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醒了,封照野问他:“饿么?”
景长嘉掀开被子坐起来:“有飞机餐?”
“有小饼干。”封照野把那一袋小饼干又掏了出来,再一反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袋牛奶,“吃吗?”
景长嘉不和他客气,接过来就慢慢吃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度过了最明亮的午后,夕阳正渐渐地往下沉去。再一个小时后,天色就唯余橙色的夕晖。
似乎是下落的太阳按下了某种信号灯。双人舱的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平静却又莫名紧绷的等待着。
景长嘉点开了舱内的配套的电视,却只让他静音播放。
高度紧张之下,他似乎能听见另一个双人舱里,网红小情侣传出的嬉闹之声。
过了一会儿,又有空乘人员走到了他们那边,柔声询问服务。再没多久,他又听见了小推车的声音。
那声音稍沉,景长嘉判断那是一辆酒车。
景长嘉看向封照野,低声问他:“我们要来几瓶酒吗?”
封照野摇了摇头:“动静太大。”
景长嘉闻言微惊,他有些没明白。封照野指了指额头,又冲他露出一个包含安抚的笑容。
景长嘉无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外面那位空乘人员似乎推着酒车离开了,隔壁舱的小情侣又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杂音夹杂在笑声之中——
它尖利而短促,只一瞬间就没有了动静。
两人眼神齐齐一凛,封照野冲景长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床边。同时封照野脱下外套,搭在了有着镂空花纹的双人舱门上。
“嘉嘉,放电视。”封照野说。
景长嘉闻言顿时打开了电视声音,电视里传出了清晰的爆炸声——它随机到一部特效电影。
而封照野已经紧贴着舱门的另一端,缓缓地伏低了下去。
那是视野里的死角。
在小情侣放肆的嬉闹声里,封照野明确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
好似空气突然变得笨重,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封照野仔细地侧耳倾听。
一墙之隔的商务舱似乎全然寂静了下来,可仔细听,似乎又能听见一些短促又恐慌的声音。
封照野的呼吸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轻。他蹲伏在那里,却似乎已经变成了舱体的一部分。他明明在舱中,却连景长嘉都要刻意的寻找,才能看见他。
头等舱与商务舱的隔断门被人推开了。
那脚步声很沉重,不是空乘,也不像乘客。
下一刻,两人都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妈的,这种环境,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那是一个最常听见的普通成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压得低,还在欢笑的小情侣似乎并没有听见。
男人又说:“这里他妈和套房一样,人不好找。你们把外面控制好了,我找到人给你带出来。就一个舱有女人,其他几个都安安静静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走进了头等舱。
脚步声逐渐逼近,随即停在了双人舱外。
透过舱门下方的镂空花纹,封照野能清晰地看见他脚上的那双军用作战靴。
第96章
这双作战靴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封照野脑内就生成了对方的画像。
如果他们在别的地方相见,这人必然穿着防弹衣,戴着护目镜与头盔。
但偏偏,他们在飞机上。
这样特殊的环境里,我方的装备虽然会被约束。但敌方也同样如此。
他们应该……
封照野目光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慢。就连他的心跳都跟着呼吸慢了下来。
那双军靴只在外面站了一秒钟,随后他抬起腿,用力踹向舱门——
“砰!”
薄铝合金的雕花舱门在冲击力下直接倒飞了出去!
另一座舱的小情侣发出了惊呼声:“出什么事了?!”
门口的人短暂一滞。就在这半个呼吸的时间里,封照野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一跃而起!
他抬手一扬,银光比子弹更快,尖锐的利器破风而起,直扎来客面门!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也没给出任何反应时间,舱门前的人突然浑身一僵,半边脸霎时被血染红。
痛觉似乎这时才传达到他的嘴边,他本能的张开嘴想要呼喊,下一瞬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笔直地袭了过来!
封照野一手捂住来人口鼻,脚下两个交错,眨眼就到了来客背部,他双手抓着对方的头一扭——
“咔嚓。”
景长嘉听见了一道清晰的脆响。
舱门外的来客在这一声脆响里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时间与空气好似才重新的流动了起来。景长嘉往前走了两步,清晰地看见了那位不速之客。
他身形很高,也很壮硕。双眼没有闭上,显得有些凶神恶煞。干净的那半张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增生伤疤。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在封照野手底下走不过一招。
封照野正蹲在那人身边,一边查看对方的身份,一边拾起对方的手枪。他刚顺手检查了弹匣里的子弹,就见景长嘉走了过来。
封照野顿时有些紧张地转身,想要挡住景长嘉的视线:“嘉嘉,别看。”
他刚刚分明比北疆的风雪更凛冽,可是一对上景长嘉,就冰消雪融。
“有什么不能看的。小封教官身手了得呀。”景长嘉柔声说着,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扫了尸体一眼。
半红半白的脸上,一对闭不上的眼睛里,正好插了一根不锈钢水果叉。
难怪他们家小封教官一上飞机就开始折腾。
另一边的双人舱发出了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舱门上。
景长嘉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对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的网红小情侣,此时满面惊骇,正在双人舱门口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以他们的视野,刚好正对上那被插爆了眼球的尸体。
景长嘉:“……”
他走到他们面前,安安静静地蹲了下来。
“别、别……救……我……杀……”男孩子抱着女生,嘴唇开合了好几次,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别怕。”景长嘉竖起手指放在嘴边,“但也控制好自己,不要说话。”
两人惊恐地看着他,景长嘉掏出自己在顿涅瑟斯的证件:“我是景长嘉,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但你们应该相信我们是好人。”
“我知道。”女孩子突然开口,“是景教授。他们是……”
景长嘉笑着道:“不知道呢,只知道是坏人。所以千万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尸体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杰森,找到人了吗?”
小情侣面色骤然变得雪白。
封照野拿起对讲机,清了清嗓子后,扫了景长嘉一眼。
景长嘉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封照野打开对讲机道:“没有。该死的,这些有钱人真他妈会玩。”
他把自己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听起来就像是最常见的那种成年男性的嗓音。同时景长嘉猛地出手朝着两个小情侣袭去。
两人不受控制地大喊了一声。
尖叫声盖过了封照野的声音,他斥责了一句:“别叫!”
“动作快点!”对面的人催促道,“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杰森,这一单做完了你有的是时候玩。”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干扰,加上电流本身会有的失真,果然没让对面产生丝毫怀疑。
封照野听着这话眼神一冷:“知道了。”
对面不再说话,封照野把对讲机一收,大步走了过来。
小情侣惊恐地看着他俩,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他们。
“抱歉。”封照野掏出自己的手机,通过卫星信号调出了自己的证件,“这是我的证件,你们可以确认我的身份。”
两个小情侣根本不敢接,只双眼定定地看着手机。
好一会儿,惊魂未定的大脑终于和眼睛信息链接上了,两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国防的。”
“部队的。”
“安全了!”
“我们现在怀疑这架飞机有人劫机。”封照野低声说,“你们不要说话,去卫生间把自己锁起来。”
两人再也顾不得别的,顿时起身拔腿跑向头等舱单独的卫生间里。
走到门口,女孩子停下脚步,期期艾艾地喊:“景教授,你、你要不要来?”
“你们把门反锁,谁敲也不要开。”景长嘉说。
两人听话的拉上门反锁了。
“我要去后面。”封照野看着景长嘉,“嘉嘉你就……”
“我就呆在这里。”景长嘉说,“绝不给你添乱。”
封照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驾驶舱外,有问题就躲进去。”
除非那些人已经混进了驾驶舱,否则在头等舱前面的驾驶舱就一定是安全的。
“好。”景长嘉干脆转头往驾驶舱走去。
封照野不在耽误时间,他走回尸体旁边摸出尸体身上带着得武器,就大步往商务舱走去。
两个客舱之间除了薄铝合金的推拉门,还有一道布帘隔开视线。
现在推拉门开了大半,唯有布帘还能给予一些遮挡。而应当在两舱交界处提供服务的空乘人员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封照野一路按照他观察到的视野死角慢慢靠近了两舱的衔接处,随后他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商务舱的情况。
两个袭击者,都携带了手枪。更多人应该在经济舱内。空乘被胶带捂住了嘴,捆住了手脚丢在商务舱前面的空余出,其他人都惊魂未定、满是不安的坐在座位上。
这满舱的商务舱乘客里,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封照野细心观察着所有人的神色。突然他发出商务舱中间有人岔开的脚,正在按照某一个频率轻点地面。
他观察了很久,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在机舱中举枪来回走动的两名袭击者。
他们两人一人负责一半机舱,在尽可能的保证不出现视野的死角。
封照野安静地等待着机会。
丢在头等舱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杰森,找到人了吗?”
封照野头也没回,任由它响。
“杰森,说话!”
对方等了一会儿,语气明显焦躁了起来:“杰森,你他妈别是玩起来了吧!”
他骂完人没几秒,商务舱的对讲机则传出了同样的声音:“伊本,阿巴德。杰森又他妈老毛病犯了,你们谁过去看一眼。”
那两人在商务舱中间站定,其中一人道:“那我去吧,阿巴德你看着点。”
“去吧,杰森那老毛病,真他妈该死啊。”位置更靠后的阿巴德说。
伊本转过身,大步朝着头等舱走来。
封照野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在他越过布帘,跨入头等舱的一瞬间,银光再起——
飞溅的血液直接飙上了天花板。
伊本惊骇地扭过头,割断的气管不断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封照野动作飞快地卸了他的枪,用力在他的背脊上推了一把。
伊本像一个不受控制的丧尸,一边喷着血,一边“嗬嗬”往前踉跄了两步。随后浑身一软,轰然倒地。
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倒地声传了出来。
阿巴德顿时感到一阵汗毛倒竖的恐惧。
不对。
不对!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他在混乱战场上面对最穷凶极恶的反抗,都没有生出过这样毛骨悚然的预感!
那个头等舱里,一定藏着一头比他们还要血腥的怪物……
阿巴德惊恐地往前走了两步,试探地喊:“伊本?”
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阿巴德再也站不住了,他举枪厉喝:“都不许动!都给我把头埋下去!”
他用枪威慑着所有人,见视野之内再也没有一个抬起的脑袋:“谁在那里?出来!”
随着话音,扳机扣下,子弹飞射而出!
“砰!”
子弹穿过布帘,打穿薄铝合金的推拉门,卡在了头等舱的酒柜上。
击穿的白酒顺着酒柜泊泊流淌。
以浓重香味著称的酒液,顿时散发出了浓烈的酒香。
这样醇厚的酒香似乎能让人产生一些放松的错觉。
“伊本?”阿巴德再次往前走了两步,随即他摸出对讲机想要呼叫支援。
就在这时,头等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阿巴德条件反射,又是一枪!偏偏就在这时,他的双眼捕捉到一个飞起的白色物体,子弹顺着视线弹射而出!
“砰——”
子弹打在了客机的舱顶,留下了一道焦黑。而被打穿的头等舱羽绒枕,霎时间飞出了无数纯白的羽毛。
天使一般的羽毛彻底挡住了连接处。阿巴德心中的警报拉满,他想按下对讲机按钮,想立刻叫人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线银光早已穿过重重羽毛的视觉阻碍,逼到了他的眼前!
那光如弓矢,又像是奔他而来的月亮。在靠后又骤然分开,于半空划出一道明亮的弧。
在看清的一瞬间,巨痛顿时侵袭了他全身。
“啊——”
阿巴德用力张大嘴哀嚎,手中更用力的想要扣动一些什么。是呼叫按钮也好,扳机也好,只要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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