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之回头笑道:“季老师这么了解?”
“我有妹妹,我妈买东西就吃过这些亏。”季书辞道。
他妈也跟谢衍之差不多,什么东西都感觉用得上,一筐一筐地往家里买,买回去再一筐一筐地扔。
谢衍之排在益智图书的队伍里,闻言有些羡慕,感慨道:“有季老师当哥哥真幸福,不像我这个舅舅,心里没数,什么都不会。”
“你要是会了还得了。”季书辞往旁边站了点给后面来的人让位。
谢衍之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就是他家最小的,不会这些才正常,那点愧疚感还没冒头就又被他压了回去。
知道季书辞有经验后,他碰见一个货架就要转头问问能不能买。季书辞平白无故多了个活儿,偏偏这个活儿还是他自己无意间揽下的推不掉,只好耐着性子对他进行一对一的特殊教学。
两人在店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两手空空地进去,六七个袋子地出来。好在酒店就在附近,是以他们不用跟逃难一样狼狈地拎着袋子在街上跑。
谢衍之的房间就在季书辞隔壁,猜到他应该还有正事要干,也没多耽误他,让人把东西放门口他自己拿进去就行。
刚刚在店里结完账,袋子是季书辞分的。他不提不知道,一提才发现自己这三袋竟然是里面最轻的。
旁边的门“咔”一声合上,酒店走廊空无一人,感应灯也随着长时间的安静接连熄灭。
谢衍之就这样站在昏暗里,心底恍惚间蔓上一股微妙的感觉,很陌生,是他从未涉及过的。
他赶紧晃晃脑袋把想探究的念头甩出去,把东西分装好后叫了快递员明早收件,躺在床上夹着手机转了好几分钟,还是给季书辞发了条微信。
【今晚谢谢季老师帮忙!】
他看着仅此一条干干净净的聊天框本想发个表情包过去,但一看自己收藏的全是阴阳怪气的东西,只好从图库里找个可爱的晚安动图,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拿了衣物进浴室洗澡。
季书辞的回复是三个多小时后发来的,彼时的谢衍之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看见屏幕弹出小窗,开了分屏切进去。
【晚安。】
季书辞的回复很官方,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忘,简短单调到谢衍之没有丝毫意外。
他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再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爬山的时候听李主任说过,他们明天的交流会六点就要过去,估计季书辞这阵刚忙完,回完消息就睡了。
游戏里的胜负已定,他懒得开下一把,点开唐见疏发来的见面地址一顿导航,发现离这里挺近,他明天睡到大中午再起都来得及。
白天有充足睡眠时间的后果就是让他晚上能更加肆无忌惮地熬夜,直到凌晨三点多,他看着影片末尾的鸣谢名单打了个哈欠,发了条朋友圈,这才满足地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可惜理想跟现实总是有出入,他预想的懒觉半道跑偏,非但没睡成,反而在八点多的时候就被连翻轰炸的电话铃声吵醒。
谢衍之没有起床气,但是没睡够的情况下烦躁程度容易加倍。
他伸手在床头柜上盲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到手机,不满地喂了一声。还没说话,对面开口的语气却比他还不耐烦。
他眼下没完全清醒,脑子还有点迟钝,半天才听出来这是快递员的声音。
完蛋,他还约了要寄件!
他“噌”地一下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迟到了,心里那点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火急火燎地套了衣服就往下跑,还不忘顺了瓶自费的红牛带着赔罪。
楼下板着脸等他的快递员好像那个活阎王,他堆出一张笑脸,好不容易从布满抱怨的眼神里挣脱,把昨晚借的推车还回大堂后就想着回去补个回笼觉,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有服务生推着餐车在敲自己房门。
他快走几步上去:“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先生?”服务生被他从后面出来吓了一跳,见他点头后说道,“这是给您送的早餐。”
谢衍之不明就里,纳闷地说:“我没定早餐啊。”
酒店的早餐一般过了八点就没剩什么了,就算有也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他对饮食存在一些薛定谔的洁癖,本来也没想去吃。
“这是季先生让我们八点半左右给您送来的。”
服务生只干本职工作,餐车上还有别人的东西,他赶时间,把谢衍之的那份放下后就走了。
季书辞早上看到那条凌晨三点的朋友圈观后感就猜到他绝对赶不及去餐厅吃饭,这家酒店的早餐券是额外算钱,一人收60,但凡便宜点他都不会觉得浪费了可惜。
他不知道谢衍之的喜好,只能往大众化的方向走,要了一盅海鲜粥跟半屉小笼包。
这个行为显然不在谢衍之的应对范围内,他先是愣了愣,随后若有所思地扬了扬唇角,咬着包子拍了张照发给季书辞。
手机下一刻就传来震动,聊天框上只弹出了一个“OK”的手势。光凭这个速度,谢衍之敢肯定他百分百没看照片,很明显是百忙之中抽空敷衍的。
好在他对季书辞怎么回复完全不在意,吃完又睡了一觉,三点起来点了个外卖就打车去了唐见疏约他见面的地点。
——一家名为Savage man的酒吧。
这种场所一般不开在明面上,所以唐见疏给的定位很模糊。谢衍之刚好碰上的又是个入行不久的新手司机,沿着城街道绕了半天愣是在原地打转。
在他第三次看到窗外同一家服装店的时候,终于憋不住提了下车。
“师傅你靠边停吧,我自己找过去就行。”
司机是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带着股很浓的南方口音,具体听不出是哪里的人,但肯定不是这里的。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但谢衍之还是一眼就看见他额上冒出的薄汗,像是惶恐自己下一秒就出口发难。
“真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刚跟我老婆工作调度过来,对这块还不是很熟。”他停好车,过意不去地赔笑道,“一共23块4,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把钱扫给你吧。”
谢衍之婉拒了他的好意,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店是隐蔽了点,师傅你忙吧。”
他说着付完钱,凭借多年混迹酒吧的经验,在四周稍微逛了逛就精准地踏进一条背光的小巷子。
白天开张的酒吧很少,这个点来玩乐的人更少,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就只有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他推开贴满便利贴的玻璃门,唐见疏生怕他找不到似的,就坐在正门口的高脚凳上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真是难得啊,从不迟到的人竟然迟到了半小时。”
“是你这地方太难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怎么开在这种犄角旮旯。”谢衍之从服务生那随手拿了杯酒,不知想到什么,又让人换成了果汁。
“这是我朋友的店,我鬼知道为什么开这里。”唐见疏事不关己地果断甩了锅。
“哪都有你认识的人。”
谢衍之已经习惯他这副朋友遍地跑的作风,也没在意,往周围看了眼,却发现偌大的酒吧里除他们两个外就只剩服务生了。
“你组的局呢?”他问。
“没到点啊,你看看时间,谁家大白天狂欢啊。”唐见疏耸耸肩,“叫你过来是看你瘫在酒店太无聊,过来跟我聊天不挺好。”
他一脸看蠢蛋的表情看着谢衍之,眼珠子一转,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调笑道:“哎,说说你啊,那个季什么的,就你说的那老朋友。”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最讨厌跟这种冷冰冰故作清高的人打交道吗,这么还一起爬开山了?”
谢衍之有钱有颜,配置样样都是顶好的,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上赶着讨好他,什么时候轮到他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叭叭个不停。
昨天在山顶看见两人后他惊讶之余八卦之火燃起来三丈高,回酒店就开始缠着他问那人是谁。
本来以为能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爆炸新闻,结果两人除了小时候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外,关系跟那青菜煮萝卜似的一清二白。
白浪费他的激情!
“什么叫季什么的,人家有名字,季书辞。”
谢衍之没管他愤愤不平的抱怨,把话音倒回那句“故作清高”上,微微摇了摇头,抿了口果汁才开口。
“不是故作清高,他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说】
小谢:这给我点上早餐了是什么意思啊O.o
小季:60块钱,浪费了心疼
第7章 “那以后我也陪你来”
季书辞高冷他认,但故作清高这四个字他沾不上边。
谢衍之刚跟他见面的时候还给他下过一个判断——是个城府很深需要提防的人。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判断是错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应该相信自己老爸的交友选择,能跟他爸处成好朋友的人人品不会差,家教也不会差。
季书辞在这种家庭里长大更不会差,甚至还有些——
有些单纯。
这个单纯不是指那种涉世未深的傻,而是说他对人对事的态度很纯粹,不会杂糅一些成年人之间的利益权衡。
他不是带有歹意的光听不说,只是在生活里习惯当一个聆听者。沉默安静是他的舒适区,别人可能会觉得相顾无言的氛围尴尬,但他不会,他只会觉得这样很正常。
你沉默他也沉默,但只要你开口问了,他也一定会认真跟你沟通。
谢衍之这种无意识的沉思让唐见疏看了个新鲜,他放下手里刚调好的尼格罗尼,再提起季书辞的时候语气没有刚刚那么随意了。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伸手在谢衍之眼前打了记响指,“听昨天那位季老师的意思,你小子行啊,现在都混到跟人同居的程度了?”
“他就没个女朋友什么的,你夹人中间不尴尬啊。”
谢衍之气定神闲地瞥他一眼:“他没谈过恋爱,而且还跟我们一个圈子的。”
“啊?”唐见疏显然把他一句随口的解释理解到另一个层面,瞬间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我说怎么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谈过恋爱,合着来说你一直惦记着小时候的情谊,苦苦等了人家这么多年?”唐见疏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可人家现在压根不记得你啊。”
他脑子里顿时上演了一出深情男二爱而不得最终 郁郁而终的大戏,看向谢衍之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不解跟怜悯。
酒吧现在本来就安静,整个大堂都回荡着他的惊呼,成功引来了不少服务生好奇的注目礼。
“开什么玩笑,我爸跟他爸认识。我之前也不知道,联系上纯属偶然。”谢衍之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把把他按回座位上,“我就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可以交个朋友,你不总说我朋友太少吗。”
“真的?”唐见疏疑神疑鬼,说话一点不客气,“那我给你介绍那么多人你怎么都看不上几个?”
他这话多少带了点酸不溜秋,想当年他跟谢衍之的友情进展也没这么顺利啊。
“你说我没看上的那些,你确定人家是奔着交朋友来的?”
谢衍之说到这事就一个头两个大,唐见疏好像特别怕他以后是个孤家寡人死于非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非常热衷于在各个场合给他塞“朋友”。
他认识的人多也杂,除开那些有几年深交的朋友,剩余的谢衍之不仔细分辨还真不知道是来跟他交朋友的还是来上床的。
唐见疏知道他玩归玩,但本质上是个守身如玉的人,越界出格的事一件都不会干。没谈过恋爱不说,甚至连喜欢过的对象都找不出一个。
谢衍之不是古板呆愣不识风趣的人,相反,他会给每个跟他接触的人一个舒服的社交态度。
张弛有度却没那么走心,让人没法深交但又找不出差错。
不过他们俩不在这个范围里,他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虽然过的是别人的命。
所以谢衍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感情经历的原因,唐见疏只能归结于他心气太高人太挑,压根就没看对眼的。
跟他示过好的人不少,但他拒绝得也叫一个干净利落,几套说辞唐见疏是倒背如流,给他开个头他就能一字不落地接下去。
他之前心大,组局也不怎么筛选,带了不少别有用心的人进来。等他那迟钝的神经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时候,谢衍之早就用眼神在他身上凌迟了无数遍。
想到这他摸了摸鼻子,脸上有点尴尬,视线一转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谢衍之对他敢做不敢当的作风习以为常,正准备起身在里面参观参观,就听到有两个服务生在低声讨论什么,他只模糊地听到跟伊宁大学有关。
季书辞他们去的就是这里,他见那两个服务生表情不对,难免多问了一句:“学校怎么了?”
“学校那边有疯子持刀砍人,群里说已经砍伤一个女生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两个服务生是都是伊宁大学的学生,谢衍之进来的时候跟老板打过招呼,两人知道这是老板的客人,也就没隐瞒,把手机上的群聊消息递给他看。
群是男生宿舍的大群,消息刷新很快,谢衍之一目十行地浏览了大部分文字,眼前却突然划过一张照片。
他觉得里面一闪而过的身影有点眼熟,倒回去一看,果然是季书辞。
“怎么了?”唐见疏看他拿着手机面色严肃,也凑上去看了眼。
他草草一眼没看清什么,但见谢衍之的样子估计是有认识的人。
在学校还是认识的人,应该也只有那位季老师了。
果不其然,谢衍之把手机还给服务生,转身就往外走:“跟你那些朋友说一声,我晚上不一定能来,今晚组局算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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