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作为一个商人,无疑是成功的,白家的产业在他手里规模扩大了不止一倍,只不过他的某些理念在楚云绎看来过于偏颇,不敢苟同。
这天,应烛找到楚云绎,塞给他一样东西,“白先生要你把这封邀请函亲自送给你的Beta。”
楚云绎在心底冷哼一声,白先生真是好手段,如此这般周渝临恐怕是这辈子都恨透了自己。
但是如果现在楚云绎表示反对...
那么周渝临那边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打包票。
权衡再三,楚云绎收下了那份邀请函。
应烛走后,楚云绎在邀请函的底下又发现了和上次一样的纸条,这回上面写的是:“破局之道马上揭晓,切勿操之过急”
这字条...
他追出去,看到应烛的背影,又停住了脚步。
在白先生的要求下,楚云绎不得已去见了周渝临,同行的除了应烛,还有另外两个保镖。
周渝临的状态并不好,透过车窗看着他的面孔,楚云绎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他年少时曾天真的以为逃出白家,就必然可以平稳的过完一生,可几年过去,现在他又可笑的再次沦落到如此地步,甚至比以往更甚。
这时他明白,若要真正的逃出去,斩草除根才为上策。
回白家的中途,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两个保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闹肚子,在应烛表示会好好看着楚云绎之后,俩人总算停了车,寻找厕所去了。
车上只剩下楚云绎和应烛两个人,现在看来,应烛就是一直暗中帮助他的人。
“我想去买瓶水。”
“白先生要我看着你。”
“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我。”
......
从那辆车下来,楚云绎总算吐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帮我?”
应烛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这话在楚云绎听来简直是有些超现实,“实在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应烛依然没有回头,“他跳楼的时候,我看到了。”
楚云绎脚步一顿,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白先生口中十三岁跳楼的那个孩子。
“他来的时候才七岁,很小,我带了他六年,他是真的把我当做他的母亲。”应烛说,“他自己活的就很压抑,却总来关心我开不开心,那天他带了只兔子回来送给我,被白先生发现了。”
“他挨打了吗?”楚云绎问道。
应烛摇摇头,“白先生让他站在厨房,亲眼看着佣人把那只兔子做成菜。”
楚云绎哑然。
“第二天他课本没有带,我去到学校的时候,正巧看到他...跳下来。”
“一只兔子而已吗?不是的,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应烛转过头,嘴角是上扬的,泪水却沿着下巴滴在白色衬衫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来。
第55章 计划
应烛不再是楚云绎所认识的那个应烛了。
“你的计划里,要我做些什么?”楚云绎问他。
“很简单。”应烛说:“就是什么都不做,通俗点可以理解为见死不救。”
应烛告诉他,白先生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是因为心脏出了问题。
“他每天都要吃药,而我在几个月前——”应烛轻笑了一声,“换了他的药。”
“什么?”这完全不在意料中的回答叫楚云绎十分震惊。
见他的如此反应,应烛却说:“很惊讶?你的药也是我换的,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这般头脑清醒的同我站在一处吗。”他从冷柜里拿出一瓶酸奶,思索了一下又多拿了一瓶。
怪不得那药是甜味的。
楚云绎低头看着应烛,“你胆子这么大,就不怕被发现吗?”
“当然害怕。”应烛说:“所以我要保证万无一失。”
应烛的计划很简单,他早就把白先生治疗心脏的一半胶囊里的粉末替换成了面粉,真假混吃。
白先生这人疑心病重,他不信医生,只信任自己调教出来的应烛,连药也只吃应烛拿给他的。
这段时间白先生发病越来越频繁,只不过白家上下,太多双耳朵在听,太多双眼睛在看。
“他每次发病都能得到及时救助,我明白如果仅仅只靠换药让他病发身亡,还做不到。”
他们结了账,站在超市门口,太阳火辣辣悬挂在半空中,应烛说完这句话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酸奶,把瓶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让白先生完美意外死于心脏病发的人。”
“那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楚云绎好奇道。
“如果你不答应,那刚刚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皆为一场测试而已,很遗憾我会告诉白先生你已经失败了。”应烛从容:“所以你现在并没有退路”
两位身着黑衣的保镖从远处走来,应烛远远瞧见他们,“我们得回去了。”
他说罢就收敛了所有情绪,又恢复成平日冰冰凉凉的模样。
和联姻对象的订婚宴如期举行,新娘估计也是被一纸婚约绑住的,兴致不高,礼貌的冲楚云绎点完头,就开始百无聊赖看着台下发呆。
楚云绎也在看台下,没看到周渝临的影子,此情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这天白先生是在应烛虚虚的搀扶下入场的,他穿了身西装,但清减太多,显得有一点不合身,不免叫在场人想起他鼎盛时期的模样,有些唏嘘。
白赵两家定的日子,订婚宴和婚礼只差了不到两周,楚云绎知道,是时候该行动了。
即便白先生身体已大不如前,公司需要他拿主意的事物他本人还是要亲力亲为,因此每天都会在书房待上一下午。
这段时间,楚云绎时常应白先生的吩咐跟在他后面,白先生在书房坐多久,楚云绎就在他身后站多久。
不知道应烛又做了什么,他只告诉楚云绎,时机成熟,只要等待即可。
平日里即便在家,白先生身边也会有两个保镖如影随形,实在是两个不小的阻碍,于是楚云绎“好学”起来,开始在闲暇时问白先生些公司经营管理的问题。
对于楚云绎,白先生视他为自己的所有物,还是实验的成功品,倒并不吝啬,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年龄人将会是白家的未来。
谈的愈发深入,到后来竟然讲些了公司高层才知道的机密。
这种时候,楚云绎就假意警觉的看向那两位黑衣人,几次三番,白先生果然发现了楚云绎的戒备。
对此,白先生没有不满,反而对他现在如此有戒心感到满意,于是之后这种谈话,白先生都让他的黑衣人保镖离远了些。
这天是在书房,白先生刚叫屋子里的两位保镖出去守在门外,就感到一阵胸闷气短,他喘着粗气,去够桌子上的药瓶。
楚云绎贴心的递给他。
果然,白先生吃了药,症状不仅未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诺恩...叫...医生...”白先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楚云绎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后万般恭敬的鞠了个躬,“遵命,父亲大人。”
他悠悠然从书房出去,门口两位保镖还在尽职尽责的当守门员
“我要去趟书店,父亲命你们跟着我。”
楚云绎话一出,两位黑衣人有些为难道:“少爷,那白先生这里...”
“父亲有些乏了,不许外人打扰。”楚云绎笑笑说:“把应烛叫来守着便是。”
楚云绎的婚礼终究没有办成,白先生由于意外病发长眠于书房,很不巧,没人能及时发现,因为白先生“命”楚云绎发号施令说“不许打扰”,无人敢忤逆,众人皆以为这是一场令人痛心不已的意外。
葬礼上,看着眼前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这是他的父亲,给予他生命的人,但是楚云绎对他的死亡没什么太多的感触。
果真是一脉相承,楚云绎只觉得自己也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白先生这一生活的实在精彩,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因他丧命,此番他死的倒是太过轻巧。
赵氏那个和楚云绎有婚约的Omega也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裙,脚步却是稍显雀跃的,对上楚云绎的目光这才尴尬的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
楚云绎找到了她。
“你应该不想同我结婚吧。”楚云绎开门见山问道。
Omega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我已经有中意的Alpha了。”又无奈道:“但是我家人不许我任性,说只有和你联姻才能有利于赵氏产业的发展。”
“假如我说白家赵家合作照常但前提是取消这一纸婚约呢?”
Omega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云绎,“取消婚约?照常合作?”
楚云绎笑笑,“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你的家人就好。”
言罢,楚云绎离开了,外面前来吊唁的人,都还在还等着他呢。
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应烛拿着两瓶啤酒敲开了楚云绎的门。
应烛这时候三十岁出头,看着却仍像个少年,楚云绎甚至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应烛从没老过。
“合作愉快。”应烛和楚云绎碰了个杯。
“今天的葬礼,你为什么不在。”众多宾客皆由楚云绎一人接待,实在头疼。
“白先生没和你说过吗?”应烛靠在床边,“外人都不知道他身边有我这样一号人物,大约是他认为我拿不出手。”
这确实是白先生的性格,楚云绎冷冷一笑,他又想到什么,看向应烛:“我一直想不通,他病成那样,本来也活不了太久,你又为何这样着急?”
应烛眸光黯淡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样也算为那孩子报了仇,身上的愧疚也能少上一些,背负的愧疚太重,人是活不长的。”他忽然提到一桩旧事,“你高中的时候给了我一张汇演的邀请劵,我一直记着。”
“可是你不仅没去,还告诉了白先生,我那时候恨透你了。”楚云绎这时提起,都还有些难以释怀。
应烛听完这番话,没应声。
楚云绎迟钝的意识到,那个时候的应烛真的是不想去吗...还是说他只是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果然是不该提起这一茬的,楚云绎自知失言,换了个话题,“他死了,你应该会分到一笔不小的遗产,想去做些什么。”
应烛支起下巴,“我想开家花店,从很小的时候这就是我的梦想,前半生活的乱七八糟,后面的日子当然要好好过。”他站了起来,把没喝几口的啤酒放在桌子上,“至于遗产,不是法定配偶,自然也没有继承的权利。”
楚云绎皱起眉头,应烛在白先生身边待了少说也有十几年,结果居然...
应烛临走之前,忽然俯身,小声对楚云绎说:“有一个只有我和白先生知道的秘密。”
他撕开了后颈的阻隔贴,出人意料却是什么味道都未从中溢出,“我不是Omega。”他说,“甚至从未分化。”应烛的声音在这夜凉如水的夜里透出丝丝冷意,“白先生害怕我分化成他不喜欢的性别,于是用了很多方法阻止我这具身体继续长大。”
他叹了口气,略有遗憾道:“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分化成Alpha呢,真是的。”
应烛走了,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刚才楚云绎手中的啤酒没拿稳,洒落出来 ,搞脏了地毯。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举起酒瓶,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是敬自由。
楚云绎想到了周渝临。
周渝临此番大约是被伤透了心,或许得花很多功夫才能让他回头转意,但是楚云绎觉得还来得及补救,再给他最后一点点时间,处理好白家的一切,他就能回到周渝临身边,过上和以前一样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第56章 不是坏人
“我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摆平一切,现在想来的确是因为年轻太过狂妄自大了。”楚云绎说到这处,话语间多了些自嘲之意,“白先生死后没几天,一堆自称白家旁支的人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连同我那个在精神病院疗养半辈子的Beta伯父也一夜之间好个利索,跑来同我要白家的当家大权。”他讽刺的说,“我本无意争夺,但那些人如同阴沟里爬上来的老鼠偏不懂分寸,步步紧逼,实在是...恶心至极。”
这会儿外面温度降了下来,周霖穿着单薄,冰凉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死扣住长椅底部的边缘,只听得楚云绎继续道:“我所谓的大伯最不好对付。”终于撕开平日里绅士温柔的伪装,楚云绎露出一个周霖从未见过的表情,他阴鸷的笑着,“没办法,我只好用些手段,让他继续在精神病院里安度晚年了。”
楚云绎说完这些,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星空,“有得必有失这话说的不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就像我完全摆脱禁锢得到了此生的自由,而又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失去了你。”
一阵相对无言。
“你早该告诉我。”周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细微的颤抖,而后攥起拳头,一拳打在楚云绎肩膀上,“你就早该在一年前和我再次重逢时就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周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再苦情的爱情片他看完之后内心也都毫无波澜,明明对一切都很淡然,此时却鼻头一酸,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楚云绎这次,是真的将过去的他自己完完全全“剖”开,放在周霖面前,等待他的审判。
难得今天没戴帽子,周霖不想让楚云绎看见他红了眼眶,于是调整一下呼吸,下意识偏过头去。
楚云绎紧紧抱住周霖,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脉里。
“我太害怕你知道我的卑劣了。”楚云绎闭上眼埋在周霖的颈间,终于恢复平常的语气,却是控诉自己,“仔细想想,白先生也好,我也好,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血脉至亲也没有放过...这些事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我唯独不想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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