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轻松。”沈和韵吐槽一句,拍拍阎兰的脑袋,“你不笨,小学生好好睡觉,长得再高点,人群里我会更容易看到你。”
阎兰听话点头,依依不舍地说:“哥哥再见,我去上补习班了。”
沈和韵目送阎兰走远,后知后觉有些惊恐地问沈涯:“哥,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差不多吧。”沈涯回眸故意逗他,“没有周末,数不清的补习班。”
沈和韵在霍梦身边不敢吱声,想退休的成年人倒退十年应该也是不想上学的小孩,或许那时候霍梦看着他只剩下头痛。
“你和哥哥不一样。”霍梦按着肚子笑着说。
沈和韵表示不相信。
他将放在腿上的礼物拆开,纸盒里最上面一个手工相框,木质的角上有刻刀刻下的“兰”字。相框下面是一本厚而空白的相册,里面夹了一张便签,阎兰一笔一划地写着:希望哥哥能和我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礼物盒的底部是几张风景明信片,沈和韵捏在手中翻转到另一面,上面贴着北欧的邮票,没有写任何问候。
虽然是空白的,沈和韵一秒就明白这是谁寄来的。
路过垃圾桶,沈和韵喊沈涯停下,他降下车窗,将撕成两半的明信片投了进去。
与阎斯年捧着明信片在邮箱前的犹豫不同,沈和韵的动作无比果断。
没想到翌日沈和韵在某站热搜上看见了阎斯年的名字,点进去一看,阎斯年在某位穷游世界的背包客的Vlog里出现。
阎斯年胡子拉碴面容有些沧桑,但面对镜头已经无比从容,他在喷泉前拉琴卖艺,天黑了收起琴盒,点清钱数去琴行付过租金,夜晚在青年旅社租一个床位睡下。
记录下这一切的UP主手持摄像机坐在他的床上,戏谑道:“没想到总裁大人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阎斯年纠正他,“我已经不是总裁了,我身上仅有的几张纸币,都是这些天靠拉琴赚来的。”
“你确认你的私人医疗团队和保镖没有住在我们对面的星级酒店吗?”
“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阎斯年将外套脱下挂起来,应付怼到他脸上的镜头才说:“没有钱会让人心安。”
UP主怪叫几声,说有钱人说话就是装,普通人为了钱争破脑袋,听见阎斯年这话一定纷纷破防。
阎斯年没笑也没反驳,他沉静地望着镜头,三秒后挪开眼去洗漱,这是他在北欧靠卖艺维生的第八天,再攒些钱他就继续出发,去看极光,去买下一张明信片寄给沈和韵。
每次贴好邮票,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只好将一张张空白的明信片寄出去。
看Vlog的沈和韵却知道,那三秒他一定在看他。
就像恋综刚开始录制他被抛下的那个雨夜一样,他也曾这样默默透过眼前的玻璃片去看阎斯年。
什么都看不见,说什么都多余,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线里把彼此抛下了,不声不响。
第102章
【沈和韵, 我要走了。】
沈和韵在睡梦中忽然听见一声告别,他恍然惊醒,灰暗中看见的是那个幼稚的宇航员顶灯。
【什么时候?】沈和韵坐起身揉了把凌乱的头发, 摸到床头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窗帘自动打开,凌晨五点天光已然大亮。
能留1028到现在已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曾以为任务完成1028就会马上离开,没想到它又陪他留了这么久。
1028:【现在。你想起我们的交易了吗?】
沈和韵闭上眼, 按了按太阳穴说:【想起来了。】
至此他的记忆全部完整。
1028:【上一世你困于恶毒的诅咒,行动多有不便, 隐约猜到真相也无能为力, 只好顺其自然,甚至主动推动剧情发展到终点。作为交换, 你帮我完成其他世界的任务,我告诉你世界真相帮你回到过去, 唯一的限制是暂时抹去你关于真相的所有记忆。现在你不要重蹈覆辙的渣攻任务完成了,也回家了,楚家人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所以我要走了。】
他只能陪沈和韵走到这里。
沈和韵顿了顿, 遗憾地说:【统,打工不易。】
沈和韵已经自由了, 他的老伙伴却还要继续被压榨。
1028原本还要煽情几句, 现在只剩下无休止的怨念。
沈和韵又说:【系统里我在其他世界积攒的小金库, 能在这个世界折现给我吗?】
【给你!都给你!财迷鬼!】1028电子音带着点怒气。
沈和韵轻笑, 【好了, 我的钱咱们对半分,你要离开我只能给你留点东西傍身。】
沈和韵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1028回答,【统?走了?】
1028不耐道:【别催,算钱呢,看看我能分到多少。】
沈和韵更乐了,几分钟后他的财产账户又多了一位数,1028也一跃成为某布斯系统财富排行榜的第一名。
【有缘再见,休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1028离开的很麻利,它赶着花钱享福去了。
沈和韵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磨磨唧唧地爬下楼,见了鬼一样站在最后一节楼梯上浑身僵住。
一定是他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眼花看见林颂钧。
“宝宝,怎么醒的这么早?”霍梦抬手勾了勾让他过去。
沈和韵还穿着幼稚的卡通睡衣,头顶翘着几缕呆毛,他不情不愿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捡起一根剪断的花茎捻在手里转了转,挑刺道:“这么早插什么花?”
他抬眼,盯着林颂钧。
他以为林颂钧还在聊天框那边受气,结果一转眼对方直接偷家了!要不是他今天醒得早,还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在霍梦面前表现自己。
林颂钧哪里是他的笨蛋小弟,分明是个心机男。
霍梦慈爱地摸摸他的后脑勺,选择退出他们的谈话,“妈妈帮你准备早餐去。”
餐桌上只留下他们两人,林颂钧握着修花剪,将一支黄玫瑰茎上的花刺打掉,塞进手旁剔透的玻璃花瓶里,继续完成自己的作品。
沈和韵将嫩黄玫瑰抽出来扔在桌上,不饶人地问:“谁允许你来的?”
林颂钧放下剪刀,“判决那天我应该在场,因为工作上的临时安排,没能准时出现。”
那样的时刻,他应该和沈和韵一起见证才对。
沈和韵想说他又没问这个,林颂钧跟他解释什么,他压着眉梢去瞧他的脸色,没比上次见面红润多少,下颌的线条更加硬朗了。
好吧,寻找证据的事他确实出了不少力。
沈和韵语气平和了几分,“你现在来做什么?”
“伯母说你还在睡觉,我现在来是不会打扰到你的。”林颂钧说。
听起来他每个问题都回答了,实则根本都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沈和韵忍不住暴怒,“林颂钧,你不是很聪明吗,把我骗的团团转,现在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我允许你这样干涉我的生活了吗,还是你以为有一纸婚约我们就一定会怎么样?”
林颂钧静静听他说完,万分诚恳:“我不来,就不知道你的近况,更见不到你。”
他眉心微微折起,话说出口依旧很苦恼这件事,这是他心中所想,不加掩饰地跟沈和韵剖白固然狼狈,但他做到了对沈和韵诚实。
同样的,他发现沈和韵对他的示弱始终保有一丝仁慈。
他并非无所不能,才把他和沈和韵的关系搞得这样糟。
沈和韵看着他眼神奇怪,声音很轻,“你又在跟我演戏……”
否则他怎么会对骗过他的人心软。
林颂钧默默将他扔出来的那支花重新插进花瓶,垂眸摆动花束,“沈和韵,我只在失忆的事上骗过你。”
沈和韵没吭声,他盯着林颂钧的侧脸,终究还是退了一步,“那、那我以后回你消息,你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沈和韵抬手压了压头顶的两缕呆毛,皱着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和聪明小弟的关系,一遇上林颂钧,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会变得很奇怪。
“麻烦将这瓶花送到他的卧室里去。”林颂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沈家的阿姨异常熟稔。
阿姨应了一声,端着花走了。
林颂钧问:“那你会骗我吗?”
沈和韵:“骗你什么?”
“比如我走了,你还是不理我。”
“胡说!我跟你可不一样。”
林颂钧静静看着他。
沈和韵为了证明自己,从卡通睡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那个他久未回复的聊天框,敷衍地打了一个“阅”字。
他举着给林颂钧看。
一个字的回复也是回复。
林颂钧勾唇,点了点下巴。
两人初步和解。
霍梦安排两人用过早餐,她吩咐沈和韵,“宝宝,上去换衣服,一会儿让小林送你去剧组。”
“舅舅送我的新车还没怎么开过,我自己去就行。”沈和韵难掩抗拒。
他怀疑林颂钧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收买了霍梦!
林颂钧安静地将早餐吃光,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他们母子的谈话与他无关。
霍梦轻笑一声,指着角落里的几只崭新的白瓷花瓶,“你帮妈妈把东西送过去好不好?否则小林一个人来来回回,他来家里做客,倒显得咱们没礼数。”
理由很正当,沈和韵将最后一口海鲜蒸蛋塞进嘴里,苦着脸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路过衣帽间外面的斗柜停下,上面已经换上了林颂钧精心侍弄的新鲜花朵,中心那朵黄玫瑰娇艳妩媚。
花倒是照顾的不错,沈和韵腹诽一声,推开衣帽间的门进去。
等到看不见沈和韵的身影,霍梦开口,“宝宝没回家时你们就认识了。”
林颂钧放下餐具,抱着十二万分的谨慎,身体前倾,“是的,不久前我出过一场车祸,短期内丧失记忆,是他收留了我。”
霍梦摆摆手,“你不用多说,这些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你没什么坏心思,倒也确实骗了人。”
林颂钧曲着的手指攥拳,不由忐忑起来,受教地点了下头。
霍梦无声笑了一下,“别紧张,你不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但我自认对你们林家人的脾性有几分把握,否则当年也不会任由两家长辈顺水推舟将一句指腹为婚的玩笑话坐实。你知道,他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恋综上那些无情无义的玩意气得我头脑发昏,但在他那儿翻篇了,我也就按下不提了,但你不能伤害他。你与他确实有一段缘分,事到如今我不阻拦,我知晓婚书你还留着没有作废,但你要明白,什么时候他点头了,这件事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霍梦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不怒自威,不似刚刚沈和韵还在时那般慈爱。
“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保护他的。”林颂钧正色道。
换下卡通睡衣的沈和韵从楼上冲下来,他板着脸挑了两个最丑的花瓶抱到林颂钧的车上,在副驾上拉下安全带嘀嘀咕咕。
“我沈和韵英明两世,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笨蛋小弟骗了……”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逃避已经无法解决问题,沈和韵已经做好了重新斗争的准备。
林颂钧帮他检查过安全带,听着他胡言乱语只觉得可爱。
“去剧组?”林颂钧打转方向盘。
“不,去你家,妈妈让我把花瓶送过去。”沈和韵抱着双臂,是防备又公事公办的姿态。
林颂钧说:“然后呢?”
“然后你再把我送到剧组啊,不然我要怎么过去?”沈和韵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
林颂钧只好说:“好吧。”
两家老宅离的并不近,《恶徒》剧组也在郊外,几个折返时间都花在路途上。
林颂钧约莫猜出些沈和韵跟他赌气的心思,尽管如此他依旧什么都没说,打开音乐放了几首钢琴曲,驾车出发了。
路途遥远,音乐催眠,沈和韵今天醒的太早,在等第不知名的红绿灯时他竟然合上眼睡着了。
林颂钧降慢车速,时不时回头望他一眼,沈和韵睡颜恬静,只剩浓密卷曲的睫毛偶尔会颤动一下。
林颂钧想起刚刚沈和韵还穿着蓝色卡通睡衣,不说话时倒是很乖的。
他舌尖抵着牙齿,压抑地叫了声“宝宝”,只有他自己听见。
车子开到半路,沈和韵的手机突然开始响动,林颂钧将车停到路边,眼疾手快掏出他的手机调整成了无声模式。
没有联系人备注,似乎也不是骚扰电话,来电提醒亮了很久才熄灭。
林颂钧顿了顿,将手机放在座位之间的储物盒上,调转方向往剧组开去。
一路上沈和韵的手机明明暗暗,林颂钧留了些心,发现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的来电。
车子停在剧组之外,又过了十几分钟沈和韵才迷迷瞪瞪转醒,他带着微弱的鼻音,“这里是哪?”
林颂钧:“到剧组了,担心你迟到。”
刚睡醒的沈和韵神志不清,说话软乎乎的,“哦。”
他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他之前是怎么和林颂钧计划的,他回头看见自己的手机放在储物盒顶端,默默收回来,“它怎么在这儿?”
“你睡着了,为了不让电话吵醒你,我擅自从你口袋拿出来了。”林颂钧顿了顿强调说,“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沈和韵降下车窗,吹着几缕风清醒了不少。
他听着林颂钧的话略一皱眉,打开手机发现确实如此,有十二通未接来电。
沈和韵随手回拨回去,瞬间接通,“我是沈和韵,找我什么事?”
那边没有人说话。
沈和韵:“喂?”
他开了免提,却始终听不见一丁点声音。
通话时间还在继续走动,沈和韵对着屏幕看了又看,开口试探,“虞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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