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妗妗正巧在购物,带着好些东西过来的,路上还给乐言带了三月桥的小蛋糕,她拆开推到乐言面前,“怎么了小漂亮,别说你想我想哭了,我不信。”
乐言摇头,深深呼气吸气,拍一拍闷热的胸口,“妗妗姐,我的心很不舒服,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了?”
“心?不舒服?”宴妗妗蹙眉,“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还没有,就是这几天才出现的情况。”
“走,我现在陪你去医院看看,心脏的毛病可不是小事,别耽搁了。”宴妗妗想叫服务员过来把刚才点的单取消。
乐言却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身体上的疾病。”
“那是什么?”宴妗妗都准备叫车了,放下手机问:“那你和我说,什么情况下会不舒服?就比如说,说话、笑,或者剧烈运动之类的?”
“不是,”乐言把手机摆在圆桌上,望着面前以前最爱的蛋糕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说:“妗妗姐,我家里多了一个人,我老公对他很好,我插不进话,融入不进去,没有存在感。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心会有点不舒服...”
乐言不好意思说,他觉得光光抢了奕炀,可这话会显得他很小气...
“是吃醋了啊...”宴妗妗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身体上的疾病其实都还好。但,三秒钟不到,她突然反应过来乐言说的话,惊讶道:“你说你家里多了个人?什么人?”
“就是...”乐言不能暴露垂耳兔,委婉说:“一个朋友。”
“现在什么情况,你好好跟我说。”宴妗妗来劲儿了,皱起的眉头就没有下来过,特别是听乐言一点点阐述细节的时候,手里装饮料的玻璃杯都要被她生生捏爆了。
乐言阐述结束,问:“这是吃醋吗?吃醋的标准是什么,会很小气吗?”
“要看什么时候吃,”宴妗妗啧了一声,“乐言,你老公真的眼里只有他?”
“对,这几天差不多是这样,因为他的手骨折了...”乐言捏着面前的水杯,“我的心很闷,是吃醋这个原因啊...”
可就算是以前,奕炀也没有这么坏过!
“他手断了又不是两只都断了,喂东西吃什么意思?男人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宴妗妗暗暗咒骂,“没什么好难过的,这种破男人不要也罢,下一个更好。”
“奕炀不破...”乐言不敢说的太大声,因为妗妗姐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并且骂乐言是个恋爱脑。
宴妗妗一口气喝了半杯面前的果汁,啪放在桌上,“乐言,我跟你说,像这种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他肆无忌惮当着你的面就开始对别人献殷勤了,妥妥的渣男啊!”
“可他说我们是家人,是最不能割舍的。”
“放狗屁!”宴妗妗冷哼一声,“乐言,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天你是地,你是他的死心塌地。他只要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臭狗屎,有多远滚多远的臭狗屎!”
乐言本来还能勉强憋住眼泪,可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明白得越多,心脏的位置就越来越痛,痛得喘不过气了,委屈全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别哭,不值得,没什么好哭的,咱不要就是了。”宴妗妗从包里拿纸递给他。
“妗妗姐,我出门的时候他也没有理我,真的好像你说的,他其实想让我走...”乐言死死咬着唇,眼泪流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这种感觉很陌生,是突然袭来的空落,被郁闷填满了。
乐言说:“我已经知道怎么爱人了,也很努力去弄明白感情的意思,我把他当家人当爱人,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他不要了怎么办...”兔子压抑着哭声,冷静了一下,“人都是会变的,他和我说,都会变的。”延单町
宴妗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瞬间也红了,她抬手将悄无声息滑落的眼泪抹了,呼出一口气,“所以我们也要变啊,总不能止步不前,掉在自责的漩涡里内耗,是吧?”
“嗯。”乐言三两下抹干净脸上的泪。好奇怪啊,憋着哭了一会儿,这两天烦闷的心突然好受了些。
他捡起桌上的小勺子,舀了一勺蛋糕,沾着许多奶油,乐言边吃边哭,他说这蛋糕以前奕炀经常给他买。宴妗妗听了嫌弃得不行,又骂他是恋爱脑。
吃完蛋糕宴妗妗带他去Gay吧见世面。乐言刚进去就想出来了,味道不好闻,他嗅觉太灵敏,闻不了这么复杂的香水气。
但不能辜负妗妗姐的好意,乐言乖乖坐在里面,和至少十来个人莫名其妙的聊天加微信。
“妗妗姐,我该回家了。”
乐言打开手机看到的是奕炀问他在哪里的微信,他回复了,出来先送宴妗妗上出租。
潇洒的劲儿过去,乐言又开始难过,过了斑马线,他停在公交站牌底下,重新摸出手机。微信消息停在自己刚才那句:马上就回来了。
乐言愣愣看着这几个字,已经过去十分钟,奕炀再没有回复什么。兔子不知道在赌谁的气,他默默想,如果奕炀一直不给回复,他就不回去了。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两小时...乐言在这条人行道上来回不知走了多少圈,奕炀依旧没有动静。
乐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礼貌说:“银戈山。”
“银戈山?”司机顿了顿,大晚上的,去银戈山要路过老车站修的那个火葬场,而且那山上还死了不少人,他有点打退堂鼓了。
“多少钱,您说?”乐言看出他的为难。
“至少一百,不然不去哈。”司机往高了喊,就指着他嫌贵自己的下车,可是乐言没有...
司机又说:“跑这一趟得先付钱哈。”
乐言扫了码给他转过去一百块钱,司机硬着头皮还是去了,不过他真的胆小,把人送过去他得回来啊,到时都快十二点了,多吓人。
司机咳了咳,犹豫好半天在半路停车,“车没油了,前边有个加油站,你在这等等我,我加好过来接你。”
乐言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解开完全带下车,之后在冷风里吹了半小时也没见出租车司机回来接他。
奕炀不理他,司机也不想理他…
恍惚间又回到了上山找信封的那天晚上,乐言一边闷头往前走,一边背诵刑法典。现在也是,他埋头往山上走,一条接着一条背诵刑法典,背完刑法背民法,不知道背了多少遍,爬到山顶的时候乐言的腿都在打颤。
山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模样了,炸出来的大坑被填平,兔子只能靠着模糊的方向感找到实验室大概位置,然后跪在湿湿凉凉,裸露在外的黄泥上。
“沈老师...”喊出这三个字,乐言眼眶一热,努力压着撇下去的嘴角说:“我很想您。”
因为大量实验试剂泄漏污染,这一片已经没有活物了,树叶枯黄,风声萧瑟。
于是兔子的哽咽就变得更加清晰,尽管没有人听着,他依旧隐忍着不哭出声。
“下山那天,我顺利找到了您留给我的家,所有的东西都很新,很漂亮。我最喜欢书架上有您签名的那本书,反复临摹,我已经学会了您的字迹。”
“第一次买菜,第一次和人说话,第一次有朋友...一切都很顺利。我还学会了做饭,考上了工作,乘坐地铁上下班,我知道什么时候要哭,什么时候能笑,我很骄傲...骄傲能够活成您期许的模样。”
“沈老师,我现在很难过……”
“我以为只要我明白得足够多,就可以在人类世界游刃有余。可是沈老师,我做不好一个人,懂得越多,越容易难过,我越来越复杂,做不好一个人...”乐言捏拳重重锤在自己的胸口上,这股又酸又痛又闷的感觉让他的嗓子钻心地疼。
他说:“所有变成人的兔子都可以叫乐言,我是R133,只有我是R133……”
“倘若没有我...”
“您是不是还在呢...”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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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沈老师是挡在我和死亡中间的那个人。
第76章 请叫我乐言
“奕先生,非常抱歉…”电话里的男声微微紧张,“我们的疏忽,乐言竟然不在出租车上…”
二人受奕炀所托,随行保护乐言的安全,一直到夜里,乐言上了出租车都无事发生。可当司机下班把车开回了自己家,他二人没见乐言下车,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第一时间抓住司机问,对方支吾抵赖,说没拉过这个人,等动真格报了警,司机才老实交代他把人丢在了半路...
银戈山,乐言哭累脱了外套垫在湿漉的地上,身子缩成一小团,差不多外套摊开的大小,团着会让他觉得沈老师是陪在身边的。
唯一不好的是,乐言现在没有兔子毛作为保暖,即使缩成一团,也藏不住怀里这点暖意。
奕炀找到人的时候,见此景心都凉了半截,半跪在地上抱人起来,“宝宝?”他抱稳兔子,手掌轻轻揉他发凉的面颊。
兔子后知后觉眯开眼睛看,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看清了来人是谁。他顿了有几秒,接着推开奕炀的手,“不要你。”
“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奕炀摸到乐言的手机,按开屏幕看到大半的电量以及几十个未读消息。原来是静音了。
奕炀一路打电话发消息,就生怕乐言有个好歹...
“我很担心你,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乐言轻哼一声,只是抬眼看着他,不准他碰自己,也不要他裹上来的外套。
兔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大步往来时的那条路走。不管脚下是不是有石头枯枝,踉踉跄跄走了好远。
“宝宝,”奕炀简单清理完地上的痕迹,追上兔子的步伐,还是想把外套裹在他身上,“宝宝,你听我说,晚上我在局里忙——”
“不准你叫我,你是...渣男。”
乐言只要想起‘渣男’两个字,就会联想起妗妗姐和他说的‘臭狗屎’。
一只好不容易混入社会的侏儒兔,努力大半年,竟然连人都不算了,是臭狗屎!
因为奕炀是渣男的原因,他被迫要当臭狗屎!
“我把光光送走了,”奕炀伸手拦着暴走兔子,强迫着把手上的外套裹在他身上,拉链直接拉到了顶,“他已经走了,以后都不会再来咱们家,别气了好不好?”
光光竟然走了...
乐言生气的心一下子虚了不少,甚至愁眉苦脸。光光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他的原因。特别矛盾的是,乐言竟为光光的离开感到如释重负...
人真的很难捉摸,兔子也琢磨不明白作为人的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他把嗓子哭哑了是事实,而且他刚才在沈老师跟前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理奕炀了!
“宝宝,我背你走。”
“请叫我乐言。”兔子让开的他的手,碎碎念走在前边,“出门的时候你就没有理我,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你没看我的时候我们就算是分手了,奕炀,以后你顶多算我的邻居。”
“下午的事没有下次,我保证,有下次你就真别理我了,好不好?”奕炀牵着他的手。
不过还真是印证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这只小兔子跟个小泥鳅似的,抓也抓不住。才牵上,又被挣脱开了。
“我是臭狗屎,我不要你!”乐言坚持自己的选择,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妗妗姐说,男人都一个样,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几个小时前,也就是乐言出门后。奕炀看着大门合上,脸上愉悦的表情尽数退了下去。他在家里会偏温和些,因为乐乐觉得他严肃的模样很凶。
乐乐一走,这个家突然就变成了审讯室,说一不二的奕警官放下手机,问:“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嗯?”光光狐疑看着他。
奕炀坐在沙发上没动,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他一遍。最后视线定在光光的眼睛上,像在审视一个犯人。
“你来这里是想知道什么,还是想从乐言身上得到什么?”奕炀叹气,“你把他家的东西,都翻遍了吧?没找到想要的,才来我这儿?”
光光一脸惊讶,满面迷茫,看着像一点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尽管听不懂,依旧坚定摇头。
或许是被奕炀看得不自在了,光光把遥控器摆在茶几上,起身准备回乐言的那套房子。
奕炀伸手拦住人,一把推在沙发上,弯腰从光光的衣领内侧取下一个小型的窃听器,随手扔在茶几上,“你不是能好好说话吗?一个字一个字的表达很憋人吧?”
摘下窃听器的刹那,光光脸上浮现一秒的异样。但他足够沉得住气,呼吸之间就稳住了自己。继续面无表情看着那个小玩意儿,若无其事拿过来闻了闻,把它重新粘回奕炀摘下来的地方。
奕炀无奈笑了一声,抱着手臂望着他,“前几天我们捡到过一只断耳朵的兔子,当时我就好奇,到底什么实验需要断了耳朵...”奕炀故意顿在这里,“你知道吗?”
光光:“我…”
奕炀毫不客气地命令:“现在是给你机会,把舌头捋直了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光光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说得多,错得多,所以才少说,这是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有错吗?”
“好,现在把问题拉回来,”奕炀继续质问:“千方百计跟着乐言,你想做什么?”
“没有,我没有跟着他。”
“28下午,乐言在咖啡馆前撞到了你,是巧合吗?”奕炀问。
“是。”
“不是。”奕炀帮他回答,“你至少试了三次,从乐言放生实验兔起就开始在做准备。”
光光皱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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