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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客楼之后,一楼的争吵之声灌入苌舟耳中。
“我带着人寻了整整三日,什么城外商贩,什么姓刘的,他根本就不曾出售朱砂!我将他城外的住宅都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现下你跟我说不知道?金掌柜,你打的好算盘!”
李大人勃然大怒,身后的几个小官差也不再冷静,有几名小官差甚至上前把金掌柜和周嶂围了起来。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现下,立刻,跟我去官府!”
作者有话说:
宝宝如果乖的话,那就是像冥王了,毕竟像苌舟的话一看就安静不下来啊!
第43章 ◎又占我便宜!◎
官差咄咄相逼, 金掌柜和周嶂吓得脸都白了,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
恰在此时,金掌柜的夫人走了出来。
一楼处混乱得很, 没人注意到她。
李大人见金掌柜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 拔了刀呵斥:“带走!”
不远处传来女子惊呼倒地的声音。
金掌柜惊恐地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夫人痛苦地绞着眉, 倒在一旁,而她身下,已然流出了血水。
“夫人!”
一楼处愈加混乱了。
这样的场面李大人也是第一次见, 刀都不知道要收回去。
苌舟让青毓放他下来,几步跨了过去,气愤地几乎要指着李大人的脑袋, “人都这样了你们还想带走什么!万一金夫人出了事, 闹出人命来你们负得起责吗!”
苌舟气势汹汹, 比之昔年在上仙界责罚仙君还要更为严厉, 完全无视李大人手中的那把刀。
那刀差点就要碰着苌舟肚子了, 青毓在身后看着心惊,搂着苌舟的腰让他远离了危险地带。
“这……”李大人被苌舟说得一愣。
一旁的小官差也反应过来,急忙提醒:“大人, 这样下去不行的,如果真出了事,知府那处没法交代, 怕是会怪罪,我们先回去吧。”
“回就回……”那厢金掌柜已经将夫人抱去了后方厢房, 李大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水, 勉勉强强地将刀收起来, “那就暂且放过他们,我们明日再来。”
说完,官差们毫无犹疑地齐齐转身,迅速走出了食客楼。
一溜烟就没了影踪。
后方厢房离大厅许是远了些,自金掌柜将夫人抱进去之后,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苌舟很担心,“青毓,我知道这个时候进去可能不太好,但是我……”
不管苌舟的顾虑是什么,青毓握紧了他的手,“无妨,我陪着你。”
青毓不曾施展隐蔽身形的术法,不过金夫人这临盆来得早了几日,金掌柜那处匆忙得很,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苌舟和青毓进了厢房。
越往里走,女子痛苦的□□声便越近,直到厢房外,看见金掌柜焦急地在外面候着。
他时不时转过身看几眼,完全顾不上前方的苌舟和青毓,一门心思只想着他的夫人。
人间有句话,妇人产子,犹如鬼门关外走一遭。
厢房内的痛呼一声声砸在苌舟心上,又逐渐转为细密的呜咽,苌舟听得腹部一紧,不忍心地侧过身,靠在青毓怀中,“生孩子,都这么疼吗?”
仙尊身份高贵,在上仙界连气都不怎么受过,这数百年来三界安稳,苌舟早已忘了受伤的滋味。
他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
厢房内传出惨呼,女子的声音变得嘶哑。
怀中的身躯害怕得轻微发抖,青毓将人拥紧了,轻拍着苌舟的背安抚,“别怕。”
苌舟身上的颤栗好不容易止住了,金夫人那处嘶喊再一次响起,苌舟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缩进青毓怀里。
生产的进程没有那么快,大抵需要好几个时辰,青毓想过将苌舟先带回客栈,纵然苌舟光听着便胆战不已,仍是拒绝了回客栈的建议,要在这里守着。
厢房内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苌舟起初不敢看,后来还是坚持着要正对厢房,也不愿再靠着青毓了。
有些事,青毓代替不了他,他总要自己去面对。
金夫人这生产到了午时。
青毓怕苌舟累着,幻化了一张椅子,让苌舟靠着椅背坐着,总归舒适一些。
苌舟不太坐得住,坐了一会又站起身,这样来来回回,金夫人孩子还没出生,苌舟反倒把自己给折腾累了,扶着腰缓了片刻。
青毓再次给苌舟输送灵力,按着苌舟的肩让人坐下,时不时在苌舟腰间按揉一番。
一直持续至近黄昏。
终于,厢房内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苌舟松了一口气,不自觉攥紧的掌心放松开来,已经全是冷汗。
产婆打开厢房的门,只开了一条小缝,血腥气冒了出来。
她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向金掌柜道喜,“母子平安!金掌柜,你先看看孩子。”
产婆将孩子往前伸,金掌柜接了过来,却不知道要怎么抱,他想看孩子,又更担心自己的夫人,情急之下脑子里像是大雾渗进,也不知道抱着孩子一起进厢房,转过身看见苌舟和青毓都在,便一股脑将孩子塞给了苌舟。
自己倒一身轻顺着房门那条缝,扒开房门进了厢房之内。
苌舟:“……”
他看了看青毓,又看了看产婆,就是不看手中的孩子,眼神惊恐万分。
不是……这到底是他的孩子还是金掌柜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要怎么抱?
不会用点力就碎掉吧!
苌舟一时僵住了,连动作都不敢有,产婆实在看不过去,也不好再把金掌柜从厢房里叫出来,只得上前耐心地教苌舟怎么抱孩子。
“托着孩子的后颈,另一只手往下一些,动作轻一些……”
产婆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教,苌舟学得也很认真,很快便没那么僵硬了,总算消除了孩子在他手中碎掉的错觉。
孩子起初被苌舟抱着不舒服,一直哭,现下抱得舒服了倒是不哭了,苌舟眼中露出几分安慰,高兴地抱给青毓看,“青毓,你看,他好乖啊。”
苌舟听产婆的话轻轻晃了晃孩子,孩子更舒适了,小手抬起抓了抓苌舟的衣襟,苌舟颇有成就感,甚至还热情地邀请青毓也来抱一抱。
刚出生的婴儿小小的,软软的,将苌舟整颗心都融化成了一汪水。
温柔如斯。
青毓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孩子,在苌舟转过身去时,替苌舟理了理散在耳边的碎发。
他沿着眼前青丝望下去,那小娃娃冲他懵懂地吐了吐舌头。
耳畔是苌舟被逗笑的声音。
数千年来,冥王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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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舟在厢房外待了一段时间,等到金掌柜出来道谢,将孩子还给金掌柜时,苌舟还有些舍不得。
他挺喜欢这个小娃娃的,也不知道他的孩子出生后有没有这小娃娃那么听话。
沾了孩子的光,苌舟原本打算金掌柜这件事帮至孩子出生便算是了结,但现下,苌舟决定帮到底。
不管金掌柜和周嶂有没有涉及通敌,苌舟都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当然,决心是决心,如今天色不早了,官差那处也说了明日再来,总归不着急,明日清晨再帮也是一样的。
“那,回客栈?”青毓道。
正好苌舟也累了,对青毓这个建议很认同,主动伸出手,眼神奕奕。
走不动了。
需要被抱一抱才能恢复元气。
冥王自然是愿意的。
一路抱着苌舟,也没施术,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食客楼。
苌舟在冥王怀中,惬意地玩起了冥王的头发,搅着一缕青丝缠在指尖,绕啊绕的,心中无由来地安稳,“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你喜欢人间?”青毓淡淡地问。
“也不是。”苌舟将那缕青丝举着,对着天光垂暮,投下缝隙间的阴影,“准确来说,我是喜欢凡人的心性,喜欢他们的自由,与快乐。”
“你看金掌柜,虽然身陷通敌风波,但他有自己的孩子,今日孩子出生,母子平安,这样的快乐,他就能满足很久,日后食客楼生意越来越好,他会像王老爷那样,有自己的府邸,到时候膝下承欢,夫人在旁,多自由啊。”
“可惜,我是仙尊,你是冥王,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永远不可能像凡人一样自由快乐,兴许以后,三界不再安稳,大战一触即发,你我都将为了苍生,湮灭在大战之中……”
苌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丧气,转而又道:“不过,有责任也挺好的,凡人何尝不羡慕我们?他们羡慕我们有灵力修为,岁月无尽,还羡慕我们会飞呢。”
“嗯。”青毓低低应了声,低下头吻在苌舟眉心,嗓音自眉心那处荡开,酥酥麻麻的,“会飞的尊神大人。”
冥王第一次这么唤他。
苌舟听着心痒,总觉着冥王这声像是在引诱,尽管冥王本人或许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脸红了一瞬,从青毓怀里挣扎着下来,“又占我便宜!”
羞赧之余,苌舟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冥王随意的动作就能让他心浮气躁,还这么蛊惑?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心痒!
他视线转了转,最终往下瞟去,伸手力度稍重地捏了一把。
青毓脸色一变。
第一次从冥王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情,苌舟心情大好,挺了挺肚子,搬出救兵来,“我还怀着孩子呢,你不能欺负我!你要是敢欺负我,出了亡灵城之后我就回上仙界跟其他八位仙尊哭诉,让他们好好教训你!”
哼!
苌舟满意地转过身,往客栈那处跑。
留下青毓独自一人,眼神中明晃晃的无奈。
却又涌现出一丝柔和。
“慢些跑。”
青毓的话苌舟听到了,心中浮着几分暖意,脚步却没停,客栈就在旁边,他跑了一会眼看着就要踏进客栈,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那马车十分精致,也不知是城内哪位贵人,停下来的那一刻车内跳下来一只狐狸。
与苌舟不过咫尺。
狐狸皮白胜雪,纤尘不染,狭长的眼中满是凶狠,除不尽的兽性。
苌舟来不及转身,只听青毓低喝一声,“小心!”
紧着着,青毓施术而来,挡在了苌舟身后。
苌舟听到衣物被挠碎的声音。
很刺耳。
第44章 ◎冥王挺白的◎
那狐狸被人挡了之后, 没寻见目标,眼中凶狠愈甚,竟想着再次发动袭击。
马车内有人温和地唤了句:“梓狐。”
狐狸立马安静下来, 转身往马车那处跳去。
“梓狐”这两个字如今在苌舟脑海中跟禁区似的,苌舟只要听到, 便忍不住转过身往马车那处看去。
只看清狐狸雪白的身影一晃,轻松跳上马车, 钻入马车内那人怀中。
候在马车旁的太监掀开了车帘,苌舟眼中那人面上浮现出病态,清秀的脸上有些苍白, 轻声咳了咳。
上官榆冲苌舟微微颔首,歉意地道:“它不懂事,吓到了二位, 抱歉。”
之前在记忆球中, 苌舟没看清上官榆的真容, 不过他记得上官榆的声音, 如此时一般温和。
但林稚不是说上官榆魂魄消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亡灵城中?
还有梓狐……
苌舟定睛看了看, 才发现上官榆衣袍之上有些透明,居然是幻象。
上官榆连亡魂都不是,梓狐又并未进入亡灵城, 这两人充其量只是梓狐建造亡灵城时为了完整塑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既然是幻象,那便不具有攻击性,难怪青毓即使施术, 也没办法阻止狐狸进一步攻击。
毕竟术法对亡魂和鬼魂有用,对幻象, 那可是没有作用的。
不过既然特意塑造了两个幻象……兴许有离开亡灵城的线索也不一定。
那厢马车的车帘已然放下, 约莫是换个方向, 苌舟作势要靠近马车,身前的青毓却皱了皱眉。
苌舟动作一滞,这才发现青毓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绕到青毓身后查看,触目惊心的几道血痕,自肩膀一直蜿蜒至腰间,还在往下淌着血。
“你……你怎么会受伤?”分明是幻象,为何会伤到青毓?
苌舟抬手想替青毓疗伤,一时忘了自己无法调用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伤口继续往外渗着血。
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苌舟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上官榆和梓狐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青毓的伤口。
他头一次觉着不能调用灵力如此糟心。
青毓转过身来,捂着苌舟的双眼,不让他再看,“没事,只是皮外伤。”
“可是……”苌舟声音有些颤抖,他感受到青毓在施术,再一睁眼,青毓放下了手,他们已然回到了客栈的那间上房。
苌舟还是不放心,想再看看青毓的伤口,被青毓拥了过来,摩梭着后颈,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苌舟鼻尖抵着青毓的胸膛,听着青毓平稳的呼吸,心间的慌乱被驱散了些。
梓狐不过是幻象,即便不是幻象,那个时候的梓狐还未曾幻形为人,如何能伤得到身为冥王的青毓?
“是不是亡灵城影响了你?”苌舟从青毓怀中挣脱开来,“你身处亡灵城中,无法施展防御结界,对吗?”
青毓神情很淡,摸了摸苌舟的头,“不要多想。”
按理说,青毓这样安抚苌舟,苌舟应该不会觉着不安才对,可现下苌舟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适才青毓那伤口实在是骇人,苌舟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低着视线,脑海中将各种可能性都过了一遍,却像是一团乱,他想不明白冥王如此淡然的原因。
真的是无事吗?
“青毓,你不会骗我的,对吗?”苌舟抬眼,眼眶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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