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事关“育儿知识”,应道生赶忙拖着徐图之和烈阳一块儿来紧急补课
首先,爱蛇心切的徐图之发问道:“那烈阳还需要多久才能长大?能长多大?”
“就按照原来的喂养方法,顺其自然便好。”
应道生则抓住了十分重要的一点:“既然烈阳和……祈都是纯血兽人,为什么祈不受我们这里的力量影响,烈阳却更像是土生土长的灵兽?”
然而即使是巫,也没有见过兽世以外的规则世界,想了半晌只能遗憾的答道:“烈阳以蛇蛋的状态休眠了许久才得以孵化,或许在这段时间内被此方水土浸染过深,也因此表现出了发育迟滞的体征。”
而长安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只硕果仅存的晚辈身上:“若能收集到足够多的碎片,是不是就能……”
“祈,你我都已经尽到了彼此的使命。”巫并不希望他再执着下去,反而带着释然的神色询问他们可还有别的疑问。
关于兽世,就连知情最多的长安也尚在迷糊之中,一下子这样问倒的确没什么头绪。
巫的身影肉眼可见的虚幻起来,几乎是带着诀别的意味向长安最后嘱托道:“虽然不知兽神为何如此偏爱于你,但既然有了新的际遇,只管努力活下去便是。”
不等长安出声挽留,巫已然化作一团模糊的能量团,如同之前的兽魂一样,没入长安身体中再不可见。
“巫!巫!”
长安悲痛的吼声响彻整片黑石遍布的土地,故人乍见即是诀别,让他恍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才是祸首的错觉。
徐图之和烈阳对巫的消散也十分惋惜,纵然他们也想表达感激之情,却连为斯人埋骨树碑都做不到。
家园已毁、信仰消散,余下的只是再无亲眷的弃兽罢了。
应道生上前拦住了不断拍打祭坛的黑豹:“巫被困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现在她只是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是啊,而且阵眼一去,估摸着外面的结界也会很快消失,这里很快就会被兽群占据,还是要翻找翻找,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石精了。”
徐图之也知此时说这个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但他的烈阳还需要长大,说不定再和着灵药吞下一颗石精,便能完完全全化身成人了。
契主之爱契兽,则要为之计深远才是。
他看了看听话在石堆里翻找的烈阳,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的烈阳做蛇之时已是资质拔群,现下变成了人形也是乖巧又俊俏。
烈阳嘀嘀咕咕不断念叨着“图之”“烈阳”,口齿愈发清晰、声音也沉稳了起来,自觉终于练习好了,才抬头冲徐图之道:“不要、母蛇!”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徐图之想了一想,才记起烈阳化形时自己心急之下说出的戏言,更觉能表述心意的烈阳实在讨喜,遂上前为他整理衣袍,掩住裸露的胸膛、重新系好带子。
“好好好,烈阳现在是大人了,到时候我陪你四处找找,总会有你的同类留存下来的。”
烈阳现在是人了,自然不能再和那些灵兽配对。
说到配对,徐图之又想起应道生自称是那兽人的“伴侣”一事,方才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差点儿连这事儿都忘了。
他看了看已经哄好那头蠢豹子,与之相携着翻找“石精”的应道生,又觉得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只是自小养起来的兽人太过粘人罢了。
尚不能全然掌握人言的蛇蛇却不满徐图之总是盯着别处看,连忙拉着他往一边走开,还不忘用力分辨道:“不要、别人,烈阳、和图之!”
被这双透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徐图之脑中不由浮起四个大字——有求必应。
“是我心急了,我们烈阳现在只要好好长大便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烈阳虽说不通,却能听得出徐图之是在敷衍他,只能暗暗在心中记下,不满的将冰凉的尾巴尖往徐图之袖口里伸。
石精不是什么大路货色,但长安得了巫的精神馈饲,精力感应更胜从前,很快便从犄角旮旯处一一抠挖出来。
出于有备无患的心理,应道生也将被砸碎的祭坛一块块收入空间中,想着说不定哪天便能派上用场。
期间烈阳也尝试过再度吞下石精,然而除了有一点微乎其微的调养作用外,再没有发生过进一步的成长变化。
而在这期间,两只王兽也慢悠悠的晃了进来,见到半人半蛇的烈阳时还好奇的嗅闻了好一阵,最后才十分人性化的喷了几口热气。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道生,能不能也给他们吃一点石精?”长安突然生出了一点信心,既然他能找到烈阳一个兽人,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
有关兽世的事,应道生向来愿意为长安保留十足的自主权,就像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长安都无条件支持他一样。
于是长安和两只王兽简单沟通过后,取出两块石精给它们服下,然而经过代代繁衍之后,王兽的血脉已经驳杂非常,并没有如同烈阳一般剧烈的蜕变反应,只是眼中的情绪复杂了许多。
灵兽开智,或许天长日久下来,终有化形之日。
从禁地出来之后,一行四人却不能立时回到秘境中去。
一方面,徐图之已然窥见了兽世的存在,有些事情应道生便有必要向其说明;而另一方面,长安作为兽人前辈,有义务帮助还未长成的烈阳学会变幻形态。
总这么一半一半的到处晃悠,恐怕一显于人前,便要被丘辰子拉去做实验了。
于是两个兽人在一旁练习的功夫,应道生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际遇简单说了,其中着重强调的,便是丘辰子“制造兽人”的癫狂行径。
意在提醒徐图之对兽世之事三缄其口,无论如何也不要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这件事情应宗主是否从中助纣为虐尚未可知,但丘辰子一旦发难,他定会选择牺牲一切以保御兽宗的平安兴盛。”
应道生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他只是将自己的父亲、应求缘这个人看得透彻。
对权柄、责任、荣光近乎病态的执著,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入魔呢?
第七十一章
一夕之间不止自己的宗门危机四伏,连仙门之首中也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饶是徐图之神经再粗,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恰逢此时烈阳练习有成,兴高采烈的扭哒着游了过来:“图之,我会变身了!”
月色之下,昳丽的面容逐渐变成凌厉的蛇头,粗长了不少的炎蛇攀援而上,蛇首搭在肩上、身子卷曲起来堆在怀中。
“哈哈哈哈,烈阳你这下可是有些重了。”徐图之欣喜于契兽的长足进步,脸上郁郁之色也被冲淡不少。
蛇兽开口欲言,却只有冰冷的蛇信擦过脸颊,显然在掌控人形、兽形间的变换之外,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从前只靠“你画我猜”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可一旦开了口、能清楚的表达想法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简单粗陋的交流方式了。
于是蛇身飞速变化,眼眸狭长的赤裸青年再度出现在眼前,精致的下颌尖尖抵在他肩膀上:“祈长安说,道天宗里有一条大蛇兽,能边扛着主人边打架,等我长大了一定比它厉害,到时候去哪儿我都背着图之。”
那条巨大的灵蛇兽徐图之也有所耳闻,据说其威势无人可挡,只有其主可以驾驭。
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带着如此阔气的蛇兽,徐图之脸都要笑裂了,自然也没有在意烈阳还光溜溜的缩在他怀中。
看着偷偷探入好友衣袖的尾巴尖尖,应道生识趣的没有多留,起身拍拍灰土,也迎着长安缓步走去。
皎皎光辉于草木间流淌,兽人的眼中也仿佛泛起星河,他于林地间脚步轻巧之极,连敏锐的雀鸟都不曾被惊起。
应道生也不得不承认,长安理应在这天地旷野间奔驰,人心浮动之处不是他的故乡。
“道生在想什么?”长安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想要……推开我?”
巫的精神力果然强盛。
心中感叹着,应道生却并没有出言否认:“这里的环境对你来说更加舒适,也更加……安全。”
知晓的越多,应道生心中的恐惧也更甚,他不清楚丘辰子究竟知道多少、又已经做到了何种程度。
祭坛碎片会引出长安的兽态,这一次虽然搪塞过去,可若是下一次、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该如何掩盖?
这一切本就是修士们自己的磨难,长安已经是劫后余生之人,不该再度搅入风雨之中。
长安却并不这样认为。
“道生,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长安牵紧他的手:“虽然不知道我们还能这样相伴多久,但每一日我都想在你身边度过。”
他又何尝不想和道生就躲在秘境中,等时间一到入口关闭,就不必再理外界的是是非非。
哪怕梁栖还是丘辰子再度强行打开秘境,他们也大可以继续向深处躲藏。
可他品尝过失去故乡的滋味,没有亲眷好友,像是浮萍游魂一般没有了来处和归依。
即便道生能够狠下心承受这样的痛楚,愈发壮大的心魔也会永远纠缠着他不得解脱。
一向最善言辞的应道生此时竟然语塞,长安的直白与热烈一如往常,但这一次,分明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你说的对,一个人长长久久的苟活着,确实没什么意思。”应道生拍了拍兽人的肩膀:“有些累了。”
长安已经有许久不曾感受被道生依靠的快乐了,当即露出标准的憨笑,将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背在了背上。
看那四下里狂奔猛冲的架势,怕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只是道生香喷喷的味道扑在身上,热热的体温熨在背上,纤长的手臂环在颈间,时不时还有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
这方心潮浮动,兽人的死脑筋也活泛了起来:“道生,我们确实应该在秘境里留下点儿什么。”
“这……不好吧……”应道生暗暗攥紧了手指,只觉得气血上涌、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咱们把心魔扔在这儿吧。”
“只能用精神力……”
两个人显然分别站在了城门楼子和胯骨轴子的两端。
本来只是想要尝试凭借外力“除魔”的长安精神为之一振:“嗯嗯?道生说什么?可以吗?”
应道生已经开始考虑在地上劈出一条缝来躲一躲了,心魔却不依不饶的自己跳了出来:“什么意思?我听得见知道吗?”
“只有我是多余的呗?”“我也是他的一部分不知道吗?”
“不要妄想了,区区一个秘境根本困不住我!”
明明是一张的面容身形,可红通通的心魔站在面前口沫横飞的样子,就是叫长安心烦的紧。
没听见他在和道生研究大事吗?!这会儿出来捣什么乱?!
“给你块石精,带上你的蛋和破花走远点儿。”长安沉下声音来命令道:“今晚不许回来。”
心魔的批判声戛然而止,他栖居在应道生的肉身中,对祭坛上发生的事情也听了一耳朵。
这什么兽神遗留下的石头看起来厉害的很,说不定能让他的小蛇也有机会化为人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魔义正言辞的接过石精:“我这是闷得无趣出去走走,才不是受你的摆布呢!”
随后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最后一个碍事的家伙也打发掉了,长安有心同应道生继续刚才的话题,念了好几遍、背后之人却都不曾回应。
莫非是睡着了?
兽人才不会轻易上当,明明贴在背上的心跳又重又急,渐渐勾着他的胸膛中也鼓噪起来。
倒像是两个人共用了一颗心似的。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肩上的手臂微微颤动着,到底没有明确的拒绝传来。
“其实上次那处温池便很好,只可惜这里没有。”
“不过有一条小溪,道生喜欢吗?”
不等回答,长安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不好不好,又湿又冷,道生会着凉的。”
兽人就这样挑剔又认真的四下游走着,动作太慢恐误良夜,步伐太快又怕颠着道生。
终于,他在一处氤氲着香甜气息的静谧处停下了脚步:
“道生,你喜欢花吗?”
第七十二章
夜间的凉风不起,山坳中纷繁花簇的香气氤氲不去,渐渐酝酿成令人目眩神迷的药。
花草密布之处已经足够柔软,长安却还是将黑色的衣袍解下,于其上铺出一方沉黑的床榻。
被小心搁置其上的应道生突然有些紧张,为面前隐含着巨大力量的身躯,为身下如同某人怀抱般温热的衣料,也为过于皎洁明亮的月光。
虽然他甚至长安不会做出有损自己的事情,但眼下的氛围实在是……
太逾越了。
长安眼光灼灼的俯身下来,乌黑的长发随之垂落,兽人的毛发又韧又密,乱糟糟的铺开惹得应道生忍不住发笑。
从前为了捕猎、清洁方便,长安从未留过长发,每每长得碍事了,便用爪子齐刷刷割断。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秉承着入乡随俗的观念,他也只好蓄起头发,为了和道生相配还会特意梳起同款发型。
比如今日,道生便只是将长发松松的半束起来。
长安皱着眉将头发拢到一边,在道生后脑上摸索着解下发带,灵机一动,引着道生的手落在自己发间:“帮我束发吧……道生……”
明明是被叫了多年的名字,从长安嘴里念出来却格外的暧昧温软,应道生几乎是机械性的在长安颈后、肩上摸索,一点点收拢起散乱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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