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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你(近代现代)——一节藕

时间:2024-01-16 09:54:34  作者:一节藕
  像马藏文那样,小小年纪发育成了一只巨型牛蛙,很好看吗?不好看吧……应该不好看吧……
  与此同时,拖着满满一球框的马藏文从器材室里出来,他弓着背,后背肌肉在球服布料下形状分明,双臂的肌肉虬结,强而扎眼的力量感使他气势十足。
  陶楂忽然对自己刚刚对马藏文的评价产生动摇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看,说不定的确是比自己好看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允许马藏文拉踩自己了吗?
  那么大的肌肉有什么好看的?林寐就不是那样,不也挺好看的。
  …
  陶楂安慰自己不要再计较了,但却没办法把马藏文的话不放在心上,他在打排球的时候用力将排球挥向球网对面的宁鑫,宁鑫被震得手臂发麻。
  “嗷嗷嗷,陶楂你今天怎么这么凶猛?!!!”宁鑫搓着手大声嚷嚷。
  陶楂踢了踢脚下的排球,“我不玩了。”
  “啊,为什么不玩了啊,陪我玩嘛!”宁鑫在后面不满地大喊大叫。
  他看不出来自己的情绪不对劲,陶楂背对他往教学楼走,在心里默默地又给宁鑫扣了分。
  自由活动的时间,陶楂偷懒去天台坐着,他下巴磕着膝盖发呆,看着日光明晃晃的操场,流出来的汗干了之后使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冰凉,让他觉得自己活力全失。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阴沟里的小臭虫子,不漂亮也不帅气,不聪明也不优秀,连班里倒数第一的马藏文都用肌肉嘲笑自己。
  陶楂原本就不算高昂的情绪变得越发低落,他晃了晃小腿,偷偷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拉下运动服的拉链,把外套脱下放到一旁。
  陶楂模仿马藏文那样举起手臂,同时曲肘用力,低头细细看着自己臂膀上的肌肉——的确比马藏文的肌肉小很多。小特别多。
  有些泄气地将手臂垂下,头也跟着垂下。
  天台的风不算特别大,楼下的景色入眼十分清晰,花坛里花团锦簇,学校里笔直林立的水杉绿荫如盖,直临天穹。
  陶楂突然想从天台上跳下去,但从这里跳下去没办法把马藏文给砸死。
  那还是算了吧。
  抬起头时,陶楂已经是泪眼朦胧。
  “吱呀~”
  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有人来了。
  陶楂没有立即回头,他低下头,迫使眼眶里的眼泪掉下去之后,才扭头用干干净净的眸子看向来人,看清来人时,陶楂一愣。
  “林寐哥哥?”眼泪不见了,可嗓子变不了人,他嗓子发颤,看见熟人,又下意识开始委屈。
  可这是林寐,自己这么软弱的样子被看见了,陶楂觉得丢脸。
  陶楂低头默不作声开始穿外套。
  林寐绕到了陶楂跟前。
  “赵老师找到我,跟我说了你科目上面的薄弱点,让我有时间能帮你看看,”林寐越走越近。陶楂脸上没有泪痕,但眼眶湿润,他继续说:“我刚才正好有时间,想找你聊聊这件事情,你不上课,怎么来这里?”
  林寐在教室里就看见陶楂他们班在上体育课,陶楂上课上得一脸心不在焉,课没上完就背对班级入了教学楼。
  但林寐去教室找,也没看见,不用想也知道来天台了——天台是一中学生的秘密基地,在学生中,不是秘密。
  恐怕只有老师不知晓,大家众志成城地瞒天过海。
  陶楂将肩膀缩起来,马藏文让他觉得自己瘦弱的身板变得非常有存在感,林寐那么聪明,肯定也觉得他个子矮身板小。
  “吹吹风啊。”陶楂含糊其辞。
  半天没有听见林寐的声音,陶楂疑惑地抬起头,恰好撞上林寐平静含笑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相差了一岁多一点,陶楂却总是觉得林寐比自己成熟许多。讨厌死了。
  “喳喳,你又在哭吗?”林寐微微倾下腰来,跟陶楂对视。
  喳喳是陶楂的小名,只有鹦鹉巷的人才会这么叫。
  这么叫陶楂的林寐登时就让陶楂感受到其他同学身上没有的亲切感。
  陶楂皱皱鼻子,“什么叫又啊?”
  林寐说:“之前操场遇见你,你也是在哭。”
  陶楂又低下头,他鼻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哼得抑扬顿挫,拖得绵软悠长。
  过了半晌,陶楂左手从衣袖里探出来,蜷缩着手指抓住林寐的衣角,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林寐,可怜又希冀地请求,“林寐哥哥,你说,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说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最聪明的。”
  林寐垂眼看着陶楂发红的鼻尖,陶楂眸子像两汪清冽的泉,充满了依赖与信任,雪白的脸使他看起来破碎感十足。对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请求跟撒娇耍赖无异。
  不过林寐反应很快,他觉出陶楂的反常,慢悠悠打量的轻松神态敛起,“有人欺负你了?”
 
 
第7章 
  陶楂把马藏文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林寐听。
  他想,林寐应该也会觉得不太舒服吧,毕竟林寐也没有马藏文那么健壮膨大的肌肉。
  林寐扭头看向楼下,淡淡问道:“哪个是他?”
  陶楂松开林寐衣角,用手指了指操场,“头最大的那一个。”
  “……”
  这样形容好像不太好找,陶楂又说道:“黄色球服,11。”
  陶楂给了确切的指向过后,林寐一眼就看见了在操场上吆三喝四满头汗水的马藏文。
  确实显眼,一个班的人,他个头看起来最大,但倒没有像陶楂说的那样有很强壮的肌肉。
  “头确实不小。”林寐发出轻声的感叹。
  陶楂愣了两秒钟,欢乐似游鱼似的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你也跟我一样的看法啊,我就说嘛,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他起身趴在栏杆上朝下看,马藏文在太阳底下黑得反光,他抓着衣摆擦汗,隆起的肚子一颤一颤,身材压根就不是很好嘛。
  陶楂心情慢慢好了起来,把刚刚自己要求林寐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趁此机会,他还想跟林寐说点其他的事情。
  一件让他从早上焦虑到现在的事情。
  “林寐哥哥,那个我想问你一下,”陶楂担心林寐觉得自己是在刺探他的学习秘籍,不告诉自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傻白甜一点,“你早上说的自己’玩过了’是什么意思啊?”
  林寐落眸瞧着眼底下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天台没有遮挡物,夏末日光无所顾忌洒在少年脸上,好似一眼就能望进对方的眼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里那些漂亮得毫无瑕疵的精灵。
  但陶楂本性是否也跟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他不置可否——不过林寐不反感陶楂的表里不一,鹦鹉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点儿。陶楂是比较可爱的那一个。
  林寐:“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就晚了。”陶楂语气有些着急。林寐是怎么回事,背着他到底学了多少。
  “晚了?”林寐略微不解。
  看林寐的表情,陶楂瞬间就明白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
  跟学习无关,是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
  陶楂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但话都说到这里了,林寐明显还不明白,难道还要直接问?
  “就是你早上说我玩过了,是什么意思?”陶楂问得很认真,一脸渴求知识的浇灌的表情,倒让林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等你谈恋爱以后就知道了。”林寐随便敷衍道。
  “还要谈恋爱啊……那多麻烦。”陶楂丧里丧气地坐回去,“我要是一直不谈恋爱,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到了应该知道的年纪,自然就知道了。”林寐前一秒还觉得陶楂有一种表里不一的机灵,现在又觉得陶楂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傻白甜罢了。
  既然是顺其自然的事情,那陶楂就没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了。
  他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赵老师让你辅导我?”
  林寐轻点了一下头。
  确认过后,
  陶楂整个人!整个灵魂!再度被雷劈了一道。
  赵清静怎么这样?背着他偷偷去找林寐!
  林寐辅导,那不就侧面印证林寐比自己厉害吗?
  还有,他昨天哭的时候正好被林寐和他的两个朋友撞上,这么一来,林寐不就知道昨天赵清静根本就没夸自己了吗?!
  赵清静怎么这么讨厌?!
  “你……你…那个…”陶楂羞恼得面红耳赤,脸烧得生疼生疼,有一种自己拼尽全力维持住的自尊心在瞬间轰然崩塌后的崩溃感,尤其是在林寐面前。林寐可是他最讨厌的人。
  陶楂卸力般地道:“我自己也可以,赵老师只是担心我。”
  陶楂青了白,白了又红的脸色,林寐看得一清二楚,他垂眼,再问:“真的不用?”
  “不用。”陶楂几乎是咬着牙在回答。
  林寐弯了些许的腰,声音也跟着轻了些许,“明天我给你带牛奶?”
  牛奶是陶楂上学期找林寐要的,郑萍说林寐不喜欢喝牛奶,陶楂就随口一说“不要给我吧,我正好长身体呢”,郑萍没说话,反而是林寐一口就答应了。
  从那日起,只要林寐哪天的早餐里面有牛奶,都会带给陶楂喝。
  陶楂烦林寐的时候就把牛奶给宁鑫喝,把宁鑫喝得时不时冒几颗痘痘。
  “明天不想喝。”陶楂憋着口气,跟林寐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他觉得林寐肯定偷偷笑话自己了。
  林寐慢慢直起腰来。
  下课铃正好响起,陶楂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就走,“林寐哥哥,下课了,我先走了,拜拜。”
  陶楂几乎是形容狼狈地逃走的,他能感觉到林寐的眼神一直在看着自己,所以陶楂一开始走得还比较松弛坦然,保持了最起码的风度。
  但在下了楼梯后,他泪眼模糊地跑起来。
  “啊!”
  …
  陶楂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教室,班里同学也正好陆陆续续地从操场回来,宁鑫正抱着水壶大口往嘴里灌水。
  看见陶楂走路不太对劲,宁鑫放下水壶,抹了下嘴巴,“陶楂你去哪儿了?走路怎么这样?”
  “走得太急,在楼梯那里摔了一跤。”陶楂指指自己的膝盖。
  到了座位上,陶楂扶着桌子,艰难坐下后,他俯身把校服裤脚一圈一圈挽起来,小心翼翼挽过磕到的部位,没破皮,就是有些发红,估计等会就好了。
  都怪林寐。
  宁鑫也跟着屏住呼吸,很紧张地问道:“那你在哪里摔的啊?幸好没破皮,不然可疼死了。”
  估计是磕重了,虽然没破皮,但是直到下午放了学,陶楂背着书包站在自行车的停车棚里,膝盖都仍是隐隐作痛。
  陶楂觉得,骑车应该是没法骑车了,坐公交车回去好了。
  结果一转身,碰上学校一行成绩烂但以家世长相称霸校园的风云人物。他们位居陶楂讨厌的人的名单第二列。第一列不必说,是林寐。
  “怎么?自己的车都认不出来了,”孟自在带着自己几个玩伴,勾肩搭背的,一脸“哥好无聊哥想给你添个堵”的欠抽样。
  孟自在在陶楂高一刚入学时有隐晦地表达过,想跟陶楂做朋友的意向,陶楂也有考虑过对方的提议。
  陶楂本来还挺想和他一起玩的,因为孟自在这样的人正好可以用来衬托自己。
  可是孟自在打架斗殴泡吧喝酒抽烟纹身……陶楂平日里只敢想想,但绝对不敢去做这些,而且孟自在也太凶了,不太好惹,要是被孟自在知道自己只是利用他,不得把自己吃了!
  既然毫无用处,陶楂就要和孟自在他们保持距离。
  从那之后,孟自在就因为被拒绝而记恨上了陶楂,隔三差五要来堵一下陶楂。
  孟自在哪知道陶楂七弯八绕的小心思,他朝车棚里努努嘴,“喏,那辆四个轮儿的就是你的。”
  他说完,拉着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陶楂手指攥紧了书包的肩带,他静静地看着孟自在,在对方也看向自己的时候,陶楂摆出为难的样子,“我下午摔跤了,你可不可以用你的车载我回去?”
  孟自在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停,其他人也跟着停了,旁边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陶楂,“不是,你小汁……”
  孟自在给了这人一脚,他看着陶楂,陶楂眼珠子漆黑,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天真无辜的小动物,他用尽一身力气才对着这张脸挤出“管我屁事”四个字。
  “好叭。”陶楂表现得有些失望。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挤进车棚,侧脸雪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倔强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让孟自在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孟自在只觉得有一股气憋在肚子里,接着化成四股分流向四肢,促着孟自在直接大步走向自己的自行车,他把自己的车横在车棚外面,没好气地命令陶楂,“滚上来。”
  陶楂推着自己四个轮儿的自行车一言不发地从孟自在跟前过去。
  主动让自己帮忙的是陶楂,不理人的也是陶楂,孟自在倒莫名其妙又成了热脸贴冷屁股的那一个。
  “陶楂你什么意思?”孟自在伸手就拽着陶楂手臂往回一甩。
  陶楂的身体被惯性带着朝后倒去,但膝盖磕伤,腿没跟上,他仰面倒地,撞翻了一整排的自行车。
  车棚里噼里啪啦的动静瞬间就将周围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孟自在看看四周,看着自己玩伴们复杂又无语的表情,脑子里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忙蹲下想把摔倒的陶楂给扶起来。
  “孟自在!你又欺负同学,欺负的还是陶楂!”有人在远处大喊,“我要去告诉赵清静!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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