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风闻声反驳,“你就是我的十七!你之前失去过记忆,甚至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你第一次究竟是怎么失的忆我不清楚,但是你这第二次失忆,是陆存真他给你下的药。”
陆笃之道,“存真他不会害我。”
“存真?叫得可真是亲热啊。”段怀风冷冷道,“你那好师弟确实不会害你,他只不过是用药让你忘了我而已。”
陆笃之垂睫不语。
“好好好!”段怀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就翻身而下,拂袖离去。
陆笃之慌忙起身,攥他手腕道,“你去哪儿?”
段怀风偏转过头,朝他讥讽一笑,道,“怎么?你这是怕我气你不过,连夜跑去问剑山去袭杀你那好师弟?”
陆笃之叹了口气,道,“春寒料峭,夜里尤甚。你只穿了件里衣就往外跑,会冻出寒病的。”
段怀风心里一酸,咬唇问他,“你担心我?”
陆笃之毫不迟疑道,“我担心你。教主,你若是实在是想要外出,不若我先用内力为你将经脉好好梳理一番吧。”
“就只是梳理经脉?”
“那,我还用内力为你暖身?”
段怀风,“……”
段怀风已经不对这棒槌会解风情抱有指望了。
他气闷不已,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啧,用个屁的内力暖身啊,直接用身体给我暖身不是更快?”
陆笃之,“!!!”
因为距离过近而不小心听清了段怀风的小声嘟囔的陆笃之心下霎时重重一跳,紧跟着,他就慌忙松开了还攥着段怀风手腕的手。
段怀风瞧见陆笃之神色变化,不禁弯弯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笑完,他跟着就踢掉靴子,借着彤彤烛火脱下了身上里衣,背对陆笃之而坐。
因着常年习武,段怀风身形劲瘦,背部尤美,一对蝴蝶骨在彤红烛火下白如美玉,莹莹生光,倏忽一动,就跟展翅欲飞似的。
陆笃之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一时间只觉得段怀风这身堪称冰肌玉骨的皮肉实际上应是非常的温热滑腻的,滑腻到,只要将唇贴碰上去,轻轻一吮,就能留下一道殷红美丽的鲜艳印痕。
他想着段怀风的背部触感想得出神,一时竟忘却了梳理经脉其实顶多只需要除去外袍,并不需要连里衣都要一同脱去。
段怀风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侧转过了小半张脸看他,“怎么?看傻眼了?”
确实看傻眼了的陆笃之,“……”
段怀风见他哑口无言,面上也露出了些微窘迫之色,不由挑眉笑道,“光看有什么意思?想摸就摸呗。”
陆笃之,“!!!”
陆笃之从未纵声尝色,此时只不过是绮念稍稍一动,他的脑海中竟就骤然浮现出了他如同宣纸画红梅似的、往段怀风光洁脊背上缓慢亲吻的旖旎场景。
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心下一惊,脑海中那旖旎画面便瞬时就犹如浮光掠影,飘然散去了。
然而陆笃之脑海中的旖旎场景才方散去,他眼前的段怀风,紧跟着就在他的眼皮近跟前做出了暧昧之举。
段怀风抬手卸了发冠。
他青丝如瀑落,丝发披两肩,却是月眉星眼,噙笑说道,“哎呀,我不小心把发冠摘了。不过既然摘都已经摘了,那我就不费事再重新戴上了,不如我们索性就就此歇息好了。”
说罢,段怀风就用他方才才摘了发冠的手,去解陆笃之的衣带。
陆笃之今时不同往日,脸皮不足以前的百分之一。因此他甫一见段怀风动作,便慌忙伸手去阻,“教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当务之急应该是我先给你梳理经脉、调整内息才是。”
段怀风悻悻地收回手,“……知道了。”
段怀风嘴上说着知道了,实际上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打消对方意欲给他梳理经脉的念头。
毕竟他其实并没有身受内伤。
段怀风不仅没有身受内伤,而且经脉紊乱的情况也只需他自己调息一晚就能大好。而他之前之所以会连连吐血,究其根本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连日奔波,外加气急攻心罢了,本身其实并无大碍。
然而他本身并无大碍的事,段怀风是决计不会让陆笃之知道的。
段怀风故意曲解陆笃之的意思,恶狠狠道,“你这么急着想要给我梳理经脉,是不是想着等我内伤好了,你就可以扔下我不管,自己就可以跑回问剑山了?!”
不待陆笃之开口,他就赶在对方的话头前说道,“你想得美!这内伤不用你管,反正也死不了人!我好得很!”
陆笃之,“……”
陆笃之明知道段怀风这话是歪头看戏怪台斜,但他听了,却脑子有病地觉得,这小教主竟然连无理取闹的样子都不同常人,特别可爱。
心里如何作想不提,陆笃之面上淡淡问他,“教主,白日里那一掌,我是收手不及,不是故意打你。你还疼么?”
在说这话的时候,陆笃之嗓音虽淡,眸光却是温软的。
段怀风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此时倏的被他拿温软目光轻轻一看,眼眶顿时就禁不住变得有些发酸,“哼,现在知道问我疼不疼了?”
他说完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过身去不再理会陆笃之了。
陆笃之见段怀风突然不理他了,胸口忽的一窒,跟着,就闷闷地疼了起来,“抱歉。”
然而打都已经打了,事后无论再怎么道歉,也都于事无补了。
陆笃之越想越觉得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的段怀风此时是真的不想看见他,就道,“我去隔壁屋里,你好好休息。”
“我让你走了吗?!”就在陆笃之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段怀风及时抬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你今晚就给我睡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言罢,段怀风见陆笃之默然不动,并没有脱衣上塌、于他同寝的意思,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身将人抱住,搂他一同倒进了高床软被里。
段怀风一声不吭地将陆笃之的右胳膊摆直,接着,他自己就寻了个以前睡惯了的舒服位置,倒头枕了上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见陆笃之身体僵硬,眸光微滞,不由轻哼一声,“哼,你方才不是担心我冷么?”
不待陆笃之启唇回答,段怀风接着就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真担心的话,你就抱我紧些。”
陆笃之轻轻抿唇,跟着,就真的依言将怀里的段怀风抱得紧上了些许。
段怀风被他抱得紧了,心里也就跟着变得熨贴了些,“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以前总喜欢这么抱着我睡。”
陆笃之的记忆里,没有段怀风所谓的‘以前’。
但没关系。
拥有此刻的陆笃之试着伸出手掌,轻而又轻地、珍之又珍地、慢慢抚摸了一下段怀风的柔软发顶,“睡吧。”
第42章 回程
一夜无梦,陆笃之醒时已有稀薄晨光透窗而落。
陆笃之掀开眼皮,垂睫往下一看,他怀里的段怀风还没睡醒,双手一如昨夜入睡时那般抱他抱得很紧,仿佛他是个若不抓紧些、就会随时被人给偷走的宝贝物件似的。
既然段怀风还没睡醒,陆笃之索性就趁此机会,无所顾忌地细细看起他来。
陆笃之看他如画眉目,看他微乱鬓角,看他挺直秀气的鼻子,看他即便没被亲吻、也照样红艳漂亮的柔软嘴唇,看他……
“你一睁开眼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什么呢?”段怀风闭着眼睛蹭了蹭熟悉温暖的颈窝,接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十七,我梦到你跑到问剑山上去了,成了冰块不说,竟然还忘了我!哼,我让你跟我下山,你不跟我走就算了,竟然还吃了狗胆敢打我!”
段怀风越说越来气,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直接被气得双眼大睁,‘噌’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是梦!”
陆笃之,“……”
陆笃之看了看段怀风一大清早就被他给气红的脸,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你醒了?先等会儿,我这就去打水过来给你洗漱。”
言罢,不待段怀风开口作声,陆笃之就逃之夭夭似的、赶忙端着脸盆出门打水去了。
待打好洗脸水,又准备好漱口盐水、揩齿布、刷牙子和布巾,陆笃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方才竟逃也似的从房间里跑出来主动给段怀风当粗使小厮了。
陆笃之纳闷地想:就算段怀风他有起床气,可我又在慌张个什么劲啊?再说了,就算是段怀风刚才真的发脾气要打骂我,他武功不如我,怎么着也是伤不到我分毫的啊……
然而事实证明,陆笃之想岔了。
不是想岔了段怀风,而是想岔了他自己。
段怀风既没骂他,也没打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洁面洗漱,接着就抿着嘴唇直直看他。
陆笃之只知道这小教主还在生自己昨天打了他那一掌的气,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哄他。
心头惴惴之下,陆笃之竟是恨不得这小教主直接打他骂他一顿算了。
段怀风不知陆笃之心里想法,他见自己不开口,这棒槌就一直搁那当哑巴,当下就不禁以为这棒槌是懒得开口跟自己说话。
他面露愠色,道,“你大清早的在这跟我上演沉默是金的戏码呢?!”
“……我,”不知该如何哄段怀风消气的陆笃之犹豫了一瞬,接着就如实说道,“我就是不知道该开口跟你说些什么。”
闻言,段怀风当即由面露愠色,变成了勃然大怒。
段怀风恨恨瞪他,“你这就跟我无话可说了?!”
陆笃之自认自己沉着冷静,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可如今仅仅不过是被这小教主给恨恨一瞪,他的心里竟就砰砰地打起了鼓。
陆笃之都有点手足无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无话可说,所以就想马上回到问剑山去,好去跟你那好师弟无话不谈了是吧?!”段怀风被自己的猜测给气得眼圈直红,“谢明阁说得对,你就是个负心汉!”
‘负心汉’陆笃之,“……”
陆笃之被他冤枉得头皮都是麻的,“我没有想回问剑山,也没有想去找我师弟,更没有觉得跟你无话可说,我……”
“等等!”段怀风及时抓住了重点,“你怎么不否认你跟陆存真无话不谈?”
陆笃之,“……”
陆笃之无语片刻,接着就道,“我跟存真不可能无话不谈的。我亲手杀了我师父,也就是他爹,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恨我的。”
段怀风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吃了口醋,就扯出了这么一桩惊人往事,当即就有些瞠目咋舌,“传、传言竟是真的?!”
陆笃之定定看了段怀风一眼,心有决断后,方才那颗还惴惴不安的心,此时‘咚’的一下,就沉入了心湖淤底。
陆笃之沉下心后,跟着就沉声说道,“是真的。我练的是幽冥神功,幽冥神功和一般的功法不同,若想圆满大成,就必须得斩断七情六欲,杀尽所有在意之人。所以此番我只送你……”
“我饿了。”段怀风见他容色如冰,眸光冷得仿若终年不化的堆山积雪,心神一慌,就慌忙找了个借口打断了他,“我好饿,想吃薄皮馄饨。”
陆笃之闻言微微蹙眉,一声没吭。
段怀风见他突然蹙眉,还以为他不高兴自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还准备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讲下去。
思及此,于是段怀风这回再开口时直接连半点弯子都没拐,一张开嘴就明着往外赶人,“我想吃薄皮馄饨,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陆笃之,“……”
陆笃之很想说‘好’,但却根本开不了口。
原因无他,因为陆笃之之前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无上剑,所以他其实是不理俗事,也不管俗物的。
简而言之就是,他没钱。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陆笃之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高手,如今竟被一碗馄饨钱给打倒在屋,伤得甚至都没法抬脚迈出门槛。
而就在陆笃之准备开口言明自己身上没钱的窘况时,段怀风忽的一拍手掌,满眼明悟道,“是了,我昨天去找你的时候你正在洗澡,你那时穿好衣裳就跟我走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拿钱袋嘛!”
不是没有时间拿钱袋,而是根本就没有钱袋的陆笃之,“……嗯。”
既然夫人没有钱袋,那段怀风这个做人家相公的,当然就要大方地把自己的钱袋解下来送给人家啦。
陆笃之得了段怀风的钱袋,心底跟着就生出了一种‘吃软饭’的莫名感觉。
然而陆笃之觉得是陆笃之觉得,段怀风可一点儿也没觉得陆笃之吃软饭。
段怀风甚至在吃着陆笃之用食盒打包拎回来的馄饨时直夸他材优干济,靠谱能干,不仅单手将食盒拎进了屋子,而且还拎得馄饨汤一滴都没有倾洒出来,真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天下第一’。
成名多年的‘天下第一’陆笃之,“……”
陆笃之默默无言地同段怀风一起将打包带回来的馄饨分吃干净,接着他在段怀风开口说要赶快赶回扶风山时,干脆利落地颔首同意。
既然要赶快赶回扶风山,那么就不能单靠轻功赶路了,得靠马。
陆笃之垂眸看了一眼腰间钱袋,接着道,“教主,你先在这屋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买辆马车,很快就回来。”
段怀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买马车啊?比起马车,直接骑马不是速度更快些么?”
陆笃之道,“你内力紊乱,经脉不调,坐在马车里人会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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