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少年说要拜我为师。
春日廊前,他修剪一根桃枝,又带走我画室中浅灰色调的画。
万家灯火前,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生日面……星星蛋糕的光混杂着凡尘灯火,落入他纯黑的眼眸。
末日黑天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污中,我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剖出一颗心脏。
“……我喜欢你。”我喃喃道。
裴追的动作忽然停住。
他缓缓抬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说什么?”
“喜欢到……把我的心送给你。”
我的意识明灭不定,根本无法对外界作出反馈,只是凭着本能,自言自语般将话说了下去。
“我是谁?”裴追忽然道。
——我的裴追。
我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呛咳起来,鼻腔里的血混杂着刚才浴缸中吸入的水,刺激着我的肺腑和咽喉。
裴追扶着我,帮我抚背顺气,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珍重,神情却是一片漠然。
他喃喃自语:“……果然是中了药,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我也真是不死心。”
“我忽然不想听了。”裴追道。
我此时根本不太能思考,便顺从地闭上嘴,因周身越来越滚烫的热潮而坐立不安,低声道:“难受。”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我……在他目光下狼狈、难堪、无处躲藏的我。
“站着,别动。”他忽然命令道。
然后,解开了我身上白色的浴巾。
接着,他半跪下去,启口轻含。
一瞬间,我周身战栗,如临云霄又如坠深海,如烈火焚生又如暖春初至。
他是我爱的人,也是如冰如雪的人。君子皎皎,冷若冰霜……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为我。
这如果是梦,应当是最烈的春意。
而这是现实,则是比梦还极致的癫狂。
双重的刺激让我几乎站立不稳,刚才还如何都疏解不了的热潮如今层层溃败,虽然是他跪在我面前,我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他在支配我。
我不住地颤抖着,狼狈地试图攀扶东西站稳,裴追稍停下来,抬眸看我。
即使这种时候,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如初,衬得我更难堪。但他樱色的唇角却又沾染污浊。
我本能地俯下身,想去吻他的唇角。
“别乱动。”裴追却抬手压住我的肩胛,让我维持站姿。然后他重新低下头。——
那瞬间,我周身的毛孔都像炸开了,剧烈地哆嗦着,头脑一片空白。等我终于觉得灵魂回到地面,听到的是裴追的嘲弄。
“沈顾问,定力欠佳啊。”他抹去脸上的脏污道:“还要么?要我来就好好站着。不许动,不许叫,也别躲。”
他说到最后,我才意识到我刚才竟还在下意识地推拒。
我在推拒,是因为虽然我得到了释放,却在裴追眼中看不到一丝欢愉。
甚至,有些悲伤。
我蓦然推开他的肩,狼狈地后退到墙边。裴追缓缓站起身,面带嘲意:“怎么?沈无,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吗?”
这话其实放在任何男人身上都算挑衅,遑论我曾那样傲慢强势。
但此刻,我竟然不想反驳,只是静静地平复着呼吸,感受着热潮褪去后逐渐回笼的一点点理智。
裴追说得对……我的确受不住了。
从身到心。
此刻,我未着寸缕,周身还带着刚发泄过的热气。反观裴追,神情冷淡,白衬衫甚至还稳稳扣在喉结处。只是仔细看……许多地方带着我留下的、斑斑点点的印记。
我心跳不自觉地快了起来。然后,是冲动半是本能地,我环住他,去解开那些碍事的扣子,然后弯下膝盖——
我没能跪下去,因为裴追挽住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来。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轻而清晰地说:“我不需要你这样。”
我当时还是晕乎乎的,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裴追问我:“你药效过得差不多了吗?”
我点头。
他便将浴袍抛给我。等我穿上才说:“沈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今天会跑到酒吧去,也没立场质问你或者过问你的私生活。只是有一点我要和你说清楚。”
我昔年的徒弟如今已比我高出许多,他神情平静地望着我。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裴追道:“有些人,比如你在酒吧中遇到的那些,可以把爱和欲分的很清楚。这没什么问题。”
“但有些人,没办法分这么清。”他一字一顿道:“比如我。所以,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别来招惹我。”
我哑着嗓音道:“我刚才说的话……没在和你开玩笑。”
裴追抬眸,安静地凝视着我。
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是信了的。但接下来,他侧头错开目光,短促一笑:“几天前,你还清楚地第二次拒绝了我,说是我误会了——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他面色泛着红,神情却极清明,自嘲道:“沈无,有些字……比如’喜欢’、比如’爱’,很多人随口就能说。但我古板无趣得很,将这些看的很重。你不要在我面前开这样的玩笑——今天你神志不清暂且不论,下不为例。”
我当真一口气被裴追噎在胸腔中,直接快憋清醒了。
这几年,我虽然看着比从前接地气多了。但真论性格底色的古板理性,恐怕能出我其右的人屈指可数。
刚才那句“喜欢”我是借着冲动方能出口,此前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如今在他这里,倒变成肆意妄为的滥大街玩笑了。
但我也意识到,今天这状态,恐怕我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我忽然有些疲惫。
“那我去找……”
我原本想借口找点水喝,离开这热得仿佛要蒸发的地方,却没想到被裴追狠狠拽住了。
他用力极大,我如今这油尽灯枯的身体便如枯叶般被他毫不费劲地拽到了怀里。
肌肤甫一相触,我便全身的毛孔便无声无息地颤抖着。
“找什么?”裴追冷冷地贴着我耳畔说:“你还要去找谁?”
我立刻知道他是误会了,刚想解释,裴追却抚掌捂住了我的嘴。
“抱歉,忽然实在不太想听到你说话。”他用一种十分平板冷漠的语气说:”沈顾问无非是嫌我侍候得不够好,没能让您尽兴,才要去找别人,不是么?”
他表面上在提问,手却依然牢牢覆在我唇上,完全没让我回答的意思。
“没事……只要你想要,当然什么都可以。”他轻轻说道,近乎呢喃自语。
他其实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便松开了捂我嘴的手,但当时……我已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裴追在约会上尚且是个生手,更别说此道实/操了。
因此,他行事时既没有前情,也没有预兆,几乎是硬生生地劈开了我。
毫无准备 加上 攻方白纸。
那一下绝不好受,再加上我刚才其实已欢欲渐退,并没真的想和他做这件事,于是更为滞涩。
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推开他,裴追却反手扣住我的肩膀,将我背面压制在浴室镜面前。
他维持着交融,倾身而下,刀削般的下颌贴着我汗湿的面颊。
我看到自己狼狈、潮湿,如春水般的模样……和依然衣冠楚楚、冰冷得体的裴追。
“沈无,你不愿意吗?”裴追轻轻地问:“和我。”
第86章 我怎么能拒绝他
明明这么轻巧的几个字,却仿佛有千钧重,那是十余年血泪交错、爱恨交杂的重量。
裴追终究是个君子,我很清楚此刻只要我说半个“不”字,他会立刻停下,甚至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艰难地回头,看到裴追形状漂亮的眼尾,那里竟然是艳丽的赤红,眼下一枚小痣在灯下显得罕见的鲜明夺目……仿佛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手被他钳制着,我只能勉强抬起头,然后将唇映在那颗小痣上。
啧……又苦又涩。
裴追的胸口紧紧贴着我的背部,那瞬间我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骤然加快的心跳。
我忽然想,真好啊——那时把心送给他。
逆转时间能倒流一切状态,却除了我这个施术者本人。而裴追胸腔中的心脏原本属于我。因此,即使时间倒流,他身上也永远带着我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的心脏。
那是末日黑天、世界消亡时,我送给他的礼物。
他问我愿意吗?我怎么能拒绝他。
“……别废话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尽力放松自己,同时硬着头皮指导他:“客气点行吗?嘶……别硬来,做点准备工作……现在这样大家都不好受。”
真是可怜,我嘴上浪得厉害,除此以外唯一一次经历却也只是和他……而且我隐约觉得那次其实也不太算正常流程,如今竟让白纸教导白纸。
有一瞬间,我真怕裴追反问我一句“怎么客气”“什么准备”或者现场拿出手机开始搜教程。
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他至少先从我出去……
然后,我就听到后方传来一声轻笑。
他这一笑,呼吸都仿佛精确地撩动了我身上的某一个毛孔,而也不知是裴追的技术真的有了进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竟开始得了一些趣味。
而渐渐的,这趣味就如一个不断飞速膨胀的气球,迅速地积累到了崩溃的临界点,我的意识几乎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轻飘飘的风筝,不知来去,只有裴追扯着我的线,定着我在人间的坐标。
我手脚都蒸腾起热气,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意识里却始终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我费力地侧过头,去看裴追的眼睛。
漂亮的黑色瞳孔、白皙如玉的肌肤,眼尾的红痕已不知何时已然褪去。
别再难过了啊,裴追。我朦胧地想着。
“专心。”他抬手按住我的颈项,警告道。
初时心绪澎湃,我又并不算真的多在意位置,因此十分顺从纵容。但被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许多轮,裴追又始终是完全压制的强势姿态,我便渐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起了薄怒。
我还未说话,裴追却敏锐地感到了我态度的变化,动作忽然变得十分温柔解意——说起来,他在这事上竟比阵法还更有天赋,在我这实验田上没作多久,便已经有了许多能让人神魂颠倒的手段。
我很快意识模糊,又被这样含糊了许多回。好不容易夺回一点意志,刚想发作,他便俯身贴在我耳畔,低低喊了句:“……师父。”
我浑身一颤。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还是少年,你收我为徒,条件是要我低头侍候你。”他的语气明明依然是平日的淡然,字字句句却又似乎都缠着黏糊的尾音:“……是这样侍候么?”
裴追话音落下,动作也是一重。身心双重冲撞,我只觉灵魂瞬间被撞出了躯壳,到九天之上,再落下时春/雨已泄,巫/山露凝。
如果这是梦,应该是自分别后,我最喜欢的一场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裴追始终没再问我……欲求之外的问题。
这其实不算我们的初次,但上一回,比起纵情的欢愉,更多是仓促的、混乱的、不清不楚的……是精神上近乎灭顶的绝望和撕扯。
这次或许才算真的……结合。
不过两回最大的共同点是,裴追在这事上可一点也不像个端方如玉的贵公子,后来又压制着我强来了许多次。
而整个过程中,我丢了无数次人。到最后已经近乎破罐破摔,我实在不想记得自己是如何求他的,总之应当是我这傲慢人渣一辈子都没有过的颤弱音调和迷离神态。
而完全逆转的,裴追始终如君王般具有强势的风度,他靠在我耳畔,轻轻说道:“沈顾问一言九鼎,说过要我伺候你,也说过……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
最后半句,是我为了留下来调查貓灵而无奈找的借口。先前他还斥责过我拿卖身作交换,如今便又成了另一幅模样,还悄悄将“让我留下”偷换成了“我们在一起”的概念,当真听得我又气又笑,却又淡淡酸楚。
情热终点,滚烫流体填满我的身体,那是种彻底的、完全属于他的感觉。我竟被烫得颤抖起来,仿佛被灼伤了灵魂。
那瞬间,我近乎有种错觉,心魂已经被烧至灰烬,却又异常得平静,仿佛在初秋山顶看到了一场期待已久的日出。
意识沉浮之间,我忽然想起了一段十分久远的回忆。
那时,塔罗曾问过我,觉得什么样的人是靠谱的。
那时我对靠谱这个词的意义尚且不明,也并不觉得此事和我会有什么关系。而如今,却灵犀一点般有了灵感。
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我听见他的呼吸,便会心生平静和欢喜的人吧。
再醒来时,我睁开眼先是看到了裴追深邃清俊的侧脸。他正半靠在床头摆弄手机。
裴追神情认真,甚至带着罕见的温柔。我便稍有意外,好奇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这会我脑子里还是浆糊一般,全凭直觉行事,甚至没来得及去想昨夜那些荒唐——于是,猝然起身间……我狠狠“嘶”了一声。
一开始没轻没重地粗暴对待……再加上后来整夜的暧昧痴缠,我只觉一阵异常奇诡的感觉自尾椎扩散,当真又痛又怪,仿佛整个人都被捏碎再乱揉在一起似的。
而更不公平的是,此活动的主导者如今神清气爽地不知看着手机上什么愉悦的内容,见我诈尸,甚至当面按灭手机反扣在床头,不让我看到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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