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宴书澈先是一滞,神色有几分复杂地说:“顾公子,设宴其实不必,若你想大家一起吃顿饭,由陛下在宫中设下一场家宴即可。”
云逐渊:“不想看见离弘。”
宴书澈“......”
离景和林序秋对视一眼,前者先说:“若在宫中设家宴,太上皇、太后、还有舒太妃她们,都必须要请。”
顾淮之眸色闪了闪,接过话,“没错,臣并不想有那么多无关人等。”
宴书澈不说话了。
林序秋沉思了一会儿,“那便随你。家宴定在?”
顾淮之:“明日。”
“这么心急吗?”林序秋有些不解,“来得及吗?”
顾淮之微微一笑,“又不是很多人,只有我们,有什么来不及的?”
林序秋想了想,“也是。”
“那便说定了,”顾淮之起身,对离景和林序秋行了个礼,“明日酉时,臣在府中静待各位到来,臣先告退了。”
江上青也行了个礼,跟着他一路离开了练武场。
两人走后,宴书澈蹙了蹙眉,“江府的家宴...”
林序秋沉着声音,“罢了。哥哥之前就说过,想待事情结束之后,与我们在江府吃顿饭,去便是了。”
宴书澈低下头,将话憋了回去。
他总觉得这次家宴不对劲。
就算是吃饭,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离景这才刚刚登基。
离弘还没有死,事情也没有彻底结束。
沉默很久的云逐渊忽然说:“陛下,臣也和阿宴告退了。明日去江府,臣还需要回府准备份礼物。”
离景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真难得。你还知道不能空手去。”
云逐渊:“臣自然比陛下想的多。”
离景:“......”
迟早!
他要打这个弟弟一顿!
待宴书澈两人也离开,林序秋歪头看向离景,“你说你,成天与逐渊置气做什么?好歹是一国之君。”
“阿序难不成是觉得我心胸狭窄吗?”离景委屈不已。
林序秋一哽。
心胸狭窄倒是没觉得。
记仇倒是挺明显。
不过这两者似乎可以混为一谈?
但看到离景委屈的模样,林序秋又不忍心直说,只能委婉地提示道:“阿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前,你不必如此心急。”
离景:“你嫌弃我。”
林序秋:“...我不是那个意思。”
离景:“阿序,我不开心了。”
“那你想怎么样?”
离景倏地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样吧,我将你抱回凤仪宫如何?”
林序秋咬牙切齿,“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被美色所迷吗?”
离景气恼地再次坐了下来,“我堂堂皇帝,连跟自己的夫人卿卿我我都不可以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舒心。至少我在王府中想抱着夫人来回走,没人敢置喙一句。”
林序秋瞪大眼睛,“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谁知,离景又开始唠叨上了。
“我真的很不开心。你是我堂堂正正娶回来的皇后,我为什么连抱你回宫都不行?我知道我是皇帝,但我也是你夫君啊?阿序你说是不是......”
林序秋烦躁地闭上眼。
这人一唠叨起来,真的要命!
离景还在碎碎念,“阿序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林序秋忍无可忍,“抱抱抱!”
离景立刻窜到凤辇旁,将林序秋身上的缎被盖好,就将人抱了下来。
林序秋靠在他颈边,任由他欢欢喜喜地迈步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许久,林序秋开了口,“阿景,其实你可以说实话的。”
离景笑了笑,“怕我说实话你会嫌我腻歪。”
林序秋:“怎么会......”
“我啊,就是觉得凤辇不够柔软,不想让你被颠簸着。”离景语调微沉,话中的笑意却很明显。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娶回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不宠着你,宠着谁?”
林序秋偷偷红了脸,“可你是皇帝,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正因为我是皇帝,才不能让你觉得患得患失。”
林序秋抿了抿唇,“明日宫中一定会出流言了...”
离景淡淡道:“当今陛下和皇后恩恩爱爱,琴瑟和鸣,是佳话,不是蜚语流言。”
林序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罢了。
离景喜欢,就由着他去。
他也不是不愿意和离景恩爱,只是...会害羞而已...
......
云府之内。
云逐渊去了小厨房,说是给宴书澈准备晚饭。
宴书澈将萧惟偷偷唤到了房中,与他小声探讨了一会儿。
听到宴书澈吩咐的话,萧惟轻声说:“少主,当真要如此?”
宴书澈狠狠点了下头,“事到如今,我必须要想办法试探一下顾淮之。”
萧惟:“属下明白了。”
宴书澈沉默着看着萧惟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告诉萧惟。
无双坊中的秘药那般多,一定会有某种能让人服下之后,就变得昏昏沉沉,问什么答什么的药。
他要萧惟和花愁寻到这种药。
且...必须找到对应的解药。
他目光沉沉地叹了口气。
希望顾淮之...
希望事情...
不是他猜测的那般...
第213章 要下雪了
第二日。
江府。
巳时。
顾淮之自顾自地蹲在柴房的一角,拿着一柄短锹在挖着。
江上青走到他身后,好奇地问:“淮之,你在做什么?”
“你忘记了?”顾淮之微微一笑,“你将我带回江府的时候,我在这里埋了两坛酒,准备待你我能光明正大成婚的时候拿出来喝的。”
江上青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可是我们还未成婚啊......”
“所谓的成婚,不过是一个仪式。现在我的身份能摆到明面上来了,序秋和陛下也稳定,不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吗?”
顾淮之将两坛酒从土里挖了出来,抱到一旁,掸了掸灰。
对于他的话,江上青倒是没什么能反驳的。
也是。
顾淮之想拿出来给他们喝,就依他。
“我来便是。”
江上青抱起两坛酒,“淮之,你还是回房休息,还有大半日宴席才开始呢。”
顾淮之摇了摇头,“我去廊檐下坐上片刻。”
江上青:“现下已经十二月了,天气这般凉,你还是回房。”
顾淮之十分执拗,“没关系。我现在身子好了许多,也不觉冷。”
见拗不过他,江上青也只能说:“那我先去放酒,很快去找你。”
“嗯。”
看着江上青抱着酒坛走远,顾淮之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卧房的方向。
下人抱着狐裘披在他肩上后,顾淮之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很快,江上青就走了回来。
他先伸手拢了一会儿顾淮之的手,“还好。不凉。”
顾淮之笑着看他,“都跟你说了我身子好很多了,你怎么不信呢?”
“不是不信,”江上青也坐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着面前的虚空。
“只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有些改不过来。”
顾淮之没有答话,反而转移了话题,“上青,你看今日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江上青轻轻点头,“入冬以来还没有下过雪,瑞雪兆丰年啊。”
顾淮之沉默了一瞬,忽地笑开,“是啊......”
他阖上眼,将头靠在江上青肩上,眉眼带着笑意。
“上青,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见不到序秋,也没办法根治这个病。”
江上青扭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我说过,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淮之没再作声,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过了一会儿,江上青便将睡着的人抱回了卧房。
.......
酉时将至。
离景和林序秋已经坐在了去江府的马车上。
宴书澈和云逐渊也准备好了。
两人站在云府门口,很久都没有开口。
直到萧惟和花愁赶来,宴书澈才侧脸望过去,“东西都带了?”
萧惟:“少主放心,属下都带上了。”
花愁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他踌躇着说:“宴少主,顾公子当真会这样做吗?”
“七成概率,”宴书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凡事,他都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没有最好。
一行人也浩浩荡荡地离了云府,奔着江府行进。
......
江府的家宴并没有很豪华。
离景和林序秋坐在高位上,其余人都坐在下面。
顾淮之抱着那两坛酒,朝着离景晃了一下,“陛下,这是臣酿的酒,您可愿尝尝?”
离景:“既然是江大人夫人酿的酒,朕怎么也要尝尝。”
顾淮之笑了笑,抱着酒坛往精致的酒杯中倒了一些。
立刻有太监拿着金针上前,想为离景试试毒。
没想到宴书澈忽然开口道:“陛下,顾公子是序秋的亲哥哥,难不成还会给您下毒不成?”
离景一愣,“宴少主...”
“本就是家宴,陛下您还是莫伤了臣子的心。”
离景沉默了几秒,摆手示意太监下去。
“说的也是。朕相信江大人,也相信顾公子。”
顾淮之垂下头,继续为其他人斟酒。
待全部斟完,顾淮之首先举起酒杯,“蒙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嫌弃,也蒙宴少主和云督主恩情,我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宴书澈直直看着他,和众人一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后,林序秋先开了口,“想不到哥哥还会酿酒。”
顾淮之眉眼一弯,“皇后娘娘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林序秋倏地一蹙眉,“这话是何意...”
顾淮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扭过头,望向了身旁的江上青。
一字一句。
“皇后娘娘恐怕还不知道,生您养您的镜村,就是被这位江大人灭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宴书澈猛地攥紧手中的酒杯。
离景刚想说话,脑中突地传来一阵晕眩感。
林序秋本想去扶他,结果两人双双栽倒在了桌案上,不省人事。
江上青震惊地看着顾淮之,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顾淮之的视线定在他的唇上,惨笑一声。
“上青,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上青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顾淮之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压抑得如黑暗一般的悲伤。
他伸出手,缓缓抚在江上青的脸上。
江上青只觉得额头冰凉,腿脚疲软。
顾淮之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颤肉跳。
“你带着御林军屠了镜村,还伪装成重伤的模样,不都是为了激起陛下和太上皇的矛盾吧?”
江上青舌头僵住,手心里不停渗出细汗,“淮之...我...”
“睡吧,”顾淮之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睡醒之后,什么事便都过去了。”
江上青心头警铃大作。
可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让他连眼前的景色都看不清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也趴在了桌案上。
顾淮之的手一下一下地在他脸上抚着,“不愧是西厂督主,竟然直到现在还没有昏迷。”
云逐渊抱着昏睡的宴书澈,眉头一挑,“顾淮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淮之动作一顿,“我想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他苦笑一声,“在座各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一个罪臣之后,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与你们抗衡?”
云逐渊皱起眉,“你给我们下药,也不单单是想将真相说出来吧?”
顾淮之凝视着江上青,眼中充满眷恋,“上青做错了事,本应我来为他求情。可这件事,我没有任何办法。”
“他杀了镜村上上下下四百多人,四百多条命,又岂是我一条命能还的清的?”
“换句话说,我不配。”
云逐渊没有应声,只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配为江上青说话,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那四百多人。”
“我更是没有立场,去帮上青求得他们的原谅。”
顾淮之好奇地看着云逐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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