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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眼神太过赤忱热烈，只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几乎要把人灼伤。
陆珩招架不住，先转过身走在前面。
陆洵很有分寸地稍微落后几步，等走到稍微偏僻的地方，才拉着他哥的手腕把人就近拽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知道这是在外面，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的地方。陆洵也没敢做什么太亲密的举动，很克制地摩挲着他哥的手腕，只是眼神热切得像是想把人拆吃入腹。
“哥，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要接我了？”
陆珩的脸隐匿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抬眼盯了他几秒，看得陆洵都快头皮发麻才轻声说:“低一下头。”
陆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紧接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就被戴在了他的脖颈上，吊坠是个造型简单的小圆环，看起来有点像戒指。
陆洵的心跳速度不由自主地快了些，问了句没过脑子的傻话:“……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陆珩偏头很轻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他耳垂上的耳钉，含笑道，“小洵，生日快乐。”
“不是明天吗？”陆洵捏着吊坠，脑子有点发懵。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哥这个吊坠是不是枚戒指。
“明天得回家过，”陆珩在黑暗中贴近，眼睛像是揉碎了的月亮，温柔又皎洁，每一个字都勾得陆洵心痒，“今天跟我过。”
陆洵一秒都忍不下去，也没心思问他哥吊坠是不是戒指。他现在只想把他哥压在床上就地正法。
陆洵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松开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先回家。”
“走吧。”陆珩站直了身，唇角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回到家陆洵才发现，吊坠上的戒指被设计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戒圈内侧刻了一圈小小的英文。
把戒指从项链上取下来对着光，陆洵终于看清上面刻的是“FOREVER WITH YOU”。
但是好像还多了两个字母。
陆洵转动戒圈，看清了最后两个字母是“LH”。
像是前面那句话的落款。
陆洵重新把戒指串到项链上戴好，弯着眼凑过去亲了亲他哥的唇角:“哥，项链就一条啊？”
“嗯，”陆珩回吻他，含笑道，“就一条。”
陆洵稍微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会是对戒中的一枚。
可就在下一秒，他低头时无意间发现，陆珩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跟他项链上的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第43章 四十三
【生日】
“哥，”陆洵弯着眼跟他十指相扣，抬起了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明知故问，“那这是什么？”
陆珩居然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他:“戒指。”
“不是说只有一枚吗？”
“我说的是，”陆珩眼尾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项链只有一条。”
“为什么？！”陆洵抗议，“我也要戴在手上。”
陆珩深深地看着他，眼尾的弧度被抹平，叹息般地提醒他:“小洵，明天要回家过生日。”
他没说出来，陆洵却心知肚明。他们不能让爸妈看见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戴着对戒。
陆洵像是被泼了一盆冰得刺骨的冷水，澎湃的热情顿时被浇熄了大半:“不能戴，又不能结婚。那你送我戒指干什么？”
“不回家的时候可以戴，”陆珩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安抚小狗似的安抚他，“至于结婚……我们早就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陆洵转念一想，觉得他哥说得也很有道理。于是轻易地被哄好，凑过去亲亲他哥，很乖地说:“谢谢哥哥。”
陆洵想，跟自己亲哥谈恋爱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比如出生就在一个户口本上，四舍五入他跟他哥已经结婚十几年了。
又比如他们身体里永远流着相同的血液，他跟他哥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注定了这辈子都必须纠缠在一起，割舍不掉。
他跟他哥永远也不可能分开。
时钟的指针转过刻度“12”的第一秒，陆洵收到了来着他哥的第一句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小洵。”陆珩认真到近乎虔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又补充道，“不止是生日，小洵每天都要快乐。”
陆洵心跳如鼓，汹涌的情绪盈满了整个胸腔，却倏然笨口拙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词来表达。只能更加热切地吻回去，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句不必宣之于口，藏匿于每分每秒，每次触碰里的——我爱你。
折腾了小半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陆洵起床上早自习时却仍然精神抖擞，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陆洵几次三番地把吊坠从领口拉出来看两眼，摸几下又塞回去，好像少看一眼就能凭空消失似的。
他还特意戴了耳钉，都是他哥送的，当然都要戴上。
但是今天，在戴耳钉的时候，陆洵突然发现将那颗黑钻对着光偏折到某一个角度时，好像能隐隐看到一个字母。
陆洵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将两枚耳钉都认真地对着光，看清了里面隐藏着的两个字母。
左边那枚里面刻着的是“L”，右边那枚里面刻着的是“H”。
LH。
陆珩。
原来他哥那么早就给他打上了标记。
难怪他哥那么喜欢摸他耳垂上的耳钉，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哥在欣赏自己所有物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还是陆洵自愿戴上的。
第44章 四十四
【泄露】
陆洵耳根到脖颈瞬间烧红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边暗暗腹诽着“变态”，一边戴上了耳钉。
他也开始思考着该送点什么带有自己记号的东西给他哥，既隐秘又能让他哥知道那是属于他的标记，还能每天戴着。
这事不急，反正离他哥生日还早。
陆洵头一回心情这么好地去了学校，可惜刚到学校门口就有人败坏他的好心情。
李鸿飞堵在他去教室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他之后还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看样子是特意在堵他。
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陆洵看得非常恶心，正想绕过他走，别给他哥惹事。李鸿飞却偏要不知死活地凑过来，还伸手拦住了他。
“陆洵，”李鸿飞把一张照片塞进他手里，“看看这个。”
陆洵不耐烦地垂眼一瞥，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结住了，胸膛急促起伏。
照片上是昨天晚上在那个昏暗的小巷里，他哥给他戴项链的时候拍的。
清晰度很差，但也能模糊地辨认出他的脸，好在只拍到了他哥的背影。角度抓得倒是很巧妙，好像他在偏头跟他哥接吻。
“说来也巧，昨天我一个小弟正好路过，看见你正在——跟一个男的亲嘴，就顺手拍了张照。”李鸿飞阴笑着，故作亲热地拍了拍陆洵的肩膀，“陆洵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俩响头，再管我叫声爹。这事我就帮你瞒下来，怎么样？”
“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喜欢男的吧？”
在看清照片并没有拍到他哥的脸之后，陆洵就稍微松了口气。此时听见李鸿飞这一句大逆不道的傻逼话更是怒从心头起，一拳照着他的面门就砸了过去，冷声道:“你做梦。”
陆洵早知道李鸿飞是个怎么样的人，就算他今天乖乖照做了，这人也绝对不可能帮他一直隐瞒。反倒是觉得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以后拿这张照片威胁他的时候肯定多了去了。
再说又没拍到他哥，他一个人被戳脊梁骨又什么关系？他又不在乎。
还不如先把李鸿飞这个傻逼揍一顿。
他出手太快，拳头砸在李鸿飞脸上时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李鸿飞也发了狠地回击，很快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过路的同学去叫了老师，才把他们俩分开。
陆洵要比李鸿飞强一些，而且抢占到了先机。所以应该算是他打赢了，至少脸上只被李鸿飞挠出了一道血印子，不像对方已经鼻青脸肿得像猪头。
李鸿飞仗着自己伤得重，抢先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事情的原委，还主动把那张作为导火索的照片交给了陆洵的班主任。
陈士忠看了照片倒没说什么，脸色却凝重起来，转头给陆洵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学校一趟。
陆洵现在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点害怕，别人认不出来，他爸妈未必不能靠那个背影认出来他哥。
如果认出来了……
第45章 四十五
【锥心】
陆纪明和徐春玲一起来的。
来得有点太快了，陆洵还没设想完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他爸妈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陆洵惴惴不安地盯着他爸妈，亲眼看着几位老师说了一大箩筐话之后，把那张要命的照片递给了他爸妈。
陆纪明的脸色倒没什么异常，跟每次要揍他之前一样，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
但徐春玲女士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不像是生气。更像是浑身上下的血都被抽干了似的，惊惶，错愕，又不可置信。
陆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没心思去听陈士忠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徐春玲，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在她往后仰倒时及时接住了她，慌乱地叫了一声：“妈！”
徐春玲突然晕倒，就像是往油锅里洒了一捧水。办公室瞬间炸成了嘈杂的菜市场，鸡飞狗跳地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陆洵的十七岁生日真是荒诞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也算是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回忆吧，陆洵自嘲地想。
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陆纪明也提不起力气去揍陆洵，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岁，难得平静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陆洵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一直枯坐到了陆珩赶来医院。
从陆纪明的三言两语中，陆珩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但碍于陆纪明在场，也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揉了揉陆洵的头发权当做是安抚。
陆珩坐在他身边就已经给了陆洵足够的勇气，他不露痕迹地往陆珩那边贴得更近，想要借此汲取更多的力量。
过了许久，徐春玲终于做完了各项检查被推进病房，医生告诉他们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昏迷，过一会应该就会醒了。
所以徐春玲醒来时，看见的就是三个男人面壁思过似的，在她的病床前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
她脸色依然苍白，勉力弯了弯眼，轻声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跟小洵说两句。”
陆珩跟陆纪明对视一眼，听话地退出了病房，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陆洵从来没见过徐春玲女士如此脆弱的模样，徐春玲在他们面前一向是和蔼温柔的，每次出门都要把自己打扮得优雅得体。现在脸色比纸还要苍白，躺在病床上简直能跟白色的被褥融为一体，人也显而易见地憔悴了不少。
陆洵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第一次体会到了“百感交集”的滋味。半跪在地上握着徐春玲的手：“妈……”
“小洵，那个人是谁呀？”徐春玲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里希冀让陆洵不忍心打破。
陆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咬着牙沉默。
徐春玲眼里的希冀逐渐黯淡，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攥得陆洵有点疼，但他没吭声。
她沉默片刻，故作轻松地试探：“其实喜欢男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但是小洵，”徐春玲嗓音颤抖，快要维持不住伪装出的轻快，几乎下一秒就要哽咽出声，“那个人……不能是你的亲哥哥啊。”
第46章 四十六
【刺骨】
陆洵依然沉默，牙关咬出了轻微的咯吱声。他知道此时不能再刺激徐春玲，但他也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说照片上的人不是他哥。
其实徐春玲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所以才迫切地想从陆洵这里得到一句否认。
但陆洵无法配合她自欺欺人。
陆洵直接由半跪变成了双膝跪地，他不知道他此时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无力的：“……对不起，妈。”
徐春玲盈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只默不作声地看着陆洵流泪，就能把陆洵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没把你们教好吗？”她颤抖着手抚上陆洵的脸颊，“小洵，你们是亲兄弟啊。”
“对不起，妈。”陆洵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设想过无数种被父母发现的情景，却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不堪的模样。即便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只能咬着牙认错，“是我的错。”
“你们……”徐春玲只说了两个字就泣不成声，伏在陆洵肩头无声地落泪。
那眼泪几乎要把陆洵的心脏灼穿。
陆洵终于明白，即便他认为爱没有错，爱上他哥也没有错。但是把亲妈气进医院，还为他们流了这么多眼泪，那就是错了。
他必须为他的过错赎罪。
陆洵想伸手抱她，又不知道是否恰当。最后掌心隔了寸许虚扶着徐春玲的后背，无力地重复：“妈，对不起。”
“你们能分开吗？”徐春玲伏在他肩头哑声问，“小洵，这是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啊。”
肩膀上的衣服湿了一片，冷得陆洵打了个哆嗦。他明白他必须弥补他的过错，但他并不认为代价应该是舍弃爱。
而且他知道他跟他哥是分不开的。
他们永远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他从出生的那一秒就跟他哥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不可能不爱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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