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正静观其变之时,魏岐冉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问着一旁的一双儿女:“陆怀信去哪儿了?”
魏朝似乎这才发觉陆怀信不在,道:“早上便没看见他。”
魏岐冉不作声地看了一眼陆剑寒,摇了摇头,又向魏朝使了个眼色,魏朝得了令,即向那擂台踏剑而去。
“小辈魏朝,云旗涧中人,请各位前辈赐教!”
魏朝这一上场,傅星齐身边的各路人士都纷纷跃跃欲试起来,魏朝年纪轻,好歹是云旗涧的少主,倘若能在这一战中胜出,必定是为自己开了个好头。
但他们也同样心有顾虑,派魏朝上场,摆明了就是拿出八大派的阵势压人一头,倘若这时候出头获胜,势必会结怨于云旗涧,从而成为八大派的眼中钉。
傅星齐双手抱臂,作壁上观,心想着这些人怕是都以为自己能赢魏朝,只有傅星齐知道,魏朝虽是个骄纵之徒,魏岐冉对其武艺的鞭策却是一日不落,平日切磋也多有收敛。
魏岐冉八成是想让魏朝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同时在武林之中树立魏朝的威信,为日后继承云旗涧而铺路。
这一战,倘若是籍籍无名之人,险难胜魏朝,而若是有名望之人胜出,以魏朝的年纪也不会遭人看轻,怎么都不吃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魏岐冉没算到的,就是中间杀出了一个傅星齐。
既年纪轻轻,又籍籍无名。
傅星齐曾与魏朝在山下有过口角,见他上阵,也不管许多,随心而上,一番争斗后将魏朝打得败下阵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俊杰英才为何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魏朝还算是有真才实料,众人便都不敢轻易上场,使得傅星齐头一日顺手就将天星教的大名也一同打了出去。
傅星齐眼神莫测地盯着台上的魏朝,不知道这一世,会是谁上前迎战。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彝族少年,明眸皓齿,竟是元驰。
傅星齐不由看向八大派,元驰的出场似乎打乱了一些人的节奏,月恒派长老也看似十分惊异,微微站起,一脸焦色地看向擂台,随即派出一名派中弟子。
那弟子刚一上台,就向魏朝聚了一躬,道:“魏兄弟,我们小师弟不认得路,走错了道儿了,请见谅。”
说罢便要拉走元驰,但临阵下台,对魏朝而言,是巨大的侮辱,他岂能受这份委屈,随即拔剑道:“什么意思?当上擂台是儿戏吗?今日你比得比,不比也得比,他不比,就你来比!”
那月恒弟子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不敢应声,正左右为难之际,只听身旁之人咣当一声出剑,元驰俨然一副要应战之势,直叫那月恒弟子吓得退下擂台。
魏朝见势,傲笑一声:“你就是元驰?”
他曾从陆溪山和魏晚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十分遭人忌惮,魏朝不敢轻敌。
谁知元驰一言不发,直冲魏朝而来。
那剑气凌厉逼人,元驰一张稚嫩的孩童脸,使的却是杀人器。
魏朝使出全力,才堪堪挡住一剑,元驰似乎是不相信他能挡住自己的利剑,在魏朝还未回神重新持剑之时,另一招已经接踵而至,又快又狠,不给人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是真正心无旁骛地十年一剑。
魏朝输了,输得十分彻底,但元驰似乎不准备点到即止,他面无表情地扬起剑,要给他致命一击,魏朝倒地,手里的剑铮铮作响,却使不出任何反抗之力,引得在座都揪起了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溪山出面,挡下了那一剑,沉声道:“我说过,不做杀人之举,方不失武林道义,小兄弟,既然魏朝已无还手之力,就请点到即止。”
元驰紧咬着,试探地暗暗使力,在得知陆溪山的武功或许能和自己一比后,快速退开五步,陆溪山才得以让人将魏朝带走。
他既已上台,这一战,便在所难免。
陆溪山与元驰眼神交锋,发现他的眼睛里很是澄澈,但越是澄澈,便越是专注,相反,陆溪山顾及的东西太多,贸然出手,怕都不是元驰的对手。
与此同时,傅星齐观察着台上所有八大派之人,企图从中发现一丝异样,还未等他察觉,不远处便有渊飞门弟子赶来报信,只见陆剑寒急切离开,魏岐冉则紧急叫停了比试。
傅星齐心叫不好,先一步离开现场,飞奔于陆怀信房间而去。
陆溪山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微微颤声,但仍是有条不紊地遣散众人回舍,各八大派则追随陆剑寒一同离开。
傅星齐焦急地来到客舍,见一个活生生的“陆怀信”被一众渊飞门弟子团团围住,已浅浅受伤,傅星齐没有犹豫,立即上前,一招大剑横出,打散渊飞门众弟子的剑阵,眼见要触到“陆怀信”,却被陆剑寒一掌顺势将“陆怀信”反向击出,傅星齐忙不迭去接,将他护在怀中。
轻声问了一句:“阿攸,如何?”
纪攸强撑着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傅星齐愤恨地看向陆剑寒,只听那人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几招之间,八大派其他人也堪堪到场,魏晚因照顾魏朝没有同行,在场按理只有陆溪山一人见过傅星齐,但也因为安置其他人而迟了一些。
众人只见被陆剑寒打伤的陆怀信,纷纷不解,魏岐冉道:“陆师兄,为何将怀信打伤啊?”
“此人根本不是怀信!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陆师兄是如何……”
魏岐冉话未说完,就听陆溪山一声惊喊:“怀信!!”
陆溪山一个瞬步进了屋,众人循声望去,才见门边还躺着一人,看陆溪山的神情,此人竟也是陆怀信!
第八章 受陷
怎么会有两个陆怀信?
一个活着,一个已经殒命。
正常想来,如若死的那个是真的陆怀信,那这个假的,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况且,陆剑寒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魏岐冉最先反应以来,指着那假的陆怀信道:“贼人!何故杀怀信!”
傅星齐立即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我们杀的?”
“难道不是先杀人,再扮作怀信的模样混入渊飞门,以行歹事吗!”
魏岐冉说得煞有其事,傅星齐再看一眼怀中之人,面色苍白,命也只剩半条,哪还有辩驳的力气。傅星齐也不再解释,抱起纪攸就想强行突围,如今最为紧要之事,就是为纪攸疗伤。
但尽管如傅星齐般武功高强,带着一个受伤之人也难从众多高手中全身而退。
这时,纪攸按了按傅星齐的手,好不容易才使上一些劲,道:“教主,别管我,先走。”
傅星齐忽然便想起,当日在经天阁上,纪攸护着自己,他却将纪攸丢下一人,往后的日子,无论是报仇还是藏匿一世,终究只有他一人面对了,这是一件何其残忍之事。
你以为是救他,却将他抛之。
傅星齐摇了摇头,手中抱着纪攸的力道更大了些,郑重道:“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绝不会再丢下第二次,抱紧了!”
纪攸迷迷糊糊中,并不明白他所说的丢下过一次是指什么时候,只是本能地听从了傅星齐的命令。
傅星齐没想到,再一次被八大派围攻的情景这么快就重现了,不由嗤笑一声:“陆门主,贵二公子是怎么死的,不如问问你自己?”
傅星齐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纷纷看向陆剑寒。
陆剑寒只一瞬犹豫,傅星齐的大剑便劈头盖脸而来,那一下用了傅星齐十成十的功力,地板砖铺天而起,威力十足且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待众人抖落身上的石板灰,傅星齐已经不见身影,只听一声传音:“我乃天星教教主傅星齐!陆门主,有胆的就来杀我泄愤!”
这一声传音,内力雄厚之人只觉是直接传入耳中,内力不及之人却觉头疼难忍,一些学艺不精的小辈纷纷腿软不立。
魏岐冉走至陆剑寒身旁,低声道:“陆师兄,此人内力深厚不在你我之下。”
陆剑寒眼底寒气如冰,不用魏岐冉多说,他都心知肚明。
“此人不除,定是武林大患。”陆剑寒杀意渐起,命令道:“各渊飞门弟子听着,此人我渊飞门弟子陆怀信,此仇不共戴天,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揪出此人!”
众弟子:“是!”
待渊飞门之众散开,周穆文上前一步,道:“陆师伯,事情似乎还未知全貌,如何就一口断定是那位兄弟杀了怀信公子?”
时容与此时也上前了一步:“那人如此公然挑衅,难道不是在宣称,此事正是他所为吗?”时容与同时看了一眼陆剑寒,又道:“就算不是他,也必然就是他救的那个假陆怀信。”
“他已被打伤,看上去武功并不高,真能轻易就杀了怀信公子吗?”
“打伤他的是陆门主,怀信公子的武功和陆门主怎么能比?”与时容与不由笑了声:“周兄莫非认得他?不过是才见一面的歹徒,如何处处为他说话?”
周穆文退了退,哭笑不得摆手道:“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陆剑寒没有参与争论,只沉声道:“各位,此乃渊飞门家事,贼人我等自会追捕,请各位先回房稍作休息。武林大会,明日仍会如期举行!”
众人见状,暂也无话可说,只要武林大会还在举行,他们便没有异议。
只有海宁派的温琪,挺身而出,皱眉问道:“陆师伯,怀信身故绝非小事,是否应该考虑暂缓武林大会,先查明怀信身故真相?”
温琪身材娇小,声音却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如今她已是海宁派的副掌门,全权处理海宁派事务,可旁人看她还仍是一副小姑娘的眼色。
“难道这一日不查清,武林大会就一日不办?这武林中每日要死多少人?”说话的是那人群中起哄之辈。
温琪都不屑回头,道:“陆师伯言明武林大会如期举行,为的就是你们帮人!他已是深明大义,你们如何还能说出这般话来?怀信是渊飞门弟子,且被害死在了渊飞门,难道不该给他一个交代吗?”
又有人出声驳道:“陆门主既已经说了如期,你又何必出来搅和?”
“再说还要怎么查?这不都人赃俱获,还叫人跑了!”
温琪不服输,义正言辞地争辩起来,可此番争吵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只有一点可以确信,傅星齐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声大噪。
纪攸靠在傅星齐的背上,心中微动。
傅星齐从来都是昂着头看人,从未有夹着尾巴逃走的时候,如果不是带着自己,以傅星齐的实力,绝不会有此举动。
“教主。”纪攸喊了一声。
此时的傅星齐正因迷路而焦头烂额,未曾留意背上之人的声音,直到纪攸又喊了两声,傅星齐才驻足。
“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纪攸摇了摇头,往相反的方向指了指:“从这儿走。”
傅星齐不由分说便向着纪攸所指一路狂奔起来,没多久便在林中寻到了一处地窖。傅星齐对这个地窖颇有印象,心中闪过一丝欣喜,便直入地窖而去。
当年,他们便是侥幸从这个地窖阴差阳错地离开了渊飞门。
傅星齐背着纪攸下去,先是为他疗伤。纪攸的外伤并不严重,拨开外衫,只见他胸前一处又红又紫的淤伤,是被陆剑寒的内力震出了内血,傅星齐立即为他度气护住心脉,然后用自己的内力为他止内血化瘀。
纪攸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堪堪醒转,那时傅星齐正坐在一旁守着他,见他醒来,第一时间便上前询问:“阿攸,怎么样?”
纪攸睁眼看到傅星齐时还稍有一怔,缓缓才想起来,傅星齐背着自己下地窖疗伤的事。于是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句话便是:“教主,陆怀信不是我杀的。”
纪攸的易容已被傅星齐除了个干净,他虽没来得及看陆怀信的死状,但和顶着这张人皮面具的纪攸在一起,他又实在觉得慎得慌。
“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傅星齐道:“但你这两日去哪儿了?”
纪攸暗了暗神:“我原来将陆怀信绑了丢在这地窖里,你上山那晚,我发现有人可能进过陆怀信的房,当晚便来地窖查看,陆怀信已经不见踪影。于是我便想卸了妆回去找你,顺势恢复身份,但是没走几步就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在陆怀信身旁,但他已经死了。”
傅星齐摸了摸下巴,沉思前事,两版故事并不太相同,但结果是一样的,纪攸被扣上了凶手的帽子。
“照你这么说,杀陆怀信的人也很有可能知道这个地窖的存在,我们得赶紧离开。”
纪攸点了点头,忽觉抱歉,张了张嘴:“教主,我……”
傅星齐背起长剑,只道:“你不用说,错的不是你。”接着笑问:“自己能走?还是要我背你?”
纪攸忙道:“我自己能走。”
傅星齐会心一笑,还是给他搭了把手,纪攸并不逞强,顺势就搭上了傅星齐。
傅星齐熟门熟路地试探周围的暗门,果然在一侧发现了可通之路,纪攸当下没有问,等进了密道,纪攸才问道:“教主如何得知,这地窖里有暗道的?”
傅星齐下意识道:“只是碰巧罢了,倒是你,怎么能发现这儿有个地窖的?好似渊飞门寻常弟子并不知道。”
纪攸闻声,不由顿了顿,傅星齐偏头看他,才听他道:“凑巧吧,上山的第一天,就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地窖,我蹲了很久,才发现似乎没人来这个地方,斗胆将陆怀信藏在了这里,现在想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傅星齐鲜少见他这般茫然的模样,印象中的纪攸,从来都是运筹帷幄,计出万全,哪有这般狼狈的模样。
但,又有什么不行?
傅星齐傲睨自若地笑了:“自以为是有什么不好?往后,你尽管自以为是,我给你兜底。”
纪攸眉头一皱,抿着嘴,傅星齐见状,平和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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