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个能看到城门的位置,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出城的办法。
夏笙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从凝重的气氛中,他察觉到季无梵的焦灼。
于是,缓缓开口道:
“与其带着我引人耳目,不如你自己走,机会更大一些。”
季无梵盯着他看了会,冷冷道:
“想的美!老子还没拿到银子呢,等出了城,换个地再卖!”
夏笙抿抿嘴,摸索着将面前的茶盏端起来,小口喝着茶。
待喝完后,轻声说道:
“你是怕我被那人给抓回去吧?”
季无梵:“咳。”
他没料到夏笙会猜透自己的小心思,分神之际,一口热茶呛在嗓子眼,咳嗽两声。
他也不否认,辩解道:
“是又怎么样?被抓回去又不给我钱,那太亏了!”
夏笙不和他争论,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依稀有吵闹声。
原来是一个权贵的马车,要出城,却被铁面无私的守城兵士给拦了下来。
卫兵要检查车厢,本就是人家的本分职责。
结果,马车一左一右两名骑马的黑脸侍卫,死活不肯。
甚至还扬起鞭子,将负责检查的卫兵给打了。
这下子就热闹了,呼啦一下,十几名卫兵将马车团团围住。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指挑开,露出一张同样苍白的脸。
此人将怀里的令牌扔给为首的卫兵,怒斥道:
“咱家的路也敢拦!不要命了!皇上特命我去给六皇子取药,若是耽误了时辰,殿下有个好歹,你们个个都要掉脑袋!”
守城的卫兵看了眼令牌,的确是宫中内监的。
再加上他这么一说,面上不由得露出惊慌之色。
谁都知道,六皇子体弱多病,常年靠着药续命。
他们可不敢耽搁,赶紧恭恭敬敬的将令牌还给了那名公公后,将马车放行了。
季无梵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虽然那位公公只露了个侧脸,他依然认出是谁,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他这么着急出城做什么?”
夏笙问:“你认得他?”
季无梵肯定不会对他如实相告,面无表情道:
“不认识。”
夏笙见两人都出不了城,且目标好认,便提出来,不妨到月煞宗的地盘躲一躲。
季无梵不敢冒险,他也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囚禁,凌辱,给人下药,还意图卖钱……。
这些加起来,够让月煞宗杀他几次的了。
“不行。到时候你反过来把我还住,折磨我怎么办?”
夏笙苦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看在把我从那人魔爪里救出来的份上,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季无梵用那种“你可真善良”的眼神,盯着夏笙打量了一番后,才相信。
“那好。去就去,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躲。”
于是,在夏笙的指引下,二人躲着官兵,悄悄来到一处荒废的宅院。
季无梵看着快到脖子的荒草,不可置信的问:
“这里就是联络点?你该不会是和鬼影碰头的吧?”
夏笙什么都看不到,但依着以往的记忆,再加上季无梵的反应,笃定地方是没有错的。
“你说的还真没错。我每次都是晚上来,都是与一个白衣服的女鬼联络。”
季无梵虽然知道他开玩笑,还是觉得后脊背发冷,站在院门口,不肯再往里迈入一步。
“要进你自己进,我还是换个地方吧。”
夏笙激他:“怎么?你一个杀人无数的大淫贼,难不成还怕鬼?”
季无梵不爱听了:“什么叫杀人无数?那些女人都罪有应得,我只不过是做了主上吩咐的事情而已!”
夏笙懒得与他争论,伸出手臂,摸索着迈入荒草中。
他走到中间的位置,用力踩下去。
季无梵抬头发现,夏笙竟然不见了。
他顾不得瘆人,慌忙也跃入荒草中,左右寻找着,根本不见人影。
有诈?
这小白脸肯定是为了逃脱,专门领到此处,趁他不注意,打开机关,逃没影了。
正在季无梵气恼时,听得下面传来夏笙的声音:
“你别着急。看到一处空地,用力踩下去。”
季无梵照做了,只觉得身体一轻,忽然就掉入一片黑暗中。
原来,这院子地下有个密道。
“我还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跑掉了呢?”
季无梵边将火折子吹亮一些,勉强能有点光线。
他边扶着夏笙朝里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这是通往哪里的呀?能出城么?”
夏笙:“不能。可以去见一个人。”
季无梵更好奇了:“见什么人?你们月煞宗的那位秦姑娘?”
夏笙摇摇头:“秦姑娘现在应该在另一处,她抽不出身。”
虽然他说过不伤害自己,季无梵还是不放心,毕竟夏笙的眼睛瞎了是事实。
难保他的主子心疼,到时候火气上来,戳瞎自己的双眼怎么办?
季无梵想退回去:“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我们还是上去吧。”
夏笙一把抓住手腕:“回不去了。那是单机关,只能往前走。”
季无梵干脆驻足不走了:“你说过的,不会伤害我!”
夏笙:“放心。我会给尊主说,朝夕蛊未解,我眼睛也是自己的原因。”
第103章 还债
夏笙带他穿行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点光亮。
“是不是到了?”季无梵眼睛不瞎,指着光亮处问夏笙。
“嗯。到了。”
夏笙虽然看不见,他在墙上了摸,按动机关,两人又再次往下跌。
这次,他们落入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里。
“这又是哪里啊?”
季无梵隐隐觉得,夏笙背后的组织,似乎也不简单。
“是尊主的一清堂。”
季无梵站在大厅中央,左右张望着,很奇怪,竟然没有一个护卫出现。
“你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么?”
正说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夏笙听脚步声,辨出来者的身份,下意识的将还在东张西望的季无梵,朝身后推了推。
“尊主来了!”
季无梵也看到了那名白衣女人,紧张的拉着他的衣袖:
“你那尊主是个女人?”
夏笙低声警告他:“不要抬头,别乱说话。”
眨眼间,女人就来到夏笙他们的跟前。冷厉的目光扫了眼躲在后面的季无梵,语气不悦的问:
“他是谁?”
夏笙忙跪下叩拜:“回尊主,是萧少宗主交代我须寸步不离看管的人。”
女人微微颔首,示意夏笙站起来。
夏笙缓慢的起身,还未将腰挺直,就被女尊主发现了不对劲。
她眼神犀利,一把将其手腕捉住,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你的武功呢?还有,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夏笙自知是瞒不住她了,重新又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女人怒斥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夏笙只得编了个瞎话:“是属下蠢笨,误服了毒药。”
“胡说!你素来谨慎,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低级错误?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无论尊主怎么追问,夏笙自始至终不肯将季无梵供出来。
一口咬死,是自己不小心误服了毒药,导致双目视力受损。
这倒是令一直躲在身后的季无梵有些动容,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那么对待夏笙,他竟然还能如此维护。
幸好,将他及时从逸王的虎狼窝里救出来了。
“是不是你?”
正当季无梵想入非非之时,女人锐利的目光扫到他身上。
季无梵心虚,不得不硬着头皮,矢口否认:
“不关我事。他都说了,是他自己误服的。”
女人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手指动了动,不易察觉间,飞出两枚银针。
一上一下,对准了季无梵的命脉。
季无梵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同时身体被扑倒。
夏笙在关键时刻,身体后仰,为他挡住了心口的一针。
另外一针,“铛”的一声,钉入石墙。
“喂,小白脸,你没事吧?”
季无梵察觉压在身上的人,猛烈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他吓坏了,顾不得恶毒女人会不会再次出手,忙将夏笙扶在怀里,急急呼唤道。
毒针扎在前胸,距离心脏位置偏了一寸。
虽然没有中要害,可银针上有毒,夏笙的情况不怎么好。
他脸色铁青,紧闭双眼,呼吸逐渐微弱,看样子快不行了。
季无梵愠怒的抬起头,看向一脸淡漠的女人:
“快拿解药来!”
女人无动于衷,手指间又捏起两根银针,似乎有再次飞向季无梵的意思。
季无梵毫无惧色,先前的怯懦消失不见,对着气定神闲的女人,嘶吼道:
“想杀我,我任你处置便是!快把解药拿出来,不能让他死!”
女人神色一怔,捏在指间的银针犹豫片刻,收了回去。
“放心,死不了。只是闭气而已。”
季无梵半信半疑:“闭气?”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体内的朝夕蛊解掉了没有,没曾想,还试出这么一个痴情种来。”
女人说罢,转身就朝里间走。
“半柱香就能醒,到时候让他一个人来见我。”
季无梵松了一口气,揽住夏笙,焦急的等待着他苏醒。
果然,如她所说,约莫半柱香后,怀里的人猛吸一口气,很快睁开眼。
“哎呀,你还真是闭气而已啊。吓死我了。”
季无梵见他醒过来,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夏笙挣扎着坐起,将身上的银针拔出,他也一脸迷茫,搞不清楚尊主这是来的哪一出。
“哦,对了。那个毒妇让你去找她。”
夏笙无神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不可这么说尊主!”
季无梵吐吐舌头,心道:毒妇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有更难听的呢。
夏笙虚弱的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良久,他才拖着一身疲惫,从尊主的房间里,踉踉跄跄的走出来。
季无梵见状,立马上前去搀扶,脸上掩饰不住好奇心:
“她都给你说什么了?还会不会杀我?”
夏笙虚弱的笑了笑:
“应该不会杀你了。”
还不待季无梵庆幸,他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
“尊主说,我的武功再也恢复不成,眼睛只会越来越瞎。她会让你好好活着……。”
夏笙说到这,戛然而止。
“我懂了。让我好好活着,伺候你一辈子呗。”
季无梵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将他不好意思说出的话,很自然的接下去。
两人离得比较近,夏笙依稀能看到他的脸,依旧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肯定是不会相信,季无梵这样的人,会甘心留在他身边,保护,照料他一辈子?
除非,是有某些利益在的时候吧。
想到这里,夏笙便将尊主刚才交代的任务说给他听:
“我们要去一趟水渊山庄,找到少宗主。”
季无梵不可理解:“就你现在这样了,她还让你去那里?让你去送死啊?”
夏笙:“不是还有你么?”
季无梵摇摇头拒绝了:
“我与那地方八字不合,打死都不会去的。”
夏笙叹了口气:“尊主说,山庄后山有一座冷泉,有可能治好我的眼睛。”
“真的?”
“尊主应该不会骗我的。”
季无梵神情纠结了一阵子,忽而一跺脚:
“那行。我只要把带你去找到那座冷泉,将眼睛治好,再不欠你了。”
第104章 交心
夜幕降临。
他们从密道的另一端钻出,发现已经不再是那个荒废的宅院了。
而是一处有着亭廊水榭的后院。
管乐声、歌声、女子的娇笑、猜拳行令声……,诸多揉在一起,嘈杂无比。
季无梵认出此地,皱皱眉头嘲讽道:“你们是老鼠么?洞都钻到妓院来了。”
他说着,快步朝外走。
谁料刚走了没几步,就瞟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的走过来。
他立马像是见到了鬼,吓得仓惶躲往夏笙背后。
直至那名妖艳的女子离开后,才胆战心惊的抬起脸。
“怎么?遇到老相好了?”
夏笙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浓重的脂粉气扑入鼻息,令他猜测此人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名风尘女子手里。
“狗屁。”
季无梵晦气的啐了一口,愤恨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那缺德的少宗主!害得我……。”
他适时闭嘴,总不能说自己雄风不起的那夜,就是在刚才那名女子面前丢尽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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