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说:“好。”
本以为玛卡关押的地方条件会很恶劣,没想到兰斯菲德只将他囚禁在他自己的居所。
房内的摆设有些凌乱,玛卡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他也有一头银发,只是剪得很短,也并不爱打理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的脸看起来黑憔悴,眼下乌青,短短的胡茬散乱在下巴上。
他听到动静,用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兰斯菲德和秦墨:“兰斯菲德,我说过了,这个故事你并不喜欢,还要我继续说吗?”
兰斯菲德很平静,坐在玛卡的对面,玛卡叹了口气,似乎拿他没什么办法。
玛卡抱怨道:“好侄儿,能把我的手铐和脚链打开吗?戴着可太难受了。”
兰斯菲德语气冷淡:“不可能。现在,接着上次继续说。”
玛卡狠狠地瞪了兰斯菲德一眼,又瞪着秦墨。
兰斯菲德的状态很不好,不了解兰斯菲德的人可能看不出来,毕竟他很多时候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从容平静的。
或许让他来,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
这是不是一种依赖?对秦墨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秦墨坐在了兰斯菲德身旁,很温柔的看了兰斯菲德的侧脸。
玛卡之前没有见过秦墨,于是一直在观察他。突然,他嘿嘿一笑:“看到你们,我就突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和伊莱,尤其是你,”玛卡双手戴着沉重的手铐,不妨碍他伸出手指指着秦墨:“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和伊莱看亚历山大的模样太像了。”
兰斯菲德的脸阴沉了下来。
秦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当年的事情,你说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的了。我满足了你的条件,现在请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兰斯菲德冰冷地注视着他:“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会割下你的舌头。”
玛卡闭嘴,过了几秒,他对秦墨说:“嘿,小伙子,给我倒一杯水吧!”
秦墨看了看兰斯菲德,兰斯菲德没有阻止,于是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等玛卡喝完水,他靠在了沙发背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死耿耿于怀,我说过,那场空难是个意外,并非是洛克菲勒家族干的,也不是我干的。”
“自从伊莱死在了冬山家族手上后,亚历山大颓废了很长的时间。即使后来他和洛克菲勒家族联手血洗了冬山,这样也平息不了他的痛苦,我猜测,仅仅是猜测。”玛卡将玻璃杯端在手里,手指摩挲着杯壁:“那架直升机是亚历山大新购入的军用机型,不存在安全漏洞,但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他看了看兰斯菲德,发现后者只是脸色糟糕,并没有像白天那样暴怒,才接着说了下去:“其实你一直弄错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我没有说错吧?”
兰斯菲德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分开了,改成握拳,他侧过头,发现秦墨也正在看他。
秦墨的眼神很温和,他伸出手覆盖在了兰斯菲德冰凉的手背上。
玛卡的视线定格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一直以为,是你的母亲背叛了你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原谅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故事或许存在另一个可能,比如一个妻子发现他的丈夫可能和他的朋友走的过近,甚至好到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于是她想了一个计谋,比如做出被丈夫朋友轻薄的假象,从而故意让丈夫发现,让丈夫一怒之下,除掉了他的朋友。”
秦墨皱起了眉头。
玛卡笑了笑:“亚历山大一直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哪怕他和伊莱的关系再好,如果发现自己心爱的妻子和他最好的朋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那他一定会和伊莱断绝关系。”
“冬山家族现在是不起眼,但在二十年前,还是个可以与我们势均力敌的大家族,我们恒洲的那片市场就是从他们手上夺来的。”
兰斯菲德问:“为什么伊莱会死在冬山家族手里。”
玛卡意味深长的看了兰斯菲德一眼:“这件事大概是你父亲后半生的心结,我曾经在他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本日记,或许你可以看看。”
兰斯菲德的脸绷的很紧,嗓子低哑到只能发出轻声:“日记在哪里。”
玛卡说:“就在我的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个夹层。我可以将日记交给你,条件是你不能弄死我。”
兰斯菲德点头:“可以。”
玛卡显然放松了许多,对秦墨笑笑:“你去拿吧。”
抽屉下面是空心的,上面还垫着颜色相近的皮垫,不仔细看的确发现不了。秦墨用桌上的铁尺撬开了夹层,里面是防水袋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的确是一本封面泛黄的日记,日记侧面还有一把小锁,不过已经被人为破坏掉了。
玛卡说:“你可以带回去看。”
秦墨将日记递给兰斯菲德,他怔怔的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日记封面,问玛卡:“伊莱.洛克菲勒的死亡,是我父亲指使的吗。”
玛卡:“你可以自己看日记。”
兰斯菲德:“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玛卡叹了口气:“你和亚历山大一样执着。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日记里写的很凌乱,我也是找全了线索,才尽可能的还原了这件事的原貌。”
“洛克菲勒家族祖上就和杜邦家族有些纠葛,但自从七八十年前洛克菲勒家族开始逐渐进入政界,我们两家的矛盾逐渐减少,甚至因为许多原因,我们不得不互相合作,因此关系缓和了许多。”
秦墨听到这里,心里有了疑惑,玛卡与卡萝夫人所说的话并不一致。
卡萝夫人说他们二人最后因为家族隔阂,利益冲突最后矛盾激化,分道扬镳。
但他没有出声,继续听玛卡说了下去。
接下来的讲述,大大出乎了秦墨的预想。
这似乎是另一个全新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终于上榜单了,这周末双更!喜欢的童鞋点个收藏呀(^U^)ノ~YO!
第27章 日记
已经很晚了,卧室内点着灯,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兰斯菲德美丽的侧脸上。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手里捧着他父亲的日记。
秦墨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睡衣,走到兰斯菲德身旁坐下,他的目光在兰斯菲德的脸上停留很久,随即也看向他手中纸页。
【6月12日,暴雨。我邀请他来家里吃晚饭,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着低头收拾那些画具。
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问他很久了,他也只是冷淡的回答我:那时他接到父亲的命令,需要去外地出差。
我不相信这个答案,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祝福过我新婚快乐。】
【7月15日,天晴。自从上次吵架,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他。
他约我去了枫叶海湾,那是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我们比谁能更快游到那片红树林下,他输给了我,我很开心,他也笑了。
他说上次是他的错,他祝我永远幸福,他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伊莱的眼睛就像温暖的巧克力,我几乎要融化在那甜蜜里。
该死,我在说什么。】(此处有涂改的痕迹)
【7月21日,小雨。我和伊莱一起去新开的一家餐厅吃饭,父亲交代给我的任务实在太难完成,但是我只会和伊莱说,不会告诉卡萝,她那样柔弱,承受不了太多的压力。】
【8月20日,晴天。
我才知道伊莱为我画了多少画。我知道他画画不错,有时候也经常观察我很久,但是他很少当我面去作画。这都是他的作品?不得不说,我有些震撼。
......天呐,这些画都被卡萝摆在了三楼的空房间,简直像个画展。她开心的像个纯真的天使,还说要把这里当做她的私人收藏馆。
我觉得有些头疼,但是她高兴就好。】
兰斯菲德从日记里抬头,蓝色眼睛看着秦墨:“我想去床上躺着,你念给我听。”
秦墨说好。
兰斯菲德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好,有些出神的玩弄着被褥上的玫瑰花瓣。
秦墨靠在他的身边,轻声的读着这些被尘封已久的心事。
“10月20号,阴天。我听到伊莱和卡萝争吵,在我出现后,他们立马停止了交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我很不放心。”
“11月10号,晴天。从冰江回来,这些日子紧绷着神经和那些混蛋打交道,实在让我有些累。可是回到家,我看见卡萝坐在我的桌前哭泣,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始终不说,只用一双通红眼睛看着我。我觉得有些无措。”
“12月23日,第一场雪,伊莱终于从国外回来了,我们一见面就激动的拥抱彼此,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吻了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这让我有些慌张狼狈。”
读到这,秦墨不禁看了看兰斯菲德,他依旧很平静,轮廓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床顶的金色床幔发呆。
秦墨语气平稳的继续读了下去。
“我们的关系渐渐有些不对劲,可是我拒绝不了伊莱,我从来就无法拒绝他。”
兰斯菲德突然发问:“没有日期?”
秦墨翻了翻前后两页都是空白,只有这一页写了几行字,回答:“没有写。”
于是兰斯菲德点点头,没什么力气的说:“继续读吧。”
“2月15日,冷雨。伊莱对我说,他觉得很痛苦,其实他从十四岁那年就爱上了我。他没有办法看到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会受不了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他上车离开,我觉得,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分开或许是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我已经有了卡萝,我得对她负责。”
“3月12日,晴。天呐!我要当爸爸了!
我抱着卡萝在花园里转圈圈,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幸福了!”
秦墨发现,后面很多张都是空白,亚历山大没有详细记录卡萝怀孕之后的事情。最后,他终于在日记本的中间书页里找到了寥寥几行字。
“1月26日,晴。听说伊莱回到帝都了,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我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消息。
看着楼下覆盖的冰霜白雪在热烈的太阳下融化,我的心闷闷的发痛。兰斯菲德突然跑来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亲吻了他的脸颊,他的心思从小就非常敏感,我知道他很爱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毕竟他和菲利斯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5月7日,晴。我在慈善晚宴上看到了伊莱,他变得更英俊了,今天带的女伴似乎是他的未婚妻。不知为何,明明心里很激动,但我也没有上前与他打招呼。”
“7月21日,小雨天,伊莱到家里来找我,我们在书房说了很久的公事。公事说完了,我们好像无话可说。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很多想法,但我选择了闭嘴,书房里的气氛太过沉默,于是我请他到玫瑰花园里逛逛。
说出口,我才意识到外面下着小雨,他却对我笑了笑,说淋点小雨也没有关系,他喜欢我的红玫瑰。”
“8月12日,晴朗。因为公务,我们来往的又慢慢频繁了。我睡了个午觉,看到他坐在窗边,正微笑着看我。他的短发在阳光下呈现出金色,全身都在发着光。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10月26日,阴天。”
秦墨突然停止了,过了几秒,兰斯菲德闭上的眼睛舒展开,睫毛茂密,像一朵合欢花绽放。兰斯菲德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不读了。”
秦墨沉默的把日记本递给了兰斯菲德。
【10月26日,阴天。卡萝躲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菲利斯哭的满脸通红,他和他母亲一样,坚定的说伊莱对卡萝做了不好的事情。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我不相信伊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感觉浑身都被抽掉了力气,不知道是怎么迈着双腿来到了秋千附近,地上是零落一地的玫瑰花瓣,还有被撕碎的衣物。】
兰斯菲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我和伊莱大吵一架,在他离开后。我感到绝望。】
【雪下的很大,卡萝总是问我在想什么,她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这是我的错。】
【雪融化了,伊莱要举行婚礼了。我打开请柬,看完后将它烧了。】
【伊莱.洛克菲勒,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背叛了我。
他曾说过,他只爱我。
兰斯菲德长高了,他总是会安静的看着我,叫我不要抽太多烟,会像个烟鬼。我把他抱在怀里,对他发誓再也不抽烟了。】
【他死了,眼睛还睁着。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像我冰凉的血。雨滴混合着我的泪水,落在伊莱的白色衬衫上,我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
他不久前在我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我开始疯狂的后悔了!
我紧紧的抱着他,此刻我很冷静,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不会是我们的结局!】
秦墨用力的抓住了兰斯菲德的手臂,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兰斯菲德脸色恍惚,他没有说话,轻轻地合上日记,所有的内容已经看完了。
回想到昨晚——
玛卡缓缓地放下了玻璃杯,里面的水被他喝光了,他坐在兰斯菲德的身旁,离得很近。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还在徘徊耳边,像是来自多年前的风雪。
“那一次,冬山家族和我们的谈判陷入了僵局,他们点名让伊莱.洛克菲勒去和他谈条件,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伊莱已经坐上了帝国法院一把手的位置。”
“亚历山大没有别的办法,但他觉得太过危险,固执的反对底下人联络伊莱。最后还是伊莱自己得知了消息,他表示愿意亲自出面,你父亲不放心,便与他一起赴会。”
“谈判到了尾声,冬山家族的族长和亚历山大起了争执,被伊莱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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