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
陆谨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取出了一张帕子将手上的血迹覆盖住,才缓缓开口:“愣着做什么,去去药箱来。”
侍卫这才回过神,跑去寻药箱。
而外面的凌奕在看到谭忠尸体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僵住了。
面前是血红的一滩血迹,无需去探脉搏心跳。
...他从未见过人首异处的尸体。
而面前的,是跟随他十多年,与他患难与共之人。
谭忠自小便跟随他,哪怕在他最落魄之时,他也从未想过离开。
颤抖着伸出手,一旁的侍卫却上前将他拦住:“主人吩咐过了,谭忠的尸体丢到乱葬岗,请殿下回去休息。”
凌奕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向前走,几人对视一眼,便有人上前将他摁住。
剩余两个侍卫便手脚麻利的将头和身子装到了麻袋里,丢到推车上便往外走。
“谭忠...”凌奕看着眼前一幕,张了张口,却发现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心如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了起来,凌奕看向远处书房的方向,便见陆谨州正负手站在廊下。
挣开侍卫的手,凌奕踉跄几步上前走到陆谨州面前,想问他为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失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何故为了个奴才,失态至此。”陆谨州轻笑,上前理了理凌奕凌乱的发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凌奕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
陆谨州落空的手一顿:“只是想看看,殿下失去最信任之人时,究竟能有多恨我。”
“只是一个谭忠,似乎没什么用,殿下还仍有理智与臣说话......那若是陈授,翟老将军,或是...三公主,他们出了事。”
陆谨州每吐出一个名字,便见凌奕面色苍白一瞬,最后他颤抖着开口:“你...这个疯子。”
“疯子?呵呵。”陆谨州缓步向前:“先给予希望,再一点点将希望抹除,最后看着殿下再次失去一切,痛苦万分的样子,正是臣想要看到的。”
“如何?殿下看清我了吗。”
陆谨州面无表情的站着,方才谭忠的下场让凌奕毫不犹豫的怀疑他说的都是事实。
再也支撑不住,凌奕脱力倒了下去,却被陆谨州一把接住。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凌奕,轻轻笑了笑:“恨我吧。”
第68章 疯子
再次醒来,凌奕动了动,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房间内,门窗紧闭,屋内烛光幽暗。
屋内空无一人。
凌奕猛然惊醒,想要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手腕似乎都被铁链锁住了。
透着烛光,凌奕低头看自己的手腕。
是一条很合他手腕大小的镣铐,纯银打造,做工精致。
他惶然间想站起来,才发现脚上同样也有东西束缚着他,将他牢牢困在床榻上。
“!”
这一定是陆谨州的手笔了。
“陆谨州!陆谨州!”凌奕大喊起来。
屋内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人声传来。
腹中饥饿,凌奕喊了许久见无人应答,才失魂落魄的坐了过去。
横生变故,谭忠惨死的画面仍旧在脑海中回荡。
他不明白陆谨州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明明半个月前还在笑吟吟与他说笑,这会儿便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或许正如他所说,陆谨州只是兴致上头,想找人演一场一往情深的戏罢了。
如今出戏了,他便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先给予他希望,再一点点将希望抹除,最后看着自己再次失去一切,痛苦万分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他想看到的?
凌奕闭眼,只觉通体生寒。
咔哒。
是开锁的声音。
凌奕抬头,便见陆谨州打开了房门,手中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外头已是天色大明,陆谨州背对着光走进来,让凌奕清晰的看清了他那张无一丝一毫表情的脸。
“陆谨州...”凌奕喃喃开口。
将食盒放下,陆谨州一语不发的从里面端出一碟碟食物,将一碗肉粥推到凌奕面前。
凌奕偏头:“我不吃。”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几声。
陆谨州轻笑:“殿下当真不吃?”
“不吃。”
舀了一勺粥,陆谨州上前几步,在凌奕惊愕的视线下遏住了他的下巴,将粥灌了进去。
“若是吐出来,臣便要亲口喂了。”
陆谨州语气淡淡,却让凌奕止住了吐粥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凌奕抬了抬手,腕间的镣铐虽然不重,无法行动的感觉却让他心底打鼓。
陆谨州放下手中的碗,微微俯身,低头看着凌奕,缓缓吐出四个字:“金屋藏娇。”
凌奕瞪大眼,伸手想要推开陆谨州,手却被他钳住,只能做无谓挣扎。
他整个人被抵在榻边,无法动弹。
面前还有陆谨州虎视眈眈,凌奕咽了咽口水,只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正在徒劳的拍打。
“陆谨州!你...”
耳尖一痛,凌奕缩了缩脖子,痛感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殿下不会真以为臣是正人君子吧。”呼吸声近在咫尺,陆谨州笑着在凌奕耳边吹了口气。
凌奕只觉耳边的温热感觉让他心底颤了颤。
在凌奕反抗之前,陆谨州略带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谭忠已然身首异处,臣随时都有让殿下再次失去至亲的权力,不信,殿下可以试一试惹怒我。”
凌奕咬牙看着陆谨州,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看殿下的表情,是想现在就除了臣这个奸佞呢。”陆谨州抬起凌奕的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是个好主意,杀了臣,殿下就解脱了。”
凌奕深吸一口气,语带讽刺:“你就这么想死?古往今来那么多奸臣,无一不想苟活,你倒是另类。”
“臣罪恶滔天,也想早些下去恕罪。”陆谨州低头覆上了凌奕的唇:“只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下地狱前,总也要先摘摘花。”
血腥味侵略了凌奕的口腔,压迫性的动作让凌奕只能被迫承受。
陆谨州在这方面的癖好凌奕素有觉察,只是这会儿全然没了从前的克制,开始无限制的索取。
呼吸急促起来,头昏脑涨,缺氧的感觉让凌奕闭了闭眼。
陆谨州不会要亲死他吧。
“教了殿下这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会。”陆谨州放开凌奕,点了点他的鼻子:“这里同样可以呼吸。”
凌奕偏过头去,眨了眨泛起泪花的眼睛,平复了一番心情。
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凌乱。
再看看对面连发冠都未歪一丝的陆谨州,凌奕嘴角牵起了一丝讽刺的笑。
果然是衣冠禽兽。
“想要精通此道,聪慧些的脔宠,醉花楼里多的是,陆大人大可去寻他们。”
“那些人怎配与殿下相比。”
“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凌奕闭眼:“陆谨州,你还真是个疯子。”
可惜,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如何也得走完。
陆谨州不语,只是吹灭了床边唯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将凌奕整个人推进了床榻里。
————
“大人,皇上病重,急召二皇子,看样子是要禅位了...”一个幕僚在陆谨州一旁皱眉道:“可要派人将送信之人...”
那人说着,比了个斩的手势。
陆谨州轻笑:“不必,二皇子到底还是要来京城,必要他亲眼看着殿下登基,否则殿下继位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为何?二皇子怎会情愿?”身后一众人都是疑惑。
“皇上时间不多了,两个月内必然驾崩,可从京都到边关,再从边关到京都,来往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二皇子到京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陆谨州转身看着身后一众人:“这一个月内,务必谨言慎行,按计划行事。”
“是!”众人应答。
“只是,这几日怎么不见安王殿下?”有人疑惑开口。
“是啊,前日我还见着殿下了呢。”
陆谨州摆手:“殿下外出求贤,还未归来,不必忧心,我已有打算。”
“哦~”众人了然。
“诸位,安王殿下是什么人,这些天相处下来,你们也都清楚了。”陆谨州语气突然缓和下来:“他会成为明君。”
“殿下虽然年幼,却有抱负,是治国安邦之才啊。”有人赞同点头。
“从前从未听说过七皇子,而今一见,确实不输二皇子。”
陆谨州笑着点头。
第69章 0.0
“有你们相助,即使朝中还有那许多烂摊子,殿下也会轻松许多。”陆谨州语带笑意。
吏部侍郎何进文是陆谨州一手带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闻言不赞同的摆摆手:“陆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您在,何愁剩下的那些杂鱼烂虾啊。”
“是啊是啊。”
众人接连附和。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寒门子弟,亦或是仕途不得志之人。
是陆谨州千挑万选,一点点暗中提拔到朝中的新鲜血液。
“我曾说过,会肃清朝堂,为你们博一个前途光明的未来。”陆谨州拍了拍何进文的肩膀:“而今也算是做到了,新旧交替之时,是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新皇登基,必不会容我......你们却不一样,你们背景清白,并无污名,得了从龙之功,未来必得重用。”
何进文面色一白:“可,可我瞧着,安王殿下似乎与大人关系不错的样子,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我手上沾了太多血,死于我手之人不全是恶人,即便陛下不杀我,也会有旁人谏言。”
众人皆是沉默。
陆谨州所言非虚。
作为皇帝的心腹大臣,陆谨州这些年听命于皇帝,为他巩固皇权之路杀了不少人,做了不少恶事。
党派之争并非单纯的善恶可以解释,哪怕是两袖清风的清官,皇帝也会因为政见不同等各种原因想除掉对方。
“皇命难违,大人又何必如此...”
“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到底还是做了。”陆谨州笑了笑:“这些天常常午夜梦回,梦中全是一片片血红血红的尸山血海,想来也是我作恶太多,要有人要勾走魂去。”
“大人,梦都是反的...”何进文嗫嚅半晌才叹了口气。
“今后尔等务必要扶持新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皆是沉默低着头,没了往日会面时的滔滔不绝。
“怎么都不说话吗?往日一个个都嫌我太过严苛,此后你们便自由了,不必都板着一张脸,笑一笑。”
何进文摆出了个哭脸,摇头:“大人,我有一法!”
“什么?”
“死遁!”何进文深吸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日后不再入朝为官,也比死了强啊。”
陆谨州笑出声:“与其藏头露尾的过一辈子,不如一死了之,我此生心愿已了,再无遗憾,不如早些去赎罪。”
“大人...不可啊,便是有罪,也是那!”
也是那天子有罪,可到底是君上,这话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
“安王殿下受大人搭救,受此大恩,必不肯杀大人。”一旁的张镇山老神在在的捋了捋胡子,依旧不信陆谨州的话。
陆谨州轻笑不语。
“昔日陈老将军便是因为功劳过甚才被皇上忌惮,而今新皇登基,却未必不会借机...”何进文却考虑的深远。
无论如何,杀了陆谨州,于新登基的皇帝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
何皇帝谈功劳谈交情?那是在找死。
何进文想到此,心底更凉了。
“行了行了,高高兴兴与你们告个别,倒是被你等这悲春伤秋之态弄的失了兴致。”陆谨州啧了声,摇摇头:“我死后,你等不必伤怀,我操劳了这许多年,如今功成正即,想早些下去歇息也是人之常情。”
言罢陆谨州笑着转身,徒留一群面色戚戚然的文官幕僚独自伤怀。
依旧被关在房中的凌奕已经平静下来,此时正提笔写字。
桌旁放着早已凉了的饭菜,他却无心去吃。
“殿下,您就吃些吧,若是大人回来看到您一口未动,小的我这条命可难保啊。”门口的厨子开锁进门,见到桌上纹丝不动的饭菜,顿时面色一苦。
“求您了殿下,少说也动几筷子。”
凌奕动容,放下手中的笔,视线转向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厨子。
“你叫什么名字?”
厨子见凌奕看过来,顿时松了口气:“俺姓张,叫张全儿,殿下可是有吩咐?”
“你常来此处,可知外面的守卫多不多?”凌奕笑了笑。
厨子一愣,转头看了眼外面,低声道:“殿下,这可不兴问呐。”
“只是问问,又不是叫你放我出去,慌什么。”凌奕语气温和。
往日陆谨州都是夜间来,此时还没到时间,他应该...
“想知道外面守卫多不多,殿下不如来问我,何必舍近求远呢。”
说陆谨州,陆谨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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