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松予不愿意麻烦人,本想等盛明襄走了便让梁周去忙,自己待着就好。然而梁周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十分热情地跟他搭起了话。
“早就听说明襄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今天可终于见到了。”
祝松予心想他说的应该是关佩汝,毕竟在她设计毒害祝松予之前,盛明襄确实与她关系很好。不过祝松予没想到竟然连盛明襄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关佩汝的存在。
听到梁周这样问,祝松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了笑,巧妙地换了话题:
“明襄性子活泼,不拘小节,平日里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明襄为人善良,又聪明好学,大家都很喜欢她。不怕告诉你,她一进学校就有不少人想追求她呢,不过你放心,她都没有答应。”
梁周这话倒是不假,就连他们话剧社的社长都对盛明襄动了心,否则也不会安排盛明襄与他搭档演情侣戏了。
祝松予听弦听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这些追求者里也有你吗?”
要是这样说的话,倒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梁周会对他如此热情,毕竟能够讨好娘家人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然而梁周却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敢不敢,明襄大概看不上我。”
其实早在盛明襄入学时,梁周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后来盛明襄加入了话剧社,他更是利用自己副社长的位置有意地接近她。但是多次接触下来,他发现盛明襄对自己的暗示几乎视而不见。
尽管盛明襄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的身份,但梁周还是得知了她就是盛家唯一的小姐。他虽有心,家中也算小有权势,但跟盛家相比确实还是颇有距离,盛家独女自然也不是他能高攀的,因而虽有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世比自己好的话剧社长对盛明襄不断献殷勤。
盛家他是高攀不到了,但若是能够跟盛家的表亲拉上关系好处也绝不会少。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梁周今天一看到盛明襄带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举止亲厚地走在学校里时,心思立即就活络起来了。
就算抛却盛家表亲的关系,这女孩儿样貌明秀,身材高挑,仪态端庄,也十分对他的胃口。
梁周正是看祝松予一副涉世未深的单纯模样,打算趁盛明襄排练的档儿与他单独相处,借机展现自己的学识才貌与绅士风度,说不定能够就此将他拿下。
祝松予虽然扮了许久女人,内里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故而也想不到梁周会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
祝松予平常除了交稿和上医院看望阿奶就不怎么出门,自然也很少有机会能跟外人交流。
梁周说话风趣,又颇识进退,因此祝松予倒也不排斥跟他多聊几句。
梁周看似无意,实则时时把握着交谈的节奏,待祝松予放松下来之后,便开始有意进攻。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姐的姓名呢。”
祝松予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真正姓名,便又拿拉出宋家小姐挡枪,含糊地说道:“我姓宋。”
盛明襄学校里的同学虽然知道她有一位关系要好的表姐,却并不知道那位表姐姓甚名谁,因而祝松予说自己姓宋时并未引起梁周的怀疑。
梁周见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全名,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又暗自揣测自己是否太过唐突了。毕竟对方是盛家的表亲,按理说家世不会差到哪里去,也许对方家教森严,未出阁的小姐不透露全名也是正常的。
梁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挫败的情绪,嘴角依旧带着俊朗的笑容:
“原来是宋小姐,宋小姐与明襄既是是一起长大,可是一样的年纪?”
见祝松予点头,他又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那宋小姐不如和明襄一样,叫我一声梁师兄可好?”
这才第一回见面,祝松予虽然对梁周的印象并不坏,但是也不至于到如此亲厚的地步。
他听盛明襄叫梁周师兄倒是没有什么,若是自己也这么叫反而觉得很奇怪。
“这怎么行,我只是凑巧得空过来看明襄排练,并不是沪江大学的学生,这样叫不太好吧。”
既不愿意告知全名,也不愿换一个亲厚的称呼,梁周内心不免对祝松予有些泄气。
不过他也知道,大门大户家的小姐哪有真的好哄骗的?
自己想要借他与盛家搭上关系,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两人交谈间,盛明襄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上台排练了。
这出话剧说的是海外留学归来的富家小姐邂逅黑帮头子,两人突破阶级,不顾世俗之见勇敢奔爱的故事,表现新女性打破传统束缚,追求自由恋爱的新潮理念。盛明襄演的就是那个海归千金,而那帅气侠义的黑帮头子则是由话剧社的社长来担任。
盛明襄饰演这个角色几乎是本色出演,虽然只是排练,她却十分认真,没有出现一丝错漏。
祝松予在台下看着,慢慢地也被带入了戏中。他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台上的表演,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梁周眼睛几乎黏在了他的身上,更没有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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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祝:盛寄皖关小黑屋的第二天,一个字:爽!两个字:自由!◕ˇ∀ˇ◕。
阿皖:......连夜打地洞ꐦ≖ ≖
第29章
祝松予只想安安静静看话剧,但那梁周如何肯放弃这个独处的机会,因而总是故意找话题与他聊天。
“听口音宋小姐也是上海本地人?现在可是在别的学校念书?”
梁周毕竟是接受过新思想的,自然也希望交往的对象是读过书的,否则两个人三句话讲不到一块,也是无趣得很。
他瞧着祝松予出身好,对他以后的事业定能增添助力,若是内里亦通笔墨,两人能成为灵魂伴侣,那岂不更妙?
祝松予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上的排练,听到梁周问他话,只好分心快速地想了一下,回道:“我一向是跟着家里请的先生念书的。”
即便是对着外人,祝松予也始终记得要扮好自己的身份,宋家实际情况如何他便照着讲,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梁周听了略有些失望。
他见祝松予衣着打扮入时,以为她是打小接受新式教育的,说不准还像盛明襄在话剧里扮演的角色一样,在外边留过洋,却没想到家里是这样传统。
没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总归是愚昧一些的。梁周心想,不过传统也有传统的好,性子单纯些,也好拿捏,不像现在一些女子,动不动就要骑到男子头上去了,不成体统。
梁周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这学是上糊涂了,险些被学校里这个社那个社的所谓的进步学生们给忽悠过去了,娶妻娶贤,怎么就学得那么些个西洋风气,偏偏要找什么灵魂伴侣呢?
要他说啊,就是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助力的,撑得起门面的正妻才是正道理。况且现在社会,又不是不让纳妾了。以后要是遇着喜欢的女学生,再收了就是,眼下的要务还是要让面前这条鱼儿上钩。
梁周见祝松予看得入神,便假意与他讨论剧情,问道:
“如果宋小姐你就是那故事里的玉竹,愿不愿意像她一样为了爱情抛下所有呢?”
梁周知道现在很多女子都向往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知道是不是受近几年来报刊上登的白话小说的影响,两个人在一起时如果不经历一番生死磨难便不够罗曼蒂克。
他想知道祝松予是不是也是这样爱情至上,愿意为爱人赴汤蹈火,付出一切的人。
然而祝松予却未如他所愿说出他想听的答案。
祝松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还看着舞台,轻轻地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句:“太遥远了。”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低,梁周虽然坐在他身边也没听清楚,便靠近了再问了一次,“宋小姐说的什么?我方才没听清,可否再说一次?”
然而祝松予却不想再说了,只是稍微侧过头去朝他敷衍地笑了一下,又立即将目光放回舞台上去了。
梁周有点失望。
第一次见面,他希望能在祝松予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好能要到联系方式,方便日后约着一起看电影、逛公园。
可是现在看来,祝松予似乎对他全无兴趣,这可如何是好呢?
梁周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个风月老手。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只消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弄不到手的。
当然,盛明襄不能算在里面,毕竟这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
搞不到盛明襄,怎么也得搞到她的表姐啊。
梁周知道,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男的一方绝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欲速则不达,太刻意反而容易将人吓跑。
他心思一转,见祝松予似乎对话剧了解不深又颇感兴趣,于是决定投其所好。
“宋小姐可是喜欢话剧?下个星期着名编剧田铮先生要到我们学校来开讲座,我这里有两张票,不知道宋小姐有没有兴趣来听?”
祝松予在家里的时候就听盛明襄说学校经常会邀请一些名人来开讲座,几乎都是座无虚席,一票难求。祝松予没见过这样的盛况,倒是想亲眼见识一番。
况且他平日里也喜欢写点东西,现在也依然在为报社供稿,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个文字工作者,大抵握笔杆子的都是有些共性的,祝松予很少有跟别的创作者交流的机会,如若可以,他倒是真的想听听这位知名编剧是如何完成创作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但祝松予又不想承梁周的情。
毕竟自己与他非亲非故,擅自拿了他的票,欠下了人情债以后恐怕还得盛明襄来还,这可不行。2〈长褪〈咾'啊·姨'制作?
祝松予不想给盛明襄添麻烦,于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好意,只是下个星期我恐怕没有空闲,只能遗憾错过了。”
梁周轻轻地啊了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身体往后一靠倚在了椅背上。
梁周原是当祝松予是不常外出的旧式女子,思想保守,性子单纯,却又渴望接受新鲜事物。
然而经过他的多番试探,却发现祝松予防备心理极强,并不如他想象一般容易攻克。
眼见台上的戏已经要演完了,梁周既没有问到对方的全名,也没能约定好下次的见面,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台上刚一落幕,盛明襄便从台上跳落下来,抓着裙子朝着祝松予小跑过来。
“二嫂......二表姐,你看我演得怎么样?”盛明襄开口差点叫成二嫂嫂,被祝松予一个眼神制住,连忙改口变成二表姐。
好在周围人不多,梁周又好似在想些什么事情似的有些走神,祝松予估计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岔子,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演得很好,我都看得入迷了。”祝松予实话实说,盛明襄一上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把人物的哀乐与喜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盛明襄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挑起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在指上绕啊绕,一双明眸亮晶晶的,煞是可爱。
那梁周不知何时又从他那神游的状态中跳出来了,也附和道:“是啊,明襄真是我们话剧社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剧已落幕,两人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要回家了。
梁周心知祝松予这一走再见面必是不易,便千方百计地想要延长两人相处的时间。
“对了明襄,霞飞路前几日新开了一家西菜社,红烩牛筋做得尤其好,你不是最爱吃西餐了吗,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试一试?”
一说起吃的,盛明襄的眼睛就冒了光。
“是德国人新开的那家吗?我听人说他们家的色拉也极好吃,我早想去尝一尝了。”
说着,她又转向祝松予,摇着他的胳膊问道:
“二、二表姐,咱们今天就在外边吃吧?”
盛家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矩,要求小辈必须每日陪长辈用餐,况且祝松予向来是与盛霁皖单独住在小别墅的,更是自由,平日里吃什么,几时吃也都是随他的心意。
故而他看盛明襄这么想在外面吃西菜,便也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
祝松予平时都与盛霁皖一起吃饭的,今日不回去了,恐他自己在家里等着,便让司机打了电话回去,言明自己同盛明襄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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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祝: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吃个饭还得跟媳妇报备?开玩笑!ᕙ(•̤᷆ ॒ ູ॒•̤᷇)ᕘ
阿皖:把我关小黑屋就算了,还跑出去跟别的男人吃饭?翅膀硬了是吧?
第30章
三人到西菜社时早已过了用餐的时间,然而里面仍是满座,外面还有不少人在等座。
盛明襄一看到这个场面,嘴角瞬间就弯了下来,摸着肚子垂头丧气地说道:“怎么这么多人啊,我都快饿死了。”
祝松予也有些饿了,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不少人,他正想建议要不换一家吃,梁周却神神秘秘地将服务员拉到一边去。不知他究竟说了什么,那服务员竟转了态度,将他们迎了进去。
店里正好有一桌客人刚吃完,那服务员便眼疾手快地桌子收拾好,让他们在那里就坐。
盛明襄坐在卡座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奇地问道:
“梁师兄,你刚刚跟服务员说了什么,他怎么马上就让我们进来了?”
梁周实际老早就等着他们问了,盛明襄一开口可谓是正中他的下怀。
实际上,梁周选择这家西菜社并非偶然。
这家西菜社其实是梁周父亲的一位德国好友开的,而刚才他也正是凭着这层关系才让服务员给他们行了方便。
梁周心中颇有些自得,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摆手道:
“没什么,这家西菜社的老板恰好与家父有些交情,以后你们来了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省去排队的麻烦。”
梁周说话的时候特意看着祝松予,隐隐有些炫耀人脉的意思。
祝松予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服务员将菜单拿了过来,梁周先接过,又十分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她们。
“你们先点吧,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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