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佩汝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竭力按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转向来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问候道:
“表、表哥,你回来了。”
盛霁皖朝她点点头,态度并不怎么热络,接着回答祝松予方才的问话:
“码头那边有人闹事,阿金过去处理了,用不着我出面,左右没什么事,就想着早点回来陪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盛霁皖偶尔也会跟他说几句他工作上的事,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避讳着他了。
祝松予点点头,突然想起前些天听到的一些事情,语气多了几分担心:
“最近闹事的人怎么这么多,阿金那边没问题吧?”
陈家新近上台了一位掌权人,野心胆量皆是不小,这段时间以来明里暗里地给盛霁皖制造了不少麻烦。
盛霁皖之前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对方却错将他的懒得搭理理解为示弱,因而气焰可谓是越来越嚣张,盛霁皖觉得现在是时候予以回击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少,一时也说不清楚,况且还有外人在,因此盛霁皖并没有细说,只是笑了笑,扯开了话题:
“阿金要是知道他被你小看了肯定要不服气了。”
祝松予不由想起阿金时常被他一句话惹得炸毛跳脚的模样,不由也笑了起来。
“明明是他自己什么都爱跟人比,比不过又生气。
祝松予一直想不明白阿金这样毛毛躁躁的人,盛霁皖怎么会如此看重他?
“不说这个了,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嗯?”
盛霁皖站到祝松予身后,领带被他扯下来丢到了一旁,领口的扣子松了,裸露出一片紧致的皮肤,说话时喉结上下滑动。
如果此时祝松予回头看他一眼,肯定又要暗暗骂他不守“妇”道,妖里妖气了。
祝松予见他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便将碗重新端起来问道:
“你说这个?这是佩汝亲手熬的桃胶,我还没来得及尝呢,你要不要试一下?”
闻言,盛霁皖的眼神朝关佩汝瞥了一眼,见她双手放在膝盖上,隐约有些坐立不安,身体也在不自然地发抖。
盛霁皖眉头一挑,便似看穿了些什么。
只见他状似惊讶地从祝松予手中接过那碗桃胶,故意抬高了声音道:“哦?佩汝亲手煮的,那我可要尝尝了。”
说着便要将那碗桃胶送进嘴里。
按理说盛霁皖愿意吃她煮的东西,关佩汝应当很开心才对,可她却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急急忙忙地站起来阻止道:
“不、不要喝。”
盛霁皖本也没打算要喝,他一进门就注意到关佩汝今日有些古怪,便故意试一试她,没想到还真给他试出来了。
盛霁皖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还装作疑惑道:
“为什么不能喝?。”
关佩汝心中暗恨,她明明打听清楚了最近盛霁皖每天上午都会出门,且常常到傍晚才回来。
为了谨慎起见,关佩汝特意在他出门一个小时之后才过来,可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然而此时已不容她多想,盛霁皖与祝松予二人都望着她,等着她解释为什么不能喝。
关佩汝脑子飞快地转着,一咬牙,急中生智道:“这桃胶、这桃胶已经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表哥想喝的话,不如我现在回去重新炖一盅,一会儿再送过来?”
关佩汝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想把盛霁皖手中的碗拿走。
然而盛霁皖怎会让她如愿,手一抬就避开她,碗却还稳稳当当地端在自己手里。
“不用麻烦了,我摸着还是温的呢,况且我刚从外边回来,身上正热着呢,我看这个温度喝正好。”
眼见盛霁皖又将碗送至嘴边,关佩汝心里急得不行。
当初她拿到药的时候,只问了女人喝了会有什么坏处,却忘了问男人喝了会有什么后果。
关佩汝不敢赌,她兵行险招就是为了得到盛霁皖,如果反而害了他,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如果自己日后真能坐上盛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但若是盛霁皖因为这药出了什么问题,那她要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义呢?
慌乱间,关佩汝再顾不得许多,伸手便将盛霁皖手中的碗打翻在地。
“对了,这桃胶熬太久了,吃了恐怕不好,表哥还是不要吃了,待我重新熬一盅,明日再给表哥送过来。”
说着不忘拿上放在桌上的炖盅,低着头就想要往外走。
盛霁皖断定她必有问题,又如何肯轻易让她走?
只见他眼神微动,站在一旁随时待命的管家便立即会意上前,伸手拦住关佩汝的去路。
“表小姐,还请留步。”
关佩汝心里着急,也失了平日里精心维持的温柔作派,指着他尖声斥责道:
“我现在要回去了,你拦着我做什么?再不让开小心我告诉外祖母。”
说着便想要推开管家,谁知眼前之人却如铜墙铁壁一般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推不开。
关佩汝自然不知,小别墅里上自管家下至洒扫仆役,无不是盛霁皖亲自挑选的,哪怕是侍弄花草的花匠也是身怀武功。
除去祝松予不计,这里的所有人,别说是对上关佩汝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便是再来上十个壮汉也不在话下。
关佩汝被管家死死拦住,急得在原地跺脚。
盛霁皖不急不缓地踱到关佩汝身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泛着慎人的冷意。
“想去找祖母?可以。正好你也当着她的面说说她的好外孙女今天究竟做了什么吧。”
关佩汝面上霎时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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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祝:什么叫“除我不计”?我就不能一个打十个吗?你们这是歧视!歧视!(•̀⌓•́)シ
阿皖:好好好,你先跟我打打看?ಠ‿ಠ
第25章
佛堂里,老太太正闭着眼睛念佛经,却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道:
“外面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
下人见她生气了,连忙出去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佛堂向老太太回道:
“老祖宗,表小姐在外面呢,二少爷跟二少奶奶也过来了,二少爷说想见您。”
“阿皖跟佩汝?”老太太自动忽略了祝松予,心想这佩汝果真是自己看中的,一点就透,如今两人一起来找她,事情岂不是成了?
方才被打扰的不快瞬间消散无踪,她一手攥着佛珠,一手搭在下人的小臂上,笑着往外走去。
然而当她走进花厅时,却发现事情恐怕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只见关佩汝低头站在一旁,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裙子的下摆也被什么东西给打湿了,见她进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口中小声唤了一声外祖母,便又立即将头低了下去。
反观盛霁皖与祝松予两人则悠闲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盛霁皖甚至还剥了个橘子往祝松予嘴里喂了一瓣。
祝松予远远见着老太太身影,本不想吃他递过来的橘子,谁知盛霁皖不依不饶非要他吃。眼见着老太太越走越近,祝松予自然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与盛霁皖拉拉扯扯,可又实在拿他无法,只好就着他的手指低头吃了那瓣橘子。
这一幕自然也被老太太看在眼中,心中对祝松予更是不满,觉得他定是使了各种狐媚招数才将盛霁皖迷得神魂颠倒。
见她走进花厅,祝松予便起身朝她问安,然而老太太却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只当作没听到,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向一旁的盛霁皖道:
“今日怎么特意过来了,一会儿就留下来跟祖母一起吃饭吧。”
盛霁皖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道:
“孙儿正是想念宋妈的手艺呢。不过今日过来除了向祖母请安,还有一件事想让祖母与孙儿分辨分辨”
他也不等老太太搭腔,又接着说了下去。
“今日我回来得早,正好撞见表妹送了甜汤过来,我便厚着脸皮要了一碗,谁知表妹不愿意,还哭了起来,吵着要见祖母,我只好带着她过来了。孙儿想让祖母替我问问,表妹做的这甜汤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却喝不得?”
老太太心中属意关佩汝,因着之前她的脸被团团抓伤还心疼了好一阵儿。
虽然有沈芝贻作证,老太太却执意认为定是祝松予起了嫉妒心,故意让那畜生抓伤关佩汝的脸。关佩汝养伤期间,老太太多次差人去请盛霁皖来探望她,然而盛霁皖却一次也没来过,老太太更断定必是祝松予从中作梗,故而多重原因之下,她对祝松予越发地看不上眼。
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被那狐媚子勾得魂儿都丢了,老太太心里着急得不行。
既然盛霁皖不过来,老太太便让关佩汝想着法儿地到他面前多走动走动,还让宋妈教她熬甜汤,好让她在盛霁皖面前立一个贤惠的形象。
如今看来,这关佩汝确实是听了她的话去送甜汤了,但不给盛霁皖喝又是怎么回事?其中一定有误会。
如此想着,老太太便走到关佩汝面前,让她抬起头看自己,关切道:
“佩汝,我听宋妈说你今日熬了许久的甜汤特意送去给你表哥,但你表哥又说你不让喝,这是怎么回事?”
关佩汝眼神躲闪,不愿意看她,只小声嗫嚅着:“外、外祖母。”
老太太见她这副样子,料想她必是受了委屈,想必又是那个蛇蝎心肠的祝松予故意让她不好过,于是便回过头瞪了一眼祝松予,又接着用亲蔼的语气安抚关佩汝道:
“佩汝别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快告诉外祖母,不管是谁欺负你,外祖母一定替你做主。”
祝松予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十分无奈地瘪了瘪嘴,心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啊。
盛霁皖看见他的小动作,觉得有些可爱,便摸了摸他的脑袋算作安抚,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
“是啊表妹,之前你宁愿打翻了碗也不愿意让我喝,问你为什么也不说,就是吵着要见祖母,现在祖母也在这儿了,你总该说了吧。”
听到盛霁皖的话,关佩汝却仿佛更加害怕了,她浑身颤抖着缩了缩脖子躲在老太太身后,根本不敢看他。
老太太心中更是疑惑。
“佩汝,你......”
“关佩汝,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便替你说,如何?”
盛霁皖突然沉下嗓音,语气严厉道。
关佩汝被他的声音吓得身体颤得愈发地厉害,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老太太不明所以,正要怪罪盛霁皖太凶,关佩汝却突然直直地跪了下来,膝盖触到地毯上发出闷响,眼泪成串地往下坠。
“外祖母,我,对不起......”
老太太一下子懵了,下意识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关佩汝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外祖母,不是我不让表哥喝,是表哥......不能喝。”
“不能喝?你不就是特地送给你表哥喝的吗?怎么就不能喝了?”
盛霁皖冷笑一声,补充道:“祖母有所不知,表妹这甜汤可不是给我的,而是特地送来给小予的,如果不是恰好被我碰见了,恐怕小予现在已经喝下了,我倒是想让祖母替我问问,那甜汤里究竟是什么,小予能喝,我却不能喝?”
老太太活了几十岁,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懂的,语气一下子也冷了下来。
“佩汝,你表哥说的可是真的?”
关佩汝见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只好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泣声道:
“外祖母,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在甜汤里加了、加了寒药,但是这个药只会致人不孕,不会要人命的,外祖母,你要相信我啊。”
祝松予有些讶异地看着地上哭成泪人的关佩汝,心里只觉得可悲。
原来她今日百般设计,费尽心机想让他喝下甜汤就是打着这个心思。
作为盛家孙媳,不能生育自然是大罪,老太太也不知多少次明里暗里地提起他的肚子。祝松予本就是个代嫁工具,又是个男儿身,只等时机一到脱身而去,能不能生育自然不会对他造成烦恼。
但如果今天面对那碗甜汤的人是真的宋家小姐,真的盛二奶奶呢?
如果不是盛霁皖刚巧回来的早,又及时识破了关佩汝的诡计,那么那个女子此时该多么痛苦,未来的命运又将多么地悲惨。
祝松予虽然身世坎坷,家境贫寒,然而在阿奶的爱护下长大的他却从未遭遇过这样恶毒的人心。
他原先只当关佩汝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虽然爱使些小心机但也情有可原,如今的他却发现,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并非都是盛明襄那样天真无邪的人,也有关佩汝这样手段下作的黑心肠。
祝松予又想,当时自己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心思却终觉不够敏锐。可盛霁皖才进家门,跟关佩汝甚至连话都没说两句,就察觉到了关佩汝可能在甜汤里动了手脚。
祝松予不知道他这种对危险的感知是出自天生还是后天养成,只觉得五味杂陈,至于关佩汝的痛哭流涕与苦心辩解也再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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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祝:今天也是为阿皖落泪的一天,他这么敏感,一定被很多人害过吧,他真的好惨哦呜呜(● ˃̶͈̀ロ˂̶͈́)੭ꠥ⁾⁾
阿皖:........倒也没你想得那么惨(*⁰▿⁰*)
第26章
关佩汝被送回了南京。
她做的事虽然因为盛霁皖的及时识破没有造成真正的后果,但老太太对她已经寒了心,任凭她如何道歉、如何辩解都不肯将她留在身边了。
事情发生之后,盛霁皖对祝松予进行了一次非常严肃的教育,核心要点是不许他吃不明不白的人给的东西。
祝松予虽然真实体验了一回他们大户人家的腌臜手段,但仗着自己其实是个男的,本来就不会怀孕,关佩汝那寒药下得也不是很重,须得吃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奏效,因此他实际并不如何害怕,故而被盛霁皖说烦了便开口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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