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跟我回去吗?你一个人可以吗?”虽然才说完昨晚是自己和白榆除夕夜,但当真的除夕来临,谢宇川还是舍不得留白榆一个人在家。
“我可以。”白榆拉拉他的手安抚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和叔叔阿姨见面,大过年的,还是算了吧。”
谢宇川知道白榆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又说:“那你去我家吧,我电脑里存了好多电影,还有游戏机可以玩。”
白榆已经拒绝过谢宇川一次了,他不想让他为难,于是答应道:“那我得先回去换件衣服,总不好一直穿着外衣睡觉吧。”
“不用回去拿,”谢宇川拉着白榆回到车里,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反悔似的,“你可以穿我的,想穿哪件都行。”
谢宇川去收装备了,白榆被勒令不得下车,只能趴在车窗看他一个人忙里忙外。
回去的路况明显比凌晨拥堵许多,白榆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那张日出时留下的影像无论从哪看都不及眼见的十分之一。
“我想把刚才的日出画下来,你说好不好?”白榆小声说道,不知是在询问谢宇川还是他自己。
“好啊,”谢宇川调整后视镜的位置看他,“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等这年过完吧,”白榆看看窗外几乎全都闭店的商铺道,“不急的。”
哪知谢宇川的行动力这么强,直接开到了D市最大的图书城来。
“年三十商场一般都营业半天,还来得及。”他边停车边说道。
白榆就这么被他拉着从地下停车场直奔电梯去了。
图书城里零星还开着几家店,卖画具的仅剩一家,白榆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价格究竟合不合适,毕竟很久没有画画了。
他想跟谢宇川说要不再等等,可一对上谢宇川认真的眼神,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白榆在这家选了画笔、画纸和一盒基本的12色丙烯颜料,在谢宇川掏出手机前扫码结了账。
谢宇川本来应该把白榆送回家就走的,硬是熬到该吃晚饭的时间被白榆推着走出了家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关好门窗。
“有人敲门不用管,我有钥匙能开门。”谢宇川像快要上班的家长嘱咐留守儿童似的。
“快走吧,”白榆拢紧身上的衣服倚在门边催促他,“路上小心。”
谢宇川走后,白榆就在窗边支起了画布。因为没有画架,他把画布立在阳台的玻璃门上,找了个抱枕坐在上面。
白榆已经很多年没握过画笔了,真正拿起来那一刻时居然还因为生疏而有些发抖。
所以白榆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画法,先在画布上打上线稿。
清晨日出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白榆飞速地在画布上勾勒出线条,寥寥几笔海浪的轮廓变已显现出来。
他沉浸在久违的气氛里,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逐渐被眼前的晨光所取代。
虽然只是粗略上了颜色,但已能辨别出不同颜色所代表的细节。
谢宇川回到家时,谢宇程正抱着一盘炸虾片嘎嘣嘎嘣地吃着,见到他从门外进来,忙往他身后打量。
“看什么?”谢宇川顺着他目光往身后看,不解问道。
“小白哥呢?”谢宇程又咬下一口炸虾片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说要跟咱们一块过年吗?”
谢宇川正脱着鞋,闻言眼神上瞟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咱妈啊,”谢宇程不以为意,然后又凑近了些用胳膊拐了下哥哥的肩膀,“你跟小白哥真是那什么啊?”
谢宇川站直身子,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这一瞬间谢宇程就是觉得被压了一头。
“怎么?”谢宇川反问道。
谢宇程笑得一脸傻样,把炸虾片往谢宇川嘴里一塞,“挺好的。”
谢宇川跟着谢宇程往客厅里走,姥姥正和沈嫣两个人在餐桌上包饺子,平时严肃正经的谢薄霖扎着一条粉色碎花的围裙在两人对面擀皮。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早已经习惯了的一家人谁也不觉得好笑。
沈嫣听到说话声抬头望过去,问了和谢宇程一样的话,“咦小白怎么没来?”
“他不太好意思,”谢宇川看了眼盆里剩下的面,挽起袖子准备去洗手,“说是过完年有机会再来见你们。”
谢宇川去了卫生间,关门前听见外面姥姥和妈妈两个人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回来后谢宇川就加入了擀皮的队伍。
一个面剂子用手掌轻轻压扁,一只手捏着面饼的边,另一只手拿擀面杖在外缘擀,捏着面饼的手转动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姥姥看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别看咱们家这俩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着凶,可都是会顾家的。”
谢宇川没抬头,眼睛始终注视着手里那团柔软的面剂子,心里却想着白榆曾跟他说想学包饺子的事。
嘴里一直没闲着的谢宇程听到后,赶紧凑过来自夸道:“我也是,我也是。”
一家人被他逗得都了起来,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谢薄霖突然说话,“正月十五让小白来家里吃个饭吧。”
谢薄霖不知道白榆家那边的习俗,在D市这边,只要没过十五那都是年。
“嗯。”谢宇川点了下头,郑重地应下。
第62章 吃饺子
今年过年的饺子除了谢宇川爱吃的白菜虾仁,姥姥还专门给白榆准备了萝卜丝牡蛎馅。牡蛎是谢薄霖一早出去买的,个顶个的肥硕饱满,回来时还带着一层冰碴。
谢宇川家的习惯是过了除夕夜的零点煮饺子,晚餐时间还是以颜色鲜亮的炒菜为主,以往都是姥姥作为长辈在开餐前给小辈们送些祝福,今晚率先端起杯子的人变成了谢薄霖。
“我很遗憾在宇川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谢薄霖在说完祝福后突然感慨道,“但我很高兴你长成了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大人。”
虽然出柜那天谢薄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甚至还接受度极高,只是在事后他也思考过谢宇川的性向是否与儿时缺少父亲的陪伴有关。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愿再去思考这其中究竟谁该负起这个责任,反倒是庆幸谢宇川还愿意向他坦白,愿意相信自己这个不够称职的父亲。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异样,谢宇程眼珠一转,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碰了碰谢薄霖的杯沿,讨好道:“爸,我那个,也有个女同学……”
谢薄霖眼神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问道:“12月份的四级考试为什么没报?”
谢宇程悻悻耸耸肩,不敢出声,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挺好的,”姥姥适时出声,欣慰地叹了口气,“咱们家的队伍终于要壮大了。”
饭桌上的氛围完全没有影响到谢宇川,一顿饭吃得他频频看表,眼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他有些担心白榆一个人在家没有好好吃饭。
谢薄霖坐在谢宇川对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在谢宇川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他抬起腕表看了眼,出声道:“回去吧。”
沈嫣也说道:“厨房里有姥姥留的菜,你一块带回去给小白。”
姥姥接着就想起身给谢宇川打包,被他揉着肩膀又将人按回椅子。
“我自己来就行。”
餐桌上的几个人依旧谈笑着,客厅里春晚节目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谢宇川一个人在厨房里打包着特意留给白榆的年夜饭,笑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临走前,谢宇川认认真真地跟姥姥和父母拜了年,谢宇程跟到了门口,说要出去送送他。
说送也真的只是送送而已,谢宇程没想好说什么,偷偷看了谢宇川好几眼,眼看人就要出院门了,才开口道:“哥,加油。”
谢宇川被他气笑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好好学习,别光顾着谈恋爱。”
阖家团圆的夜晚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照亮归家人脚下的路,不算宽敞的街道谢宇川向前奔跑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他一路卡着限速开车回家,却在踏出电梯那一刻放慢了脚步。
市内不让燃放烟花爆竹让这个年不再像年,而这扇门里面有个他放在心上的人,让这个房子变得像家。
谢宇川用指纹解了锁,与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不同,屋内漆黑一片,甚至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
他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准备开灯,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看到了侧躺在阳台边上的白榆。
谢宇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白榆呼吸平稳,猜测他是睡着了,于是弯下腰准备将人抱起来。
当手刚触碰到白榆的身体,睡着的人像是梦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了。”
谢宇川在他发顶吻了吻把人抱起,“怎么在这睡了?”
白榆画了一下午的画有些累了,他先是盘着腿坐在抱枕上,时间久了腿就有点酸,他起来伸了个懒腰,还顺便趴在窗户里看楼下几个小孩玩摔炮。
就是一种他小时候就有的小玩意,一张小小的纸扭成蝌蚪的形状,里面装着几粒火药,威力不大,但胜在声响。
小孩们在楼下玩得不亦乐乎,白榆在楼上看得也起劲。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白榆又坐回来慢慢画画。
这时候太阳已经比刚才偏移了不少,谢宇川家的客厅朝南,恰好看得清它偷偷躲藏起来的轨迹。
白榆对着西陲的温柔落日在纸上描绘它升起时的耀眼,洒进客厅里的余晖似乎也好奇画纸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正是一天中地暖最充足的时刻,白榆脚下暖烘烘的,整个人也变得懒了起来。
他枕在抱枕上本想就这么躺一小会儿,谁知道这一睡竟过去了这么久。
谢宇川抱着他去开灯,摸了摸他有些凉的手问道:“冷不冷?”
白榆在他肩窝里蹭了蹭,不知是不是在摇头,“不冷,就是有点硬。”
谢宇川开了灯,闻言轻笑一声,“那回头在客厅里铺一块地毯。”
“那要毛长一点的,”白榆提出意见,想了想又否定道,“还是算了吧,地毯不好打理。”
“没事,”谢宇川抱他走回阳台,“到时候我处理。”
白榆趴在他肩上发出心满意足地笑,手指在他刚剔过还有些扎手的后脑勺乱摸。
谢宇川也不阻止,把白榆放回抱枕上坐着,和他一起迎着月色看那幅日出的画。
画的是白榆在车灯照射下看到的那朵翻腾的浪,海水是接近墨色的蓝,初升的太阳不仅将附近的海域点亮,也将那一片卷起的浪花染成了明媚的金色。
仿佛只有冲破禁锢的那朵浪花才有感受光照的资格。
谢宇川不懂画,但看得出这幅画中富含了白榆不少的情绪。
“好久不画,生疏了。”白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他上学时的水准来说,这幅画顶多算是形似。
“很好看,”谢宇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从没想过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画。”
白榆被夸得不好意思,害羞又有点小骄傲地拽着衣角在抱枕上左右摇晃。
谢宇川想起放在门口的那袋饭菜,说道:“对了,我带了吃的给你。”
白榆被拉着去了厨房,谢宇川把袋子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一看就是用心挑出来的,因为排骨看起来每一块都差不多大。
“还有饺子,”谢宇川把单独装饺子的盒子拿出来,“你想现在吃还是等下?”
饺子是生的,现煮趁热吃味道才好。
“现在吧,”白榆看了眼饺子的数量,问道,“这么多,你也没吃吗?”
“嗯。”谢宇川给锅里接满水,打开天然气,“回来陪你一起吃。”
白榆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今天这样的日子本该是阖家团圆的。
“我姥爷在时说,成了家的人就该在自己家过年了。”谢宇川将火开大,盖上锅盖这才回头看白榆,“是吧,媳妇儿?”
比起前一天谢宇川如同表态似的喊的那声“媳妇儿”,此刻白榆莫名有种被调戏了感觉。
“谁是你媳妇儿啊。”白榆低着头扣手,咬字一如既往地别扭。
谢宇川爱听,哄着他想让他再说一遍,奈何白榆不上当,他只得又换一个逗他的方式。
“也对,你们那不这样叫,”谢宇川佯装思考,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吧,老婆?”
他越说越离谱,白榆脸颊通红不知该如何反驳。
没多时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谢宇川捏着两盒饺子挨个下了锅,然后慢慢用漏勺在锅底搅动。
“不搅就很容易粘在一起,一粘在一起饺子皮就会破。”谢宇川边搅边说,“但是大过年的破了听起来不吉利,所以要说‘挣了’,就是来年要挣大钱的意思。”
白榆一脸学到了的样子让一旁的谢宇川忍不住伸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接着谢宇川又在再次沸腾的锅里倒了小半碗水,解释道:“其实我觉得多煮一会儿也是能熟的,可小时候姥姥就是这么教我的,得添点凉水再开一次。”
白榆认真地点着头,说道:“姥姥说的一定有道理。”
等水再沸腾时,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挤挤挨挨地都飘了起来,看起来特别可爱。
白榆挨个点了一下,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道:“川儿,一个也没‘挣’诶。”
刚说完觉得又说得不太对,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
谢宇川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两个人将饺子和菜端上了桌,谢宇川先帮白榆开了只蟹。
“要喝酒吗?”谢宇川问道。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这句话白榆听过,他兴奋地说道,“还有吃饺子不吃蒜,滋味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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