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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阿云连一个字也没了。
是啊，该回答是，还是否呢？
绿柳树下，海棠花前，会不会，想起那恍然如梦的缥缈迷离？想起那个弱柳纤纤，海棠如面，又总爱皱眉的女孩子呢？
没人说话，风流只得笑了笑，道：“这怎么能够，看到了弱柳纤纤，自然会想起来这绿柳山庄，和你们这些朋友的，尤其是你这美若天仙的女孩子，还有小柔，还有那个裁缝店……”
风流没有说下去，柳芊芊已知他所说何事，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不要脸！”
风流接着道：“还有，你若是想起我们的时候，不妨看看天上的云彩，还有吹一吹这晚风。”
是啊，这般云彩，是不是同一片云，这般风，是不是同一阵风。是不是同一段记忆，同一场梦。
柳芊芊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你们走吧，若是我爹爹和郭叔叔来了，怕是又不让你们走了。在外面小心一些，江湖凶险，不比这绿柳山庄安静祥和。”说着时，柳芊芊从衣袋里取过了一个翠玉雕刻的小锁，递给了阿云，道：“谢谢你那日送我的木人儿礼物，这个送给了你，留个纪念吧。”
阿云道了声：“好。”便伸过手，接了过来，却见是一个碧玉雕刻的精巧小锁，并不是很大，当是婴儿时的长命锁之类，上面还刻着：长命百岁，背面则有两个小字：芊芊。
看来，这是柳芊芊从小带到大的长命锁，也算是贴身之物了，送给了阿云，心意深重。
风流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哇，好东西，怎么不送我一个，那日我可是也送了你冷月清霜剑的。”
柳芊芊抿嘴笑道：“就不送你，冷月清霜剑现在已经用不上啦，你用的话就还给你了。”
风流大摇其首，道：“没事，我也不用，我用扇子就行了。不过这金玉之物，你给了他，他嗜酒如命，没准会拿到当铺当了去呢。”
柳芊芊笑着道：“没关系，送了他就是他的了，爱怎么处置都可以。”
风流虽然不服气，可也没办法，只得道：“好啦，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了。”
说着时，风流当先走了去，而阿云，也向柳芊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此生，便再也不见了吧。
第376章 淡烟笼水
最后，柳芊芊又取过来一柄奇形钥匙，递给了风流，道：“温泉水底有个暗洞，洞口是一处坚固的铁板，平日里被锁着的，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那日……我也是怕你知晓这池底的密道，这才没让你下水找寻扇子。这钥匙是只有两位庄主可以保管的，我爹爹伤重痊愈之后，就给了我。我虽知如此，却这么大以来，也从未出去过，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风流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有没有兴趣，去这外面的世界看上一看呢？不想跟我二人一起出去闯荡一番？”
柳芊芊也是笑了，看着风流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道：“你想得倒好，我是这绿柳山庄下一代庄主，而且……此刻已然是郭子枫结发妻子，你这忽悠别人的妻子的本事倒不小，还想携带私逃呢。”
风流哈哈大笑，也知道柳芊芊是必定不会出去了。对于她来说，一直在这绿柳山庄生活，倒是最好的归宿了。山庄里安静祥和，物资也算丰富，又何必去那滚滚红尘，喧嚣江湖？
而想必上次郭子枫的出庄，用的便是郭东来的钥匙吧，郭东来素来宠溺儿子，是以郭子枫也知晓这出庄之法门。
风流接过了钥匙，点点头，道：“没错，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你非要下水去帮我捞扇子，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这才找到了出口。”
柳芊芊又道：“嗯，你果然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不过你也不必得意，因为我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
风流哈得一笑，道：“你便是见了更多的人，也还是数我最聪明的，好啦，我们走了。”说着时，便要转过身，和阿云一同离去。
柳芊芊又喊着了风流，道：“等一下，你不是说你最聪明的嘛，我和你说一个对子，你试试能不能对得上来。听好了啊……淡烟笼水云缥缈。”
风流微微呆了呆，看了看柳芊芊，又看了看阿云，阿云微微一笑，道：“你莫看我，我哪里能会这个，这对对子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风流搔了搔头，此刻他只是急着走，片刻之间，搜肠刮肚，竟然是想不起来好的对子，无奈，风流只得摊了摊手，看着前面的温泉小池，还在冒着丝丝的水雾，倒是应了柳芊芊这句“淡烟笼水云缥缈”了。
风流便道：“淡淡的烟雾，笼罩在水池之上，像是缥缈的云彩一般，似云而非云，而且末尾的‘缥缈’又是连绵之词，妙啊。可惜，我可对不出来，认输了，你告诉我下联吧。”
柳芊芊嘻嘻一笑，道：“想不到聪明如你，还是答不上来啊，下联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地想吧，想不到了，就再回来问我，咯咯。”
风流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向柳芊芊挥了挥手，道：“说不定哪天我实在想知道，憋得受不了了，就回来了。好的，再见啦……”说着时，便转过了身，和阿云一起，缓缓走入了这温泉池中。
望着柳芊芊眼神中的一丝狡黠，风流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不单单是对联的事情，可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而这一句对联的下联究竟如何，便当做此生未解决之事吧。
随着二人举步，缓慢地进入了水池，温热的水，浸润着肌肤，消散了一身的疲惫，阿云和风流一前一后在前走着，风流在前，阿云在后。随着池水到了二人胸口的位置，风流便猛地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一头潜入了这温泉之下。
这时天色已晚，明月初上，温泉池水本就不算清澈，此刻更难以视物，但风流之前已探索清楚了池底洞口的所在，便径直向着密洞口游去。
片刻后，风流摸到了一扇坚硬的铁板，接着又摸索到铁板边缘的一个小孔，当下风流更不犹豫，取过来钥匙，正好可以插入锁孔，慢慢转动，接着慢慢掀开了铁板。
有了钥匙，自然不用阿云断魂刀再去劈开铁板了。
铁板掀开之后，可以看到下面更加黝黑的是一个洞口，有一人腰身那般粗细，勉强可以钻进去，里面也倒灌得有水，适才开启铁板的时候，便也没有水压。
风流探出头来，大口吸了两口气，道：“好了，洞口已经打开了，钥匙你接着吧，我们走之后，你再把洞口锁上。”说着时，风流用力一掷，将钥匙掷给了柳芊芊。
柳芊芊抄手接过来，收好了钥匙，道：“没事的，你们走之后，用力扣上铁板，铁板应该就会自动锁死了。”说着时，便转过身离去了，竟已不在此地多待。
看着柳芊芊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这暮色之中，风流也叹了口气，道：“老大，咱们也走吧，温泉水下面的暗洞，不知道有多远多深，咱们尽量运着气，多闭气一会，别翻了船，哈哈。”
风流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二人入了洞，洞内一直灌得有水，走不到尽头，气息已尽，又无可返回，进退两难，那可就糟了，二人只怕要溺毙在洞内了。
只是既然郭子枫可以往返，阿云和风流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是谨慎一些罢了。
当下，风流和阿云便入了水，屏住了呼吸，顺着适才风流掀开的铁板下的小洞，钻了进去。阿云走在后头，入了洞口，便用力扣上了铁板，听得水下沉闷的一声，看来铁板又锁死了。
从外入内，应该也可以开启这铁板，只是阿云和风流没了钥匙，除了以宝刀蛮力破开的办法之外，是再难入内了。
看来，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洞中的水，起先还是温热的，随着二人屏息向前游了数丈之后，已然是冰冷侵体，想来这里已是洞口深处终年不见天日的死水，自然是冰冷透骨。好在二人一路是向上的，又游了数丈之后，终于从水中透了出来。
大口喘了几口气之后，二人只觉处在一个山洞之中，洞内也开阔了几分，二人可以并排着缓慢向前走去。
四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带的火折子此刻多半也已浸湿，便也不再举火，只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第377章 暗林鬼域
耳边，寂静无声，偶尔滴答滴答的水滴，伴着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寂静得有一丝阴森可怖。
鼻中所闻，也尽是腐烂的发霉气息，数个时辰前，还在繁花似锦的绿柳山庄，甚至是兴高采烈喝着喜酒，此刻陡然之间来到了这阴森潮湿又漆黑的暗洞之后，真是天壤之别。
但这是二人选择的路，自然也没有怨言。
二人一路无话，顺着曲折阴湿的暗洞，脚下一脚深一脚浅的，一点点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大概是小半个时辰，终于前面有了一丝丝的亮光，虽然也是昏暗难辨，但比之漆黑的不见五指的暗洞，已算是指明了方向。
二人俱是久经江湖之人，知道越是到了出口，越不可大意，若有人埋伏，趁二人不备，突然发难偷袭，那可是非常不利。
好在直到二人走出了洞口，仍四下里一阵寂静，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掀开暗洞尽头头顶处的一处沉重的石板，二人钻了出来，又重新把洞口的石板盖好。
却见入口处是一个黑暗的树林，林中随处的坑坑洼洼，偶尔还有积水泥泞，林子也透露着腐烂发霉的恶臭气息。
此刻已然是夜幕时分，头顶的圆月，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树巅之上，在黑黑的树冠上，洒下了若隐若现的白色光芒，像是有着一层层的积雪一般。
偶尔的林子不太密集的地方，有月光洒落下来，照耀着林中的一个个坟包，也勉强能看清脚下的地面。
而适才二人钻出来的，竟然是一个荒坟，那石板，也是坟头后面的一块盖板。
看来入口藏匿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寻常人自然难以察觉。绿柳山庄的出口，在这等烂木林，乱葬岗，寻常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往这里乱闯。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那绿柳山庄的入口所在。
烂木林，荒野鬼冢之间，二人漫无目的，也不辨方向，只是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个阴森恐怖的所在，荒坟野冢，脚下尸骨伴着动物尸体，比比皆是，莫说此刻是入了夜，便是大白天闯入这里，也是心惊胆战。
有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哗哗的响，本是夏日的夜晚，却让人身体起了鸡皮疙瘩，牙齿打起了寒战。
偶尔的凄厉夜枭鸣叫，撕破了夜空的寂静，不时星星点点的鬼火飘过，点缀在漆黑的夜幕里，饶是二人艺高人胆大，也是心惊肉跳。
四下里静得出奇，看着身边随处可见飘来飘去的鬼火，风流心中发了怵，便咳嗽了下，大着嗓子道：“老大，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傻，在那绿柳山庄，有吃有喝，何等的逍遥快活，人们也是安居乐业的，干嘛非要跑出来，来到了这地狱一般的地方。”
阿云叹气道：“是啊，咱们两个就是傻子，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了太多的聪明人，也才需要咱们两个这样的傻子才是。”他一边走着，一边挥散了身边的一处鬼火，脚下踩断了一截树枝，咔嚓的一声，惊飞了头顶的一只飞鸟，飞到了远处。
风流指着不远处飘来飘去的鬼火，道：“老大，这些鬼火你怕不怕？我和你说，这些看着绿油油的鬼火，其实人白骨所化，骨头里面的一些碎末，时间长了就会发出这样的鬼火，其实啊，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阿云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或许只是你不曾见过罢了——不过便是有鬼我也不怕，因为有些人比鬼更可怕。”
从绿柳山庄的天堂，瞬间来到了这阴森可怖的暗林鬼冢，而且二人一身的衣服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这滋味可不好受。
这种感觉就像，在一个寒冷的冬日里的清晨，你本来是睡在温暖香软的被窝里。同一个被窝里，身边还睡的有同样温暖香软的妙龄女孩子，甚至还没有穿衣服——你本来睡得正酣，有人却把你一把拉起来，丢到了荒野外冰冷得几乎要结了冰的粪坑臭水里的感觉。
可惜，这条路，是二人自选的。
这里，如此的阴森可怖，只有头顶那一片月光，照耀在林巅，宛如一层层的积雪，才有一点点的温暖之意。
风流还想再说着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看见前面一盏绿油油的灯笼，在飘着，一摇一晃的，向着二人的地方飘过来了。风流本来不相信鬼神的，可看到这般绿油油的一盏飘着的灯笼，也不禁头皮发了麻。
风流口中低声道：“老大，前面是个啥鬼东西？咱们去看看……”
阿云也低声骂了句，反手抽出了背上的断魂刀，低声道：“管它是啥妖魔鬼怪，断魂刀亦可斩鬼神，走，看看去。”
阿云口中的低骂声，也说明了他也犯了怵。
二人果真是艺高人胆大，见了这等可怖之象，非但不逃避，竟向着那绿油油的灯笼走去。灯笼却向着远方，一点点飘去了，二人慢，灯笼也慢，二人快，灯笼也快。
仿佛这灯笼也通了人性一般，风流低声道：“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罢了。”
阿云嗯了声，提高了嗓音，道：“前面是什么牛鬼蛇神？不妨出来一见！”他的声音，低沉却浑厚，远远的透了出去。
不管是人是鬼，他都不怕，断魂刀可不管是人是鬼。
这时，却见那盏绿油油的灯笼闪了两闪，一时间，四下里又出现了更多的绿灯笼，在跳跃着，围着二人旋转着。风流从怀中取过来一枚铜钱，也是大着嗓子道：“你们到底是人还是……”他话音未落，手上逍遥指力便已发动，那枚铜钱便破空而出，正中前面不远处的一盏灯笼，那灯笼便应声而灭。
他趁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掷出来铜钱，那自然是趁敌不备，这也是他多年的江湖经验了。
一时间，四下里亮着的绿色灯笼，竟然全部熄灭，幽幽的绿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人正直诧异的时候，前面又亮起了一盏血红色的灯笼，向着二人缓缓地飘了过来。
第378章 寒月照林
这盏血红的灯笼比先时的绿色灯笼又大了几分，也亮了几分，但也更可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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