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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许久没有言语，灵玖有些不安：“你会生我气吗？”虽然昨夜与顾瑾还有星辰谈话的时候言之凿凿，但真正面对上官玦，灵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为何生你的气？”上官玦立刻回神，解释道，“若说是安平长公主的谋算的事，那时你才几岁？根本与你无关。何况，她当年既决心将你送到北诏，就再算不得是你的母亲了。”
听罢，灵玖紧锁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放开。
上官玦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哥哥当初接了安平的委托寻找你，自然早已将你的底细查的透透的，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也并不介意你的身份。”
灵玖用力点点头，神情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小玖，我只是在考虑接下来的安排。”上官玦道，“依你昨日所见，顾瑾看来是当真无心皇位，那么太后只能将注压在她亲儿子恭亲王的身上。但顾瑾毕竟还是太后的嫡亲孙子，若他祖母要求他助恭亲王争夺皇位，难保他不会出手。我与皇帝暂时合作的事瞒不过太后的眼睛，昨日国宴之后，她召见顾瑾，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灵玖却道：“你且放心，顾瑾不会出手的，他要离开尧都了。”
上官玦诧异地看着灵玖：“当真？”
灵玖点头道：“星沉哥的药人之体早已出现天人五衰，拖到如今已是极限，我为他开了暂时续命的药方，接下来瑾哥要陪他前往玄极岛找我师父。”
上官玦略一沉吟：“嗯，这样一来，局势又要大变了。”
灵玖从未接触过他们这些争权夺势的弯弯绕绕，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少了一个对手，上官玦的表情却并不见轻松，便好奇地问：“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开心？”
“皇帝不对我出手的，正是因为曲家没落之后，只有我能够与太后方的静安王互相牵制，如今既然静安王退出，他便没有理由再与我合作了。”
灵玖听罢，思索片刻道：“那我再去求瑾哥帮忙，让他假装要跟皇帝作对？”
上官玦摆手：“不必，皇帝对我出手只是时间问题，太后更是不会留我，静安王如今不对付我，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而且小玖，你将消息提前告诉了我，这便已经给了我准备的时间。”
灵玖刚刚才放松的神情有严肃了起来，他盯着上官玦：“你的处境如此危险，当时在镇西营外竟还想赶我走，是不是根本没想过活着出尧都？”
上官玦眼睫一颤，笑着捏了一把灵玖严肃的小脸：“胡说什么，我上官玦最是惜命，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得如此草率？”
“你最好是。”灵玖扭头把自己的脸蛋从上官玦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眼神在对方脖子上的吻痕上停留片刻，“你得记得自己现在是我的人了，你的命也有我一半。”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似的话，上官玦老脸一红，欲盖弥彰地咳了几声，点头道：“嗯，记得了。”
国宴第二日，百官休沐，上官玦不用上朝，起床后就陪着假扮镇西侯夫人的灵玖上街逛了一天。
在外人看来，镇西侯夫妇琴瑟和鸣，真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从梨园听完戏出来，灵玖已有些昏昏欲睡，有些不解地问道：“阿玦，咱们今天为什么要出来玩儿？”
上官玦道：“你是西疆来的女子，平民出身，初到尧都自然对什么都好奇，何况我们小别胜新婚，你缠着夫君我四处逛逛是应该的。若一直深居简出，反倒奇怪，惹人怀疑。”
“哦。”二人上了马车，灵玖抬手在上官玦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低声道，“那么小别胜新婚之后，夫君的腰可还好啊？”
上官玦有些痒怕痒，笑着躲了一下，回道：“挺好的啊。夫人在外记得矜持一点。”
灵玖眉头一皱，他想不通这人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精力。昨晚他顾念着此人身上余毒未清，伤势也还未痊愈，一直比较克制，如今看来好像有些多余。
上官玦见他皱眉，立马关心地问：“怎么了？可是逛了一天累着了？”
灵玖脑子里在想着那档子风花雪月的事，上官玦这一问虽然只是单纯的关心，在他听来却有些挑战自己男人的尊严。
于是他把上官玦往车榻上一推，扑上去在对方脖子上啃了起来，直到将那上面的痕迹都加深了一遍才肯罢休。
“根本不会累到。”他认真地说。
上官玦被他啃得脑袋发懵，眼角都被水光浸润得湿红，好不容易爬起来坐好，捂着狂跳的心脏，他想不通天真可爱的小军医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小禽兽。
夜里，照影又来了一趟，顾惊鸿自然屁颠屁颠也跟着来了。
彼时，上官玦正在书房里跟李浔安排接下来的行动，灵玖则坐在一旁一边听一边吃点心。
照影是从窗户毫无预兆地翻进来的，顾惊鸿紧随其后，俩人的一套动作跟从没走过正门似的顺溜，看得李浔眼珠子瞪老大，上官玦则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一见到灵玖，照影就大咧咧地跑过去搂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给你，这个才是我买的书。”
上官玦眼神极好，隔着老远就看见那册子上写的是《龙阳春宫》，顿时眼皮一跳，然后假装没看见地把视线移开了。
哪知照影还在继续说：“顾惊鸿真是太粗心了，我明明都让他检查过了，还能给我放错，这次我特意没包起来，可算错不了了。”
灵玖有些自豪地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会了。”
“会了和精通可是有区别的！”照影眨了眨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比如这姿势就大有讲究，对了我给你推荐第三十八页的那个……”
在照影更加语出惊人之前，顾惊鸿通红着脸把人从灵玖身边拉开了：“你个白痴快闭嘴！”
与此同时，李浔红着脸默默地退下了。
上官玦用力地咳了两声：“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照影的思路跳跃得跟山羊似的，把春宫册子丢给灵玖，话锋一转道：“当然不是。在我出手之前就死掉的那几个人我已经查过了，是静安王府出的手。”
上官玦一怔，下意识往灵玖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照影接着道：“我还与静安王府那个侍卫打了个照面，他说，这是给太后的交代，也是给你的一份薄礼。”
说完，他好奇地看着上官玦：“什么意思啊？你和那老太婆不是势不两立的吗？”
灵玖立马反应过来：“是星沉哥。”
上官玦默契地点头。那几个人都是皇帝的派系，虽然动摇不了根基，但也算是一个警告。静安王选在离开尧都前出手，既是给了太后一个交代，也算是暗地里帮了上官玦的忙。
照影还是不懂，左看右看地等一个回答。
顾惊鸿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别勉强了，你就不是这块料。”
“你说得对。”照影哈哈一笑，乐观地点了点头，接着问上官玦，“那么接下来我去杀谁？”
上官玦却没有接话，而是转向灵玖问道：“小玖，我们来尧都几日了？”
灵玖掰着指头一数，答道：“今日第五日了。”
“我当初夸下海口说半个月内安然离开尧都，如今只剩十日，是该抓紧时间了。”上官玦修长的五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照影，你接下来只需待命，好好养精蓄锐吧。”
照影歪了歪脑袋：“就这样？”
上官玦：“是，你可以先回去了。”
“好嘞。”照影应了一声，又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
顾惊鸿紧接着也要走，上官玦却叫住了他：“顾先生留步。”
“何事？”顾惊鸿回身看他。
上官玦看了眼灵玖：“小玖是你师弟，我想没什么好避讳的。我想请问你一事，你姓顾，这个顾可是北诏皇室的顾？”
顾惊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啧”了一声：“上官玉不厚道啊，我以为我们是不错的酒友，结果他却背着我把我老底都掀了。”
上官玦歉意地笑笑，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顾先生海涵，我哥也是为了我和照影。”
“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惊鸿接过茶杯，在灵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意翘起了二郎腿，“我随母姓，母亲名叫顾晗雪，是多年前和亲朝祁的北诏大公主。”
“这么说来，当初照影能够顺利拿到朝祁晋国公的信物，是你帮了他。”上官玦道。
顾惊鸿：“墨融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亲自问他讨的。”
上官玦站了起来，对顾惊鸿拱手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顾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看在小玖的面子上，我会帮的。”顾惊鸿道，“说说吧，什么忙？”
上官玦道：“写信晋国公，请他出兵西疆。”
第29章 老子腻了
“出兵西疆？！”顾惊鸿被上官玦的话惊得差点把茶水给喷了，“西诀大军可还在桐凉关外虎视眈眈呢，此时叫墨融出兵，你就不怕两军压境，腹背受敌？”
上官玦道：“这正是我要的局面。”
顾惊鸿端着茶杯沉思许久：“我只问一句：这一步，本就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我本来的计划当然更有余地。”上官玦摇了摇头，又看了灵玖一眼，“但如今我已有意退隐……”
“退隐？”灵玖一听就来劲了，“我觉得很好！你可以跟我回玄极岛，我带你见掌门师父，到时候就请他主持我俩的婚礼。”
上官玦立马应道：“好啊。”
顾惊鸿：“咳咳！”
“上官玦，以你的身份，想要退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话题彻底跑偏之前，顾惊鸿强行将话头抢了过来，“你上官家三代搏来的一切，如此显赫的地位，所向披靡的镇西军，还有你的袍泽，你这么多年来守护的百姓，你都甘愿舍弃？”
“这有什么不甘愿的？”上官玦一笑，“我爷爷，我父亲，他们之所以会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为的是国家昌盛，百姓安康，而不是权利地位，拥兵自重，我亦如是。”
顾惊鸿捏着杯沿的指尖一顿，不由自主坐端正了几分。
“我虽顶着个北诏军神的虚名，但并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在北诏就当真是不可替代了。”上官玦接着道，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皇帝和太后也是这么想的。没了一个上官玦，再造一个新的北诏军神就是，百姓和军队很快就会有新的信仰。”
朝祁与西诀两国，分别在北诏西南与西北，北诏重文，军事上本不如其他两国，近百年来西疆一直战事不断，百姓不堪其扰。直到上官家三代以雷霆手腕步步推进，如今的西疆才算进入一种互相牵制的平衡。所以从先帝开始，明里暗里就一直在打压上官家，如今更是到了兔死狗烹的地步。
“西诀王庭如今陷入夺嫡之争，拓跋雪颜能够分出来的兵力，对如今的北诏来说不足为惧，若没有朝祁添上一把火，皇帝不会轻易放我走。”上官玦再对顾惊鸿一拜，“还请先生助我。”顾惊鸿微怔，将凉透的茶水轻轻放回桌上：“为了小玖，我愿意帮你。”
上官玦：“多谢。”
灵玖望着他大师兄，真诚地道：“师兄，我以后再不在你身上试药了。”
顾惊鸿翻了个白眼，完全不信：“你哪次从我身上得了好处之后不是这么说的？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灵玖：“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顾惊鸿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神情肃然道：“上官玦，我会亲自去朝祁见我弟弟一面。但你要知道，他若出兵，便绝非儿戏。这对你来说，乃是九死一生的局。”
“我知道。”上官玦郑重点头，“晋国公也是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当请他全力以赴与我一战，才是不留遗憾。”
顾惊鸿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灵玖，终是什么也没说，翻窗离开了。
待人离开后，上官玦上前，默默地将窗户关好，一回身，却发现灵玖一双亮晶晶的杏眼正一瞬不错地瞅着自己。
“看什么呢小玖？”
灵玖突然站起来蹬蹬蹬冲到上官玦面前，将对方一把抱住：“我就是在想，阿玦真是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
上官玦哈哈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说给咱师兄听的，自然得好听点儿，这样他才对我有好印象。其实我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
灵玖抬眼看他：“什么话？”
上官玦：“他顾氏的江山我家尽心尽力地守了三代，如今老子腻了，不乐意守了，谁爱守谁守！”
十日后，西疆传来十万火急的战报，多年不睦的西诀与朝祁两国竟然破天荒地合作了，两国联军已在桐凉关外安营扎寨，不日就要开战。
皇帝咬牙切齿地给上官玦下了一道圣旨，命他火速回边关，接手镇西军指挥权。
这次出发前，他不动声色地遣散了侯府中的一般奴仆，而赵大娘和老钱等老仆，则带着上官家埋在京城的所有的暗线悄然撤离。
这十日里，尧都街头少了准点如打更的卖油郎的吆喝，玄武街尾的小面馆被人讨债关门大吉，小巷里的酒馆老板告老还乡，醉仙楼的月娘被人赎了身……
一些小人物的来来去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出发这日，上官玦轻车简行，只一辆马车与十余名府卫，低调地从白虎门离开了尧都。
两日后，上官玦一行已行至半路，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马车。
彼时灵玖正在检查上官玦身上的旧伤，一见到那大咧咧的人钻进来，眼疾手快地抄起毯子，迅速盖住了那半边活色生香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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