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自己跟薛长河当年多么多么辛苦开始卖起,途径这些年为鬼王当差多么多么凶险,最终卖到他们两人如今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生离死别。
这惨卖得极其有水平,连林夙也忍不住要共情动容了。
当他正准备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时,逼出眼泪水的模糊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的不能再熟的黑影,瞬间就如被霜打了的茄子,又像是被扼住了命运后脖颈的小猫,歇菜了。
“……其实我觉得,我的想法确实有点理想化了。虽然我跟长河的感情难得,但是那也比不得您跟殿下的感情。是我思虑不周,是我狮子大开口,是我强人所难。”
是我演得太过火,突然忘了您的后台是谁。
凌野流下了真情实感的眼泪。
既然秦闻坐镇,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太多。凌野几乎是到了言听必从的程度,林夙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什么八百匹战马?
两匹就够了。
什么三千名将士?
有没有都行。
什么会下雨的龙魂?
为了西南地府的生态环境,拒绝外来物种入侵!
很好很不错,林夙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踉踉跄跄的身形远去。
“你怎么来了?”林夙走到秦闻身边。
先前他一直在人间受伤修养,虽然林夙不知道他到底伤的多重,但想来也是不轻的,要不然也不会连传送回地府都能少则少。
说起鬼王在阳间养伤这件事,似乎确实有点离谱,毕竟鬼王修炼需要的是鬼气,而阳间则鬼气稀薄。
但事情的发展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连秦闻自己都没有想到,他那碎掉的那半幅经络居然修复得极快,速度甚至要比他以往在鬼王殿中闭关还要迅速一些。
括弧,当林夙在他身边的时候。
对此,西南地府唯独知道内情的周蝉和一众修罗,忍不住在出外勤时暗自八卦并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这是鬼王为了护着自己的小情人,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吞,强行装出来的假象。而另一派认为,爱情才是修复创伤的万能灵药,秦闻大人之所以在人间恢复的那么快,都是因为爱啊!
听林夙这么一问,秦闻伸手揽住他抱在怀里,道,“今日……莫名有些想你,就跟过来看看。”
林夙笑道,“是怕凌野欺负我?”
秦闻失笑,回道,“是怕你把他欺负得来告状。”
“这可怎么办?鬼王大人在侧,你岂不是助纣为虐了?”林夙摩挲着秦闻的宽袍大袖,心猿意马。
“我知道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林策划……要不要报答?”
秦闻垂下的眸子里情丨欲翻涌,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人封存在自己的身体当中。他直接打横抱起林夙入了鬼王殿,将人直接压在了榻上。细碎的吻从眉心眼角一直到唇,辗转着吸吮着,似是抵死缠绵。
这是第一次,林夙以魂魄的姿态与他如此。这种形态之下他感受不到任何冰冷,盎然包裹的暖意似乎让他的感觉更敏锐了一些,也更动情了一些。他恍惚间闻到了秦闻身上的龙涎香气,裹挟着说不清的暧昧而来,不知不觉就已经要让人神智尽失。
几乎要到天昏地暗的吻结束,林夙却发觉秦闻的动作并未停下,那细碎的吻从下巴一路蔓延到胸膛,衣服不知不觉当中消失大半,拨动的火却几乎燎原。
他此时无暇探究为何这灵魂体的衣服居然会消失,只是夹杂着慌乱和期待地粗喘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双手撑住秦闻的肩膀,问道,“不是……不可以吗?”
秦闻眸色幽深泛红,启唇问他,“你不愿?”
“我不是不愿,只是……”
话未说完,秦闻直接将抵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并做一处,钳制在林夙头顶,再也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一时之间,鬼王殿上空所有的渡人船尽数燃尽,光晕凝结成让人不敢直视的光团,径直没入了鬼王殿中缠绵一处的魂魄当中。
·
西南地府婚恋大厅。
肖明和拈着山羊胡子坐在门槛上,眼神涣散,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当中。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视线却直接撞上了周蝉那张还未好利索的大脸。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顾及这是他的顶头上司,不敢发作,只没好气地说道,“周处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老头我心脏不好,吓出个三长两短来怎么办?”
周蝉罕见地没有怼他两句,反倒是乐呵呵地坐在了他身边,开口道,“罪过罪过,今日高兴过了头,你别介意。”
肖明和疑惑,“贵夫人那儿有好结果了?”
周蝉摇头,回道,“那还早呢。”
“那你怎么就这么高兴?”肖明和追问。
“你想知道?”
周蝉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才神秘兮兮地附到肖明和耳边。肖明和见此阵仗,直觉肯定有了不得的大八卦发生,当下也神情振奋地满是期待。
“我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周蝉压低声音,内里的八卦调调愈发勾人,肖明和的心简直要被猫爪挠穿了,“那就是……你该掏耳屎啦!”
说罢,周蝉仰天大笑,拄着拐一瘸一拐地离开。只留下气到七窍生烟的肖明和一个鬼坐在远处,恨不得追上他暴打一顿!
周蝉出了婚恋处的大门,远远地朝着鬼王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眉梢满是得意——鬼王那么大一个八卦,岂是寻常鬼等说听就能听的?
第68章
西南地府鬼王殿,据建成之日共计一千零一十八年,庄严巍峨,冷峻肃穆,没有任何一只鬼敢来冒犯分毫!
但今天,它被鬼王大人自个儿冒犯了个透。
当林夙从秦闻怀里醒过来的时候,早已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美梦,漫长却不冗长,带着无法言说的春潮,是一种绽放于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看着鬼王殿高高的穹顶,一瞬间有些恍惚。
不知道他是否在时间的洪流里曾有过这么一帧画面,同样与身边人躺在一处,只有彼此,什么都不需要想。
身侧的秦闻仍闭目而眠,素来冷冽的面容似乎完全舒展开来,镀上了一层柔光。
这人啊……长得可真是天神眷顾,甚至英俊到都有些让人嫉妒了。
林夙伸手,轻轻拂过秦闻好看的眉骨,试图下挪时却被他直接抓住了。一个寸劲儿,重新跌回了秦闻身侧。
哑然失笑。
寻常来说,此时此刻应当是如何表现的?
害羞?尴尬?眼神闪躲?
旋即林夙就打碎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心道这已经是开放社会了,不分性别,谁也无需因为肌肤相亲的事情感到羞耻,不是吗?
更何况,林夙也半点没有类似的情绪波动……即便他是被全程压在底下,中途一度泪眼朦胧求饶的那个。
他反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似乎整个人都被填满了一般,灵魂当中的那种缺失感也被补全。
至于秦闻……
林夙看着穹顶,等着鬼王大人开口。
他能感到秦闻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声音响在耳畔,是四个字——
“还满意吗?”
“……”
林夙无语,请问,这是什么经典的男宠发言?
“凑合事儿吧。”
林策划含含糊糊,虽然疲惫从灵魂深处透体而出,但嘴上不能输。
但秦闻没打算让他口是心非,他倏然起身重新把林夙压下,只需这一个动作就逼出了林夙的心里话,“饶了我吧,鬼王大人。”
这还差不多。
秦闻禁不住笑出了声,一个寸劲儿重新躺平,让林夙埋头在自己的颈侧。
浓郁的颈间红痕近在咫尺,林夙忍不住凑近落下一吻,吻出了一腔浓情的同时,也带出了自己也未意识到的伤恸与慈悲。
林夙抑制住了自己想要问个清楚的冲动,总觉得翻云覆雨之后不应该提到这么一个话题。
总归该知道的事情早晚会知道,那就等着以后再说吧。
不过……
林夙认认真真地问秦闻,“你还好吧?”
这四个字出口之后,他突然意识到略微有点歧义,生怕无形当中伤害了鬼王的自尊心,于是连忙又补上一句,“我是说,你的鬼王之体有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负面的变化?”
先前为了避免误会,秦闻曾经跟林夙说过周蝉与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当然,像“没收作案工具”这种过于直白的信息就直接一笔带过了,只说若是以鬼体与林夙的凡人之躯亲近,会对双方都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对此,林夙表示非常理解。大家都不是精虫上脑的禽兽,何必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急于一时?
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林夙不解的是,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怎么算?
灵魂离体之后来到西南地府,他还算活人吗?可如果不算是活人的话,那他也不能算死人吧?这灵魂体跟鬼体之间,总归应该有点不同。
可若是他仍旧为凡人之躯,在天道系统里如此断定,那岂不是这鱼水之欢还是会对双方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
林夙倒不认为秦闻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毕竟这千万年孤寂的鬼王都能做得,这忍耐力和寡淡的性子自然也是常人所不能及。
他直觉,应该还是有点说道在里面的。
听他这么一问,秦闻双眸闭合感受了一番自己的状况。片刻之后,他眉心逐渐皱起,看的林夙的心也一起被揪了起来。
“出什么问题了吗?”他翻身坐起,看着秦闻,声音里多了些焦急,大有一种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立马奔去找人求救的架势。
话音落下,秦闻睁开双目,幽深的眸色里红光骤然闪烁,强烈地让人不敢直视。林夙微微偏了偏头,不知道这个征兆到底意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秦闻眼底的红光才彻底褪去,重新恢复成墨色的幽冥。
“怎么样?”林夙二度追问。
只见秦闻紧皱的眉头平复成微蹙,倒是不见焦虑和难受,只有疑惑,“我的旧伤……似乎全都好起来了。”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林夙一怔,旋即大喜过望。
秦闻点头赞同,但这的确让他无法理解。
虽然林夙不知道,但秦闻对自己受伤的情况一清二楚。在枉死城碎了半幅血脉堪称重创,若是照常恢复的话,那保不齐就得蹉跎几十上百年,这还是在理想状态下。
可如今,居然就这么痊愈了?!
这种感觉做不得假,而且不仅痊愈,如今新构建的半边鬼王血脉甚至要比之前还坚韧宽阔强劲,怕是整个战力也提升了不少。
稍后,林夙突然意识过来,略带羞涩地开口问道,“这算是……采阳补阳吗?”
·
不得不说,周蝉这次算是表现卓越,值得记上一笔。
他起初的目的只是为上司排忧解难,好尽快抱得美人归,顺便也省得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整日里担心,毕竟这对小情侣如今朝夕相处,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擦枪走火。要是真的一时冲动犯下大错,那也算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人失职。
也省得每天轮值听鬼王的墙角,吃狗粮就算了,还长针眼,且不讨好。
秉承着这一“神圣”目标,周蝉抽空去了酆都大帝的藏书殿。
路遇他的人都佩服这位西南地府的大红人上进好学,百忙之中居然也不忘来看看书充实自己,不愧是鬼王的得力干将。
周蝉无奈装出一副谦逊好学的模样,殊不知他心里虚的不行——要是让人知道他头一次来大帝的藏书楼居然是为了鬼王□□那点子事儿,那他的面子和秦闻的面子就都别要了。
但是问题来了,这件事到底应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人鬼殊途科?男科?疑难杂症科?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周蝉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藏书楼的看门大爷碰碰运气。这大爷看起来得是个几万年的老鬼了,一张脸皱成了树皮,雪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腰袢。走路颤颤巍巍,似乎被门槛绊一下就能跌个半身不遂。
周蝉小心翼翼地跟大爷保持着距离,他毕竟在人间混迹太久,深知撞到老头老太被讹上的可怕后果。虽然不确定鬼界的大爷有没有与时俱进,但总归防患于未然还是好的。
“先生,我想问您个事儿。”周蝉有礼貌地开口说道。
“哈?你干啥?”大爷支棱着耳朵,嗓门震天响,一看就是耳背到了极点。
“我想问问有没有鬼跟人发展感情的书!”周蝉也扯起了嗓子。
“鬼摊占地经营的书在天字号第三格!”大爷回道。
“……”周蝉沉默,再度扯着嗓子说道,“我说,我是找鬼跟人谈恋爱的书!”
“一间大瓦房如何盖的书在天字号第三格!”大爷又回。
“……”周蝉几乎要窒息了。“我说,我是想找鬼跟人怎么处对象但不遭天谴的书!”
“一顿三碗吃得香但肚子不显的书在天字号第三格!”大爷再回。
周蝉整个人都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他说,人年纪大了得退休养老,这鬼年纪大了也就不要再勉强剥削劳动力了吧?
大帝他这么资本家吗?
但资本家不应该更喜欢盘剥初入地府活力无限的小年轻吗?
真是无语了。
而且这问啥都是天字号第三格,他倒是去看看天字号第三格到底是个啥……
但周蝉没注意到,老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先前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消失殆尽,笑得狡黠且意味深长。
“我可真去他奶奶个腿了,真邪门。”
片刻之后,周蝉看着这天子三号格中的《三界规则修订版(2022)》,没想到还真他娘的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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