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镜微微笑:“那我反而更没有办法陪着前辈了呀。”
五条悟的心脏震动起来:“镜……那个时候有在找我吗?”
“对不起。”他把脸埋进观南镜的手里,低声呢喃:“对不起。”
他没法不去想观南镜死亡前得多麽绝望,他答应好了要护好他的,却没有做到。碎裂的六眼显得那样苍白,他想着要做他的神灵佛祖,实际上却只是当了个无力的凡人,这就像是命运在他的脸上劈头盖脸地打大耳光。但观南镜只是抱紧了他:“没有想那麽多,从来没有觉得前辈就应该什麽时间都跑出来救我……”
“你要这麽想。”五条悟有点执拗地说:“你要怨我,你要诅咒我,把我变成你的背后灵。”
如果能快点出去的话,他打算介绍乙骨忧太给观南镜认识一下,让观南镜研习一下这种精神。
观南镜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头抵到他的脖颈中:“好吧,我诅咒前辈……诅咒前辈……”
他有点苦恼和无奈地笑了:“我没有办法诅咒前辈。”
“诅咒我变成牛皮糖好了,只能黏在镜的身上,甩都甩不掉。”五条悟作势要挠他痒痒,观南镜正笑着躲,忽然想起什麽时候,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怎麽了?”五条悟也跟着坐了起来,看到了构成他虚假身体的咒力因为情绪激动在乱流动。
“领域!”观南镜一时间思绪太多太杂,都组织不清话语:“我有可能把前辈他们,留了一部分在领域里。”
他说不清楚,立刻就要结印,掌心翻转下扣到一半时却顿住了。糟了,尽管他和心脏的联系还没有断掉,在这里什麽都不会发生,咒力不生不灭,但他进来时的咒力总量已经被固定住了。
而这些咒力不够用。
“我们得出去。”观南镜咬着下嘴唇,又回到了原话题。
羂索操控着咒灵,随意穿行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把快死亡的七海建人吐出来,丢到了一块地面上,而后蹲下身用反转咒术替他急速治愈了致命伤。他被烧焦的那半边在疯狂长出新的骨头和血肉来,羂索很是嫌弃地“呃”一声,看差不多后就收回手,毕竟他只是不想让对方死,治得太好了给自己找麻烦的话,还是算了吧。
狱门疆虽然是个完全闭合的完美结界,里面的人也完全别想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但外面却可以找到手段和里面沟通。
羂索真是没想到会用到这个预案,归根结底,他准备这个是打算等大业已成,万一无聊可以和五条悟喊话折磨他的,才没有想过失忆的观南镜会抛下他,宁愿去狱门疆这种鬼地方里和五条悟过一千年去。
草他爹的。
他身上怨气比鬼都重,在冷静的计划中第一次又产生了一点私人恩怨,真想把五条悟这种生下来受尽命运恩惠,一直随心所欲就能给他带来重重磨难的人给一刀捅死,狠狠踩在脚底下,问问他到底还敢不敢勾引自己儿子了。
不过怨归怨,他手里的行动依然冷静而有条不紊,甚至可以说是更冷静了。就像他打算把观南镜捞出来,固然有一点都不想离开心肝宝贝的心情,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对方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而言,是必不可少的。
他从脖子下摘下纤细明亮的项链,像是在手里握住了一条细细的银河。项链底端小小的可开挂坠中,隐约有一颗鲜红的心在其中跳动,但并没有血液流出,只是透过月亮装饰的镂空处,能看到一点其中的颜色罢了。
羂索感觉胳膊又有点抽筋,看到手腕上青筋跳动,他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夏油杰这副躯体的反应已经不能用意志顽强来解释了,毕竟对方的大脑已经被他挖空焚烧干净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实在是不可能再有任何残留。
除非灵魂还在。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灵魂总要有个凭据,有个依靠,要麽靠怨力变成诅咒,要麽魂散了,但灵还在,靠特殊的手段附身他人借尸还魂一段时间,要麽极特殊的像观南镜这样,自己诅咒自己成功后,依然保有了神志,只是灵魂变得不那麽稳定罢了。
但这是极少数的情况,如果不是混沌体的特殊性,他是做不成手里这个特殊至极的咒具的。看狱门疆就可以明白,源信那麽了不起的一个人,死亡后的极致也不过是个没有复杂意识,任人掌控的活结界。
他不认为夏油杰有超越源信的手段。
羂索闭上眼睛,用咒力再次冲刷了一遍身体,确认没有异常的地方。他跟随设计夏油杰近十年,他的身体和咒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不是非必要的话,羂索并不打算换一副躯壳。但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也只能把对方丢掉,反正他的生得术式已经到手了。
熬过今晚再说,他想着,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握紧了手中小小的心脏:
“实。”
伴随着砰砰砰的热烈跳动,无与伦比的澎湃咒力弥漫开,包裹住了狱门疆。
观南镜正在和五条悟描述自己领域展开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就一起听到属于夏油杰的声音,说着羂索的话,森森幽幽地像是利用了某种异规则,硬是从毫无缝隙的狱门疆外“渗”进来,仿佛有实体一般滴滴答答地落进他们旁边,不是一般的渗人:
“宝宝,我来操办仪式,等会儿要记得响应我,乖乖出来哦。你还小呢,和那种家夥待在一起太久,妈妈会很担心的。而且,看,妈妈又找到了一个你的好朋友。”
“再死一个的话,你会很难过吧?”
声音后渗透进来的还有扭曲的画面,但再扭曲,观南镜也认得出这是虚弱地躺在地上的七海建人,半边身体都是严重的烧伤,密密麻麻的生长疤层层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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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还有没有王法啊,说好了关小黑屋恋爱的,结果恶毒丈母娘披着我挚友的皮要抓我老婆走啊
新年快乐妈咪们!妈咪们今天开心吗?nina打算夜里出门看跨年烟花,白天就还是在家里准备考试哈哈哈哈,过得好枯燥(眼泪流下)不知不觉竟然一年又过去了,感觉好感慨好感慨!今年之前还一直在艰难复健好不容易写完了德加的,感觉写了一百年,一不留神竟然又开一本静静呼噜呼噜写到现在了,果然日更时间反而过得快哈哈哈哈哈。很感激妈咪们和新来的妈咪们一直陪伴nina!
每天看评论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今天也是都有红包包,然后按照惯例开放点梗,可以点一些番外, nina会在完结结算后当做免费的福利番外送给妈咪们的爱妈咪们,今天就到这里啦,新的一年再见啦!啾咪啾咪(手动放烟花)(siusiusiu)(高专大家庭一起祝妈咪们快乐!)
第69章 回归篇(4)
我得出去,观南镜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能出去,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们俩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会儿,观南镜本能地要抽出自己的手往后躲,而五条悟则是一把抓住了他,冰蓝双眸中满是郑重和紧绷:
“你想都别想。”
“前辈,娜娜米在那儿。”观南镜的声音几乎带上祈求了:“我们不能看着他去死——”
“你如果出去的话,也许就是你们俩都没命了。”五条悟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努力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镜,不要这样,不要再信任他……”
观南镜着急:“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会害我……”
“你已经被他杀死两次了,这还不够吗?”五条悟气急:“你们在这里又没有办法缔结束缚。而且就算缔结了,在束缚完成后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反悔。”
“前辈,可是如果我不出去的话,他真的会杀掉娜娜米的。”观南镜太知道羂索特有的那种平静的残忍,整个人都有点发抖:“他不会真的杀死我的,不过是再失忆重来一次……”
五条悟没办法冷静:“总是这样被打破的话,你的灵魂会变脆弱,乃至碎裂的,那你就会真的死去一部分,再也找不回这麽多回忆了!!!”
观南镜怔住。刚刚获得的温暖就像是流沙一样,他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来历,知道了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知道自己如何长大,如何爱与被爱,如何获得人生的理想,又如何失去了它们,它们就已经想要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了。
他想要拯救七海建人,以彻底遗忘他,遗忘一切作为代价吗?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前辈。”他低下头轻轻说:“你就当没见过我……”
“镜!”五条悟气急到都快笑了,还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在他的心底蔓延,让他把对方捏得更紧了点,仿佛如果松开手的话,他立刻就会消失。
他悲伤而深刻地凝望进观南镜的眼睛,像是凝望一片绿野:“你尽管觉得我是在自私自利好了,镜,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看着你……看着你……”
“可我们在这里,也只是在躲。”
观南镜也难过,他知道五条悟不是怯懦,不是占有欲发作,不是不在乎外头七海建人的死活,对方只是没法再接受亲眼看着又一次惨剧发生——第一次观南镜死去时他只找到了一片骨头,第二次他亲眼看着小学弟在自己面前满面惨白地涣散破碎成无法握住的咒力,难道他还要看第三次,坐在狱门疆中无能为力地等着羂索传递画面进来,向他展示他是如何折磨观南镜的吗?
观南镜都知道,但他同时想到了自己从前总是那样悲观。他好像总是觉得自己什麽都没得选,被羂索生出来,他没得选。被送到高专去,他没得选。被杀死了,他没得选。失去一切记忆混混沌沌地被羂索控制在手心,他没得选。只有跟着五条悟扑进来,是他像是发疯了一样,为自己选择的一件事,于是命运好像怜悯了他一小下,把他的记忆还给了他。
他真的没得选吗?他在幸福的时候不敢伸出手去留下它们,只是站在原地随时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像一个怯懦的偷来了快乐的小偷。他在痛苦的时候没有试过离开,就只是麻木地任由羂索控制他,无关痛痒的发发脾气,就像是一只被人握在手里的无力吵闹的咳血的小鸟。
如果他什麽都不曾想起来,他不过是个浑浑噩噩的幽灵,被牵绕在自己的心脏旁,只会麻木,不会这样痛苦。
但他想起来了,那他宁愿要痛苦,也不想麻木。
不想再逃避命运了,仿佛躲在暗无天日的狱门疆里,就可以变回缩在前辈怀里的高专生,什麽都不用想,只被摸着头发问想要吃什麽,去哪里玩,仿佛生命那样简单,仿佛幸福永无尽头。
那也许是五条悟想要给他的幸福,但观南镜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幸运或不幸都依托到对方的身上,等着他去为自己盖一座乌托邦。
他也从来都舍不得让对方去背负这些东西。
“我得出去,前辈,但不是害怕了。”他把眼泪擦干了,和五条悟郑重地说:“我在想,也许我有办法拿回我的心脏,我总得想办法……我不能再这麽逃避下去。”
观南镜很自然地想着该如何改变这个世界,这个对他来说过于残酷,对很多人来说都过于残酷的世界。公理仿佛永远不会到来,苦恼才是真的没有尽头。天元大人把全世界大部分的咒力都吸纳进了这个国家,在这里酿造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也酿造了前所未有的缓慢的失序,观南镜非常清楚羂索正是要通过对天元做些什麽来彻底击溃这种平衡。
也许末法时代早该结束了。他第一反应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可以打破这一切,但接着意识到这不就是绢索的想法,人是无法通过错误的路径抵达正确的结果的,因为错误会生发出更多新的错误来。所以我该怎麽做呢?羂索不知道在外面干嘛,利用他心脏进行的融合术式还没有开始,也有可能他遇到了什麽事。观南镜偷到一点时间,搂着五条悟又躺了下来,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向他表达自己从来都不想要抛弃他。
咒力搭建出的小小世界在随着他的思绪转动,他们的头顶飘起了海洋。他第一次思考起羂索曾经有意或无意同他说过的许多话,思考世界和道路的终极,如何才能直接改写人类这个物种,来避免掉人性一定会导致的悲剧呢?很遗憾,做不到,因为人无法超脱人自身的局限性,他呆呆地望着头顶在水流中模糊晃动的他们俩:
“人创造不出……比人更好的物种来。”
羂索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要……观南镜一直不知道他的终极目的,可是细节处,羂索并未隐瞒过他。多年来的准备进行到今天这一步,他要封印五条悟,他一直很看重真人的术式,他曾经很多次和他说过夏油杰的身体是必需品,他还会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前往薨星宫……
“他可能想搞一场……进化?”这个推测让观南镜自己都惊到了。
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这个超出羂索认知的操作才有可能创造出超出他认知的人,这是一场非常疯狂的豪赌。在这个贯穿了也许千年的隐秘计划里,无数人抵押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因为他们弱小,而是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是可以被羂索牢牢把握住。
而真正弱小的,将作为进化燃料的那些人类,羂索当然是从不在意的。
“可为什麽一定要作为强者才配活着呢?”镜喃喃自语:“是了,因为强者是自私自利的,他们会践踏弱者,哪怕没有缘由。就没有什麽能够束缚所谓的强者吗?不是道德和心迹,而是更真实有力的束缚。”
五条悟把脸埋他怀里:“没有那种东西。”
“其实是有的。”镜忽然说道:“没有束缚,但是有均衡,因为人和人的观点总是充满了对立,强大的人并不会和强大的人在一起联手,而是会互相战斗,于是没有谁可以统治谁,因为总是有人在压迫,又有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反抗。”
世界是均衡的,但每一次达到均衡都是要耗费许多能量的。
就好像上一代六眼和十影同归于尽,过了整整五百年,新的六眼才诞生了。自末法时代开启以来,每一代咒术师都诞生在更孱弱,也更诡秘扭曲的环境里。
观南镜想,如果这一次结束,就是末法时代的末路,咒术师彻底消失在世界上,那该怎麽办呢?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漏壶的话:“百年后站在荒野上放声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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