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闫贺安耸耸肩,无所谓地剥开糖纸,扔自己嘴里,“我记住了,下次给你带无糖的。谢谢你啊,早上还把那糖饼给吃完了,我以为你喜欢呢。”
安浔想说不用你给我带吃的,但这样一来一回聊起来没完。
闫贺安做事随心所欲,他又不是没拒绝过,压根没用。
不如直接当没听见。
闫贺安嘎嘣嘎嘣嚼着薄荷糖,问安浔:“你晚上干嘛去了老这么困,该不会还有别的兼职吧?”
安浔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闫贺安知道他装睡,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又问:“开学了你还外送吗。”
安浔依然不搭理他。
闫贺安觉着没趣,叫不醒装睡的人。
他拍拍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摸出手机走了,还安浔一个清净。
男生都跑马路对面的篮球场打球去了,女生挽着胳膊沿着小操场遛弯儿,悠闲自在。
闫贺安靠在老槐树上玩儿手机,久违地登上消消乐的账号。
他已经玩到上千关了,排名一直都是第一。
等会儿。他定睛一看,几天没玩儿变成第二了。
等他看清排在他前边那个id,他愣了愣,不由得心虚地默默退出,拉到黑名单那里把某人拖出来。
完犊子,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前阵子他整个人一团糟,心烦意乱的,嫌路知太啰里吧嗦,图个清净给他扔进去了。这几天事儿多,刚想起来还没把他放出来。
闫贺安知道自己理亏,抱歉地给路知主动播了个电话。
刚响了一声,那边把他给挂了。
他又播,对面又秒挂。
闫贺安:“……”
草,这么记仇。
过了两分钟,路知打回来了。
刚接通,闫贺安不由得把话筒离远了点儿。
“闫贺安我草你大爷!!”路知理智都被愤怒烧没了,上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夹枪带棒的:“失踪人口还知道跟我联系呢?我都怕你想不开干出什么事儿来,连续好几天梦见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我铁哥们儿等我去领人呢。我他妈为了你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提心吊胆的,你给我拉黑名单,你个畜生!”
趁着路知呼哧呼哧喘气,闫贺安心平气和地附和:“对对对,我是畜生,你消消气。”
电话那头噎了一下:“……王八羔子少来这套。”
闫贺安不痛不痒的:“哦,那我闭嘴。您继续。”
“还有,”路知隔着话筒气得跳脚,“闫贺安你他妈什么毛病,我正上课呢,跑鸟不拉屎的临城了还不忘跟老班陷害我呢?”
闫贺安:“……”
忘了这茬了,怪不得他挂两次电话呢。
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偷溜出来的。
闫贺安一贯勇于承认错误:“我错了大哥。你先给我记着,等我什么时候回首都,请你吃一个月大餐。”
路知知道他什么情况,骂完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他语气正常起来,跟闫贺安抱怨:“你自己跑了倒轻松,把我扔这破学校。你还不知道吧,姓项的那孙子出院了。”
闫贺安嘴角的笑意消失,眉宇间多了一丝阴沉。
他不吭声,路知也知道他在听,继续道:“任乔办了退学手续,不念了。那孙子知道你转学了以后整天没事找事儿,逮谁咬谁,全班都躲着这傻逼走。”
闫贺安眼皮微敛,面无表情地拨弄着打火机。
路知又念叨半天,听不见回应,确认了一下:“喂,你听着呢吗?”
“嗯。”闫贺安淡淡道,“我在听。”
他顿了一下多问了句:“他没找你麻烦吧?”
“没,他知道咱俩关系铁,怕再把你惹毛了,不敢动我。”路知特惆怅:“唉,我看他那逼脸就烦。要不我也去投奔你吧,受不了这碍眼的狗东西跟我呼吸同一片空气,咱俩还继续做同桌,多快乐啊。”
闫贺安心情稍好了点儿,笑:“成,你来,我罩着你。但是同桌就算了。”他眼前闪过安浔的脸,压下去的嘴角重新翘起来,“我有新同桌了。”
“……我怎么听出点见色忘义那味儿呢。”路知敏锐地嗅到一丝微妙,兴奋地嚷嚷起来,“靠,亏我还担心你到那边儿适应不了,你这是有情况啊。”
“你脑子里就那点儿破事儿。”闫贺安无语,给他怼回去了,“停止你的想象,不是那意思。”
怕路知不信,他补
充:“我同桌男的。”
“……男的?”路知震惊,“我草,你拒绝无数辣妹的理由原来是这?”
闫贺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
他懒得跟路知掰扯这些没营养的:“你出来时间不短了吧,再不回去老班快出来逮你了。”
“哎呀嘛,聊起来忘了,那我得先挂了。”路知急急火火的,“我尿遁出来的,现在回去还能用我顺便上了个大的狡辩一下。”
闫贺安:“拜拜,晚上再说。”
路知二话不说挂了。
*
午休时间,安浔难得没做题。
月初得计划下开支。
他脑子里在算这个月还贷还差多少钱,如果光周末兼职外送的话不一定够,不够的话得提前抓紧想办法。
安浔在演草纸上写了一长串看似没逻辑的数字。
先算需要支出多少。
[16584
1799
105
60
……]
16584是房贷。贷的时候是按夫妻双方的共同收入来卡的额度上限,后来变成文静雅一个人还,自然还不上。就算加上公积金,把工资全填进去都不够,更何况还得留点吃饭生活。
文静雅只能以贷还贷,每个月艰难来回倒。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文静雅也不会同意安浔十六岁就打工。
1799是房租。
105是按上个月估算的水电费,每个月差的不大。
60是他一个月的在校午餐费,三块一个面包,每学期都一样。
再加上买菜,电话费,零碎的开支加各平台的网贷和银行房贷合起来,每个月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安浔脑子好使,记性好,脑子里就像有一张Excel表格,将各种开销和要还的账记得清清楚楚。
草稿纸上列出来的,只有一串令人不明所以的数字。
闫贺安搁旁边看了好半天,愣是不知道他在干嘛。
他不理解好学生打发时间的方式:“干嘛呢,做数独?”
安浔笔尖顿了一瞬,继续写:“你猜。”
闫贺安猜不出来,迅速宣告放弃。
他还有别的事儿要干,对数字毫无兴趣。
闫贺安刚加上韩宇南的微信,韩宇南把他拉进了班级群。
他翻了一圈群成员,不是每个人备注都改了自己的名字。
他没看出来哪个最有可能是安浔,一看群成员加上他是52个,他心想不会吧。
闫贺安瞥了眼正认真写写划划的安浔,给韩宇南发了条文字消息,问他安浔是哪个。
韩宇南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安浔,搞不懂闫贺安为什么面对面非得打字——再说他直接问安浔不更快吗。
吐槽归吐槽,韩宇南还是回了。
[二中篮球王:他没加群。]
闫贺安真心服了:[为什么?]
[二中篮球王:哦,他嫌消息太多,加过,退了。]
闫贺安:“…… ”
不愧是安浔一贯的果断风格。
闫贺安瘫倒在椅子上,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用胳膊肘轻轻捣了安浔两下:“朋友,加个微信呗。”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闫贺安依然被安浔的拒绝搞得头疼。
安浔头也不抬:“有什么话直接在学校说。”
闫贺安据理力争:“我周末不能找你唠唠吗?”
安浔毫无波澜:“没空。”
闫贺安:“……”
妈的,聊不下去。
这简直是个铁壁啊。
闫贺安生无可恋地靠着椅背,他仰头,望向天花板。
想起点儿什么,他瞄向前排的正找范年问问题的任清华:“任清华你加了没?”
安浔计算的速度不减:“关你屁事。”
“……”闫贺安哼了一声,“那就是加了。凭啥她能加我不行?”
安浔终于从草稿纸中抬头。
“任清华我认识五年了。”他平静地睨着闫贺安陈述事实,“你愿等五年,我也加你。”
闫贺安:“………”
五年?开玩笑。
你闫哥我就不信了。
最多一个月,你绝对求着加我的微信!
第10章
安浔不关心闫贺安在想什么。
他算完这个月的开支,笔尖在桌面上慢慢地敲了两下。
思考了一会儿,安浔从桌洞里摸出手机,顺着对话框往下拉,点开头像是烤串的那条聊天记录。
安浔组织了下语言,发了条消息过去。
[Anx:唐姐,你那儿还招人吗。工作日,晚班。]
他攥着手机等回复。
工作日中午吃串儿的人不多,唐嘉怡回得挺快。
[鎏金烧烤:招啊,晚班一直给你留着呢]
[鎏金烧烤:还是以前那工资,日结,OK吗]
安浔抿唇,飞快打字。
[Anx:嗯,没问题。谢谢唐姐]
[鎏金烧烤:说啥谢啊,属你上班儿认真可靠哈哈。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Anx:越快越好,看您。]
[鎏金烧烤:那感情好,明儿就来吧,八点别迟到[礼花]]
[Anx:好,明天见。]
安浔其实心里清楚,唐嘉怡说给他留着晚班不过是场面话。晚班工作量大,要熬到两点,工资开得也不够高,一直都招不着人。偶尔招到一个,干不了两天就跑了。
但唐嘉怡答应得爽快,还是让安浔松了口气。
目前比起唐嘉怡,是他更需要多一份兼职。
最重要的是,唐嘉怡那儿工资是日结,不容易出问题。
联系完烧烤店,安浔轮流点开找工作的三个app。
他广撒网,每个都注册并上传了简历,看到有合适的临时招人就投。
昨晚他投了五个找家教的,小学生初中生都有,虽然还没人跟他联系,但安浔有信心。
他投简历时附了一份他从初一到现在的在校成绩单,年级排名一直在前三,中考市排名前五十。
成绩就是他的黄金敲门砖,比任何师范名校的履历都管用。
暂时没有回音,安浔也不着急。
*
值日表是全班随机打乱的,早就排好了,就贴在黑板旁边,一目了然。
安浔第一周都要留下来值日,昨天赶上大扫除算是去掉了一天,今天还是得留下来干。
扫帚拖把什么的就在教室后头放着,安浔起身拿扫帚,闫贺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今天不是你值日。”
安浔没回头,从后往前扫:“我知道。”
“这位大哥翘了报道,被大尧罚一个周值日,你不知道啊?”任清华背着书包溜过来,坐在余宙课桌上翻了个白眼,无奈叹气,“也对,安浔怎么会主动说起这事儿。”
她猛不丁一说话,吓了正低头跟人发消息的韩宇南一跳,看见任清华小小一只踮起脚尖坐在余宙课桌上晃悠腿,韩宇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
翘报道?闫贺安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他说那天怎么安浔有空给他送外卖呢,敢情是直接把学校给翘了,真行。
“别在这耽误我时间,”安浔扫帚轻轻拍了两下桌腿,“你爸妈还在外头等着呢,快走吧你。”
“得得得。”任清华服气地朝他拱了拱手,“你比我家那两位祖宗还能催,嫌弃我是吧,我这就走。”
她跳下桌子,弯腰顺手把地上的几个纸屑给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拜拜,明天见喽。”
称谓省略了,但任清华显然是对着安浔说的。
闫贺安余光一瞥,看见韩宇南搁那朝着任清华干脆走人的背影挥爪子,心想人家那是跟你再见呢吗,自作多情了兄弟。
安浔干什么都认真,别人打扫卫生糊弄一下就完了,他还把椅子搬一边儿去,扫干净桌子底下,再把椅子推回去。
他扫完一排回到闫贺安这里,朝他抬抬下巴:“你怎么还不走?”
闫贺安拎着书包往窗台上一坐,挑起一边儿眉毛:“你管我?”
安浔跟他对视了两秒,把椅子往外一挪,扫帚敲了敲闫贺安的椅子腿:“劳驾让让。”
闫贺安倒是挺配合,把椅子往上一抬,腿抬起来往窗台上一踩,示意他请:“来,扫吧。”
安浔目光落在他踩着窗台的运动鞋上,闫贺安顺着看过去,气定神闲地强调:“我新鞋第一天穿,不脏。”
安浔扯了扯嘴角,不搭理他。
等安浔扫到讲台那里,另外两个本来就该值日的也擦完了黑板和讲桌,韩宇南总算跟人发完消息,抬头看见闫贺安还在,不由得感动:“我以为你走了呢,还等着我一块儿啊,仗义!”
闫贺安心说你想多了:“不是,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儿事。”
韩宇南也不介意,挠挠头“哦”了一声,风风火火地拎着包窜了。
闫贺安手机震了两下,他看清界面上弹出来的微信视频通话,差点惊地把手机扔出去。
9/37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