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沙漠的运行已经偏离原先的设定和安装轨道,恐怕不能投入正常的囚笼空间,却还在持续拉活人进去当试验品,这两个蠢货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还不知道。
回来还得靠他收拾烂摊子。
颜束摁了摁额角,没急着去拔刀,而是先拍了拍这辆车的车面,表情不怎么好看:“谁能帮我想想怎么毁尸灭迹。”
地下停车场一片寂静,死物是不会出声的。
五天后,主控所内部。
“你说什么?囚笼空间发生爆炸?”
“你小点声,是这样的......”
这个消息不算秘密了,本区囚笼空间的爆炸波及不小,影响了一整条线。
几乎那个囚笼里无人生还,当然谁也不知道那个囚笼里进去了几个人,但主控所的人进出囚笼会有详细的记录。
其中有两个人员,以及受伤出来的罂粟。
在大多数人看来,只活了罂粟一个人不算什么新闻,他要是死在那里,才算颠覆了所有人的印象。
但怎么就那么巧合......
“前几天,他给罂粟发了通讯留言,罂粟回来时大概是聊了几句吧,你说有没有可能......”
“你亲耳听到他们在聊什么了?”
“那倒没有。”
“这件事,再等等吧。”
他们跟罂粟不同,他们被选进来的时候,系统已经开始运行,并且有了雏形,然而罂粟这个人不是跟他们同批次进来的,而且更早地存在于这里。
目中无人且心狠手辣,甚至在主控所快要一手遮天了——标准的眼中钉。
颜束受的那点伤其实算不了什么,但他却在主控所的医疗室内硬是躺了两个多月,这才愿意重新出现。
然而,当他重新在主控所活动的时候,爆炸的事情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但另外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颜束盯着不断刷新滚动的记录,以及排行榜上那个巨大飞跃的数字,扬起眉梢:“查查这个人最新动向。”
“已经调出来了,最近在B区,昨天下午刚刚进入囚笼空间。”旁边的人把信息划到了颜束面前的屏幕上。
颜束心底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打算:“嗯,知道了。”
当天晚上,他人就出现在了B区的传送桩前。
裴放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这个人,并且以这种特别的方式。
“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表达了惊讶后,颜束迅速转过了身。
然后裴放淡定地扯了旁边的浴巾围在腰上:“该说你来得巧,还是别有用心?”
这是一间洗浴室,地上满是血迹,不难看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裴放正是刚刚才冲洗身上沾染的血,却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了熟人,显然熟人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他在这里。
裴放擦干了身上,拿过一旁的衣服开始穿:“来找人?”
“走错了。”颜束背对着他,暗道自己倒霉,说完迈开腿就打算离开。
但偏偏有人不会让他如意,裴放飞快上前挡在了颜束的面前:“我没死在那片沙漠,你很失望?”
“你想多了,跟我没多大关系。”颜束声音冷漠,甚至没有多看裴放一眼。
“可是直觉告诉我,你出现在我面前是别有用心。”裴放的眼神十分直白,像是在用目光描画眼前人的五官,“既然不是来杀我,那就是想认识我了。”
破烂的洗浴室里刚刚遭受过一场剧烈的碰撞,墙面上除了血迹,大大小小的裂缝如同蛛网遍布在墙面上,被溅上去的血迹缓缓渗透,一些水渍不断从天花板上滴下来。
这里的水汽都弥漫着血腥味,一时之间难以消除,对于两人来说都不陌生。
颜束的视线挪到裴放的脸上,除了刚见面时这人那点招猫逗狗的小恩怨,说到底,他们也算不上是绝对的敌人,也还没有到非要动手的地步。
可是,也成不了朋友。
今天中午在颜束心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好像被这间洗浴室里不断流下的凉水,熄了个彻底。
他眼睫动了动:“没那个打算,让开。”
裴放这次倒没有不依不饶非得跟着,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往旁边撤了一步:“那下次见。”
颜束头也没有回,根本没有在乎他说的话,但确实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这时候,这场囚笼空间响起了系统的结束通报。
【现在开始统计存货人数以及任务点值。】
【存活人数:1】
【裴放任务点值:100】
颜束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径直在拐角处划开手环,准备回主控所。
“裴放......”
他目前在那里的处境并不好,想从主控所脱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了,但是一个人显然不行,得有人里应外合制造点混乱和意外。
这么些年,系统内从来没有出现过战力增长这么快的人,中午调出来的资料显示,裴放这个人不过进来了半年。
如果换成别人,颜束或许还会继续盘算,但此人不仅是实力过硬且狡猾难搞,跟这样的人同行,一不留神就会没命,他该是最清楚的,不由得让颜束心里多了一分疑问,暂时放弃了拉拢人的想法
可是离开系统的第一步,必须先要脱离主控所。
在那里时时刻刻被人监视控制着,像是一个上着锁链的囚犯。
这次的休眠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结束,到时候他还有命等到下一次的机会吗?
颜束近乎是一筹莫展,没有直接回主控所,直接在各区开始频繁地进出不同的囚笼空间,自虐般地想消除烦躁感。
这么一耽搁,又是好几个月,这期间他没有碰见过那个叫裴放的人,但是每个区的战力排行榜都在不断地刷新。
那个名字依旧节节攀升,带着一飞冲天的气势,像是要故意引起注意一样。
颜束的手环上收到过无数通讯,全部被他忽略掉,直到今天他躺在一座高楼上看看星星的时候,手环再次闪红,不同于平常,这次是带着密码的加急通讯。
只有几个字:
【休眠程序产生波动。】
颜束心头一震,脑海中的一些画面翻涌而上,心脏剧烈跳动着,刚才静谧的夜空此时如同张着大嘴的怪物,几乎要将他吞噬,让人窒息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他突然很想逃离,那是一种本能的惶恐和害怕,用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刻进了生命。
好久他才回过神,明明是零下的温度,颜束额上却微微出了汗。
几日后,颜束回了主控所,在休眠期结束的那天。
刚踏进门,就有人赶了过来:“罂粟,他找你。”
颜束平静地点了点头,走进医疗室,任由旁边的人给他的脑袋上接着一根有一根的线,然后闭上了眼睛。
像是一个植物人般,颜束躺了一个月,连天气都开始回暖,他才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下地看看自己是否还会走路,就有人递上了东西:“你的任务。”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颜束点点头。
他嘴唇几乎没了血色,脸色惨白,映着医疗室的灯光,活像刚还魂的尸体。
明明躺了这么久,却比起他在各区无缝衔接地进囚笼空间来的更加疲累以及惨烈。
在他身上,似乎明面上的伤口都能愈合,他一直都是没人能够撼动的存在,但此时仿佛被风吹一下,颜束就能没了命。
即便是主控所内的所有人,也没人有权利上前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罂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颜束扯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线,声音哑得不像话:“外面什么情况?”
“上次你查看的那位已经冲上前十了,系统内都在传,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替代罂粟的位置。”
“那真是,求之不得。”颜束扯着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所有人都识相了走了出去。
颜束像是没缓过神,双眼仍然都是十分空洞的,脑子里像是电影放映一般闪着无数画面,每一个都仿佛把他往地狱更深处推了一层。
他已经快要记不起地面上是什么了,天空是什么颜色的,身边有个活人是什么感觉......疼痛感拉扯着神经,一寸一寸敲断再重新拼接。
良久,他才动了动手指,打开刚刚链接上的任务,这其实是一条密令,他早就知道的东西——杀掉裴放。
又或者,被他杀掉。
第81章 相杀
系统内的天气逐渐回暖,枯枝上冒出了新芽。
裴放背对着主控所,看着手环上被复制的一道密令,眉目渐渐聚起了凝重。
这不是小事,刚刚那群人把这东西链接给他的时候,却禁止他当场打开,并且说他们没有权利查看其中的任务内容。
他们不能看,但裴放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
况且,接触到这鬼地方的权力中心不正是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查探且进来的目的,的确不好拒绝。
密令的内容并不长,只有两句话,裴放只扫一眼就能理解其中意思,但他却翻来覆去地看了一整晚。
这几天又在系统里闲逛了几圈,没进囚笼,似乎还没能做出决定。
然而这样清闲到仿佛退休后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有人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他又见到了熟悉的人。
“说是下次见,这时间隔得太久了。”裴放并不意外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不想我吗?”
颜束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挂在匕首的卡扣上,满身都是防备,脸色很白却透着杀气,他没有说话。
“看来我们收到了同样的东西。”裴放垂下眼睛,让人看不到他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颜束抬了抬下巴:“废话少说。”
裴放的视线重新落到他的身上:“不能坐下来谈谈吗?比如......改善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跟你,就是活命和去死的关系。”颜束冷哼一声,腰间的卡扣打开的清脆声音打破了僵局,他脚下猛然蹬起,闪着寒光的刀刃刹那间冲着裴放而去。
他卸下了防备,展露出杀心。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跟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那点意识像是渐渐回笼一般把现在的颜束从这具年轻的身体中剥离了片刻,他却没有太大的生理感觉,只有乱糟糟的思绪缠在一起梳理不开,好像没睡醒似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大概还记得被一面白光覆盖的镜子拉了进来,后面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推着他顺流而下。
对了,他是系统内主控所的人,他在这里挣扎着活了很多年,被掌控、被监视、被囚禁、被折磨了很多年。
名字是系统给的,我叫罂粟......
刚十八岁那年,是我在系统里最天翻地覆的一年,主控所的主要权限落在了我的身上,成为了众矢之的,但我却无法拒绝被刻意推向这个风口浪尖。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但我又渐渐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选中。
生命如果从来不属于自己,是不是只有抹杀它,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进入了不打算再出来的囚笼空间,可我没能死,有人打乱了我的计划,抢走了我的匕首。
他被我连累,闯进了别人下好圈套的迷宫沙漠。
上天好像终于舍得可怜我——我遇见那个人,仿佛察觉到了地狱里裂开了缝隙。
后来我发现那只是老天的一个玩笑,我们必须按照系统的命令,杀掉对方才能保证自己在系统的权限,还有自己的命。
我知道,系统是不允许两个不稳定因素同时存在,它知道我去找过裴放,所以致使我们互相残杀。
我想,死在这个人手里,总比被系统折磨死要自由多了。
于是我自投罗网地去找他。
这是第二次,我又没能如愿以偿。
耳边的声音模糊不清,温热的液体从手臂滑下,这具身体的后脑遭到了重击,属于颜束的意识又渐渐混沌、
颜束慢慢醒来的时候,正陷在一张不怎么柔软的大床里,但这已经比主控所那硬铁板要好得多,难怪我做的梦都温和了不少,没有那些残酷血腥的画面,让人的心情都随着窗外的暖阳明朗起来。
如果他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醒了?”
颜束睁开半眯着的眼睛,视线上移,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穿着白色卫衣的裴放。
人换了件颜色鲜亮的衣服,倒是显得青春洋溢,如果手里没拿着他的刀,没有用那种阴险威胁的笑容看着他的话。
下一刻,那把刀就横在了颜束的脖子上,裴放笑容不减:“说,为什么想死?”
但床上躺着的人毫不在乎地重新闭上眼,大有宁死不屈的革命精神,一副要杀要剐速度动手的绝情,反正别想从他这里套出任何信息。
“想刺激我啊。”裴放不气反笑,用冰凉的刀面触碰了一下颜束的脸:“没用,我不会让你轻松如愿。”
这人要是死了,他拿什么跟系统周旋,又怎么能打入主控所内部——他一个人必然独木难支,他需要有个狼狈为奸的人。
战力排行榜上的罂粟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见床边的人没了动静,颜束一肘顶开跟裴放有些过近的距离,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筋骨的疼痛感,没有流血的伤口,但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置似的,整个人都晃了晃,而且左手似乎是骨折了。
不过在颜束眼里,还能呼吸站立,也都不算大问题。
反观裴放,露出的手背上缠着纱布,是昨晚没有完全避闪过去,被他用匕首划那一下的伤口,估计身上的刀伤应该不少。
昨天打那一架不算惨烈,但也称得上两败俱伤了。
颜束上下打量着裴放,心里盘算着现在动手能有几分的胜算。
而想死的想法似乎只是昨天的过眼烟云,现在他还能喘气儿,便不想做个任人宰割的懦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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