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阿祖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丽龙主讷讷的点头,不肯去看路峥的眼睛,“顿娜是丽龙主,我也是,只是标准不一样,不一定有胎记的就会是丽龙主,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没有胎记的就不能做丽龙主。
路峥微微放松,既然不是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那苏和为什么会蔫地像株快要枯死的兰花,“那还有什么事情,叫你很难过吗?”
丽龙主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在想什么?想如何拒绝我?还是在想如何答应我?”路峥走近几步,停在苏和身前,他还是想要一个回答,“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不讨厌,”丽龙主低下脑袋,嘴硬道:“但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顿沙——”
“那难道你也会和顿沙睡在一张床上,也会想去亲吻顿沙?”路峥不知道为什么苏和的态度逆转的这样快,但他现在彻彻底底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可能吧。”丽龙主彻彻底底沦为坏学生,以颓废和佯装无所谓的态度,面对路教授的质问。
“苏和,你可不可以好好和我讲话?”
丽龙主拒不配合,“现在是白天,你不可以这样叫我。”
“我并不信奉阿图卢。”
“可这里是丽龙,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应该——”说话硬邦邦的丽龙主愤愤一扬头,对上路峥深沉的眸子,他的搭襟正关切而认真地盯着自己,半点恼火的模样都没有。
眼已经红的像兔子的丽龙主突然难过起来,懊恼使得他的眼泪决堤般淌了下来。
路峥找来纸巾帮他擦脸,还不嫌弃地给丽龙主擦擦鼻尖。
“你都不生气吗?”先拱火的丽龙主抽抽搭搭,愧疚地不敢看路峥。
“生气什么?”路教授叹气,“苏和,你当我和你一样大吗?”
可能路峥再年轻个七八岁,的确会因为爱人的胡搅蛮缠无所适从气上心头,但他已经不是莽撞的年轻人了,他比苏和年长的岁数,就是叫他领悟应当如何照顾人,如何去爱人的。
“你怎样我都不会生气,所以不用这样故意作势气我,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也没办法毁掉我对你的看法。”路峥淡定地帮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丽龙主擦去眼泪,“你可以直接说,你想我怎样,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哪怕是拒绝。”
这段感情的选择权,从来不在路峥的手中。
“真的?”
“真的。”
丽龙主通红的眼眨了眨,上面还裹着一层泪,“路峥,你是个好人,可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没办法跟你离开。”
丽龙主为自己曾想过和路峥离开而忏悔,他无法背叛养育自己的丽龙和阿祖,也无法背叛他身上背负的阿图卢,他不能步上他父母的后尘。
“一开始是我求你帮我,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谢谢你,现在该轮到我,放你离开了,等你到外面,就把我忘了吧。”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路峥收回手,他站起身,“那我会这样做。”
丽龙主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掉在手背上,他的搭襟离开前最后道:“可是苏和,我想要的答案从不是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而是你喜不喜欢我。”
“但你不说,我好像也有答案了。”
路峥走了,空荡荡的木屋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丽龙主,好像一切都该回到他们遇见之前的样子了。
*
路峥回到卡旭阿姆家,彻彻底底失恋的路教授重新变得理智且追求效率起来,“收拾行李,我们该离开了,蒋宁,联系好山下的汽车和明天飞回京市的机票。”
正琢磨着如何讲出那些恐怖传统劝说导师抓紧走的研究生们懵了,林双和赵徐之对视一眼,他们义父好像受刺激了耶。
“这么着急吗?”众人的嘴替吉木开口:“路先生,外面的天气好像有点不太好。”
林双也跟着点头,“刚下完大雨,路应该也不好走吧?”
“难道你们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路峥刻薄道:“你们两个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写课题研究,开学之前,我要见到这次野外课程相关的主题文章。”
林双和赵徐之立马扭头去收拾行李,显然,他们导儿真的受刺激了,现在再不识相收拾行李,说不定发文章就要变成发成果了。
一行人里早就迫不及待离开这片林子的蒋宁最讲效率,无论是车还是飞机票都已经妥妥安排好,如果不是场地不允许,他都要直接请直升机来接人了。
卡旭阿姆见他们这么着急要走,也忙着从库房收拾了些当地的特产出来,“这些你们拿着,什么时候有空,再回来玩啊。”
路峥并不言语,拿出现钞交给卡旭,“这段时间的食宿费。”
“这怎么好意思?”卡旭不肯要,“你是丽龙主的搭襟,住在我们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路峥眼皮一抖,将钱塞了过去,“我们这么多人,这些天叨扰了。”
收拾行李的赵徐之探出脑袋,“导儿,这个您要拿走吗?”
他手里捧着的是路峥初到丽龙时,摔成泥猴样子还被丽龙主送到手的花冠。
只是上面大多都是鲜花,这么久过去,都已经枯死了,之前路峥一直放在阳台上,也没有人敢给他扔。
路教授接过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将上面唯一保存完好的流苏扯下来塞进兜里,至于枯萎的花冠,“不拿了。”
*
路峥要走的消息眨眼间传遍整个丽龙,毕竟这一堆外地人,就是大家暗地里盯着的最新八卦源泉。
得知这消息的顿沙火急火燎赶到丽龙主的木楼,他其实有些不好意思来见苏和,为他妹妹那档子事,鲁莽地忽视了苏和的感受。
躺了一下午的丽龙主见到顿沙才起身,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连打几个喷嚏,“顿沙,我正想和你说顿娜的事情。”
“别说了,别说了,这件事之后再讲,路教授他们要走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要走了。”丽龙主垂眸,路峥走时最后一句话惹的他苦恼了一个下午,他不知道还该不该把心意讲出来,反正他们都要分别,反正一分别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可要是再也见不到,那么他也就再没有机会对他的第一个搭襟讲出喜欢。
顿沙见丽龙主知道,风风火火的性子才停下来,“原来你知道啊,那不去送也没什么,反正都已经走了——”
“什么?”丽龙主愣在原地,他知道路峥快要走了,但也没想到路峥会走的这么快,“他们现在就走了?”
“不是现在,是刚刚就走了。太阳都落山了还要走,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顿沙的话音还没落下,丽龙主就一阵风般从他身边刮过了。
待傻眼的顿沙追出去,已经不见丽龙主的影子。
外面天色漆黑,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刚下过雨,可想而知的危险。
丽龙主跑进去,应当是去追路教授了。
但这不更危险了!?
顿沙两眼一黑,“快来人啊!丽龙主跑林子里了!”
第57章 在逃赘婿
阴雨天气的傍晚, 天黑的都奇快无比,余留在夜空中斑白的浓云代表天还没有彻底放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又要下起来。
路峥和吉木商量着, 一起选定了一条从丽龙雨林直线下山的捷径, 脚程快的话, 大约两个半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
同时蒋宁也已经安排好了司机和头等舱机票,不出意外, 明天这个时间点, 路峥就该在京市豪宅休息了。
林双和赵徐之在丽龙过慢悠悠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现在路峥重新雷厉风行起来,将大小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看样子日程都已经规划到了开学第一天,研究生们还有点跟不上进度。
这就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回家了?
最后一顿炸蘑菇和辣子腌鱼都没能吃上呢。
虽然离开前, 卡旭阿姆热切邀请他们再来这里玩玩, 但要从京市千里迢迢到丽龙来,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实在是太累人了, 因而对于两个研究生来说, 丽龙就像是一辈子只会来一次的地方, 来一次也就够了, 剩下的时候,每每在记忆里怀念就足够了。
毕竟, 他们也不像某人和这地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一个实在是割舍不下的人。
离开前没瞧见丽龙主来送, 看样子路峥也没有等一等做告别的打算, 说动身就动身, 不过这样离开,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问题林双和赵徐之谁都没敢问, 怕触碰到他们导儿的伤心事。
一路上,吉木开路,作为导师的路峥坠在队尾断后,周遭除了几人窸窸窣窣的赶路脚步声再没其他声息。
林地里潮湿而静谧,没人讲话,气氛实在是沉闷。
正当嘴痒的林双耐不住寂寞,扭头想跟赵徐之讲讲小话时,余光窥见了远处林子里浮动的火光,不是磷火,而是实打实燃烧的火焰,悬浮在半空,应当是被人高举照亮的火把。
跃动的火光时远时近,不止一点,逐渐连成了线。
“那是什么?”林双脚步一顿,木头似的赵徐之差点撞他身上,跟着林双一起扭头看,不确定地问:“应该是人吧?”
“不是人还能是鬼?”林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在过火把节吗?”
两个研究生的动静顺利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导游吉木率先否定道:“这林子里可没有火把节一说。”
“怎么看起来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赵徐之根据那明亮火焰的晃动路径推测道。
“难道咱们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林双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绝对没落下什么重要物件,再说,就算是有东西落下了,好心眼的丽龙人来送,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吧?
赵徐之愚笨地开玩笑,“不会是来抓导儿回去的吧?”
毕竟路峥就是丽龙的‘在逃赘婿’,或者没跟丽龙主道别的‘落跑帅夫’。
有些玩笑能活跃气氛,有些玩笑就只能让气氛降低至冰点,不是没人能get到赵徐之的点,是这笑话的主角实在是叫人不敢笑。
林双的后槽牙都该咬烂了。
吉木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看着的确像是在林子里找什么东西,路教授,您——”
刚被‘分手’的路教授抿唇,冷淡道:“和我们没有关系。”
往前走了一截,一直注意着身后动静的路峥也察觉出不对劲了,那火把的确是冲着这边来的,四处晃动的火把和人影就像是在林子里搜寻他们的动静似的。
瞬息间,前面举着手电带路的吉木猛然惊呼起来,“我的天,这都是哪里来的蛇?!”
如果只是一条,也吓不到吉木这样的汉子,用树枝挑走就是了,但是一下子从草丛里冒出十几条蛇,花花绿绿的,粗略扫过去,净是环蛇、珊瑚蛇这种有毒的玩意,搁谁眼前谁都要喊老天爷。
这又不是捅了蛇窝,再说这些蛇也不该是一家啊!
花花绿绿的毒蛇从低矮的灌木丛中游曳而出,这些趴伏在地表的冷血动物按理说都是近视眼,在人主动避让时,也不会贸然上前。
不过眼下这群毒蛇就像是认准了这一群外地人一般,在路峥等人不停往后退的过程中,紧跟摇动着尾巴逼近,同时扬起蛇头,‘嘶嘶’地吐出信子,感知眼前的生物。
眼前除却艳红的珊瑚蛇和全身有银白线条的环蛇,路峥的手电筒警觉扫过灌木后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漆黑修长的影子。
但那影子压根不是人,而是一条像人一样直立起的粗壮眼镜王蛇,依照它身旁鹿角蕨的高度推测,这条蛇最短也要两米。
在丽龙这么久,林双除去旱厕蹲坑的时候在草丛里见过一两条小蛇,真还没遇到过毒蛇群这种大场面,加上卡旭上午刚讲完和蛇有关的恐怖故事,他现在就要吓尿了。
毕竟这地上的蛇随便来一条给他一嘴,他就得埋这儿。
“导儿,导儿——”这时候叫路峥就跟叫‘妈妈’一样给人安全感。
“别怕,先过来。”路峥拎着登山杖挨个把学生和蒋宁拽到了自己身后,跟着慌张的吉木一起面对蛇群,他举起的登山杖距离一条珊瑚蛇的脑袋不足半米。
好在这群蛇探着脑袋往前窜着要攻击人的几乎没有,只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往前爬,它们的目的,似乎就是逼迫一行人不断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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