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人是谁,眼下不言而喻,但三年前的事情,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条消息放出去是绝对炸裂的。
——主控室内一手遮天的荼蘼,居然是个记忆残缺不全的人,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从钩吻他们平时的相处来看,恐怕荼靡身边的人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他本人呢?
轰——
又是一声山体坍塌的声音,伴随一阵地震般的剧烈晃动,黑袍直接跌坐到了地上,他双眼放空,似乎是想起当年被人砍了头颅和双脚,又跟一群蛇虫鼠蚁、蜈蚣、蜘蛛等各种毒物埋在一起了。
他当初做了什么事情会被如此对待,想不起来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不是他想不起来,是除此事之外的其他记忆都是属于别人的,他无法窥探,他只是一个封锁程序。
原来他这么多年折磨大族长,折磨自己,其实都当年情形的一种复刻......他也终于明白当时在山顶发现颜束体内有所谓取魂蛊时,为什么控制不了他。
一个NPC原本是不该有自主意识的,他也做不到原主能做到的事。
画魂、画魂......只有没留住的人才会被人用画魂术一遍遍复刻。
可这种邪术毕竟是惩罚区空间内的限定产物,所以裴放当年不是出不去,而是只有待在惩罚区,他才能继续发疯。
为了看见什么人在惩罚区那种地方画地为牢,倒是真可笑啊……
裴放的刀子猛然陷入黑袍这具躯体的脖颈中,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里面爬出来一只大约五六厘米长的虫子,顺着裴放的刀柄缓缓爬上了他的手背。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封锁程序?原来一直在藏在这个NPC的身上,难怪屠了惩罚区那么多次,一无所获。
“颜束,你真的很聪明。”裴放站起身,看着手背的东西,“我都没能分神想到的事情,他并非这个囚笼的NPC居然被你看穿了,你盘算了多久?”
颜束僵在原地没有动作,平时一句话能把别人堵死的那张嘴就像被人喂了哑药,张都张不开了。
他是在怀疑,但却没料到事情跟裴放的过去有关。
而这个过去,必定跟罂粟也有关系。
从始至终他都觉得裴放别有目的,即便这个人真心实意透露出那么一些赴汤蹈火的真心,颜束也觉得这是属于罂粟的东西,而他如同一个载体,承载着那个名字的一切,包括眼前的人。
没有人置身于如此境地,还不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至于这张人皮,是他从一开始揪出那个冒牌货的时候,从那青年身上扒下来的,自此之后事情就变成了他在明处演,黑袍在暗中看。
直到那天被拐上山顶,颜束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了。
只可惜,这张人皮之上只记录了画魂术的第一步,引蛊入体。
后面便是残破的,颜束本以为这暗中之人能带着他走接下来的步骤,但是在山顶上,那老东西明显意不在此,他只好重新回到那间祠堂寻找方法。
接下来,遇上了同样闯进去的裴放......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天不遂人愿,必定是另有安排。
这不,真相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见颜束沉默良久,裴放却没那么好的耐性,事情到了这一步,彼此再刻意装作相安无事就没意思了。
“我说来说去,你大概也只会信个标点符号,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裴放说完,刀刃重新抬起。
“等等!”颜束瞳孔紧缩。
然而无济于事,裴放的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那只母蛊很快钻了进去。
“你疯了吗?”颜束三两步上前直接扬起了拳头。
面前的人闭上眼,一副死也瞑目的样子刺痛了颜束的眼睛,他的拳头落不下去,就连心脏也被高高抛起。
裴放没遭到打,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颜束,感受着自己和对方体内蛊虫的独特感应,声音带着破碎:“我已经疯了三年了,罂粟。”
不知是不是因为蛊虫感应,颜束左心口忽然撕裂般地疼起来。
就在此时,又一阵比刚刚两次还要强烈的震感,山谷像是要被掀翻似的,两人被猛然甩到了石壁上,而头顶的石壁已经摇摇欲坠,无数的碎石簌簌落下。
“这里要塌了,快走!”颜束拽了一把裴放。
裴放顺势靠了过去,连带人都摔在了颜束身上,两人重心不稳从斜坡上往下滚去。
整个山谷大火冲天,山体不断颤动,到处都有碎裂的石块滚下来,像是一只蛰伏在此地的庞大怪物即将苏醒。
天地变色,万物混乱,火光遮天蔽日。
两人摔下去后撞到了一个挡在半山腰的大石头上,颜束刚刚起身站稳,裴放直接拉过他的手腕用纱布紧紧缠住,在他的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恰恰此时,月亮从密云之后露了出来,裴放嘴里念了几句什么,紧紧捏住了颜束的手指,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从手里的疮口处爬了出来,然后很快钻进了裴放手背的伤口里。
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炼蛊用的器皿,真他妈胡来!
“你......”
颜束没来得及发火,就被裴放堵着了嘴,被撬开牙齿,触碰到了舌尖。
失去的东西是不会瞬间回来的,记忆如是,罂粟亦如是。
可他既然拿到了封锁程序,便不会轻易把人放走了。
他要查到底,挖出背后所有的东西,不想一个人寻寻觅觅,心里空着一片塞不满的地方。
此时,一道不合时宜但又十分熟悉的电流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零点已过,塔格里苏二十年一次的大祭圆满结束,恭喜各位囚徒完成参加任务!从被控制的命运中脱离,撕开世外桃源的假象,回归真实的残酷。】
【场景即将关闭,现在开始清算存活人数和任务点值。】
滋滋滋——
【场景关闭错误,正常重新尝试关闭......】
【检测到空间场景毁坏严重,无法进行关闭程序,请先修复场景。】
颜束推开裴放,脸色有些白,带了些气性开口:“结束了,你耍我?”
“......”裴放低低笑了一声,“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倒不聪明了,这东西在囚笼空间内以蛊或者其他形式出现重要吗?可是它原本就是我在惩罚区的遗漏的东西,我怎么会有事?”
这的确是一个封锁产物......封锁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出去之后,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过去,又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身份?
真的想好了吗?
【场景尝试修复中......】
颜束一眼望去,这片山谷像是被盘古的斧子劈过似的,已经是一片割裂的废墟,他们这一番从山体内部通道进行爆.破的动静,估计也免不了违规警告了。
【场景修复程序待定,重新清算存活人数和任务点值。】
【存活人数:六人。】
【单一任务点值分配:每人20点。】
嗯?倒是比他们想象中多活了一个人。
没等两人多想,意料之中的违规通报也跟着出来了。
【本次囚笼空间中场景彻底毁坏,全部NPC强行清除,构成严重破坏性违规,判定B级危险人物两名。】
【惩罚通告人物:荼蘼。】
不出意料,他搞进来的东西,他得扛着。
然而电流声并没有消失,接着,缓缓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罂粟。】
什么!谁?
所有人脸色惊变,带着不可思议,表情瞬间凝重。
第73章 局面
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系统的通报里了。
鬼脸躺在一堆东倒西歪乱石里,左腿被塌下来的树干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刚才他没把法爬出去,这会儿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倒是还有些力气能把腿下面的石块挖空,把左腿抽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好半晌没起身,双眼无神地望着半空,仿佛系统机械式通报的余音还回荡在那里。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而“罂粟”两个字就像一道惊雷,炸开在所有人的耳边,嗡鸣感久久不散,连带着烟尘余烬萦绕在眼前。
“他,居然回来了......”鬼脸低下头自言自语,“还在这个囚笼里。”
说起来,这位罂粟当年就是神出鬼没,甚少露面于大众视野,他也不过是偶然在某个囚笼空间里远远看见过一次。
罂粟当时似乎在追杀一个人,系统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甚少有人会去惹战力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
鬼脸当时觉得那人作死,于是多看了两眼,却也没看到两人的正脸。
而“罂粟”这个名字之所以神秘,不仅仅因为他高高悬挂于排行榜之上,而是他在囚笼空间活动必然带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有时候是棒球帽,有时候是连帽的外套,活像个杀手。
人很年轻,却下手老辣。
算起来,鬼脸自己应该属于很早就进入系统的人,也有过摸排滚打跌跌撞撞的几年,但罂粟身上从来没有那种对于系统的陌生感,这人就好像是伴随系统而生的。
鬼脸重新站了起来,这次碰上了荼蘼,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保下一条命,并且知道了这么一个爆炸型消息,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按照系统的通报,这场存活者有六个人,排除他自己、排除荼蘼、以及荼蘼身边的......不对!
系统的惩罚通告上是连续的两个人,说明这两位是违规处罚是一样的等级,犯了相同的事,而他当时亲眼看着荼蘼和另一位出馊主意的是如何违背规则,把整个山体通道塞满了炸.药,所以荼蘼的身边那位不省油的灯,他是......
鬼脸心头一震,猛然变色,他像怀揣着和氏璧,不敢大肆宣扬,害怕没人相信还会给自己找来祸患,同时又想藏着这个宝贝秘密,也许给自己能谋一个未来。
与此同时,在这场囚笼空间之外也并不平静,各区悬挂在中心传送桩位置的战力排行榜发生了变化——本来那个排在第一且一直灰暗的名字突然亮了起来。
并且那上万的战力值也跟着滚动起来,数字竟然增加了!
“这......这是?”有人伸出了手指,虚虚地指着那个巨大的悬浮榜,像是信仰基督教的人看见了耶稣。
很快,不止这么一个人发现了悬浮在传送桩上的排行榜发生了微末的变动:“系统出问题了,还是咱们眼花了。”
“也可能是大半夜闹鬼了......”旁边的人咽了咽口水。
但此时就算吹一阵阴风,大概也没人觉得比排行榜上此刻亮起的名字更惊悚了。
系统内的囚笼空间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灵异事件,所以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根本没有人仍然会对鬼神之说存有敬畏之心,除了E区的人还在吱哇乱叫着害怕,其他各区大多不当回事儿。
显然,那条“唯一的出路”摆在眼前,似乎没人可以不当回事儿。
中心传送桩本来也是各区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个人停下脚步,就会有更多的人顺着旁人的目光看过去,越来越的人驻足,甚至连离得远的、刚从囚笼里出来的、正准备进下一场囚笼的,全部围在了这里,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
怀疑的、惊讶的、兴奋的、仇恨的......各种声音如翻天的潮水,落下的浪花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除了还在囚笼空间内拼死挣扎的一部分人,留在各区的闲人基本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系统内第二次炸开了锅。
第一次是罂粟这个名字冲上一万二多的战力值,然后彻底灰暗下去的时候。
*
【罂粟,欢迎回来。】
系统那机械又难听的声音十分刻意地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彻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众人所处的废墟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浅淡,逐渐消失。
“应该是无法再修复,系统打算直接销毁清除。”裴放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仰着头,“看来系统也不是无所不能。”
颜束并不奇怪系统做出这样的通报,追杀令都能在他还一无所知,但重新踏进系统的第一时间下达,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检测到他的相关信息与罂粟完全匹配,再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是它能做出来的事情。
尤其在裴放这次机缘巧合拿到了封锁程序之后......
“先出去吧。”颜束平静过了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起伏。
可他越是这样,裴放心里就越是无法沉下来,他一把抓住颜束的手腕:“你有什么想知道,直接问我,有什么想说出来的,也找我。”
这些话不是询问,也不是提供一种可能性,而是近乎请求的态度。
颜束心里一动,浅浅淡淡地勾了下嘴角,突然有点贪恋手腕上的温度,没有抽出来,只是轻晃了一下示意放开,然后道:“这是想赚我的咨询费吗?”
“是想赚点东西。”裴放被他那么一晃,直接痒到了心里,开始不正经起来,“但不想要什么费用。”
颜束眉梢微微扬起:“你想要什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熟悉的谈话声。
“关于罂粟的事儿,荼蘼查了那么久,他肯定知道。”
“嗯,况且人就在这场,咱们四个找他一个,能有多难。”
来人是水晶兰和夜昙,大概是循着牵引定位找到他们俩这边的,既然能听见声音,大概已经离得不远了。
偏偏这时,裴放凑近了几分:“他们只知道罂粟回来了,还不知道是谁,所以能不能给知情人士一点封口费?”
不仅无赖至极,而且说完就垂着眼睛,视线停留在颜束的嘴唇上,像是在克制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颜束很配合地靠近了些,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这人瞳色浅淡,很难看出什么情绪,映在裴放的眼里,跟此刻又冒出头的月亮极具相似。
气氛正好,裴放已经深陷其中,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地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甩开了裴放的手,转身就走,那背影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像是在说:你愿意说就去昭告天下,你看我在乎这些破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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