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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俏得意道：“自然是查到了。皇家道场始建于两百年前，创办人是谁我暂时还没查到，但这个道场刚刚建立的时候，还没有挂上皇家之名，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场。一开始并无很多人去修行，毕竟修仙的主流还是长极和定北两大仙山，于是，这道场就大肆宣扬对平民开放，只要不是太过弱不禁风，一概都会收下。据说从那个道场修行过的人，不管进去之前是什么样子，出来之后必定会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总之，跟之前完全不同。”
白旻皱了皱眉：“有这么神奇吗？这天上也没一个飞升的神仙是从皇家道场出来的呀。”
“这个暂时也不清楚。”红俏道，“道场的名声渐渐传开，直到一百多年前，一位从道场出去的人被皇帝重用，当时大齐的国师时涯已经被杀，崇尚修仙问道之术的大齐皇帝想要寻找新的‘神谕’，他将临江山道场赐名为皇家道场，享皇家俸禄，并重新进行了修缮，将规模扩大了两倍，几乎整个临江山都变成了道场的地盘——皇家道场在前朝时十分受欢迎，修仙问道之风盛行，这也是大齐的国力迅速衰败的原因。后来，王朝覆灭，新帝登基，皇帝废掉了皇家道场，将里面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现如今的皇家道场，已经完全荒废了。”
白旻道：“不对啊，耿殊遥没说过啊。他带着人亲自去找那个人的亲娘问的话，为什么从没提起过皇家道场的事，反而是由你调查到的？难不成，那女人连自己儿子去干什么了都不知道吗？”
红俏道：“帝君自离开火神域之后，就去了滇南，并不知道后来的事。而我们在充分调查之后，发现那女人和她的儿子并不亲密……唔，身为母亲，想要将儿子牢牢攥在手里，掌控他的全部，恨不能连每天吃了几粒米都数清楚。刚好那儿子也是个不服管教的叛逆性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离开了母亲，凭借着母亲从前在平西侯府做过奶娘的关系，他得以认识了平西侯的小儿子，一顿溜须拍马的功夫下来，把人伺候得服服帖帖，最终获得了进入皇家道场修行的机会。”
白旻道：“后来皇家道场被新皇帝取缔，他也只能回家，对吗？”
红俏道：“是的。”
“看来我们得从这个皇家道场入手了。”白旻道，“对了，这种事，天上没人知道吗？”
“神王不爱管人间的事，只要和人沾边，他一概不会过问。”聂含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为其解惑道，“况且，能让天上插手的，只有妖魔作乱，人力所不能及的事。皇家道场虽说怪异，但追本溯源，也不过是一群想要修仙的人的杰作而已。想修仙不去正统仙山，反而自己关起门瞎琢磨，出了问题又怎么能反过来怪天上的神不管呢。”
红俏揖手道：“聂将军好。”
聂含明眼波流转，一双桃花眼中满是风流：“小红，又见面了，奔波了这么些天，辛苦你了。”
红俏道：“多谢聂将军关心，红俏一切都好。”
聂含明道：“红俏，你在定北山中找几个靠得住的弟子，让他们暗中保护好那位大娘，千万别让她出现什么意外。作为意外自燃之人的母亲，她或许会给我们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所以，她绝对不能死，听见了吗？”
红俏知道聂含明是认真的，严肃地答道：“红俏遵命。”
“嗯，你回定北山吧，你的师兄弟们还都未痊愈呢。”聂含明道，“这些话我会转达给耿殊遥，你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就行。”
“是。”
红俏拔剑出鞘，然后轻盈地一跃，脚踩在剑身上，很快就御剑离去。
白旻道：“耿殊遥应该已经将这件事告知天上了吧，夜神域那边是怎么答复的？”
“暂时还没有消息。”聂含明道，“帝君，你听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我们不如自己查，等查出一些眉目来，然后再上报，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白旻道：“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醉花楼失火，就是因为平西侯的儿子自燃了！”
聂含明却仍是坚持。白旻拍他道：“你在顾虑什么？”
聂含明沉声道：“帝君，先不说如今证据不明，不宜大动干戈，先是这人间之事……我方才也说过了，神王最讨厌的就是人间的事，他一概都不想管的。”
“他不能公私不分啊。”白旻道，“等哪天整个人间都烧没了，他才肯重视起来吗？”
“倒也不至于如此严重，神王终究还有分寸的。”聂含明道，“主要是目前情况不明，如果这只是小事，你、我、千弦、许翩，再加上耿殊遥和时岚上神的两个弟子，这已经足够了。可要是这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那反而不宜大动干戈，会打草惊蛇。”
白旻道：“直接派一队天兵下来踏平了皇家道场不就好了！”
“我的帝君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都要讲究计划和计策，而不是直来直去，横冲直撞，那样会损失惨重。”聂含明苦口婆心地说道，“先前帝君往滇南走了一遭，二话不说就要去端了菩提教的老巢，最后中了菩提教主的计，害得竹紫小兄弟被蛊虫寄生，到现在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弯——你或许会说这点损伤不算什么，可如果早有防备，这难道不是可以避免的吗？”
闻言，白旻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四下望望。聂含明“啊”了一声，道：“帝君想明白就好。”
白旻道：“聂含明，你似乎有点太正经了，和当日我在天上初次见你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你说，你要是那时就如现在这样，晴霜姐姐应该也不会对你那么失望吧。”
聂含明轻叹一声，道：“那……算我失策好了。”
白旻撇了撇嘴，低下头，看到了系在腰间的乾坤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聂将军，你博闻多识，又是飞升过的人，可知道这人间有什么地方灵气比较充沛吗？”
聂含明一怔：“帝君不也是经常到人间来玩？”
白旻道：“不错。我是喜欢人间，可我也不是什么地方去过呀。就像是什么地方灵气充沛，这在我印象里就没有，所以我才想问问聂将军，请你帮我出个主意……”
聂含明道：“等等。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白旻将小凤凰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确切来说，是变回最初形态，也就是凤凰蛋。
“千停涅槃需要在一个灵气充沛之地，这样有助于元灵巩固。”白旻道，“他之前本是回到凤凰族，在他母亲和姐姐的帮助下度过涅槃的，可聂将军也知道，千停在这之前出了点意外，失去了记忆后总要黏着我，我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东奔西走。如今把他送回南荒恐怕是来不及了，所以我就想在人间找块福地，守护他度过涅槃。”
“这样啊。”聂含明点了点头，“那我倒是真知道一个地方，帝君不如去那里看看。”
白旻睁大了眼睛，问：“什么地方？”
“曾经上庸国的王都，衢都。”聂含明道，“千年前，金神域天柱坍塌，其中一段落入了人间，在衢都砸出了一个大坑。当时造成的伤亡极为惨重，可相应的，也给衢都带去了生机。因为天柱内蕴含着充沛的灵气，从那之后，衢都就成为了一块富饶之地，在那里种出来的稻谷颗粒饱满，人也几乎不生病。帝君若是来不及带千停殿下回凤族的话，不妨去衢都走一趟。”
白旻道：“多谢聂将军！”
第47章 【华江雪卷】胜王
直到两个时辰后，白旻出现在衢都的地界上，看着眼前一派天高云阔，生机勃勃的景象时，他才真正相信衢都是一块风水宝地。
从夜神域借来的卷宗还没有还回去，白旻一边往衢都城里走，一边翻开卷宗查看千年前金神域天柱坍塌落入凡间一事。
在聂含明的记忆中，他见过金神域的神机房，酷似炼丹炉似的建筑里，有一根刻有“神机百炼”四个字的柱子，聂含明说的坍塌的天柱，指的就是它。
话说在千年前，在他还没有成为妖族帝君的时候，金神域发生了一件大事。神机术是用来炼器的，金神域有非常厉害的十个炼器师，排名第十的寂空老头，排名第一的玄阳真君师如彻，他们都是金神域的中流砥柱，战神域使用的武器甲胄由金神域的炼器师打造，每位神官的本命神武也由炼器师引导着与器灵签订契约。可不管是哪一样，炼器所用器物都是富有灵气的金银铜铁，但是，千年前金神域的一位炼器师违反了天条，他直接将神的元神剖出来，将其揉进刀枪剑戟等器具中，此举有违天道，故而被神王下令诛杀。
八位主神联手想要制服，但是那位疯狂的炼器师手中拿捏着太多人质，八位主神束手束脚，炼器师却肆无忌惮，不过八对一终究是有优势的，炼器师很快就败下阵来。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伏诛的时候，炼器师疯狂地撞向了神机房，恐怖的力量将神机房完全夷为平地，天柱也在那一过程中被撞断，其中一截落入了人间。
天柱坍塌之前的衢都处在一块辽阔的平原之上，而掉落的天柱则将衢都砸出了一个大坑，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凹谷。神王降下雨露甘霖熄灭大火，然而在大火之后，凹谷之中新芽萌生，天柱中蕴含的灵力使得草木生长速度加快，不过三年时间，原本被大火焚烧殆尽的衢都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千年过去，衢都已经变成了天下最富饶的地方，往来商贸不断，人民自给自足，安居乐业。
白旻肩上背着一个褐色的小包袱，里面装着的就是凤凰蛋。走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来到了一个凹谷，这里就是千年前被天柱砸出来的凹谷，衢都城就在这凹谷之中。
不用真的进入，仅仅是在外面，白旻就感受到了强大充沛的灵气，那种感觉犹如春风拂面，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连灵魂都会被洗涤抚慰。
他到的时候正是晚上，凹谷深处，隐隐透出点点金光，融入缥缈虚无的夜色中，煞是好看。而走进凹谷之后，似乎还能听到有歌声传来。白旻越来越好奇，这传说中上庸国的王都，大灾难后重建的衢都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谁知，他刚刚进入凹谷，就被一个也要进城的白衣妇人发现了他，疑惑地道：“你是谁啊？看你不像是我们衢都人啊。”
白旻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衢都人？难道衢都的所有人你都认识吗？”
“那倒也不是。”妇人道，“只是你方才四处打量，一点见识都没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你不是衢都人咯。”
没见识的白旻：“……”
灵力充沛的风水宝地他见得很多，妖族有不少这样的地方，身为天生灵兽的龙族和凤凰族的地界上更是数不胜数。只是在人间能见到灵力如此充沛的地方不容易，所以才显得好奇了一些，没想到居然被妇人当做了没见识！
白旻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要发作，谁知道却被妇人拍了拍头，白旻一下脸红了，一蹦三尺远：“男女授受不亲！”
“小公子啊，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娘了，谈什么授受不亲。”妇人笑道，“不过呀，你倒是真的可爱，就这么一眼，我就可喜欢你了。”
白旻轻咳一声，道：“真……真的吗？”
若不是在人前不宜显露真身，他此刻必定是要将尾巴变出来好好摇一摇的。
妇人也笑道：“自然了。”
白旻一下骄傲起来，他道：“这位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妇人也是一怔。要知道她虽然看上去还算年轻，但其实已经有四十岁了，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是当祖母的人了。可是眼前这个笑起来特好看的少年还叫她姐姐，原本就喜欢，这么一听，更是心花怒放了：“好啊，你说吧。”
“我听到这不远处有歌声，是怎么回事啊？”白旻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妇人笑道：“那你真是问着了，今天啊，是除秽节。你再往前面走，就能看见热热闹闹的商街，到了晚上，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爆竹可以看，还有花车游行呢。”
白旻道：“除秽节？我没听说过，这是衢都独有的节日吗？”
“是啊。”妇人为其解释道，“除秽节所要除的‘秽’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上庸国最后一任君王——胜王，他是历朝历代所有皇帝中毫无争议的第一暴君，须知就算是大齐的皇帝，到了最后也有秦彧将军始终不曾背叛。但胜王在位的时候昏庸无道，残杀忠臣良将，一时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最后能推翻他的统治，也是靠着安华楼主千弦潜入上庸窃取情报，然后和安华楼众人里应外合，这才将胜王的权势瓦解，以最小的损伤推翻了暴君的统治。”
白旻点了点头。他平时总是贪玩，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但两千多年前上庸国的事，他是知道的。
胜王统治下的上庸国民不聊生，人人都知道他是暴君，此时不管是谁起义，都是师出有名，会获得天下百姓的支持，也不用担心被说成是乱臣贼子什么的。但当时天下人都一致保持了沉默，只有安华楼挺身而出的原因则是，胜王虽无忠臣良将可用，但他可以号令百兽。
百兽兵团由体格庞大，力量惊人的妖兽组成，而这些妖兽，全都是从妖族边境捉来的。这些妖怪有些修为，不像寻常兽类容易被猎杀，同时，没有完全修成灵智的妖更容易被驯服，这就可以成为一把十分称手的武器。
当时人人都不满胜王的暴政，有人觉得胜王早就失了民心，若是联合多方力量讨伐，应当很容易取胜。事情的结果也是如他们所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就在大军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胜王将从未示人的百兽军团派上了战场，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从那之后，就没人再敢造反，只想着保命最重要。这件事后来传到了妖族，当时的妖帝，也就是白旻的父亲听闻此事之后大为愤怒，千弦后来能顺利潜入王宫当内应，也有妖帝的一半助力。
值得一提的是，胜王炼制妖兽组建百兽军团的想法，是当时的定北山掌门给他出的主意。那位掌门是王室子弟，是胜王的远房侄子。神王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将那位掌门用天雷劈成了灰，此后也下了禁令，人族怎么乱是他们的事，天上诸神随便显个灵实现个把愿望也就算了，但禁止插手人族的内政。禁令发布后众神皆不敢违抗，千百年来，也就只有莫琮犯了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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