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也拿起了茶杯:“文明……”
他笑着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看见你点燃的烟火。”
而他期待的这一道烟火,在五月的时候随着越来越炽烈的太阳,瞬间引爆了整个数学界。
《数学年报》五月的初夏刊,封面与头版头条都是那样的简单——
《关于BSD猜想的证明》
而在方正的标题下,则是全世界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它的壳上刻着弓箭一样的曲线,下面写着BSD。
费马大定理、三角面积公式、同余方程……都化作了一条条数字线,成为了连接那台电子计算机的数据线。
而最惹眼的,却是弓箭曲线的延伸线上刻着的那个名字。
Wujiu.J
景长嘉。
那个从遥远的东方走过来,又沉寂了一整年的青年人。再一出手,就是这样的世界级难题!
五月份的《数学年报》用了整整半本书刊登了BSD猜想的相关内容。
第一版就是景长嘉的论文。论文后跟随着雅科夫列维奇的论证过程。
在雅科夫列维奇的论证过程之后,又紧跟着一位获得了德沃克与麦田奖的数论教授的论证过程。
一时间群情激昂,几乎每一个与数学有关的地方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布伊戈日报:顿涅瑟斯数学家解决百年难题。
顿涅瑟斯日报:千百年来,数学都在讨论什么?
科学时报:弓形公式,是突破还是错误?数学或将因此进入新的领域。
世界数学日报:是数论还是代数?一把弓箭打破最牢固曲线。
顿涅瑟斯的新闻媒体都将新闻视野聚焦在了顿涅瑟斯与景长嘉新提出的弓形公式上。而数学爱好者们则关注到了别的地方。
他们兴奋的不仅仅是景长嘉将猜想变成了定理,更兴奋的是雅科夫列维奇居然为此写了论证过程。
要知道上一次雅科夫列维奇发表论文,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位传奇数学家,只对最重要的数理难题出手。
而现在《数学年报》居然一次刊登这样两个传奇大佬的论文,怎么能让他们不兴奋!
就连威尔逊都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一直在专心攻克霍奇猜想。”
“这就是攻克霍奇猜想时诞生的一些小小灵感。”景长嘉说,“您不觉得,它的椭圆曲线就像是一张弓,可以串起一切吗?”
“这就是你给它起名叫弓形公式的原因吗?”威尔逊失笑道,“拜姆林这个老家伙还是有些本事,居然连雅科夫都能请出来。”
“我也没想到。”景长嘉说。
这位可是他上学时,老师会拿出来当课堂延伸八卦而聊起的数学家。甚至在看见他名字的那一瞬间,景长嘉都生出了一种“他还活着?”的惊诧感。
而比起威尔逊的平静,麦迪南则要焦虑得多。
收到《数学年报》的当天,他就拿着初夏刊找到了景长嘉。
这位老先生也不与他年轻的教授客套,开门见山地说:“不管你如何归心似箭,我都认为……你应当与我续一年合同。”
景长嘉请他坐下,甚至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送上了一叠他们家小封教授前几天生日时,烤出来的小饼干:“麦迪南先生,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我好。但是……”
景长嘉抬眼看着麦迪南,双眼里满是冷静:“但是您觉得,一年后我提出想走,那就是安全的吗?”
麦迪南眼都不眨:“至少你愿意留下来,他们会更安心一些。”
“他么不会的。”景长嘉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只会想,我只续约了一年,恐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笑得很轻松,似乎根本不认为他回国会有什么问题。
麦迪南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投稿?如果你一直没有成果,他们或许现在还不会这样紧张。”
一则BSD猜想的证明,让那些不速之客们都快要尖叫起来了。
麦迪南甚至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突然这样紧张,就好像他们看见这篇论文,才突然发现景长嘉拥有解决世界难题的能力一样。
那些起伏不定的情绪,让麦迪南实在有些不安。
可景长嘉却依然很放松:“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给顿涅瑟斯留下点什么。我很喜欢顿涅瑟斯,也很感激您。”
“感激我?”
麦迪南看着他的眼睛,恍然间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在为了他自己感激,他是在为了龙夏,为他让孟古今安全离开而感激。
麦迪南心中升起了无限复杂情绪,许久后,他才苦涩地说:“顿涅瑟斯的名字会与文明一起永垂不朽。而你呢?”
“我也会与数学一起永垂不朽。”景长嘉平静地说。
麦迪南浑身一震,他惊愕地与眼前的年轻人对视着。许久后,他才失笑着喟叹了一声。
“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你让我有些后悔邀请你来到顿涅瑟斯。我以为……”
他摇了摇头,没再把话说下去。
他以为顿涅瑟斯会是数学家的天堂,他以为顿涅瑟斯必然能带给他最轻松也最难忘的科研环境。
麦迪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说:“你确实办得到……与数学一起永垂不朽。”
他说完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如果不想续约,那就早些走吧。该拿的毕业证,我会寄给你的朋友。”
“麦迪南先生。”景长嘉叫住他,“多谢您。”
麦迪南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你不该谢我,也不要感激我。我只是不想顿涅瑟斯在数学史里背负骂名。”
他说着洒脱一笑,转头看着景长嘉:“那可是能从今天骂到人类毁灭的严重罪名。顿涅瑟斯背负不起。”
文明的发展,自有命运为它安排。
而他却只想操心顿涅瑟斯的种种。
麦迪南给了指示,在春季课程结束后,景长嘉就买了两张回程的机票。
依着他们小封教官的脾性,照样订的两个超大机型的头等舱。承运公司是龙夏航空,头等舱豪华到甚至拥有洗漱间。
两人平平稳稳的过了安检后,封照野带着景长嘉去吃了一顿早午餐,临走时让商家多给了他几根牙签。
等到登机后,两人刚落座,他就对空乘说:“麻烦一会儿给我们送两份果切,不同的水果要配不同的水果叉。我不希望吃到串味的水果。”
空乘愣了一瞬,才笑着道:“好的。先生您请稍等,等飞机起飞就给您送来。”
景长嘉平静地听着他们对话,甚至歉意地补充了一句:“麻烦您了。”
空乘笑着下去后,他才低声问封照野:“有问题?”
“不用担心。”封照野笑眯眯地抓住景长嘉的手指,轻轻捏着他的骨节,“有备无患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照野两年前:不敢和嘉嘉多说话。
封照野一年前:不敢和嘉嘉肢体接触。
封照野现在:摸摸头发,贴贴脸颊,揉揉手指。
封照野:我可真棒。o( ̄▽ ̄)d good
景长嘉:→_→
第95章
飞机平稳的起飞。
不久后,空乘就拿了两份新鲜的果切过来。果切里有五种水果,每一种都如同封照野要求的那样,配了一把小巧的不锈钢水果叉。空乘甚至还贴心的在小托盘里放了两把备用小叉。
一共十四把拇指长度的不锈钢水果叉。
东西一送过来,封照野又叫空乘替他们铺床。
景长嘉定的这个头等舱有空中客房的称呼,除了超大的可旋转座位、独立的小型衣帽间、梳妆台之外……还拥有一张单人床。
这个双人舱位的单人床几乎是相连的,中间只有一个可升降的隔板。隔板按下,单人床就能变成双人床。
景长嘉根本没想到这家航司的头等舱是这样的。
他往来飞行过那么多次,见过的头等舱也就是座椅更大一点,能放得更平一点,顶多服务再更好一些、多一些小零食罢了。
哪里会知道连龙夏航空都有机型把客舱升级为客房了。
可来都来了,他总不能说我要下飞机。
于是小景教授全程都淡定地看着空乘铺床,甚至对方问他:“先生,是否需要替你升起挡板?”
景长嘉还很冷静地回了句:“不用,谢谢。”
空乘人员温柔又礼貌地说:“我是本舱位的专属服务人员。您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们。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嗯,好。”景长嘉从容的点了点头。
封照野看着他刻意绷着脸的神情,就有些想笑。于是空乘人员一离开,他就笑出了声。
景长嘉眉毛一挑:“你笑什么?”
“笑我们小景教授临危不惧,从容淡定。”封照野说完,笑着起身去检查双人舱位的两个舱门。
确定好了没问题,他才走回来把水果叉都擦干净放在了一边。随后果切他也没给景长嘉吃,而是摸出一个口袋将它们都倒在一起,系好后挂进了自己的小型衣帽间里。
景长嘉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什么话也没问。
封照野放好东西,才问他:“要不要吃点零食?”
景长嘉眉眼一弯:“我以为你会和我说,今天这一躺飞机就不要吃饭了。”
“我怎么可能让你饿肚子。”封照野低声一笑,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了一封饼干,“吃么?”
“暂时不。”景长嘉笑着把饼干塞回他的衣兜,“小封教官,我们才刚吃过饭呢。”
阳光透过飞机并排的舷窗打落在景长嘉身上,顺着他的轮廓为他勾勒出一条明亮的金环。他动作轻而缓地将饼干压进封照野的衣兜。
轻浅的拉扯感似乎在这一瞬间压在了封照野的心上。
大脑里紧绷的神经似乎都跟着心脏轻颤了起来。
封照野喉头滚动,一眨不眨地看着景长嘉。
景长嘉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甚至还更凑近了一些。
“小封教官。”他轻声喊,“你在看什么呢。”
封照野垂下眼眸,视野几乎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景长嘉开合的唇上。
“嘉嘉。”他的声音低而喑哑,“我在看你。”
他说完这话,不敢看景长嘉的反应。猛地站起身往舱门走去:“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他推开舱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双人舱。
景长嘉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即,他也趁机观察了一下头等舱。
这架超大型客机的头等舱因为装修豪华,并没有多少舱位。也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座位舱的舱壁足有两米那么高。绝大多数人站在舱内舱外,都无法看见头等舱的景象。
景长嘉直接踩在床上,只探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除了他们之外,另一个双人舱与仅有的两个单人舱都关着舱门。安安静静地,不管是说话声还是电视声,都听不见。
他环视了一圈,才又坐了下去。
等封照野回来,他就低声将其他几舱的情况告诉了他。
“别担心。”封照野轻声说,“我只是以防万一,未必就会有什么问题。”
景长嘉撩起眼看他。封照野对着他这样平静又了然的视线,想了又想才说:“双人舱里是一对度假归国的情侣,都是网红。两个单人舱都空着,它太贵了。商务舱倒是满员。”
除了商务舱,他也去经济舱走了走。将大致的情形了然于胸后,他才重新走了回来。
景长嘉垂下眼,低声告诉他:“九章奖的时候,我和孟教授坐在一起。”
“我知道。”封照野轻声说,“另一边坐的你们物院的冯教授。”
他那时候虽然被按在研究所里没日没夜的补课加补训,但依然没有错过九章颁奖典礼的直播。
封老爷子虽然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哪里都不满意。可那晚却也没有强压他训练,而是浅浅的给他放了几个小时的假。
景长嘉并不值得他看这场直播的机会,来得有多不容易。只是依然平静地说:“孟教授告诉我,你们在路上遇见了几辆车追车。”
他淡定地好像只是单纯的告诉封照野这件事。
封照野也很淡定:“他们想制造车祸,没成功。”
“成功了大概会报道非法兼职的留学生驾车意外,导致芯片领域重要研究人员丧生。”景长嘉笃定地说,“或许我们的孟教授还多出一个与回国无关的行程。”
“或许。”封照野笑着伸出手,拉着他在铺好的床上坐了下来,“但你现在不用担心。至少在六个小时内,我们应该都很安全。”
景长嘉没有再追问他是怎么判断的。他也并不因此而紧张。
坐下来后,他就放松地倒进了床铺里:“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先睡一会儿。”
不管是全世界哪里的期末季,老师与学生都一样忙碌得很。小景教授不仅要进行学年论文的指导,还忙着回国。他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一些。现在既然没危险,不如放心睡一觉。
他说睡觉就是真的睡觉。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变得舒缓了起来。
封照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放松。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替景长嘉掖了掖被子。随后他也没回自己的舱位,而是在景长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同闭目养神。
飞机在正午最耀眼的阳光中,轰鸣着离开了顿涅瑟斯城。
它将横穿过布伊戈国境上空,前往大洋彼端的另一个国度。
五小时后,景长嘉睁开了眼。
这次睡眠,他让系统动用了两个人都舍不得再用的储备能量,来替他舒缓疲劳。睡醒之后,景长嘉只觉得浑身疲乏尽去,整个人变得无比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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