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笙是在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中醒来的。
房间里炉火烧的很旺,热气腾腾,水雾氤氲。
不知是酒劲未过,还是环境本就混沌。
夏笙的视线很模糊,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仅能看到一尺以内的手。
手?
他惊讶的看着从水中伸出,没有绳索捆绑,湿漉漉的手腕。
不是在做梦吧?
身上的鞭伤隐隐作痛,让他意识到,是真实的。
夏笙自从被囚禁后,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每天就等着季无梵回去给换掉脏衣服。
他那人很懒,又比较憎恨夏笙,从未给他擦拭过,导致身上都散发着臭味。
季无梵不知是不是善心大发,还是受不了脏臭味,将他从囚禁的床上解下来,手脚也被松开。
此刻的他,一丝不挂的躺在一个大大的浴盆里,泡澡。
身后还倚靠着松软的一物,水温不热不冷,刚好合适。扑在身上,柔缓舒服。
夏笙努力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记起季无梵再次强迫他喝下掺了药的烈酒后,便三两下撕烂他的衣服……。
后面,再发生了什么,他跟断片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一夜过后,躯体好似被掏空,更加乏力瘫软。
这时,一捧温水轻柔的浇到他的肩膀,夏笙惬意的闭上眼。
突然,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回头,顿时惊得从浴盆里站起来。
很快,他又察觉自己赤裸全身,羞囧万分。
赶忙又蹲入水中,躲往另一侧的最边缘,戒备的看着对面模糊的人影。
没想到季无梵也在浴盆里,先前夏笙身后软软的倚靠,便是他的身体。
“哎呦,终于醒了啊。”
季无梵将水撩得哗啦啦作响,对他惊慌的反应,意料之中。
夏笙努力揉着眼睛,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感觉不对劲,并非是房间里环境的原因,而是自己的眼睛出了状况。
已经沦为功力尽失的废人,不想再变成一个睁眼瞎子。
夏笙很着急:“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季无梵也发现他的异常,伸出手,远距离在夏笙的眼前晃了晃,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暗暗想:该不会是昨夜剂量太大,把眼睛给烧坏了吧?
那也挺好。
现在小倌里都流行点病娇,残疾什么的。
夏笙长相白净,到时候眼睛上蒙着一条红艳艳的丝带,岂不是更有情趣?
说不定,还能成为头牌呢。
季无梵想到这里,竟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幸灾乐祸的说道:
“别担心,瞎子也很吃香。有人就专门喜欢,玩眼睛看不见的。”
夏笙再单纯,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气得涨红了脸: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想起来被强制灌下的烈酒,肯定有干系。
季无梵悠闲的撩着水,回味无穷的说道:
“自然是,做了破解朝夕蛊该做的事情。”
夏笙的头嗡的一下就裂开了,正要恼羞成怒谴责时,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前面传来,而不是后面。
他隐隐不安,更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脸瞬间就红了。
季无梵在水里挪动双脚,一步步贴过来,见夏笙像躲瘟神般,嫌恶的避开自己。
瞬间变脸,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凶狠的说:
“躲什么躲?老子才是吃亏的那个!”
夏笙闻言,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顿时,三观坍塌。
一向认为取向正常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对男人做那种事情。
虽然,是被药迷了心智,对发生的事情毫无掌控能力。
夏笙还是觉得接受不了,莫大的羞耻感,令他觉得自己很恶心,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刚好,季无梵的手掐到脖子上,正随他所愿。
季无看着他生无可恋的脸,一动不动,任由被掐得脸色铁青,都喘不上气,也不反抗。
莫名其妙的酸楚竟然涌上心底,令他在最后时刻,突然又松开了手。
季无梵后退到原来位置,盯着夏笙被水汽浸得更加白净的脸,搞不清楚刚才为何心软了。
肯定是,还没有折磨够他,不甘心。
于是他故作轻松的揉了揉手腕,阴阳怪气的说道:
“就这么死,未免太过便宜你了!”
“求求你,让我去死吧!”这是夏笙第一次对他求饶。
他是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昨夜发生了那种事,种在两人身上的羁绊,也已经被破解。
少宗主让看紧季无梵,他却中了诡计,让人家囚禁起来。
现如今,唯一能牵制的朝夕蛊,都没有了,有负于少宗主的嘱托啊。
最重要的,还做了这等颠覆他十八年认知的龌龊事。
只有死,才能解脱。
可现在功力尽失,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季无梵又想慢慢的折磨他,不肯给个痛快。
夏笙突然身子一缩,滑入浴盆里,想要在季无梵的眼皮底下淹死自己。
“真蠢!我还偏不让你死。”
季无梵对他幼稚的举动很是鄙夷,双手捞住他的腰,将人从水里抱出来。
夏笙看着他将自己放到收拾干净的床上,还拿了一条软绒绒的毯子,给他细心的擦拭着头发和身上的水滴。
态度简直是大转弯,上过一次当的他,仍对其戒心满满:
“你现在身上已经没有朝夕蛊,是男人,就给个痛快吧!”
谁料,季无梵却自嘲道:
“呵呵。拜你家少宗主所赐,我现在哪还算个男人啊?”
夏笙没听明白:“什么?”
季无梵也不装着了,指了指下面,愤恨的说道:
“你以为我想让你上啊。若不是,姓萧的踢坏老子的命根……。”
夏笙难为情的用毯子将自己的身体遮挡严实,并别过脸,不看他,冷冷的说道:
“你自己卑劣,给我下了药。但凡有一丝清醒,也不会让你得逞!”
季无梵不爱听了:
“小白脸,想不认账是吧?昨天不是很野么?怎么,现在又装纯情小白兔了?”
夏笙一声不吭,任由他像怨妇骂渣男一样,将自己数落一通。
季无梵给他擦干净后,扔了一套新衣服到床上。
朝夕蛊虽然解除,他自由了。
关于男人的滋味,他也以下面那个人的身份,痛并快乐的品尝过了。
虽然一开始,觉得耻辱,后面却欲罢不能,享受其中了。
但,心里仍然有恨,和极大的不平衡。
他说到做到,要将没有利用价值的夏笙,卖到小倌里去。
能换多少钱不在乎,关键是要报复萧越。
到时候,定要让他看看,眼前这个小白脸,以后所有生不如死的遭遇,都是因为他那一脚。
第97章 生机
“阿嚏!”
萧越毫无征兆的打了一连串的喷嚏,他揉揉冻红了的鼻尖:
谁在背后骂我呢?
殊不知,此刻他与季无梵心有灵犀。
虽相隔数里,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把对方给礼貌的念叨了一番。
河边的冷风很大,两人身上都湿透。当务之急,需要生一堆火,先烤干才行。
否则,铁打的身子,也难保不患上风寒。
“阿煦,你做什么去?”
孟煦显然没有停留的意思,他拧完水,焦灼不安的站起身,火急火燎的朝着后面的林子里钻。
“我去砍些木头,咱们渡江。兴许,还来得及!”
萧越将他拉住了:“别白费力气了,肯定赶不上。”
孟煦也知道希望渺茫,他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等着大伯他们被杀死吧?”
萧越耐着性子劝解:“我们现在要去矿场,先去找阿菁他们。”
孟煦茫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从表象上,眼前的男人应该是觉得水渊山庄必死无疑,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不妨,转身去救他的亲人。
萧越异常冷静,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先去把阿菁他们,从谢子衿手里救出来。”
孟煦闻言,有一瞬间的失落。
果然如此,冷漠又现实。
不过很快就为自己狭隘的想法,感到羞愧。
阿菁他们还都是孩子,且又是萧越在这个世间最牵挂的亲人。
他去救人,于情于理都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
就因为,在面对回天乏力的水渊山庄时,他不愿随自己同行,赴汤蹈火吗?
孟煦进行完自我批判后,稳稳心神,决定放他离开。
二人先兵分两路,各顾各的事情,或许,彼此才都能心安。
“要不,我们……。”
“你也不用回山庄!”
谁料,孟煦道别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萧越打断,他眼里光亮闪烁:
“我们借力打力!说不定,能阻止林清的阴谋。不过,还是得找到谢子衿,一方面通过她给天机阁传个话。另一方面,从阿菁那里,把玉佩和玉玦拿回来!”
孟煦看着他真诚的目光,里面竟一点放弃山庄的意思都没有,更是觉得羞愧难当:
“你刚才,原是这么打算的?”
萧越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肯定把自己想歪了,于是打趣道:
“那不然呢?噢,不会以为我想拋下你吧?傻阿煦,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孟煦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才忸怩道:
“是我不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再也不会这般揣测你了。”
萧越拿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笑得春风得意:
“那还差不多。”
“阿嚏!”这下子换成孟煦,不知背后在挨谁的骂。
“来。咱们先生火,待会我慢慢给你讲计划。”
于是,二人有了一个简单的分工。
孟煦有力气没地方使,萧越将自己的衣服递过去,让他负责拧干。
他则四下拢来干柴,钻木燃起一堆火。
两人围着火堆,紧紧挨在一起,总算暖和了些。
这时,萧越才将他的计划合盘说出。不过,在开始前,他问了孟煦一个问题。
“阿煦,你知不知道,山庄的地宫,还有另外的东西?”
“知道。其实,还有一道机关。”
这要换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给外人泄露半分,母亲千叮万嘱的秘密。
萧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就说得通了。季无梵也提到过,说是地宫里藏着一个消失多年的巫女。他们在等待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日子,毁灭皇宫,易如反掌。”
“当时我以为他是吹牛,单凭一个巫女的力量,怎么可能将固若金汤的皇宫说灭就灭的?”
“现在想想,这机关里肯定大有玄机!他们在等的天时地利人和,应该差时间和一个关键的人物了。”
“我猜,时间很可能是月汐之际。”
孟煦也想到什么:
“到那一天,地下水位上涨。皇宫里的各条明沟暗渠,都会充盈。不过,这能做什么呢?”
萧越的眼神变得冷肃: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蛊虫,无色无形。进入水中后,可通过水汽蔓延到人的体内。起初并不会要人性命,一旦遇火,便引发宿主自燃。”
孟煦惊得从地上站起来:“你说的,难道是火银花?”
这么隐秘的东西,他竟然知道,倒令萧越有些出乎预料。
“没错。正因为燃烧时,绽放漂亮,似火树银花,才得了个火银花的名字。”
孟煦皱紧眉头:
“若是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到时候皇宫岂不是要变成火海?那么多无辜的人,也要被活活烧死了。”
对此萧越也觉得过于残忍,但火银花无解,一旦进入体内,必死无疑。
孟煦:“应该不是皇子争权,那么简单了吧?”
背后布局这场阴谋的人,一定是恨透了睿帝和皇宫,才以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实施报复。
萧越恼怒的说道:“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是人干的事。必须要阻止。”
所以,他才想要尽快把阿菁救出,拿到玉佩和玉玦。
在月汐之前进入地宫,将那名心怀不轨的巫女控制住。
不过,现在首要做的事情,先让水渊山庄的人,平安脱险。
萧越怀疑,此事与天机阁有关。
他的营救计划,便是要将火银花的事情透漏给天幽。
若是,背后主谋真的是他。
便以自己知道他要火烧皇宫为要挟,让其出手打破三皇子对水渊山庄的栽赃陷害。
反之,主谋另有他人的话。
萧越便退后一步,声称他知晓轻而易举攻占皇宫的秘密。能帮他打开机关,诱惑天幽,助其登上皇位。
无论哪一种可能,与心思阴沉不定的天幽谈判,都有一定的风险。
“阿煦,我现在要赌一把。你信不信我?”
孟煦将他的手握住:“绝不相疑。”
于是两人快速穿上干衣服,顺着河岸往上走。
他们找到了一艘渔船,随便一打听谢家的玉石矿场,老渔翁就指给了他们方向。
老天垂怜他们,特别凑巧的是,谢子衿所说的矿场,就在这岸,不需要渡江。
孟煦想起来那些逃生的人,一个个卯足了劲朝这边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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