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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拒绝感化反派(穿越重生)——冰川永眠

时间:2024-01-22 12:07:48  作者:冰川永眠
  方子澄应下,下山数月,回宗门之前特地去了一趟幽州。
  “我卜到他踪迹消失前, 正在幽州姑胥城。”天陵道, “恐怕城中有异,卜术失效,可否劳烦你亲自去一趟, 将子澄带回来?”
  江泫道:“无妨。”
  天陵自己不出山,反而请他帮忙, 想必现下是有什么事,不方便离宗。
  下山去幽州一趟救个弟子,倒也不算难事。再加上宿淮双剑术已大有精进,应当能御得动本命剑了,是该找个时间为他铸一柄剑。虽然现在所用的剑也是上品灵器,但不曾认主,与本命剑终究还是有差异。
  在山门呆了这么些年,似乎也该下山历练了。这次离宗,或许可以将他带上……
  思绪之间,听见天陵道:“多谢。还有一事,末阳君催我与你协商。”
  末阳性格古板,一向与江泫单方面不对盘。江泫脾气好,纵使时常被他挑刺,心中也无芥蒂,反倒是末阳,脸色越挑越黑,到了现在,除了大的集议,其余事项都托天陵重月代为转达,乃是一位小心眼的峰主。
  江泫道:“何事?”
  天陵道:“亲传弟子。你可知,再过几月就是九门会武了?”
  江泫一愣,仔细回想一番,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这个名词,似乎是末阳在某次集议上强调过的。
  九门会武,顾名思义,乃是仙门世家众英云集、以武会友的一项活动,只有九门中人可参加,且参赛者必须是族中小辈与年纪不大的门生,长辈不可上场。若哪家的小辈在九门会武中夺魁,那便是极大的荣誉,大半个的修仙界的目光都将倾与他一身,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会武召开时间不定,有可能是十年一次,也有可能是百年一次。什么时候召开,完全由九门各家家主来定。或许这些家主们某日赴宴畅谈、展望未来,一时胸中豪情万丈,要把玄门之中的小辈张罗起来来一场比赛,九门会武便也就开了。
  除九门之外,其余仙门世家不论大小,都可来参会,不过只能作观众,不可上场。上清宗也在九门之中,不过并非家族而是宗门,上场之人便要从各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之中筛选,六峰之中,只有净玄峰亲传弟子的席位是空缺的。
  若天陵不提,江泫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峰上连个亲传弟子都没有。
  天陵观他神色,便知他已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既然记不得,我便讲给你听。你的上一位亲传弟子早在你渡劫之前就已经离开宗门下山,现在想必已为一家之主,颇有作为。”
  “这位子空缺许久,是该找人补上了。”他目光注视着江泫,道:“你心中可有人选?我认为岑玉危就不错。”
  江泫道:“淮双吧。”
  天陵神色有些意外,道:“也好,你心中既然有人选,那再好不过。宿淮双天资傲人,又勤奋刻苦,想必会有作为。”顿了顿,又道:“只是许久不见你对哪位弟子如此上心,稍稍有些意外。”
  江泫心中苦道:那可是主角。不好好养,后面半途折了怎么办?
  这话却不能对天陵说。于是,他随意拣了个话头,轻飘飘地将天陵酸溜溜的揶揄揭了过去:“你要那陨铁,可是要为门中弟子赐剑?”
  提到这件事,天陵神色微微一顿,显得有些不自然。江泫注意到他的异常,投去疑问的目光,见白衣剑修犹豫许久,才抬眼试探性地道:“你的本命剑……已经被雷劫毁去了。千年陨铁可遇不可求,我想为你再铸一柄剑。”
  江泫微微一愣。
  他确实没有本命剑了。伏宵的本命剑在雷劫之中散为飞灰,而江泫自己的本命剑衔云,已经彻彻底底地回不来了。
  一位剑修,一生只能有一把本命剑。灵剑认主时,会在主人的灵识中刻下刻印,自此灵识相通、无往不利,江泫已被衔云认主,虽然时间重来了,但那刻印还在。
  因此他现在所用的,只是从库房中随手挑的一柄。
  “多谢你的心意。但剑已毁去,便不用再耽搁好剑。”江泫坦然道,“我用什么都一样。”
  此言不假。到了他这个境界,不论是灵剑还是无锋剑,用起来都没什么区别。天陵也知道这一点,最终还是神色复杂地应下了。
  江泫道:“你既不用为弟子赐剑,那块陨铁由我买走可好?”
  天陵一听就知道他要这陨铁的用途是什么。青年剑修磨了磨牙,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买吧。”他面上浮起闷闷的郁色,道:“你对他如此上心,以后他若行什么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事,我第一个斩了他。”
  江泫闻言,心中有些好笑。他饮尽盏中茶,站起身来,理了理袖摆。
  “上一批入峰的,都是好孩子。”他道,“此次下山,我会带他同去。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下山。”
  *
  时隐峰与净玄峰挨得近,不过一刻江泫便到了浮梅殿外。还不曾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惨痛呼声:“啊!!我的剑!!”
  江泫听了一耳朵,辨认出了这是傅景灏的声音。
  峰上不常有外峰弟子来,每次来人,必然是傅景灏。傅、乌、宿三人似乎在入门选试中结下深厚情谊,即使分居各峰,傅景灏也不忘隔段时间就来串串门。
  三人之中属他话最多,和孟林有得一拼。宿淮双凭心情接话,乌序性格就要安静一些,时常坐在一边围观,笑而不语。
  末阳将乌序分来净玄峰的用意江泫多少能猜得到一些。这孩子血脉有异,声色气质异于常人,在弟子之中并不如何讨喜。他与宿淮双有些交情,净玄峰上弟子不多、安生得很,将他分来这里,想必能少去很多事端。
  江泫抬脚往里走,轻飘飘地侧头避过了迎面刺来的、被宿淮双挑飞的一柄佩剑。
  傅景灏正在殿前与宿淮双切磋,这次似乎还是落了下风,连佩剑都被挑飞了。剑锋擦着江泫的鬓角飞过,带起一片凛冽的雪气,直直钉上浮梅殿的朱红的殿门,剑身嗡鸣不断。
  江泫侧头瞥了一眼,折回几步,伸手将剑拔了下来,道:“记得叫天陵带人来修。”
  身后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傅景灏也不嚎了。入宗也这么久了,他跟江泫打过数次照面,已经不会有第一次交谈时磕磕巴巴、舌头打结的情况了,但骤然一见,还是免不了心中咯噔一下。
  “伏、伏宵君……”他坚强地道,“我的剑、呃。对不起……”
  宿淮双站在他身后,眼中浮起一点看戏似的戏谑。
  这点戏谑被江泫瞧了出来,心道果真是损友一位。他扬手将长剑凌空掷出,剑尖灵光一闪,奉剑诀落入原本的剑鞘。
  “切磋到此为止。”他言辞简洁地吩咐道,“淮双,去收拾行李,明日随我下山。”
 
 
第32章 心照桃源6
  第二日晨起, 江泫拉开门,见宿淮双已经在门外站着了。
  少年背对着门口,站在檐下看雪, 肩背挺拔、乌发束起,如一株覆雪苍松。行李都被他收进乾坤袋中, 通身上下就只有悬在腰间的玉令、以及背上背着的一柄长剑。殷红的剑穗随细风扬起, 轻轻拂过他的肩侧。
  不知为何,江泫突然觉得, 宿淮双应该很适合红色。只是前世几次见面,对方都是非黑即灰, 颜色丝毫不鲜艳, 是传说中“沾了血也看不出来”的装束。
  下山以后问问他, 若他喜欢, 便给他买两件。
  听见身后门开的声响,宿淮双迅速回神,转过身来向着江泫垂首一礼。
  此时天色尚早,看他周身寒气氤氲, 应当是在这儿等了有一段时间了。保不齐寅时一过就翻身起床,即使没睡多久,他的精神依然很好,看不出丝毫困意。
  江泫在心中默默道:年轻真好。
  槽完这一句, 他冲着宿淮双淡淡一点头道:“走吧。”
  昨夜他已跟岑玉危交代过了事宜, 他离宗以后,万事交由岑玉危来打点。因此,现在可以说是一身轻松, 只管下山以后的事宜便是了。
  宿淮双落于他身后几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道:“师尊,我们要去哪儿?”
  江泫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解释。宿淮双也是个狠人,让他收拾行李就真收拾好了,还硬生生憋到现在才开口问到底该去哪儿。
  要是自己不告诉去哪儿,打算将他带下山卖了,他也会乖乖跟上来的吧?
  “下山救人,顺便历练。”江泫道,“习剑不能单单是‘习’,还得练。你进步很大,是该下山见见风浪了。”
  宿淮双犹犹豫豫道:“是,可……”
  转了一半儿,剩下半句话又被他咽回去了,又问道:“我们要去救谁?”
  江泫知道他想说的是:可其余弟子下山历练,都是几个门派的凑到一块儿,再由一位师兄领队带下山的。上清宗历练规则一概如此,就算是亲传弟子也不例外,从没听说过师长亲自带人下山历练的情况,不如说,上清宗从来没人看见过几位峰主出山。
  传言他们都不喜凡尘之气,于是长久居于苍梧山,百年间不问世事。
  这条传闻江泫也有所耳闻,只是“不问世事”这一条要打个问号。既然都不问世事了,天陵怎么会知道姑胥城主得了一块陨铁,还叫徒弟顺手去取?
  恐怕只是不喜下山。
  江泫自己对尘世倒是不怎么抵触。他向来随遇而安,能在雪峰上当几百年不吃不喝的冰块人,也能走街串巷东奔西跑,死过两次,早已舍去心中禁锢,无论在哪儿都自得自在。这次横竖都是要下山的,将宿淮双顺手带上也问题不大。
  江泫道:“别峰的师兄。勿要声张。”
  宿淮双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江泫看了他一眼,在心中赞许道:很好,很有危机意识。虽然自己叫他不要声张,单纯只是因为能救回来,没有告知他人的必要而已。
  昨日出时隐峰后,他又折回去,陪天陵卜算了一次。加上他以后,命盘上总算突破迷雾,显现一些征兆:名为方子澄的弟子现下并无生命危险,似乎只是被某样东西绊住了脚步。江泫亲自去救,还来得及。
  到了苍梧山,江泫懒得御剑也懒得走天阶,便让宿淮双抓了他一只袖子,化作一阵雪气掠下山去。苍梧山地处中州,而幽州位置偏南,所幸距离不算太远,江泫带着弟子晃到几里外的小镇,租了一辆马车,又聘了一位认路的车夫。
  车夫穿着粗布衣衫,笑容带着常年奔走市井的豪爽,又不失精明,接过银钱,用不含恶意单纯好奇的视线将两人打量了几眼。
  宿淮双头脑灵光,猜到下山或许是要办事,没穿上清宗的弟子服,而是一身石青色,外衬颜色稍深些,箭袖轻袍,看起来飒爽利落。又因其背着剑,相貌明俊,看起来像是哪家习武的小公子。
  江泫则是随手拣了件有颜色的,通身烟云浸染一般的烟青色,衣料柔软,行走起来如流云浮动,甚是美观,又因其久居高位,举动间从容不迫、矜贵洒然,车夫打量好一会儿,兄弟、挚友、上下属猜了个遍,愣是没猜出两人的关系是什么。
  猜不出来,便统统称作公子,这样准没错。他面上带笑,将两位迎上马车,随后抬手理了理缰绳。
  “幽州几日能到?”
  车夫道:“脚程快些的话,只需两日。”
  江泫道:“走吧。”
  “好嘞,这就走!”
  车外传来马的咴叫,马车一晃以后,开始平稳前行。江泫抬手拨开窗边的帘子,视线掠过窗外的市井闲情,心中些微感慨。距离他上一次下山,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然而不论哪个时代,人间烟火气都是同样的旺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他在心中感怀片刻,一侧头,看见了角落里的宿淮双。江泫租的马车不差,虽比不上世界子弟出门赴宴用,但也差不了多少,车内空间不小,不知为何宿淮双却坐去角落,神色看起来颇为拘谨。
  江泫道:“坐那么远做什么?”
  宿淮双抬头瞅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睫,听话地将位置挪近了一些……一点点。
  江泫目测了一下他挪动的距离,在心中惊道:小孩的心思真难猜啊!!
  然而,对于宿淮双来说,和师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煮茶,可行。面对面练剑,可行。在书房聆听他的教诲,可行。悄悄给他送糕点,可行。但被他亲自带着下山历练、私服出行、还要同他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待两天,如论如何想都不可行吧!!
  完全不知道该同师尊说什么……这次出行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对方甚至只给了他一个晚上做潦草的心理准备,导致他现在异常拘谨,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正眼观鼻鼻观心强作镇定之际,又听江泫道:“坐过来,到我身边来。”
  宿淮双硬着头皮起身,挪了过去。
  身边的软垫下陷,宿淮双坐得近了,江泫才终于嗅到空气中漂浮的、名为“紧张”的气味。与此同时,他心中感到有些茫然。
  紧张什么?他是要交代事情,又不是要吃人。
  江泫抬手,施了个静音咒。咒法附上马车,外头的车夫就再也听不见里头的动静,就算他和宿淮双在马车里头打架,只要马车不散架,他绝不会听见一点声音。
  宿淮双辨识出了江泫所施术法,心下稍稍安定,明白过来江泫是有话要同他说。当即正色,侧头做出倾听之态,神色分外平和专注,眼瞳中垂着浅浅碎光,让人观之便觉心弦微动。
  只是他视线一落到江泫身上,扫过他白皙冷淡的侧脸,与耳边、肩上垂下的乌缎一般的长发,又不禁产生一种差点闪了舌头的惊慌感,立刻抿唇移开了目光。
  江泫做好了隔音措施,开始向他交代此行的要点。
  第一,需交付一物。
  江泫道:“将玉令收起来,离宗历练无需暴露弟子身份。”
  地方世家识得此令,必会给予几分优待。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出世历练的初衷。
  宿淮双将腰间悬着的令牌收进乾坤袋。他方才收好,江泫便递去一枚明水坠。材质像是玉,玉质清透,其中有净水流动。玉形作壳包裹着这团水,水的正中沉着一枚梅花瓣,颜色艳丽似鲜血染就。
  “带在身上,未来若走到绝路,可保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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