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关于沈和韵他只有一段段记忆,没人能洗掉他的记忆,所以沈和韵是独属于他的。
封梓呈就这样荒诞地想着,感受到一种悲伤的幸福。
他将手机开机,收到一条条消息轰炸,发现沈和韵失踪后他没去上班到处寻找。
院长联系不上他,警告他这算无故旷工,如果不能补上合理的解释,再发生类似的事会考虑开除他。
封梓呈毫不在乎。
照看楚臻的护士跟他抱怨:“封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楚臻赶走了他爸妈,不要他们照看,今天请了三名护工结果没人肯接,谁都忍不了他非打即骂的少爷脾气,据小玲说他这几天半夜常常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凑近一听竟然有沈和韵的名字,太吓人了!只有提到你他才正常一会儿,但也是暂时,他总会发了疯一样喊你过去!”
不要太心急,等他回去楚臻的日子一定会更加难过。
封梓呈笑容很淡。
别墅二楼。
林颂钧被安排坐下,医生帮他简单检查了身体,“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那就是除了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变。
沈和韵双手扶着林颂钧的脸,重重叹气,“小弟不争气,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无能为力,我还期待着你想不起过去也能变得聪明点,结果白白摔下马躺了三天。”
林颂钧:“聪明点要做什么呢?”
沈和韵轻咳一声,背着手而站,沉声道:“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给你两分钟准备一下。”
林颂钧有点紧张,掌心开始冒汗。
难道他有什么东西没扔干净,被沈和韵发现他早就和林家联系上了?
但事到如今,林颂钧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沈和韵:“你还记得我说过,除了我以外,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吗?”
林颂钧点头,出现下意识的吞咽动作。
沈和韵:“你也明白,普通人要相依取暖。”
事情好像还是暴露了,林颂钧浑身僵硬,迟迟不点第二次头。
沈和韵等不到他的回答,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他拍拍林颂钧的肩膀,“可是事情有变,你把我说的都忘了吧,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说这种话了。”
林颂钧不敢再细想下去,他要跟沈和韵说个清楚明白,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坦白,并非有意欺骗沈和韵。
在坦白前他补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想忘呢?”
“不行!”沈和韵很坚决,他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崽啊,根据可靠线报,你也是个有钱人!你本来就不聪明,抱着这样割裂的想法生活,只会让你变得更傻!我是真的为你考虑,才这样开解你的。”
林颂钧愣在原地,“开解、我?”
沈和韵点头,“虽然不知道你家里人什么时候来找你,但你迟早是要回家的,听说你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我希望你能看起来聪明点。”
林颂钧泄了力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先是无声地笑,渐渐肩头耸动不受控地大笑出声。
他望着沈和韵,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
沈和韵静静看着他笑,等不到林颂钧停下,脸色微变,“你笑什么?不识好歹。”
林颂钧赶忙握住他的手,将站着的沈和韵往自己腿边拽了一步,他坐着将额头抵在沈和韵的小臂上,“我不是……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抬头,只能说:“我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沈和韵怀疑地说:“真的?”
“真的。”林颂钧说。
“那你就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定要记住。”
“我保证。”
林颂钧不动了几秒,他突然另一只手亲昵地扶上沈和韵的腰,他仰着头恳切地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和韵按着他的手背,莫名其妙:“帮什么?”
“我失忆了,又没有你聪明,也不会花钱,回去之后肯定讨不着好,我不敢回去……”
“你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以吗?”
沈和韵沉默着。
林颂钧落寞地松开手,“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有钱人的。”
“胡说!”沈和韵没能狠下心抛下他,“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好骗的有钱人。”
第87章
贸然答应了林颂钧的请求, 沈和韵与他分开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做了笔亏本买卖,还不知道等待着林颂钧的是什么, 他就决定要插手帮他, 未免太不谨慎。
沈和韵没准备反悔,却也明白自己又找了桩麻烦事。
沈和韵下单两本金融基础入门知识书, 高价请来私人教师为林颂钧补课,既然决定共进退, 就要尽快用知识将小弟武装起来。
1028:【……你为什么觉得他需要呢?】
沈和韵正义凛然:【统,不许歧视笨蛋。】
他要坚决维护林颂钧的受教育权。
1028欲言又止, 最后恨恨地说:【你才是笨蛋。】
将老师送到门前, 沈和韵试图了解林颂钧的学习情况,他为了维护林颂钧的自尊心, 特意压低了声音问:“学到哪一章了?”
老师面露难色摇摇头,叹气, “我只能告诉您我教到第四章 了,至于他学了多少,我根本不知道。上课时他一直在走神, 我提问他不回答, 只是让我接着讲,您要是不满意, 就换个人来吧。”
沈和韵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他比老师还要更深更重的叹气, “看来换谁来都没意义, 辛苦你了。”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林颂钧感到不妙。
果然沈和韵折身回来, 怜爱地拍拍他的头,越过他坐在餐桌位子上。
“能吃是福。”沈和韵幽幽道。
除此以外实在没什么能夸奖的。
演过头了。
林颂钧即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主动说:“我今天学到不少东西。”
他用卖弄的语气将他十岁出头就学过的入门理论讲给沈和韵听, 声音渐低,实在过于羞耻。
然而沈和韵的眼睛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林颂钧那点羞耻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心安理得地收下沈和韵对他的夸奖,谦虚道:“这也不算什么。”
沈和韵吩咐厨房阿姨:“午餐给他多加个鸡腿。”
林颂钧笑笑。
阿姨端盘上菜,摆在两人面前却是不同的套餐,沈和韵的那份清汤寡水,看着没什么食欲。
沈和韵郁闷地问:“是采购经费花光了吗?”
还是林颂钧比他更招人喜欢?
阿姨答:“您这份,是马厩里那位做的。我想拦他来着,但他说这是什么营养配比套餐,总之就是对您的病情有好处,我也说不得他,只能这样……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撤下去。”
沈和韵点头答应。
“那以后当让他来吗?”阿姨低声问,“他好像生病了,脸色红的不正常,我自作主张拿了两板胶囊给他,他要是在马厩里病死可怎么办……”
“不会的。”沈和韵笃定地说,“这样吧,下次他再来,你也不用拦他,哪天他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你再来告诉我。”
阿姨客气地说:“我明白,那些饭菜……”
“随便你怎么处理。”沈和韵说。
一旦想起马厩里有讨厌的人,沈和韵再也没有出现在那附近,可惜他还没跟刚刚买来的马培养感情就冷落在那里了。
沈和韵越想越觉得封梓呈烦人。
“他要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吗?”林颂钧问。
沈和韵重新拿起筷子,“不会。”
林颂钧:“恋综上他不是表现的很讨厌你吗?为什么现在总是在纠缠你?”
沈和韵哼笑一声,“你好好学习就够了,这不是你有限的智商应该关心的事。”
林颂钧顿了顿,没有再问,他冲沈和韵展颜一笑,心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装傻可以留在沈和韵身边,但他在沈和韵眼中,与那些录制恋综的男人始终是不同的。
沈和韵会厌恶鄙视他们对他非分之想,轮到他,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沈和韵只会觉得有趣。
或许和那匹黑马也没什么两样。
林颂钧多看沈和韵一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他失联多日,林宰一定知道他出了事情,耐心告罄就会追到岛上来。
林颂钧左手抚上太阳穴揉了揉,他已经恢复全部记忆,要演出与林宰第一次见面,也不容易。
果然下午管家便来向沈和韵汇报,“约莫十多个陌生人想要登岛,他们说是来找林先生的,我让他们在岸边等着了。”
沈和韵午睡起床,睡眼惺忪,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把林颂钧叫上,我们一起过去。”
大雨倾盆而至,天幕沉沉,海天交界的地方一群人撑着黑伞整齐有素地站在那儿。
“他们来了!”
两方人马会面,林宰带来的人看见驶来的黑色车辆有些激动。
林宰:“一会儿你们都不要说话,听我命令行事。”
他们个个面容严肃,做好了将林颂钧劫走的准备。
然而沈和韵下了车,开口是兴师问罪,“你们是林颂钧的家人吗?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他。”
林颂钧帮沈和韵撑着伞站在他背后,与林宰短短对视两秒,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不像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样子。
林宰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他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可以的话,我就将人带走了。”
“你对他有印象吗?”沈和韵站在伞下,悄悄搡了一下林颂钧的腹部,跟他确认。
林颂钧淡淡道:“眼熟。”
林宰眼睛瞪的溜圆,将最坏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难道失联不是因为家主有危险,而是因为他再次失忆了。
他努力冷静下来,“可以的话,我们两个能不能单独聊聊?”
他看向林颂钧。
林颂钧看向沈和韵。
直到沈和韵点了下巴应允。
两人垂手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交谈,林宰故意压低伞面,挡住两人的脸。
“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的记忆恢复了。”
林宰惊喜中感到莫名,“太好了,可是、您为什么要留下来,还不联系我们?”
林颂钧:“沈和韵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没有回答,却已经给了答案。
林宰顿了顿就明白了一切,“可您还有婚约在身。”
“一纸空文而已,难道大家都不提,是真的默认我要守着一张纸过日子吗?已经过了二十年的伤心事,也是时候再提起了。”林颂钧无比平和。
指腹为婚,本是林沈世家交好的美事,林颂钧七岁时就知道自己已经订下婚约,也是七岁时,他还没弄懂婚约意味着什么,更不提腾升起反叛包办婚姻的意识,他素未谋面的小未婚夫就消失了。
长辈会捂着他的嘴巴不许他问,将他拉到没人的房间严肃地告诉他:“不是消失,他根本没在这世上存在过,以后不要再提。”
林沈两家谁都不提这件事,十六岁的林颂钧在父亲醉酒之后才问出来,他婚约里的未婚夫出生便是弱胎,来这世上没哭出声来,十分钟就又回到了天上。
人没了,自然没人再提解除婚约的事,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
但终究还要有个交代。
林宰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早就细细考虑过,林颂钧记忆恢复,已经不再是需要他处处提点的家主。
他说:“之前没跟您提起,两个月前您出车祸的路段没有录像,我们的人只找到汽车的零件碎片,报废的车子应该已经被人处理了。”
林颂钧:“我心中有数。”
林宰望着他,“家主,您回来了。”
林颂钧笑笑,“我恢复记忆的事,还没告诉沈和韵,你提前安排,不要有疏漏。”
林宰听完再没问什么,应声说是。
马厩里封梓呈吞了两颗药,缩在地上睡了一会儿,其实都是半梦半醒,整个人病恹恹的没精神。
直到屋外第一滴雨砸在地上,封梓呈恍然惊醒,他爬站起来立在檐下看雨。
一滴两滴,数不清的雨落下。
一到下雨天他就会失眠,身体煎熬到极点,精神总是强撑着。
他害怕下雨天发生什么。
穿着灰黑色雨衣的饲养员朝马厩走来,他牵着一条黑狗,仔细检查过马厩,才从雨衣下掏出另一套干爽的雨衣递给封梓呈。
“这地方太潮了,住不得,听说你生病了,今天跟我走吧。”
封梓呈垂眸看着雨衣问:“谁让你来的?”
饲养员:“什么谁?我不来,你在这鬼地方病死都没人知道,你快点换上,我在前面领着你。”
封梓呈自嘲地轻笑一声,展开雨衣套在身上。
饲养员转身挨个检查马厩里的水槽和草料,握着铁铲将一间间马粪清理干净。
他洗过手,回头问封梓呈:“好了吗?我要走了。”
封梓呈沉默地跟上。
两人一狗默默在雨中步行,从背影看除了封梓呈明显高些,也辨不出两人究竟是谁。
黑色汽车从两人身边飞速驶过,黑狗汪汪两声,飞溅在封梓呈雨衣上的泥点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这狗机灵着呢,它是认得车上的人才叫唤。”饲养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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