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有些诧异,抬起头看着蓝沙沙,不解道:“什么?”
蓝沙沙哼了一声,道:“你是眼瞎了,还是心里蠢?或者是分不清人是死还是活?之前在逍遥谷你被风流诈死给骗过了,还没长记性?”
阿云听蓝沙沙一阵的数落,愈发的不解,又问了一句:“你是说……”
蓝沙沙瞪着他,道:“你莫不是以为雪依真死了?”
阿云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忙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雪依身边,扶起了雪依,接着摸了摸雪依脉搏。
极其微弱,但还有脉搏,而且很均匀。
阿云瞬间反应过来,忙道:“三妹,你快看看她……快给她治一治。”
蓝沙沙转身,走向远处的一辆马车,远远的道:“我自然会给她治,等你提醒我,雪依不被你气死,也被冻死了。”
阿云听她这般说,心中大喜,忙抱起雪依,跟着她来到马车边。
一辆崭新顶大的马车,一匹健硕的骏马在拉着,此刻就拴在了道旁。马车车厢四周围着厚厚的毡子,寒风一点也钻不进去。
蓝沙沙走到了马车边,翻身上了马车,看着还在地下站着横抱着雪依的阿云,便道:“还不赶快上来,再冻一会,我可没把握能救回来了。”
言外之意,目前她还是有把握的,阿云嘴角一丝笑意,道:“好。”便也抱着雪依入了马车。
马车非但车身围着毡子,马车内还燃着一个火炉,此刻烧得正旺,马车里便一片的暖意,脚下更是铺着柔软的毯子。
蓝沙沙示意阿云将雪依放下,又道:“她那天被你一顿好气,回来便染了风寒,生了病,这折腾了一个多月,遍寻苏州名医,终究也是没有一个高明的,抑或者是惧于王家的实力,不敢用猛药。”
阿云点头,道:“是,苏州城虽大,名医虽多,却没有一个能顶得上你的本事。”
蓝沙沙哼了一声,道:“你也不必恭维我,雪依与我亲如姐妹,我自然要救她,不必你这般说。她形体之病为次,心病才是主要的,憋闷了一个多月,胸口气结,寻常药石难以治愈。”
阿云微微点头,并不答话,蓝沙沙便接着道:“要治好她的病,非得猛药不可,这些天我倒一直关注着她,没有出手相救,自然有我的缘故。直到那日我见她打发丫鬟去药店买砒霜,我才知道事情要糟,那丫鬟买来的药粉,自然是被我掉了包的,我用的是虎狼之药,性子很猛,所以她才被激得吐血,寻常人自然以为是中了剧毒。”
阿云嗯了声,道:“咱们几个倒是你最细心,风流虽然才智超群,但心思未必这般缜密。”
原来雪依生病的这段时间,蓝沙沙一直在暗中观察,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相救,或许有她的缘故吧——便是救得了雪依身体的病痛,又怎么能医治的好她的心痛之病呢?而王灿要娶雪依之事,王夫人还为此险些投缳自尽,也不是蓝沙沙能出面回绝的,因为毕竟雪依不能与王家撕破脸皮。
蓝沙沙道:“是,咱们几个是你最粗心,雪依被激得吐出胸口淤血,昏迷过去,你抱着她走一路,我便跟了一路,只是你不曾察觉罢了,走了这么远,正好她可以活动一下筋骨,现下活动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医治了,你先运功给他疗伤,疏通一下经脉,这个你会吧?”
阿云忙道:“会,没问题。”
说着时,阿云忙把雪依扶正在自己身前,接着盘膝坐在雪依身后,双掌抵在雪依后背,便开始运功疗伤了。
阿云说的没错,他何止是会,简直是非常会,以他举世无双的内力,便是石头,也能给化开了。
可他却又不太会了,或者说不太敢下手了,雪依此刻身子和气息极弱,阿云的真气在雪依体内运转,到得胸口,便变得缓滞,而阿云也不敢催动真气,只是慢慢地在输送着真气。像是轻轻在剥着一颗生鸡蛋,要去掉外壳,而不损伤内膜般小心翼翼。
蓝沙沙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不太会,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今天没吃饭,这般软绵绵的,难怪被白半城崩断了单刀。”说着时,蓝沙沙忽然运足了七成内力,一掌拍在了阿云背后。
蓝沙沙功力并不算深厚,甚至是逍遥四客里最弱的一个,用足了七成功力拍向了阿云后背,也不会重伤阿云。而阿云此刻正在给雪依输送真气,也不虞蓝沙沙会忽然“偷袭”于他,便也没有去避开。只是阿云这浑厚的内力,遇到外界袭击,自然催动起全身真气与之对抗,这也是在江湖中厮杀多年的本能。
阿云护体真气,硬扛接下来蓝沙沙这一掌,可他此刻正为雪依运功疗伤,真气奔涌之下,猛地激向了雪依。
雪依哇得一下,身子剧震,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淤血,像是卡在喉咙的骨鲠,被硬生生逼了出来一般。
接着,雪依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蓝沙沙,有些迷茫,片刻后才缓过了神,轻轻道:“是沙沙姐,你怎么在这里,我……”说着时,雪依有些焦急了,忙转过头四下里找寻着什么。
阿云收起了手掌,沉声道:“我在!”
雪依终于看到了阿云,便立时笑靥如花,像是冰雪过后,满枝头的鲜花,齐齐开绽起来。
阿云活动了一下肩膀,低声道:“三妹,你这一掌可真狠,怕是一头牛,也被你一掌拍晕过去了,不过还好,正好打通了经脉。”
蓝沙沙哼一下,道:“若不是我助你,你这蜡烛燎锁头的内力,要到几时。”
雪依听阿云和蓝沙沙的对话,似懂非懂,但看到最亲的蓝沙沙,还有阿云,心中满是欢喜,道:“你和阿云哥哥都在,太好了。”
蓝沙沙微微一笑,取来一只瓷瓶,倒出来两粒丹药,让雪依服下了,道:“这是我炼制的丹药,极为滋补,却十分温和。你现在病得身子弱,回头我开了药,调理一个月就好了。”
雪依点点头,道:“嗯,谢谢沙沙姐,不过,我不是服下了……”
蓝沙沙叹了口气,道:“傻丫头,姐姐就在这苏州城,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寻了短,你让丫鬟买的那药被我掉了包,是我给你治病的药,不过这药性实在猛了些。不过没办法,你病得久了,胸口气结,寻常药石难以奏效,非得用此猛药化开不可。”
说到这里,蓝沙沙又是叹气,道:“你也别怪姐姐这些天没管你的病,因为你这是心病,我便是治好了,你等不到那个榆木头疙瘩来找你——当然,他只会来气你。还有要嫁给大表哥,这我可没办法让你摆脱那个登徒子了,总不能把你舅舅掳走暴打一顿吧。所以,我倒是想了这个法子,一举三得,眼下看来,似乎还不错。”
阿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嘴角也是浮起一丝微笑,却并不答话,他知道,女孩子之间说话,最好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第515章 城郊小筑
雪依却是微微摇头,看了看阿云,轻轻道:“沙沙姐,你不要说他是榆木疙瘩,阿云哥哥他只是……”说到这里,本意是想为阿云辩解几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了。
蓝沙沙笑了,又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啊,却原来你们两个才是一心的,我好心救了你,这才说了一句你阿云哥哥的不是,你可就护着他,不依了。你知不知道他之前多可恶,那一日在好运赌场把你气得大病一场,这般狠心,简直罪大恶极,狼心狗肺。”
蓝沙沙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要说阿云有多么可恶,雪依这般聪明,自然知晓,可她也不在意,便道:“沙沙姐,你别这样说他,他已经很难过了,我都没事的啦,我不怪他。”说着时,低下了头,有着三分羞涩,七分甜蜜。若不是身子太弱,失血过多,一定羞得脸红如彤云了。
蓝沙沙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被他给迷住了,也看来我的计策奏效了,若不是我这样行事,他可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向你敞开心扉,他刚才还说后悔了,要娶你。”
说到这里,蓝沙沙倒停了下来,要看雪依的脸色,她本来以为雪依会很意外,哪成想雪依只是点了点头,轻轻道:“嗯,我知道的,他刚在我……昏迷前和我说过了,谢谢你沙沙姐,为我做了这么多。”
阿云点了点头,道:“是,我刚说过的,雪依是很好的女孩子,对我这般情深,我会好好珍惜,不会再错过了。”
蓝沙沙有些诧异,道:“好吧,原来他已经和你说过了,你知道的。那挺好,看来他还不是榆木疙瘩,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雪依嫣然一笑,道:“我啊,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要看他表现如何了,对我好不好,再另做打算吧。”
蓝沙沙发了呆,她原本以为,用虎狼之药,治好雪依的病,又让雪依摆脱了王家尤其是那登徒子王灿,更让阿云敞开心扉,放下世俗之念,带雪依离开。
她几乎以为自己一石三鸟的计划奏效了的,眼下已是水到渠成了,谁知道雪依却不愿意了,倒来了一句“看情况吧、再另做打算”,蓝沙沙忽然生了气,便推着阿云道:“出去,这里太挤了,你这榆木头疙瘩出去凉快去,赶着车往前走,到了前面的路口左拐,然后我告诉你怎么走。”
她只有把气撒在阿云头上了,阿云只得一笑,出了马车,然后去赶车了。
雪依见阿云出了马车,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蓝沙沙道:“沙沙姐,我……自然是答应的啊,可当着他的面,你要我怎么说同意的话嘛……”
蓝沙沙呆了呆,有些哑然失笑了,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脑袋,终究还是不够聪明,果然你们两个是一条心了,我倒是外人了。”
雪依抿嘴一笑,道:“哪有,你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姐姐。”
马车沿着苏州城郊,一路向前,在蓝沙沙指点转了两个路口后,停在了郊外的一处竹篱掩映的院落,两间木屋,一间厨房。
门前是一条小溪,四周栽着垂柳,屋前还栽着腊梅等花树,此刻半数还在开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材,还有一些晾晒药草的箩筐。此刻暮雪初晴,地面和枝头,还有一丝丝的残雪,映着腊梅,煞是好看。
蓝沙沙让阿云抱了雪依入了木屋,只见屋子里的装扮,虽然简朴,但梳妆台和铜镜等一应俱全,看来是女子闺房了,木床上的青纱帐和被衾,香软而整洁。
蓝沙沙示意阿云将雪依放在床上休息,阿云便退出了里间,到了外厅,他知道这是蓝沙沙住过的,此刻倒不好停留。
蓝沙沙道:“我觅得了一处房子,倒是颇为安静,这几个月,我便在这里居住,现在让给你们住啦,你现在身子十分虚弱,非得静养一个月不可。”
雪依点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养好身体。”
蓝沙沙道:“床边的箱子里,有我已经配好的药,服用的剂量我也写得清楚,按照方子来,用不了一个月,你就会恢复如初了。”
雪依点点头,道:“嗯,你想的可真周到,你是要……”
蓝沙沙叹了口气,道:“对啊,我要离开一阵子,将来再找你们,这么好的房子,要留给你们两个住了,倒让那榆木疙瘩捡了便宜。”
雪依皱了皱眉头,嘟哝道:“不许说阿云哥哥是榆木疙瘩。”
蓝沙沙无奈摇头,道:“好吧好吧,不说。你在这里养病,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一个月吧,你们就会更熟识了,两个感情还不如胶似漆的……啧啧。”
雪依羞得低下了头,没法答话了,蓝沙沙接着又道:“你袒护他,不让我叫他榆木疙瘩,那这屋子只有一张床,那便只许你睡,我可不准许他来睡,你可不许怕他冷……便于心不忍,引狼入室。”
雪依倒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蓝沙沙说的什么,更羞得不知所措了,道:“沙沙姐,你乱说……”说着时,背过了头,假装不理会蓝沙沙了。
蓝沙沙也站起了身,道:“你先歇一会,我去弄点晚饭。”说着时,走到了外间,看到了阿云,便正色道:“我之前在这里住,你便在这里照顾雪依,直到她痊愈,身子养好再说,我吃了晚饭便走。”
阿云哦了声,道:“好,你要去哪里,对了,栖霞山……”
蓝沙沙哼了声,道:“你也知道栖霞山啊,不用你和我说,我去那里看过江姑娘的,现在是——二嫂了吧,我自然会去照顾她,等你来和我说这事,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原来江雨欣的事情,蓝沙沙也知道,想必这段时间,也去过栖霞山庄找寻过江雨欣吧,现在把雪依安顿好,便去栖霞山庄和江雨欣作伴了。
蓝沙沙忽然道:“你们去了西南白衣教总舵,可曾遇到白衣教几位堂主,都怎样了?”
阿云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焦焱那日身故之时,曾托阿云和风流告知蓝沙沙之事,当下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这才大略说了一下白衣教克金堂、赤木堂、真水堂、浴火堂、稀土堂还有万灵堂各堂主的情况,并将焦焱相托之事告知蓝沙沙。
蓝沙沙一言不发的听完,最后似乎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淡淡道:“好,我知道了。”便去准备晚餐了。
晚餐是简单的饭菜,不过蓝沙沙心灵手巧,几样小菜,还有蒸的米饭,倒也做的可口。熬了稀粥,又给雪依煎好了药。蓝沙沙先帮着雪依吃了点稀粥,又喝了药。末了,又嘱咐阿云,言道雪依身子弱,这几日饮食需得循序渐进,不可吃太多,阿云都道记下了。
直到雪依吃过饭,喝了药,阿云和蓝沙沙才去外厅里简单吃了些,
吃饭时,阿云望着桌子上饭菜,忽然道:“三妹,你记不记得,咱们四个第一次见面,是在海岛上,当时我身受重伤,他们两个半夜里饿得急了,偷拔你种的萝卜吃,现在想想,倒也有趣。”
蓝沙沙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答话,阿云倒不曾知晓,为什么蓝沙沙忽然心生不悦,便也没有多问此事。
晚饭后,蓝沙沙看着阿云,道:“你去把碗洗了,然后去雪依房中找我。”
阿云点头,道:“好。”
能这般对阿云吆五喝六的人,可不太多,便是雪依,也决计不会这般的。自然是因为阿云和蓝沙沙义结金兰,不算什么外人,而且近日来阿云的表现,蓝沙沙实在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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