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妈呀———”
他都顾不上前面的大哥,吓得撒腿就跑,脑子里全是‘完了完了全完了’的声音。
蹲在屋顶的阿霞看着底下逃跑的老鬼,撇嘴道:“我就说他们这几夜鬼鬼祟祟的没憋好屁,看,让我说对了吧,就是想出去。”
陆首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阿落已经睡了,她不想让这些动静把人吵醒,“快点抓回去啦。”
谢必安和范无咎闪身下去,阿霞也跟着凑热闹。
陆首秋答应留她在鬼寨可不是因为她生前的遭遇才一时心软,后半夜大门无人看守,鸟雀们也要休息,再招一个夜班守门人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她跟阿落的合作还不稳定,怕招了人阿落会多想,所以她让阿霞暂时接替夜班工作。
这孩子平时看着人畜无害,干活倒是一点不马虎,张牙舞爪,硬生生将逃跑的老鬼给拖回来五花大绑扔在驴棚。
被吵醒的蠢驴十分不高兴,低头对老鬼喷气,又转身抬起后腿一下将老鬼踢得滚了几圈,它耳朵塞驴毛,完全听不到老鬼的哭喊求饶。
阮家村的祖先也抓回来了,他们倒是聪明,看情况不对就想混在生人堆里趁乱跑,也不看看来抓他们的是谁,黑白无常,地府最大最牛逼的两大鬼差,十殿阎罗看到他俩都得客气点。
几个老鬼哭天抢地,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想跑出去,没离开大门就不算,抓到又怎样。
谢必安也不问他们是谁,查身份容易的,手机摄像头对准几个老鬼拍一张传给崔子玉(管生死簿的四大判官之一),上传系统,自动识别出信息档案,一目了然。
阮家村三个字让谢必安挑眉,看好戏的将手机递过去。
陆首秋不明所以,“干嘛?”
谢必安也不说,“你看就知道了。”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接过随意扫两眼,在看到上面的籍贯时突地就笑了,轻叹,“长本事了。”不知道说的是谁。
“留在这还是我们带回去处理?”这话是范无咎问的。
地府自有规章制度,她无意插手,“还是别占着我的地方了。”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她动怒,顶多就是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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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小,傅静早就知道,所以接到那边的消息她也没惊讶。
“无常鬼肯定会查,我们怎么办,要是查出背后有我们的影子……”
经过特殊改装的车子穿过深夜安静的街道,路灯被树叶遮挡,车内忽明忽暗,傅静的脸隐匿在光影中,看不真切,只是嘴唇翘起的那抹弧度很冷酷无情。
“是你们,不是我们,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那边暴怒质问:“姓傅的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示意我们这么做的,现在想翻脸不认!”
“然后呢,有证据吗?”
“你!”
“我从来都没有暗示过你们什么,这一切都是你们自行理解导致的后果。”
那边气得破口大骂,之后好像又冷静下来,嗤笑道:“姓傅的,别以为你能把自己撇干净,当了负责人又能怎么样,你跟我们没区别,都是上面为了看住她才养的狗而已,要是追究下来,第一个被拧断脖子的就是你!”
傅静一点没生气,“谢谢提醒。”
挂断电话,车子终于开出那条树木过于茂密的街。
傅静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阴沉,她揉揉酸胀的额角。
守门人可以无限延长寿命,除非是那个人亲自动手,她会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她上心,背叛、争权夺利、生老病死对她来说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她高兴就配合演出,不高兴就蹲在边上看热闹,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撩动她的心弦。
阮鲸落会不会成为变数,也很难说,这一次只是试探。
至于结果……
翻开手机记录本,上面是这段时间收集的关于农场变化的大小事。
守门人换过很多个,圈给守门人的那块地却一直没变,直到今年,阮鲸落出现,她是真不知道在农场圈地代表什么还是装傻充愣,雇佣合同写的很清楚,签之前阮鲸落不可能没看,守门人的能力,也就是修为跟地皮大小、收成多少以及后续是否再开荒有很大关系,拥有的地皮面积越大,修为提升就越快。
“你对她还真是格外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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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得晚,今天阮鲸落就起来吃了,日上三竿才醒,她打着哈欠下楼,没看到陆首秋,以为也没起。
洗漱完进厨房看到锅里扣着早饭,橱柜上还贴了张小纸条:锅里有小卷粉和蒸米糕,另外榨了黑豆浆,在保温壶,要喝喏,我去猪大姐家做火腿啦,午饭前回来,么么~
PS:桌上有海船果养生膏,止咳的,吃完早饭记得冲一杯喝。
云黔相对临东来说已经很湿润了,这几天估计是秋老虎厉害,总感觉喉咙干哑,发痒,忍不住想咳嗽,没想到陆首秋会注意到自己这点小问题,阮鲸落将小纸条反复看几遍,才折好揣进口袋。
灶里有余温,小卷粉和蒸米糕还是热的,只不过米糕没有刚蒸出来那么暄软了,边缘有些回水,撕开里面是糖馅儿,味道还是很好的。
云黔这边的小卷粉有点像越南卷粉,在纱布上淋一层薄薄的米浆,蒸熟了就用小棍子揭下来卷上香菇肉末或者其他喜欢吃的馅料,配酸酸辣辣的蘸水吃。
豆浆就是用那天陆首秋从山脚摘回来的那把黑豆,挺浓稠顺滑的,有些粗糙的颗粒感,加了糖,有香甜味。
也不知道那人几点起床做的,阮鲸落边吃边嘀咕。
吃完就拿起自己平时喝水的大水杯,用干净的小勺子从拧开的玻璃罐中弄出一勺养生膏,倒滚烫的水化开。
她原先也不知道海船果是什么,是看后村不少仙民前阵子都上山采摘,一条条看着像刀豆,又比刀豆扁很多,外壳又硬又韧,晒干了从中间扯开扒下里面蝴蝶状的仁,仁芯是金黄色,周边透薄如蝉翼的纸状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陆首秋拿回来用老冰糖、新鲜柠檬片,隔水炖了有七八个小时,得到粘稠像枇杷膏一样的稀膏状物,装在玻璃罐密封保存。
一直没打开吃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什么用,原来是止咳的吗?那跟枇杷膏差不多嘛。
陆首秋说去猪大姐家做火腿?是了,昨天她也听仙民提起这事,年前要收粮、榨油、宰杀牲畜做腊肉腊肠、熏肉、火腿。
这里说的年前不是春节,是本地才会过的苗年,另外还有一个叫侗年,她以前只在下班路上经过远远看一眼庆贺的队伍,村寨的女性成员盛装出席,载歌载舞,鼓乐齐鸣,很热闹的,但具体怎么过,有哪些习俗她也不清楚。
她抓住出来玩的阿霞帮自己守铺子。
阿霞:“不带你们这样的,半夜我值班,白天还是我。”鬼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吧。
“什么半夜值班?”阮鲸落还不知道这事,她是想去找陆首秋的。
阿霞假笑,“没什么没什么,”推她出去,“有事你就去忙吧,我来看着,但晚上我要去鼓楼蹭饭。”
让她这一打岔,阮鲸落也忘了上个问题,“怎么你们做鬼的都是吃货啊,一天到晚就想着那口吃的。”
陆首秋是,阿霞也是,连鬼寨其他鬼也是,没看见摆摊卖吃的最多么。
“还有啊,”走之前她还不忘叮嘱,“麋鹿和昆昆猪在这边,你也看下哈,别给人靠近,怕应激了伤人。”
这俩现在可是农场的明星,每天要跟它们合影打卡的生人很多,目前为止它们对生人的态度还算好,但遇到那种没素质的也会不耐烦。
之前有个家长带小孩来,想骑麋鹿,对这种行为阮鲸落都懒得多解释,直接说不可以,那家长还不乐意,骂骂咧咧的非要把孩子抱上去,差点被麋鹿用大角给顶了。
还有昆昆猪,可能是不多见,又长得可爱,谁不喜欢胖乎乎圆墩墩的小猪崽呢,但不理解的是有些人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居然想抱走!问都不问!跟偷有什么区别!所以她都看得特别紧,自己不在的时候也会托其他仙民帮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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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猪大姐家门口,有看见她上来的仙民就起哄:“秋秋,你家小长工来找你啦,哎哟哟,天天黏在一块,比人家夫妻俩还甜蜜哟。”
这些人活太久了闲着无聊就喜欢开玩笑,阮鲸落在这些事上脸皮又薄,经不起打趣,恼羞成怒了也不能跟她们争辩,根本吵不过,她说一句,这些仙民就有八百句等着。
陆首秋原本在里面帮着往猪后腿抹熟盐的,衣服袖子撸的老高,手心手背因为搓盐都搓红了,她皮肤白,看着就很明显,阮鲸落轻轻皱起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和心疼。
心疼?
这个感觉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阿落?你怎么来啦,留给你的早饭吃了吗,养生膏呢,喝了没?最近天干物燥,很多人喉咙都不舒服,你以后每天都冲一杯喝啊,护嗓子的。”火腿还没有腌完,陆首秋边说边往回走。
阮鲸落跟在她后面,“嗯,都吃过了,你早上几点起来的。”她又问。
“也没有很早,天都亮了。”其实是一夜没睡。
院里头有二十多个仙民,都是来腌火腿的,每年这个时节她们就会聚在猪大姐家做火腿,用来做火腿的猪后腿就是猪大姐家养的黑毛猪,早早就跟她说好要几条后腿,让留着别卖,等做成火腿她们就扛回自己家,生的猪后腿和火腿又不是一个价格了,得翻几倍。
阮鲸落也洗了手帮忙,她让陆首秋不干,在边上动嘴指挥就行了。
“先擦皮?”之前也没有腌过火腿,吃都没吃过,太贵了,一小块就二三十,吃不起。
“嗯嗯,擦完皮再擦肉,要均匀,每个地方都要腌到位,反复多次。”
做火腿很费时间,搓好了还要腌制大半个月,再挂到干燥阴凉的地方,年限越长火腿越好吃,跟腌肉腌鱼一样。
大家一起做就显得热闹,也有趣,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活干起来也不会那么累,这些东西年前都会做很多的,留着自家吃,或者送亲戚朋友,鬼怪仙民也需要走亲戚,跟人间差不多。
集市和鬼寨都有卖老火腿的地方,好的火腿形似琵琶,表皮多为蜡黄、淡红,当然有些放的时间长了就会有一层黑黢黢的像发霉了一样的东西,刮掉这层东西里面看还是蜡黄的,切开后看到的肉也是红白分明,一层层的很好看,烹饪之后味道鲜美,咸中回甜。
这样一条老火腿可不便宜,几百块是很中肯的价格了,再好的要上千,愣是这样也有不缺钱的生人来买,都说农场的火腿比外面的好吃,老顾客每年还专门预定,说是要装礼盒送人。
在鼓楼厨房后头的小仓库也有两条老火腿,狸花盯很久了,就是太硬,啃不动。
陆首秋打算今天回去就劈一条,正好那天摘回来的红豆还没有吃完,可以做个红豆炖火腿,再让阿玫姨帮忙做点火腿月饼,今年中秋她还没有吃够,但她不太会做,阿落也说不会做云黔的月饼,怕做出来不好吃,浪费,她俩吃糕点多半都会去阿阿玫姨的店买现成的。
豆腐坊今天有做姜黄豆腐,拿来炒火腿片正好,这样想着,她就跟阮鲸落说了,后者百忙之中抬头看她,什么都没说,真是任何时候也不忘吃。
临近中午,做火腿的队伍陆陆续续就各回各家了,留下抹好盐的火腿在猪大姐家腌制,半月后再来取,猪大姐还顺道做了吹肝。
杀了四十几头猪,肝脏可是好东西,陆首秋也要了点,猪大肠可以做卤肥肠,她和阿落都爱吃,小肠洗干净翻过来烤着吃也很香,猪肺可以炖白萝卜。
后面还要杀猪呢,一头猪就两条后腿,这些都不够,有的仙民要做二三十条火腿,说是亲戚多,怕做少了不够分。
第28章
秋意渐浓,落叶铺满山道,树上的柿子黄澄澄挂在枝头,几只鸟雀争先恐后啄那颗最熟的,活泼的身影跳跃在树梢。
银饰彩衣的美貌姑娘抱住树杈子,伸长手臂去够还没有被鸟雀啄烂的柿子果,悬挂在旁的篓子收获满满,另有一个眉眼稍显厌世的姑娘在树底下张望,抿紧的唇瓣和蹙起的眉头都透出她很紧张树上之人的安危。
“陆首秋,差不多行了,赶快下来。”纵使知道这点高度就算摔下来也伤不到这人,但她还是会担心,已经催了不知道多少遍。
“再摘几个,这边的大,做柿饼肯定很甜。”
陆首秋选的这棵柿子还没有完全熟透,太熟了做不了柿饼,这种牛心柿比扁的那种好,做出来的柿饼无论颜色还是外形都好看,还是溏心的,就是不太耐保存,扁的倒是耐保存,不过口感偏硬,也不如牛心的甜。
将篓子彻底塞满她才下来,阮鲸落悬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
她们今天上山也不光摘柿子,还采了菌子,这个季节菌子快没了,长出来的也不如春夏的饱满鲜嫩,种类也有限,牛肝菌会多点,背篓就有不少白牛肝菌和酸牛肝菌,还有些紫盖、青盖的不知道叫什么,阮鲸落一个不认识,都是陆首秋负责采,她跟在后面拿东西,陆首秋说春天会更多,漫山遍野都是,她没赶上好时候。
这个时候山上的野柿子和山楂也熟了,前者个头比普通柿子要小,跟青枣差不多,熟透才能吃,特别甜,没熟之前苦涩到难以下咽,之前陆首秋哄人吃过,骗说像脆柿那样的,她虽然怀疑但还是咬了,结果嘴巴麻了大半天,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现在陆首秋把熟的递到嘴边也不吃,她不会再上当了。
见她不肯张嘴,陆首秋也不强求,收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又把背篓整理一番,将红山楂铺在底下,菌子放在上面,这样就能空出一个背篓再去摘点多依果,她要用这个酿酒,等夏季天热时做果酒冷饮喝,顺便摘些酸角回去做酸角膏,秋冬天冷喜欢吃烤肉和火锅,容易腻,也上火,兑一杯酸角膏解解腻也挺好。
这些基本都是野生的,长在哪个山头就归谁,她圈给阿落的这座荒山先前也没有仙民租,相当于原始未开发,猛兽肯定是没有的,很安全,但各种野果、野菜格外多,还在松针比较厚的地方发现好几丛干巴菌,一丛丛像炸开的牡丹花,就是颜色干枯发灰,乍一看以为是坏了的树皮之类的东西。
八月瓜、野荔枝、豆梨、野橄榄这些就不要了,想吃都不用上山,耕地周边就有很多,从八/九月到现在陆陆续续都有成熟,秋季是最后一批,她不是很喜欢吃,早前阿落说没有吃过才摘了几个回去,味道也就那样,不多好,也没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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