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晚一见这人来了,便知有了转机,回道:“时门主哪里,是魏晚路带的不好。”
月恒派弟子一听,面容失色,眼前这个看起来冒冒失失的男人,竟是望中门主时容与,便不好再为难望中门,正悻悻要走,可那望中弟子又觉得撑腰的人来了,拉着不让走。
“怎么二位师兄,见到我们门主来,就要走了?”
“要不然你们还待如何?方才可是你们自己要比试的,输给我们元师弟,现在要仗着你们门主讨公道吗?”
“你……”
望中弟子被堪堪拦住,时容与上前三步,逼至月恒派弟子身前,哪还有方才亲和的态度,用压迫的语气道:“说话倒是厉害,不知道这手上的剑,是不是如你们元师弟一般厉害?”
时容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月恒派弟子往后瑟缩地退了两步,眼见又要将毫不知情的元驰推出来,魏晚拦在中间,对着时容与灿灿一笑:“时门主,看在魏晚和渊飞门的份上,就请暂饶了他们吧。”
“魏姑娘不想多生事端,时某理解,可倘若有人欺辱我等都默不作声,传出去,江湖上便都以为我们望中门好欺负了。”时容与说时,眼睛还死死咬住身后的两人,看得那两人头顶一阵冰凉。
“这是自然,我想他们也已知错,愿意给望中两位赔礼道歉,二位师兄,是不是?”魏晚侧了侧身,意在如果不道歉,今日他们便别想轻松离开。
月恒弟子无奈,不情不愿地向望中弟子赔了不是。
可时容与还不放人:“此次可作罢,倘若还有下次,该待如何?”
“届时,我魏晚作主,定将月恒派一众逐下山,不得参加武林大会。”魏晚扫了一眼一旁的月恒派,威胁道:“我说到做到。”
时容与蔑视一眼月恒派那两个心怀鬼胎之人,这才作罢:“今日就当是给魏姑娘面子。”
月恒派二人离开时仍心怀愤恨,这个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其实魏晚在渊飞门也非有那么大权力,时容与也不过是借坡下驴,不想将事情真的闹大,这两个月恒派弟子实在不足为惧,二人真正在意的,是他们身后的元驰。
傅星齐隐去气息,月恒派撤退后,他更是立即悄然离开窗边,未免遭人发现。
这里,原是他结识魏晚的契机。
他对魏晚一见倾心,不由自主地英雄救美,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姑娘面前,只是一头栽了进去的只他一人。
魏晚,便是他前世的爱妻。
傅星齐闭了闭眼,既然已经重生,他便下决心忘却前程,魏晚也不能例外。如今的魏晚对他来说,不过是区区云旗涧中人,与魏朝也并无区别。
时容与与魏晚果没有发现,转身进了客舍长廊。
“这姓元的小兄弟,武功深不可测啊。”时容与似不经意聊到:“魏姑娘可曾听说?”
魏晚摇了摇头:“那元兄弟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先前倒从未听说。”
时容与慈目一笑:“真是后浪推前浪,江湖之中新人辈出啊。”
魏晚低头莞尔:“时门主正值盛年,何故有此感叹?”
时容与只谦逊地叹了叹气,魏晚收敛了笑意,带三人上了楼。
第六章 偷食
纪攸本以为,傅星齐不会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他每回下山都叫人找的满头包。可当他回屋时,却见人安安静静躺着睡大觉。
纪攸犹豫了下是否要喊醒他,傅星齐自己便醒了,摸黑道:“回来了?”
纪攸点了灯,傅星齐坐在床沿,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没有细看,自顾自收拾东西。纪攸今晚不在这里过夜,毕竟别人发现陆怀信不见的几率比发现纪攸要高得多。
“晚上我不在这里过夜,教主有什么吩咐,就去陆怀信的屋子找我。”
收拾到一半,又突然想起,已经天黑了:“教主,用过膳吗?”
无论说什么,傅星齐都没什么回应,纪攸怪异地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傅星齐。
“教主?”
傅星齐一阵绵长的肚子叫打破了僵局。
“阿攸……我肚子饿了。”
纪攸闻言,反而松了口气。
傅星齐跟着纪攸从窗上跃下,以后山飞瀑作掩护,穿过假山群,三两下就出了客舍,直奔食堂而去。
到了食堂外,四处黑压压一片,大门紧闭,纪攸让傅星齐在外面等,他就真乖乖在外面等着。直到见纪攸手抱着两坛子酒,怀里用油纸包着什么,才迎上前去。
纪攸将一包油纸丢给傅星齐,傅星齐连带着一坛子一起接过,笑道:“咱们不是客人吗?吃个饭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说着闻了闻手里的油纸:“嚯!真香啊,是烧鸡?”
纪攸只道:“渊飞门的晚膳时间是酉时,过了这个时辰,是禁食的。”
傅星齐挑了挑眉,而纪攸看起来并不像是第一回。
“纪总管在天星教的时候,也常偷吃夜食吗?”
纪攸愣了愣,只道:“天星教又不禁宵,何来偷字。”
傅星齐不禁捧腹大笑,谁能想象铁面无私的纪总管,夜里偷偷溜进厨房的样子。
忽又想起,他爹还在世时,管教甚严,他练功勤奋,时有错过晚膳,但每每去找纪攸,却总能饱餐一顿。
这么说来,他们算同谋?
纪攸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教主,走吧。”
傅星齐也不耽误,脚底生风一般,跟上纪攸原路返回。
两人借着岩石踩点,月辉之下,一前一后顺着飞瀑一跃而上,在瀑顶的溪边选了个好位置。
傅星齐顺手开了酒坛,纪攸则是先打开了油纸,傅星齐举着酒坛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本想与纪攸碰杯,却见纪攸拿着鸡腿的手亦停在半空,又忍不住笑起来。
纪攸这会知道他为什么笑了,可他无所谓,自顾自地啃起鸡腿来。
傅星齐等他也开了酒坛,才顺势与他碰杯,听着那山泉,不禁想,做什么武林盟主呢?白累一世,他们若能永远这般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
牵扯进那中原武林的争斗中,反丢了自己原有的快意。
这么想着,傅星齐微微转头,看着纪攸酒足饭饱,白皙的双颊攀上丝丝红晕,心里忽然有些悸动。
“教主今日没出门?”
纪攸突然的询问,让傅星齐收敛眼神。随口答道:“外头不是有你么?”
纪攸有些语塞,直觉不对劲。
“教……”
纪攸还没来得及出声,听傅星齐抢先问道:
“阿攸喜欢食肉?”
“我不挑食。”
“……那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么?”
“教主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说说嘛。”
纪攸仔细想了想,只重复道:“我不挑食。”
傅星齐嘴角上扬,还待说些些,却突然察觉到这附近似乎有人,身体不由坐直了些。
纪攸也有同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朝假山后微微探去。
这时,假山后忽得没了动静,看来也已发现了二人,一时间,双方都隐在黑暗之中,不敢轻易露面。
“你说会是谁?”傅星齐轻声问。
纪攸也不知,摇了摇头。傅星齐狡黠一笑,趁纪攸不注意,已飞身去了假山。
傅星齐并不给对方躲闪的机会,拔剑直冲假山而去。
“谁在里面!出来!”傅星齐喝了一声。
洞穴中的两人被剑气逼出,一人下意识地护着另一人,在月光上缓缓转过身来。
傅星齐当即愣住,站在身前的,是陆溪山。
“你们是谁?”陆溪山警惕地问道。
纪攸见傅星齐不说话,先一步接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何故深更半夜在此!”
傅星齐见陆溪山眼神闪躲,讪笑一声:“陆少侠贵为门主之子,竟不认得客舍里住着的客人吗?”
陆溪山见被认出身份,便不再掩饰,仔细瞧了瞧,只能辨认二人并不是八大派中人:“既如此,为何不报上姓名?”
傅星齐又是一声冷笑:“陆少侠才是,深夜来这客舍之中幽会,为何不自己先报上姓名?还是说……不方便?”
傅星齐的语气,让陆溪山顿感不适,更惹得他身旁之人一脸不悦。
“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星齐的目光侧移,即使是在这灰暗的月光下,也衬得她洁白无瑕,宛若月宫中的仙子,披着一缕冷冷的清霜,魏晚不愧是武林第一冰美人。
傅星齐是在大婚前夕才得知,魏晚与陆溪山曾有过一段情,当魏晚主动坦白,他还为此感动,以为魏晚终于对他吐露心扉。
她描述的是青梅竹马的年少情谊,傅星齐便以为,二人只是少年时情窦初开,如今看来,远远不止如此。
魏晚感受到傅星齐灼热的视线,那目光中分明就带着恨意,没由来的恨意。
她越过陆溪山:“我们以前,认识吗?”
傅星齐似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只回:“不曾。”
“那兄台说话,为何夹枪带棒?”魏晚直言。
“魏姑娘真是说笑,不知在下哪句话冒犯了姑娘?”傅星齐故意道:“在下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魏晚被怼得语塞,陆溪山此时却认出,眼前的傅星齐有些眼熟。他注意到傅星齐手里的大剑,与那日山下西柳镇上所遇黑袍人背得长剑如出一辙:“你是……那天迎来客栈的……?”
傅星齐没好气道:“是又如何?这几日来西柳镇上的,有谁不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面对傅星齐的狂傲,陆溪山不足为怪,道:“哪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傅星齐抬眼打量着眼前的陆溪山,傲气道:“你这当主人家的,可真有意思,竟不晓得自己家的客人姓甚名谁?”说罢摆了摆手:“不如去翻翻你们的宝贝名册吧。”
纪攸没有多言,跟着傅星齐转身,又听身后陆溪山道:“兄台留步!”
傅星齐负手停驻,只听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兄台,今晚的事可否麻烦不要宣扬出去?”
傅星齐黑着脸,没有作答,一旁的纪攸瞧着他的脸色,道:“你二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怕人说什么?再说,江湖儿女哪有那些个礼教束缚?”
“在下倒是无碍,只是怕坏了晚妹的名声。”陆溪山在意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魏晚。
傅星齐见他情真意切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但他非不叫他如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说是吧?陆少侠。”傅星齐浅笑一声,正要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魏晚:“况且,我想魏姑娘也并不会领情,她若在意便不会同意这月下相会了。”
傅星齐说罢,便与纪攸一同离去。
魏晚看着傅星齐渐离的背影,蹙眉沉思,这人就像是将她完完全全地看穿了一般。
回到房中,傅星齐说不郁闷是假,他一杯接着一杯冷水下肚,想要浇灭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可这野火却如春风吹又生。
纪攸换妆离开时,傅星齐仍皱着眉端坐桌前,桌上的大剑蠢蠢欲动。
他知道傅星齐在发怒,但他只字未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七章 杀器
纪攸回到陆怀信的房间,一股不适感密密麻麻地钻进皮肤,就像是被人侵入了领地。
他一直很小心谨慎地注意屋内的摆件,即使是细微的挪动。
巡视一周后,纪攸心里不安,便又出了门。
扮作陆怀信的纪攸从这时起便没了踪影。
——
傅星齐对渊飞门说不上熟悉,早年他上山之时,多是倚靠纪攸和其他手下。
但若他没记错,纪攸从未在渊飞门不辞而别,唯一与前世有偏差的地方,便是要求他尽早舍弃陆怀信的身份。
傅星齐猜想,纪攸或许是因此而提前卷入了某事件之中。
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他只因自己是重生之人便自以为运筹帷幄,要是能多提醒纪攸警惕,以纪攸的机警,定就不会轻易着了道。
武林大会设在辰时,正是一日之中最好的时辰。
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至半空,晨曦将整个悬飞崖都照得金碧辉煌,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即将迎来的肃杀。
傅星齐站在人群之中,只见陆剑寒坐在朝南的主位,半山腰最高处,剩余两侧坐着蔚为壮观的八大派,其余小门小派只能站立在外围观看。
距离使得那些高高在上的更为虚狂,那些簇拥围观之人,则更心驰神往。
谁不想做那人上人呢?
就连傅星齐上一世也是为了那个虚名争破了头,人没得到过,就不懂的放手。
时辰一到,锣鼓齐鸣,响彻悬飞崖。
陆溪山脚踏流云上台,立于擂台之上,气宇轩昂道:“各位,感谢前来参加这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以切磋为主,愿各位秉持武林道义,若即分胜负,不做断人生路之不义之举!武林大会不设任何规矩,想上台的英雄,尽管上台,想离开的英雄,随时可以离开!诸位可有异议?”
台下私语声一阵一阵,却始终无人站出来。
陆溪山见状,笑道:“既无异议,那武林大会就此开始!”
自古以来,武林大会的头一日都由散人上阵,若想在武林大会中脱颖而出,就必须赶在八大派的前头,把名气打出头,要是侥幸能胜出一二位八大派弟子,这人便能在武林之中崭露头角。
因为越往后的上擂者,武功越高,假如头一轮就被打趴了,这趟也就算是白来了。再等十年,也不定有出头之日。
不过这出头鸟,也不是人人都做得,越早被人看穿了武功路数,留在台上的时间便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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