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鹊掰开他搭在桌上的那只手,将被他攥住的可怜毛笔取出。
“我没折腾,瞧着你也……”
挺高兴。
感受到柳连鹊带着寒气的目光,问荇讪讪住了嘴。他夫郎还是过于拘谨,但来日方长,总有天能放松下来。
又是倒春寒,又是受到康瑞镇百姓瞩目,问荇同柳连鹊商量好后,也减少了下山的次数。
可随之而来地,消磨问荇极大精力的垂钓也因问荇清早打了声喷嚏,就被柳连鹊以天冷为由无情地禁止。
问荇瞧着满脸不乐意,实则乐开了花。
两人就闷在家里,问荇闲着没事干煲汤煮药,结果因为喜欢灵机一动,往菜里加些奇怪的食材,被柳连鹊劝了几次才开始规矩起来。
柳连鹊刻的竹雕已经多得能摆一排,他也就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写诗作画上。
同样是写诗作画,他却比在柳家时轻松了多,气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脸颊上略微长了些肉,虽然还是偏瘦,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副瘦削模样。
山里的鸟雀算是同二人混熟了,有个道士来他们家替柳连鹊把脉,见到一群各异的鸟蹲在窗前眼巴巴等着问荇投喂,啧啧称奇。
“问公子真有道缘,居然引得灵鸟青睐,这可是师祖都求不来的待遇。”他激动万分。
“你可以同柳公子考虑下,兴许能一道入我隐京门。”
要是有问荇和柳连鹊加入,想必隐京门有朝一日能重新崛起。
“还是算了。”
他离谱的提议自然而然被问荇以自己太爱挣钱,割舍不了俗物为由,毫不留情地拒绝掉了。
道人遗憾完问荇,又把目光放在柳连鹊身上。
“他不能遁入道门。”问荇护在柳连鹊跟前,“他要是走了,我去哪找我的夫郎。”
“道长,我确实也无此意。”柳连鹊将不情不愿的问荇丢到身后,亲自拒绝了道人的好意。
“红尘滚滚,我也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事。”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脸上微微带了笑意。
问荇把柳连鹊这话记在心里,等到晚上,他干脆用了些可以称之为色诱的办法,逼着柳连鹊坦白自己就是放不下他。
反复说了三次,问荇才肯放过他。
虽然说着不乐意,但柳连鹊的确很吃色诱这套,一晕头就什么都乐意说,也忘了掂量该不该害羞。
问荇枕着胳膊,他身边的柳连鹊已经累得沉沉睡去,原本睡得板直的人可怜地曲着膝盖,脸颊微红,似乎在提防什么。
可身子是朝着问荇靠过来,这份提防显得欲盖弥彰。
问荇也困得很,嘴唇胡乱在柳连鹊眉间地红痣上轻碰了下,随后也沉沉睡去。
再问荇不得不下山买食材的时候,开饭馆的兄弟俩也传来了好消息。
弟弟说做就做,大着胆子去了趟江安镇,还真凭着问荇写的信找着了许掌柜。
而且许掌柜试探过他们的厨艺后,许诺的价钱比问荇说得更高,而且态度极其诚恳。
醇香楼很符合他的预期,两边谈得非常愉快,连带着自家小辈也能去做伙计,甚至许曲江还预付了些银子,也不急着逼他们上工。
可这反倒坚定他们打算更早些就闭店去往江安的念头。
在康瑞镇累死累活过苦日子,时不时还要有人吗传他们弟兄苛待顾客,往后就不用受这些鸟气了。
“多谢问道长。”脾气不好的厨子万分激动,对着问荇是说不完的谢意。
“改日你到了醇香楼里,我定然请你吃些好菜!”
“好。”
虽然醇香楼都是他家夫郎的,他想吃多少好菜都行,但厨子的一番心意,问荇还是领了。
趁着厨子一家还没走,他托成衣铺做了几件孩子穿的衣服,让兄弟俩人带去醇香楼,好教问来年春天也能穿上漂亮的新衣。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连鹊的躯体和魂魄彻底融合,除去在子时附近会犯头晕,已经没有其他异状。
可兴许是当了太久鬼的缘故,他集齐优秀的夜视能力没有褪去,身上也保留了些微弱的,操纵异术的能力。
虽然掀墙打鬼是做不到了,但能带起阵微风,夜里也还能瞧见路边野鬼。
“放宽心,柳公子魂魄出窍后有邪祟的能力,哪怕魂魄归位,能力也只是被掩住了,不是消失殆尽。”
延年派了自家鸟到半山腰处,同柳连鹊和问荇说明了情况,顺道又叼来根品相极好的山参。
分明家里药材备得足够充足,柳连鹊却被问荇抓住炖药时少放了山参。
“我也懂些药方,山参不能多吃。”面对问荇的疑问,柳连鹊板着脸,“否则会气血过旺。”
“可郎中都说你还需要大补药。”问荇不依不挠还想争辩,柳连鹊却已经盖上了盖子。
他看见柳连鹊不知不觉发红的耳根,骤然意识到了他未说出口的意思。
感情是柳连鹊觉得自己晚上总被撩拨兴奋,随后昏头的模样是因为气血过旺,所以清醒过来觉得羞,想要压自己的火气。
“夫郎。”他忍着笑,喊住就要佯装无事离开的柳连鹊。
“你不是因为气血旺,晚上才……”
一身闷响,问荇抬起头,灶房的门已经被柳连鹊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干点赘婿该做的事,比如靠脸勾住夫郎。
鹊鹊:……倒也不必如此。
第244章 柳家来人
他们的日子岁月静好,遇到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柳连鹊不小心烧了锅,问荇刚迈出山门两步,就被认出来让人缠得脱不开身。
可隐京门却传来了不算好的消息————原本该在四五日前就传来消息的长生到现在都没动静。
来传信的赵小鲤谈及此事,显得惴惴不安:“长生师兄说过要来消息的……怎么会突然就没声了?”
“他失联后,隐京门有差人去寻吗?”
问荇也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长生就算散漫,答应了师门的事理当也不会落下。
更何况他现在在查的长明,算得上是极其危险的存在。若是隐京门愿意管还好,要还和之前一般装死,长生才是凶多吉少。
“前两天没注意,现在已经派去三四个师兄。”赵小鲤脸色稍微好了些,但依旧闷闷不乐。
“可,我可还是觉得,他遇到危险了。”
“有人去查就行,长生他通道术,若是遇到危险也未必不能逢凶化吉。”
问荇宽慰了几句过于焦心的赵小鲤,但并没多大用处。赵小鲤心态素来有些不稳,眼下焦心反倒是让自己难受。
眼看着赵小鲤该回去,问荇将手头上长生给的符箓全都拿给他:“这些是长生留给我们应急的,你带回隐京门,看能不能派上用,查到长生现在身在何处。”
“我记得先前长生说查到些长明的线索,他若是和长明交过手,当下遇到的事恐怕棘手。”
送走赵小鲤,一直没吭声的柳连鹊也轻声道。
他和问荇都很清楚,长生压根打不过长明。
“的确,但赵小鲤本来就担忧他,要是再和他提长生凶多吉少,怕他心里撑不住。”
“隐京门理当也有准备,我们最近也多留心些和鬼神有关的事,尽量能帮上忙。”
柳连鹊颔首,眼下他们能做到的事,也就只有这些。
日子还得接着过,但问荇和柳连鹊为了等消息,已经彻底不离开灵山了。
隐京门那瞧着还不算慌乱,派了几个道士到半山腰替他们加固了结界,道士们也说还没找到长生,但已经大致锁定了位置。。
就这么过去三日。
倒春寒彻底结束,天气转暖,却有带来了蒙蒙的春雨。
连空气都有些发粘,好不容易雨停,可但凡衣服穿出去趟,回来又是潮湿的。
菌子在山里冒了头,问荇每次在竹屋附近转悠,都能瞧见小个头的菌子。
但为了两人活得安生,自然是不敢乱吃。
天刚蒙蒙亮,赵小鲤顶着细雨,一反常态地焦急敲响他们家的门,把他们从熟睡中敲醒。
两人原本就都浅眠,快速反应过来穿好衣服,见来人是赵小鲤,赶忙把冷得直哆嗦的哥儿放进来。
“怎么这么早来,是有长生的消息?”
赵小鲤红着眼眶,用力点点头:“我们找到师兄了,可是他……他……”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柳连鹊给他倒了杯水:“慢些说,别着急。”
问荇看他这副模样,反倒隐约放下些心来。
至少不是他预料过最糟糕的情况。
长生肯定是出了事,但没严重到死亡。否则就不是让赵小鲤单独一人来告知他们。
但看赵小鲤的态度,长生的情况也不算好。
赵小鲤渐渐冷静下来,重重咳嗽了几声,似是找回神智:“他受了很重的伤,昨天晚上被师兄们带回来就没醒,现在也还没有醒。”
“懂医术的师兄们全去看他了,他们脸色都好差。”
豆大的泪水从他脸颊上滑过,赵小鲤六神无主,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师父让他来通知小舅舅和连鹊哥,他害怕极了,都没来得及问长生师兄的情况,走在路上自己越想越怕。
“总觉得他会不会,会不会就………”
长生师兄是他的恩人,虽然偶尔有些不靠谱,但赵小鲤不希望他出半点事。
“带我们去隐京门。”
问荇已穿好厚重的外套:“会不会出事,只有去看了才知道。”
“问荇说得是,若是可以,请带我们去隐京门里。”
柳连鹊也已经从困倦中清醒。
他将摆在桌上的发带顺手递给问荇,叮嘱道:“你多穿些,把头发绑好。”
问荇今日自始至终没宽慰过赵小鲤一句,但赵小鲤看见两人都行动起来,心底突然也没那么怕了。
也是,就算要担心,也该弄清楚情况再说。
镇定下来,他想到师父叮嘱的另一件事。
“小舅舅,出去找长生师兄的师兄们说过,他们恰好撞见山下有人在打听你住在哪,怎么才能遇到你。”
“打听我住哪?”
问荇心下了然:“这事往后再说,还是长生的情况更要紧,先带我去隐京门。”
下着雨山路不好走,问荇分了把伞给赵小鲤,自己同柳连鹊撑上一把纸伞,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顶赶去。
雨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上,顺着伞骨的坡度滑落。
雨中的灵山自也有派美景,可他们心里都没了看景的念头。
鸟雀们似乎也感受到几人行色匆匆,都只远远观望,没有读不懂脸色,要敢上来乞食的馋鬼。
废了很大劲,三人终于走到隐京门。
柳连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问荇陪着他等在外头,赵小鲤则进去通知延年和延岁。
隐京门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但里头隐约传来些嘈杂的人声,混在雨声里,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赵小鲤只去了一柱香多些的时间,就去而复返:“两位请随我来!”
他们被带到了延年的跟前,情况紧急,延年也不多同他们含糊,开门见山:“长生是被怨气侵入了心脉,又被人重伤,但所幸都没到威胁性命的地步。”
“懂医术的小辈们忙了一整晚,估摸着至少要到大后日他才能够醒来,而且他定然会元气大伤。”
说起自己的徒弟,延年又悔又愧,可眼下多说什么都无计于补。
是曾经的他们眼睁睁看长生离开隐京门,孑然一身面对未知的风险。
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往后同长生一起面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事。
听到长生还能醒来,赵小鲤就像浑身被抽走力气,几乎要瘫坐在角落里。
“只要没危急性命就好,所以是长明伤了他?”
“十有八九是长明所为。”
延年阴沉着脸:“但我们派的弟子顺着长生的灵气赶到时,长生已经晕倒在处山边,他附近只剩下长明的气息,长明本人不见踪影。”
看来想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必须要等长生醒过来。
“若是他醒过来,请务必告诉我一声。”问荇郑重地同延年道。
“长生和我有些交情,且长明也险些伤到我和连鹊,若是可以,我也想帮上他和隐京门的忙。”
“好。”延年脸色稍有宽慰。
“长生能遇着问公子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分。”
“若是问公子担心这几日遇到长明,可以同柳公子一道住在隐京门里,我们也好有些照应。”
延年压低声音:“小鲤应该也同你讲过,据回来的弟子说,有些人在镇子里打探你和柳公子的踪迹,甚至还想要上山来。”
“虽说看着不似长明的手笔,但也是提防些好。”
“我知道。”
有人打探他们的踪迹,肯定是柳家人顺藤摸瓜摸了很久,终于摸对了地方。
柳家这回的办事效率,已经比他想得要低了。
“这就不劳烦诸位道长,我们还有些其他事要做。”
也是时候该去会会柳家人。
延年还是不放心,给他们卜了卦,看到卦象还过得去,这才肯放走两人。
临行前,他还是没忘记给问荇塞些药材,和能够察觉出怨气的符箓。
“要是遇到事,随时来找隐京门。”
一日后。
“这里人不是说山上很偏,问荇真会在山里吗?”
“可也没办法,这里再找不到,我们该去哪寻问荇?”
两个农户装扮的人鬼鬼祟祟,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顺着近乎荒废的山路爬上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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