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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第十年(GL百合)——杨尘微

时间:2024-01-03 10:06:53  作者:杨尘微
  “爸。”
  纪惜桐抿了抿唇,低低唤了声。
  “欸,我好得很,你可先别忙着哭。”纪父没扎针的那只手挥舞着,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好得很怎么门牙掉了,人也瘦了?”纪惜桐走过去,一直揪着大衣前衣襟的手松开了。
  “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受点苦是必须的。”纪父乐呵呵道,“瘦了不好了,你妈就不会嫌弃我中年发福了。”
  “还是胖点好。”纪母亲将苹果片好给他,“你现在瘦得跟个糟老头一样。”
  “养养膘就回来了嘛。”纪父看向女儿,笑着道,“多吃几顿你妈做的饭不久胖回来了嘛。”
  纪母没打理他话里的恭维,而是看向了纪惜桐蹙眉道:“你这衣服怎么这么大?”
  “是阿郁的,我出来太急了忘了穿外套。”纪惜桐答。
  纪母颔了颔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小陈也没比你高多少嘛,怎么人家穿起来又干练又利落,你穿起了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妈——”纪惜桐拉长了尾音,垂眸看着黑色的大衣道,“阿郁她是有自己的气场,我没有呀。”
  “你也没小陈能干。”纪母又片了片苹果塞到女儿嘴里,做出了总结。
  纪父捏着苹果,笑容就没淡过。
  “你妈说的对!人家小陈多厉害。”纪父附和道。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又被叩响了。
  一家三口齐齐看向门口,可看到来者纪惜桐眸中的期待却陨落了。
  刘叔举着稿纸兴高采烈道:“我刚刚改完了!”
  正当纪惜桐敛起笑意准备问好时,未关紧的门边终于出现了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纪叔叔,郑阿姨。”陈郁提着礼盒有些拘谨。
  刘叔将铅笔别在耳朵上,回头看着陈郁道:“这位是小纪的朋友吧,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在找老纪的病房,就顺道带过来了。”
  “是小桐好朋友。”纪母含笑介绍道。
  “您是?”陈郁出声道。
  “我是老纪同事。”刘彦临往里走了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陈郁几眼,微笑道,“你有些眼熟,我好像在报纸上见到过你。”
  陈郁又挂上了礼貌而梳理的笑意,并未解释什么。
  刘叔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下手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年初那个杰出青年报道上的——”
  “你叫陈——”
  “陈郁。”陈郁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淡淡道。
  “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位啊。”刘彦临夸赞道。
  “稿纸给我看看?”纪父打断了他们的寒暄,朝着刘叔摊开掌心。
  “给给给。”刘叔显然更重视报道的事,明显更激动了些,“我们的才女也帮忙润色润色,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
  “才女”指的是纪惜桐,纪惜桐才女的称呼早就在纪父的朋友圈子里流传开了。
  纪惜桐腼腆地笑了笑,从纪父手里接过了刚拟好的新闻稿,粗略浏览了一遍。
  “刘叔写得很好,很详实也很有感染力。”纪惜桐道,“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
  “多亏了你爸爸呀,他这一趟真的是吃了太多苦了。”刘叔慨叹道,“我现在就佩服你爸一个了。”
  陈郁不知何时来到了纪惜桐的身边,纪惜桐望了眼他,在刘叔震惊的目光中将稿件交给了陈郁。
  刘叔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什么,而是看向了纪父。
  纪秉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短暂的时间里,陈郁和纪惜桐肩挨着肩,尽可能仔细地阅读了两遍。
  见陈郁神色如常,纪惜桐稍稍放下心来。
  她将稿件交还给刘叔,刘叔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内里的口袋。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最终都落在了纪秉怀身上。
  这样和蔼且看起来分外忠厚的中年人确确实实做到了许多新闻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纪叔叔辛苦了。”陈郁由衷道。
  刘叔没在病房待多久,他打算回单位好好去整理这份新闻稿。
  病房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纪惜桐用征询的眼神看着陈郁。
  陈郁轻轻摇头。
  看来这份新闻稿确实不涉及税案的事,纪父仍处于不知情的状态。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些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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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你怀疑这个,还不如怀疑她们在谈恋爱呢。”◎
  抱着谨慎的态度,纪惜桐问道:“这段时间要避避风头吗?你会不会被那些人注意到?”
  纪父正嚼着纪母给的苹果,听到纪惜桐的话蓦地顿了下来。
  “注意不到的。”纪父缓缓道,“不是我跑出来的,而是他们把我丢出来的——”
  “报道出来,相关部门介入,这个事情也算是有结果了。”
  “那这个事情会牵扯到友仁吗?”陈郁主动道。
  “牵扯不到。”纪父答,“据我所知,友仁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些代工厂,如果正儿八经查起来,其实和他们的关联并不大——”
  “在舆论关注的情况下,当地应该会彻查相关利益链,但是能整治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纪父苦笑了下。
  “那您又是怎么脱身的呢?”陈郁又道。
  纪秉怀的背影佝偻了些,和善的笑意也有些许僵硬。
  纪母的视线同他汇聚。
  四目相对,纪母很快便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也不能知道?”郑兰扬声道。
  纪秉怀不语,混乱的场景不断在脑海里放映。
  他是装病被丢出来的。
  说是装病也不准确,因为到后来他是真的病了。
  这些工厂给残障人安排的食宿环境十分恶劣,第一次走进去时,纪秉怀险些被熏到吐出来。
  当臭味实在是不能遮掩时,所谓的健全的职工就会拿着长水管冲洗一下。
  纪秉怀走运碰上一次。
  捏水管那人不知怎么想的,冲刷完室内又强迫他们脱了破旧的棉衣一字排开,取乐似的用凉水冲他们。冲完还不忘和同事夸赞自己是在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做件事的。
  料峭春寒,流水如冰。
  拖着冻僵的身体回去的时候,纪秉怀就发起了高烧,一行的几人也相继生病。负责看管他们的人挨个灌了药。
  纪秉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着这些症状装起了重病。
  他又吐又泻,负责人担心他得的是痢疾,会传染给其他人,将他单独关了一阵。
  见他们还是不肯放人,纪秉怀干脆装作腿软掉进了污浊的旱厕。
  这下彻底是没人敢靠近他了,又挨了一遍冷水的冲洗,纪秉怀是真的病了,也没有人再看管他了。
  起初,纪秉怀还有些力气,他用微型摄像头拍摄取证,完成得差不多时,纪秉怀也病得更重了。
  负责人和其他人商量了下,怕他死在这里,准备把他丢回最初捡到他的地方。
  衣服内里夹层用防水真空袋包着几颗应急的药片,纪秉怀吞下它们,又在原地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这一带一向是有人监视的,他想暴露来接应他的刘彦临,硬撑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倒下。
  刘彦临接到他的时候也差点被熏吐。
  这样的纪秉怀真的和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了。
  接下来就是去医院,治疗得七七八八,他才敢告知家人。
  “老纪。”郑兰推了推他,“你不肯说的东西性质都一样,我说过很多次了——”
  “是装病,他们以为我得了传染病。”纪秉怀打断了她,用轻飘飘的句子带过了一切。
  郑兰的声音稍稍软和,语调里带上了几分责备的意味:“装病装着把自己装进医院了?”
  “生病什么都是小事,我做的事情有意义就足够了。”纪父道。
  *
  从医院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温度跌得很快,在室外说话又能呵出白气了。
  陈郁高挑的身影披上了黄昏的色调,她牵着纪惜桐,隐没在往来的人潮。
  纪惜桐想要把大衣还给她,陈郁拗不过只得穿上,从她身后抱住她。
  “别闹,周围好多人。”纪惜桐脸颊有些发烫。
  “是你非要我穿上的。”陈郁轻声道,“就这一段路,到车上就好了。”
  “你也知道就这一段路?”纪惜桐被大衣裹住的肘腕悄悄顶了几下陈郁,因为羞赧,话里夹枪带棒。
  “他人的目光即是枷锁。”陈郁低低道,“你告诉我的。”
  他挺无所谓路人的目光的,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举动虽然亲昵,但落在多数人眼中这只是两个关系亲近的年轻人之间的嬉闹。
  纪惜桐觉得这话很是耳熟,思来想去却又记不起来是哪里看到过的了。
  到了停车位,陈郁拉开车门,终于松开了大衣。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纪惜桐回首,好奇地看着她道。
  转身时她的额角险些被撞到,陈郁眼疾手快,用手背堪堪替她挡下。
  纪惜桐被她推着肩膀坐进车里,目光追随到她进入驾驶位。
  “什么时候嘛?”纪惜桐牵着她的衣角晃了晃。
  “你劝我直视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陈郁回眸。
  纪惜桐想起来了。
  那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室友经常将她们走在一起的场景形容成“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约会”。
  一寝室人给她出谋划策,分析她和陈郁的进展,得出的概率最大的结论就是关于陈郁不敢正视自己性取向的。
  纪惜桐当真了,特意在交谈时穿插许多话题来引导她,殊不知陈郁其实是因为太过珍惜她们之间的缘分而不敢行动的。
  在一起后两人回忆起这段往事总是忍不住发笑——太青涩了,也太纯真了,不过很美好。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纪惜桐浅笑,“我记起来了。”
  陈郁微偏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辆驶过抬起的升降杆,离开了医院。
  纪母立在窗前,望着她们远去。
  过了许久,她转过身,似是在自言自语。
  “这两个孩子,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怪怪的。”她道,“小陈成熟稳重,知礼节懂分寸,哪哪都挺好。可我就是觉得有点怪。”
  “而且小陈对我们小桐也好。”纪父插嘴道,“我觉得小桐处的这朋友很好,哪里怪了?”
  纪父的话提醒了她,纪母拍手,忽然想通了。
  “就是对小桐太好了。”纪母慨叹道,“她真的对我们女儿太好了,好到很多时候让我觉得很怪。”
  “这有什么,知己之间惺惺相惜,这种感觉你是不懂的。”纪父摆摆手,意味深长道。
  “别拿小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比。”纪母瞥了他眼。
  “话不能这么说啊?”纪父反驳。
  纪母一击即脱,抢在他发表长篇大论前挑走了话题。
  “前几天,小桐让我搬去和她一起住,说是小陈担心你那边会出什么问题,让我避避风头。”纪母道。
  “怎么了?”纪父随口道。
  纪母习惯了他在某些方面的神经大条,撇了撇嘴解释道:“房子是小陈的。”
  “这有什么?”
  “是新买的茗苑的房子。”
  “挺好啊,顺便见见世面。”纪父还是没什么反应。
  纪母更无奈了:“她们两个思考这件事的出发点里有一条就是她们不能分开,你发现没?”
  “还有今天,小陈自己不穿外套都要给小桐裹上。刚刚下楼,小陈抱着小桐,用衣服裹着她……”
  “女儿家家,关系好的还有走到哪牵到哪的呢。我高中两个关系好的女同学,上课还要牵着手呢。”纪父叹了口气,觉得郑兰在瞎操心。
  “怎么有个人对咱们女儿好你还觉得怪,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宽慰她道,“你不要瞎想。”
  “我瞎想什么了?”纪母反问道,“我就是觉得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好。”
  “肯定是有所图的。”纪母笃定道。
  纪父被她逗笑了:“咱们家有什么可图的?”
  纪母被问住了,她试探着道:“图你名声,图小桐有才?”
  “我能有什么名声,陈郁她爸在邺诚做了多少慈善,多少人夸他是真实业家?我和她闲谈过,小陈这孩子文化素养也不差啊,会图小桐的才名?”
  纪父靠上了枕头,半开玩笑道:“你怀疑这个,还不如怀疑她们在谈恋爱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35-05-27 20:55:11~2035-05-29 22: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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