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鹊:“……”
他本来就思维不清楚,歪了歪头,一脸困惑。
怎么话都让问荇说了?
“我未能及时告诉你。”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问荇趁热打铁,一口气把该有的罪证、不该有的罪证全都认下。
“……”
柳连鹊被他抢了所有台词,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错了,知错了,那就算了。
他懵懵点头,轻轻出了声气音,打量了一番全身上下挂满东西的问荇,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露出些许得色。
夫君平时不会这样,果然是遇上麻烦了,所以几日都没回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这次夫君肯定不会拒绝了!
问荇:?
这眼神里怎么包含着种“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的感觉。
这副表情…柳连鹊不会要整个活吧?
“你们出来。”冷淡的嗓音飘在夜空。
一瞬间各种偏青灰的光在田边亮起,带着农田和草丛显得精彩纷呈。
问荇上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上辈子被人强拉着去ktv。
蹦迪的灯球和ktv的彩光都没有这么显眼。
光晕逐渐变成人形,有些缺了脑袋,有的没了头发,还有些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批好像比上一批更强,但是他们都整齐划一地低着头,畏惧着柳连鹊。
问荇看着眼前景象,简直什么样的牛鬼神蛇都有,不得不佩服长生神机妙算,他真该明早偷摸着回来。
远看群英荟萃,近看小鬼开会!
问荇眯着眼,听到柳连鹊不疾不徐的声音:“挑家仆。”
一抬头,问荇撞上柳连鹊期待的眼神,让他完全无法拒绝。
冷静,冷静,现在夫郎他脑子不清醒。
问荇花了好大力气,死命掐着自己手心,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大少爷,你能不能别惦记你那挑家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鹊鹊:我一定要,帮忙!
小问:咱们回家,你清醒过来再说这话好不好。
鹊鹊:不行,你是不是,敷衍我。
小问:怎么还变聪明了o.o!
鹊鹊:我有钱,我罩着你,不许给我省心。
小问:好吧,看起来没变聪明……
第61章 方圆百里
“连鹊,是这样的…”
问荇还没狡辩下去,柳连鹊闷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今天,不许说了。”
记性好还真未必是好事,问荇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仆”,他是不挑也得挑,挑也得挑了。
可上次能抓到三个还靠谱的壮丁还有点用,算他运气好,这次万一抓到什么图谋不轨的家伙就麻烦了。
经过万山楼一事,问荇深刻意识到了人应当靠自己,不过光靠鬼来照拂。眼下他也只能巡视着四周,从这些五光十色的鬼里,尽量找四肢完整,看起来纯良无害的。
真不知道柳连鹊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弄出来这么多鬼。
他硬着头皮看向柳连鹊:“夫郎。”
柳连鹊侧目,认真盯着他。
“你从哪找的帮工,这也太多了。”问荇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方圆百里。”柳连鹊满脸自豪,“我,能找到,方圆百里。”
问荇嘴角抽了抽。
算了,他开心就好。
几乎是要挑花了眼,问荇终于在群生面孔里找到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佝偻的老人家,之前就被逮过一次,是来给祝澈看病,心思应当是不坏,不过是胆子太小,嘴也有点碎的老顽童一个。
但问荇认识的鬼里除了柳连鹊,嘴都挺碎,碎一点也好,到时候让老爷子看着点进宝,俩人有点照应。
“就你了。”他指向老郎中,刚刚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老郎中一脸懵逼。
他这老胳膊老腿,找谁不好,找他干嘛?
柳连鹊也有些不赞同,可问荇没等他开始想事,就迅速开始哄人:“我身体不好,可家里很多事还想亲力亲为,需要个郎中帮忙调理。”
一阵风很给面子地刮过,他作势咳嗽了两声,柳连鹊脸色微变,想上去拍他背,又想瞧问荇的状况,也忘了去和他辩驳,磕磕绊绊道:“夫君想要,那就他吧。”
老郎中哭丧着脸,他才不想来,本来在坟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受控制跑到了这来,你们邪祟也太霸道了。
“还要,挑几个……”
柳连鹊本想让问荇再抓几个,可问荇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哎呦,咳咳咳……夫郎,今晚风好大,我前几天受凉了咳…我们回家吧。”
他肤色本来就偏白,这么一咳嗽在月光下确实血色全无,柳连鹊晕乎乎的脑袋彻底装不下其他事,没看其他小鬼,只是盯着问荇。
“你们走吧。”
问荇长得比柳连鹊高,柳连鹊灵体又不是肉身,他半靠在柳连鹊身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小鬼们瞬间散开,晚一秒都是对眼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邪祟不够尊重。
只留下老爷子在风中凌乱。
“你以后就在外面待着,有空我来找你。”
有柳连鹊压着,问荇想找哪个鬼怪,小鬼定然不敢违逆,他也不想压榨老年人,让老郎中陪着三个鬼看地。
“这……我想问选我是何意呢?”
郎中大惑不解,他想死个明白,不管是学识还是力量,他都平平无奇,只是自小学医认得百草,会些医术而已。
问荇做作地咳嗽了两声,给了个奇怪的答案:“觉得你年纪这么大,看起来医术高明。”
中医越老越吃香的刻板印象有时还是靠谱的,这老郎中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能养生到这岁数,放去现代高低是个主任医师,要预约不然挂不上号那种。
而且老郎中不会打架,脑子也清醒,这种鬼最没威胁。
老郎中颤抖着低下头。
天地良心,他三十年前也是村里最好的郎中,非常懂得如何延年益寿,所以才能寿终正寝办了喜丧。
成了鬼,他与鬼为善和和气气,没想到上辈子顺遂的报应在这等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老郎中赶紧回过神:“回大人,我叫黄参。”
“好,黄叔。
“也别叫我大人,听着难受,叫我问荇就可以。”
“以后我传你过来,你需随叫随到,其他时候干什么都自便,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去那块田里找三个兵卒鬼,他们会帮你。”
问荇利落交代完事,结果发现柳连鹊目光怀疑,心里暗道不妙。
刚刚忘了装咳嗽了。
“咳咳…这里风好大。”他费劲靠在柳连鹊灵体边,捂着自己胸口,“我们回家吧,我心口疼。”
黄参:……
没眼看,现在的小青年。
可柳连鹊现在迷迷糊糊,居然真的信了:“好,我们回家,多休息。”
“嗯嗯,多休息。”
黄参看了眼自己发出极淡褐色光的手,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存在,赶紧悄悄遁走在地里。
问荇身上背着满满的东西走不快,柳连鹊又不好接住,只是陪走了阵,随着离宅子越来越近,身形也同往日般愈发黯淡。
只是这次,他在离宅子有几丈远的地方就停了步。
“走吧。”问荇看着柳连鹊,往日邪祟都会陪着他走到彻底消失的地方,不会停在这么远的地方。
“我不能走。”柳连鹊摇摇头,往后退了步,“我只能,停在这了。”
问荇瞳孔紧缩,知道自己不能进宅子,这是邪祟夫郎意识到了什么?
可转过身去,柳连鹊表情仍旧没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问荇:“走吧,要早点休息。”
无源之风卷起他的衣袖,显得他格外清瘦。
“为什么要停在这?”问荇咬了咬牙,挑了个保守的问法。
“因为我,该停在这。”
与刚刚不同,柳连鹊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茫然和痛苦,他眉间红痣刺目,嘴唇翕动喃喃自语:“只能在这。”
在这几天内,邪祟夫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问荇怕刺激到他,只能作罢:“行,那我回去了。”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去。
柳连鹊依旧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他。
“你也回去休息吧。”
问荇心里微微发酸,柳连鹊若是飘荡在外面,压根无家可回。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邪祟状态下的柳连鹊能进屋里,屋子里的柳连鹊能出去看看村里。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时节,红黄交织的落叶积在地上,也算是自然的美景,柳连鹊若能在清醒时看到芝麻苗长得如何,想必他也会欣喜。
可再过几日,天气就会转凉,不等到冬天就得多添上衣服。还是适合在屋里睡个好觉,邪祟飘在外面,鬼怪都畏惧他,他始终孑然一身。
“我不用回去。”
柳连鹊一字一顿,认真道,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温柔。
“我就在,你在的地方。”
我就在你在的地方。
问荇呼吸一滞。
他其实无法理解这没头没尾的话,只当是柳连鹊无意识的剖白,嘴角忍不住扬起:“好。”
他走到门边,又往回看了眼。
柳连鹊依旧孤零零站在原地,见他看过来,转瞬消散,乡野间无端刮起阵疾风,吹入院子里,吹得院中槐树上可怜的新叶在风里颤抖。
下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得从长生那里套出柳连鹊现在的处境,还有破局之法。
能明显感觉到所谓的“两个夫郎”压根是一个人,也不会同时出现,他要帮柳连鹊尽快结束这种精分状态,找个安全的方式让他同进宝一样,至少能出入自如。
至于柳家的事,更是要查清楚。
“大人,大人!!!”
进宝正坐在槐树上打盹,见问荇推门,咋咋呼呼蹦跳着下来:“大人总算回来了我想死大人了————”
他力道太急,直接摔在地上,把头硬生生转了一整圈。
进宝也不恼,只是安好头,又把掉出来的舌头推回去,勉强有人模样。
“大人放心,这几天田里特别好,姓祝的还有那三个家伙都挺负责。”
“院子我也扫了,狗我也给喂了,就是那黑狗就知道咬我屁股实在太可恶啊啊啊!”
他气急败坏指着清心经,清心经睁着乌亮眼睛,不明所以歪头。
“呜?”
它只是小狗,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
进宝喋喋不休了好一会,才发现问荇没说话:“大人,你……在想什么啊?”
“你见过柳连鹊吗?”
“我这哪敢见柳大人。”进宝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倒不是柳大人多吓人,就是他身上压迫感也太重了,最近几天我都躲着你俩卧房走,去坟头也没见着柳大人呢。”
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问荇捻住片垂下的槐树叶:“别这么怕他,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尽量,尽量吧。”进宝哭丧着脸。
老虎脾气好也是老虎啊,猫见着老虎就是害怕。
不过毕竟是大人的媳妇,下次他应该在柳大人面前从容一点,好显得自己足够成熟可靠。
“你这几天做得很不错。”
问荇眼底复杂情绪消弭,笑着摸了摸进宝乱糟糟的头发:“最近好好休息,我给你烧点蜜饯。”
他还是没干给进宝烧次品蜜饯的黑心事,这蜜饯是从铺子里买的,非常新鲜。
“蜜饯!”
进宝总归是孩子,眼睛亮锃锃的:“好耶!!!”
“我现在就…不不不大人刚回来,还是明天烧吧。”他眼馋看了眼问荇的口袋。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他扬起个灿烂的笑容,给清心经使了个颜色。
小黑狗屁颠屁颠从窝里出来,蹲在进宝旁边,揣着爪爪。
“问大人,欢迎回家!”
“汪汪汪!!!”
“嗯,我回家了。”
问荇又看了眼紧闭的院门,眼底笑意愈发变深。
他回家了。
问荇推开卧房的门,没急着休息,先仔仔细细擦了遍灵位,将之前摆的供品全都换下来,换成挑过的最好的蜜饯。
养在水桶里的荷花已经败了,问荇将水倒掉换了新的,打算过几天寻点新的花妆点进去。
最后,他把银子仔仔细细核对后锁入柜子里,累得只草草洗漱,就倒在床上休息。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淡淡的干草味比酒楼里的香还要好闻,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清晨,江安镇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秋天将至未至,雨水也会渐渐丰沛。
秋雨不似夏天瓢泼大雨即来及走,总是带着丝丝缕缕绵意。
问荇戴上斗笠,冒着细雨去田里看个究竟。
昨晚来去太仓促,又遇到遍野的小鬼,都没好好看自家幼苗长势。
“问荇!”
他过去的时候,刚巧碰到了祝澈,祝澈一脸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说声。”
“昨晚刚回来,这几天麻烦你了。”
他担心这群鬼不靠谱,当时还是麻烦祝澈来帮他偶尔照顾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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