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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听话那就换了他(近代现代)——不见仙踪

时间:2024-01-20 09:51:11  作者:不见仙踪
  车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楚珏下车时差点扭到脚,但他丝毫不敢停,库里南没停好就冲进别墅,大喊尹倦之的名字。
  将军发觉主人情绪激动,没来得及惊喜便狂吠起来。
  二楼台阶被楚珏上成幼儿产品,跨了两下就到了。
  卧室没有。
  客卧没有。
  书房没有。
  所有能躲的角落,楚珏一个都不敢放过。唯恐受了刺激的尹倦之自己蜷缩在哪里,谁喊也不出声。
  他要找得非常仔细。
  焦急恐慌帮不上任何忙,楚珏作深呼吸,用眼睛分辨眼前的事物和他离开时的区别。
  卧室是老样子。
  客卧是老样子。
  书房是老样子。
  好像没有人回来过。
  楚珏疯狂地在脑海里搜索倦之会去的地方,转身走出书房要下楼。
  “咣当——哗啦——!”
  将军的狗眼看不明白楚珏在干什么,但它下意识想帮忙,这次没提前经过允许便跟着冲上了二楼。看到楚珏在找角落,他也跟着嗅其他角落。
  由于从书房离开时太急,它跳起来的前爪不小心把书桌旁的笔筒打翻。几根签字笔咕噜噜地滚落,里面的一个白色纸心同样掉在地上。
  这大概是倦之以前养成的小习惯,会用A4纸叠纸心。上次楚珏收拾书房,从书架的各个书籍上面共找到185个。
  加上笔筒里的就是186个。
  楚珏没空管纸心,本想直接走,可正面朝上的纸心边缘,透出了内里的黑色字体。
  尹倦之在里面写了字。
  鬼使神差地,楚珏回去半步把它捡起来,从纸心的开合处轻轻展开。
  满是折痕的A4纸面,写着仅有的两个字。
  ——【遗书】
  字迹透着时间的侵蚀,能看出已经写了很久。
  少说也有五六年。
  楚珏一刹那便不会再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尹倦之想写一封遗书,下笔之后又不知从何说起,便苦中作乐地把它叠起来,收进自己的笔筒之中。
  楚珏指尖发颤,几乎是用恐惧的目光看向他上次收拾书房而把纸心放进去的收纳箱。
  185个纸心。
  186封遗书......
  全是尹倦之对这个世界的无言。
  本城的所有出租车同一时间接收到了一条寻人通知。
  从长相至穿着,所有描述无比详细。
  司机大哥刚把尹倦之和陈越信送到陵园,摸出手机看到这条通知,咂摸咂摸回过味儿来。
  这找的好像是那个年轻人!
  陈冕世的墓不深,进了陵园很快就到了。
  夏风是热的,吹在尹倦之身上,却让他起了一身仿佛被冰冻的鸡皮疙瘩。他看着眼前没有照片只刻有“陈冕世”三个字的墓碑,仍未觉出沉甸的真实感。
  为了给他们独处空间,尹倦之此时也只适合独处,陈越信没跟着,把他送到这里就下去,在陵园大门外等。
  二十三年前的事,谁还能记得清楚,时间是漫长无俦的,空间是虚无不实的。哪怕尹倦之绞尽脑汁,也不会弄明白尹雪融和许利把他丢在游乐园时是什么心境,正如他不敢想象,陈冕世找他二十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尹倦之从小就畏惧别人的触碰,幼儿园小朋友做游戏,需要手拉手,他都不敢靠近只会活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从不参与。
  游戏会让小朋友快乐,可却让尹倦之痛不欲生。
  久而久之,小朋友骂他是怪胎,有的会强行拽住他胳膊,在尹倦之的尖叫声中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又纷纷后退。
  他们在爱里成长,不知虐待为何物,那么多的伤生在一个单薄的孩子身上,只会让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认为是怪物附体。
  四岁的时候,他在游乐园里游荡,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幸运地没有被拐卖的人贩子盯上,同时更不幸地被丢弃。
  只有陈冕世,只有爷爷......一个月来每天陪着他,给他小面包和水,温柔地和他讲话,哪怕他因为讨人厌的性格一个字不说也没有关系。
  他被爷爷带回家,洗干净在垃圾堆里滚出来的脏污,被爷爷教着说话。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年半。
  小陈泊生总是会对从大学里回来的爷爷说:“爷爷,我不想离开你,要是我丢了,你能不能找我回家呀......”
  小孩子的发言总是幼稚,陈冕世哈哈大笑说:“泊生怎么会丢呢,爷爷会永远在的。”
  豆大的眼泪从二十三年后的尹倦之眼眶里砸下来,原来不是不会哭,是全积攒在了这一刻。
  他再也站立不稳,几乎是伏跪在地上。新墓面前无青草,尹倦之绷出青筋的蜷缩的手指深深地插丨进地里,喉咙中像吞了刀片嘶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让你来找我......爷爷,我那时候太小了,我记不起你的脸......对不起......我忘了很多事情......你不要来找我啊......对不起......别来找我。”
  这个城市那么小,小到尹倦之独独被陈冕世捡了去;这个城市又太大了,大到他们二十年没有再相遇一次。
  再次相见一个成人,一个已老,于彼此来说都是陌生人,这一次更是天人永隔。
  明明......陈冕世一直在找他。
  一直在找他啊。
  他也找了好久的爷爷。
  真的找了好久好久......
  尹倦之总是在试图去理解父母,他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母亲,可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他这辈子就是无法理解父母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四岁时他们可以张牙舞爪地扔掉他,他五岁半时偶然在学校门口看见他,他们又泣不成声地捡回他。
  难道尹倦之是一个属性为人的垃圾,可以被随意丢弃拾起?
  五岁半的孩子能做什么,大哭大闹是惹人厌,打人咬人是没家教。他重新回到尹家,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爷爷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以为他被人贩子拐走,老泪纵横绝望缠身。
  锲而不舍地找了二十年。
  刚才陈越信说,陈冕世一直在报警,却因为不会用智能手机没留过照片,只能用嘴和手描述小陈泊生的长相。
  但警察的态度从原本的热情宽慰,到最终的不了了之,甚至还说这孩子本身就是你捡的,跟你没关系。
  所以他们是得到指令了吗?
  尹氏多么气派啊,入目所及皆是权钱,可尹倦之不快乐,他睡在比爷爷整个家还要大的卧室里,每天都在哭,他说他要回家找爷爷,尹雪融就骂他,打他。
  他偷偷跑出去过无数次,可在尹家不得不紧绷的神经让他快速地忘掉很多事。一出大门,尹倦之就迷茫地看着眼花缭乱的道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12岁那年,尹雪融去世,尹倦之的偷偷寻找更甚。
  可他不知道爷爷当初在哪所大学当教授,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他年幼的记忆像被烈日晒干的湖水,已经枯竭出现裂纹,尹倦之茫然无措。
  直到十八岁,尹氏要由他肩负而起,他再也没有时间活在过去伤春悲秋,便只好放弃。
  如果......他再坚持的久一点。
  可是爷爷说,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孙子了。
  尹倦之睁开糊满眼泪的空洞眼睛,想起他去临城出差,自己一个人去吃晚饭时,在路边听到了沧桑的呼唤:“泊生......”
  他当时回头寻找,却单以为是错觉。
  活了二十几年,他怎么能这么蠢。他明知道老乞丐会去各个城市寻找孙子,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从临城回来,陈冕世就高兴地说找到了自己亲爱的小孙子。
  他明明认出自己了......明明都认出来了。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是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只想单方面地好好看看尹倦之吗?
  连陈越信方才认出他,都是靠陈冕世手机里的相册照片,所以他连儿子都没告诉,怕陈越信打扰他。
  奈何他去世,手机遗留,总会被发现的。
  阴差阳错,尹倦之不仅知道了,还是以这么惨痛的方式。
  二十年前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二十年后仍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爷爷的后半生,全在寻找陈泊生的路上,从未停歇。
  他的一生好像被时间分割成两半,前半生既当爹又当妈地抚养和爱妻诞育的儿子,陈越信优秀纯良;后半世教导和寻找与他非亲非故的小孙子,陈泊生长大成人。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怎么都找不到......”尹倦之脊背耸动不停,泣不成音,“我错了,我不该让您白白浪费那么......那么长的时间......我不值得,不值得......”
  他们所见最后一面,谈论的是什么话题呢?
  “小子。”
  “嗯?”
  “你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人会生病吗?”
  “你哪样的人?”
  记忆里陈冕世模样鲜活,眉心布满沟壑,他不认同地看着尹倦之,混浊的眼睛几乎是在责备他妄自菲薄。
  “......像我这样的人,”尹倦之手指沾满松软的新鲜泥土,低哑地说,“像我这样的人......才最应该去死啊。”
  他二十岁开始玩弄感情,大张旗鼓地追求别人,却又不许别人碰。想起上床就害怕,看见男人的器官就恶心,真是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好多人都这么骂他。
  可是他真的很努力了。男生正常的青春期,第一次梦遗的时候,第一次早上有男性的自然反应的时候,全让尹倦之恐惧。他看见自己的都嫌恶心,甚至买过抑制这方面的药,他想把自己化学丨阉割,病态至极。
  他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地试过去,从牵手开始,拥抱开始。他们长相出众,性格比许利好但好像又没有比许利好。男人让尹倦之害怕,女人也让尹倦之害怕。
  可他要自己活一辈子吗?要把自己裹在不见天日也不能透气的茧里吗?
  “我知道自己很荒唐......我知道自己很荒谬......”尹倦之颤抖的手抚摸上陈冕世的新碑,嗓音崩落地低泣道,“可我只是想试着活,试着活下去......爷爷,我只是想活下去。可他们总是逼我,总逼我......”
  人的出现与存在,会给世界打上不同的烙印。
  环境如此,尹倦之到底怎么才能跳出那个桎梏他的深渊。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
  这么多年,他不快乐,不高兴,对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应有的兴趣。周围的一切全部沉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让尹倦之呼吸困难,每时每刻都像死了。
  终有一天他觉得自己不该腐烂至死,应该生根发芽才对。
  所以他勇敢地主动向人群靠近,压抑恐惧给自己做了五六年的脱敏治疗,放浪地拯救了自己很多年。
  可能很多人喜欢他,可这跟爱无关。
  他们的喜欢是掠夺占有,而非救赎。
  药好苦啊,医生让他按时吃药,尹倦之总能满口答应,但他爱吃甜的,所以又总是做不到。
  不到万不得已,他基本很少会让那些证明他已病入膏肓的药物见天日。
  尹倦之害怕对药上瘾,害怕上瘾后觉得自己好了而选择停药的戒断反应,更害怕自己成为一具真正麻木不仁的躯壳。
  他想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
  他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可他总是做不到,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总是做不到。
  ......连活着都做不到了。
  尹倦之终于打算放弃了。
  今天的风突然变得好冷,呜呜地刮着,好像一个无法重返人间的老人的哭音。
  如若陈冕世看见这一幕,不知是否后悔自己没有和尹倦之相认。当年那个仿佛患了自闭症的小孩儿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会叫爷爷会开心地浅笑,怎么就又被一对疯子父母抓回去继续折磨。
  怎么能让他这么痛。
  “......我还不够努力吗?真的是我,我还不够努力吗?”尹倦之眼前的黑暗持续的时间愈来愈长,他仰着脸,奋力地想把陈冕世的名字牢牢地刻在心里,对爷爷诉诸委屈怨言,“我只不过就是想再多活几年而已,我有什么错?难道真的是我该死吗?我连救一下自己都不可以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有什么错?!就因为我姓尹......就因为我是尹雪融和许利的儿子所以要被这么对待吗?可是他们的错误结合他们的仇他们的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茫然地问道:“......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泊生......陈泊生......
  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么又被抓回去。
  怎么能让爷爷奔波二十年。
  愿你在浅短的一生中平安健康,稍作停泊。
  陈泊生,陈泊生......可他根本找不到生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收留他。
  他们都讨厌他,否则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拿着武器伤害他。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尹倦之想质问都找不到罪魁祸首,仿似含血的声音逐渐微弱低沉下去,“到底为什么啊......”
  “我罪大恶极吗?我罪该万死吗?“他这么问空旷的天,再自顾自回答下去,呢声,“我罪大恶极,我罪该万死。”
  如果生已无希,死又何惧。
  尹倦之攥紧胸口的衣服,一字一句像是从他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爷爷,爷爷......我明明不是胆小鬼,可现在,为什么连空气都能伤害我......我好疼啊。”
  他疼得活不下去了,他根本不敢呼吸。
  尹倦之颤抖地伏在地上,几乎已经发不出音色,恍惚地呢喃道:“无人爱我,我来爱我......可他们不许。”
  “无人救我,我来救我......可他们不让。”
  太累了......真的好累啊。
  “好疼啊,”尹倦之苍白的右手掐住了左手的手腕,拇指指甲横着划过腕部,脆弱的皮肤当即便凸显出一条血印,“我真的好疼。爷爷......你带我走吧。”
  “楚珏,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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