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你害他族人、毁他家园的时候,怎么就不担心无法交代!”
“敌众我寡,一旦开战死伤难料,为什么不假装归顺龙族,保证所有猫平平安安?”
话音落,天色暗了下去,指挥部那边浮现出巨人虚影,无比熟悉的以太力卷着汹涌怒意翻腾。
秘典参战,意味着月白醒了。
水寒心中咯噔一下,稍稍分神,就被无尽菜刀刺入左肩。那处不久前才被团团开枪打中,新伤旧痕叠加,痛得水寒踉跄着倒退几步,脸色发青。
也就是这时,龙的气息逼近,张牙舞爪的魂元直直刺入水寒的心脏,激活了埋在里头的惩戒,紧接着从他背后钻出,如长蛇般盘踞在鸯鸯跟前,释放出海量水元素。
无尽菜刀砍不破这种无定形物,鸯鸯眼睁睁看着四周筑起透明光茧,红龙魂元幻化成人形轮廓,唯一清晰可见的冷金色缝状竖瞳贪婪地盯着夙夜璜,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水寒的骨头筋络尽断,四肢被释放出来的戒罚灼烧着,胸口破了个大洞,氧气和当初月白注入的以太力大幅流走,意识逐渐抽离。
光茧闭合又打开,枒桫的声音从鸯鸯嘴巴里传出来,嘲笑水寒说:“一事无成的狗东西,假意逢迎,整日觊觎意志剑,还以为我不知道?想活,就乖乖听话,把月白骗过来。他刚才胆敢暗算我,我要将他和讨厌的猫族一网打尽,收回所有神器!”
“你……休想。”
水寒趴伏着,手心朝上,悄无声息收回守候在月白身边的一缕念,打算借灭世书的力量拼死一搏。
然后诡异的事发生了。
鸯鸯那张百年不变的脸上,猫科和蛇类的瞳孔交替变幻,让搞不清情况的水寒完全不敢动手。
后来,似乎是鸯鸯争取到了身体的控制权,摇摇晃晃走过来,拔出水寒腰间的祭祀匕首,毫不犹豫捅入自己胸膛,笑着说:“你和枒桫,谁也别想得逞。”
她亲手结束了夙璜赋予她的漫长生命,仰面倒下,侧过头,透过扬起的尘埃,凝望这片自己为之奔波了上百年的故土,虽败犹胜。
枒桫的魂元被逼再次游走。
在那之前,她收回惩戒,顺便修复了水寒胸腔处的破洞,以至于月白赶到时,只看到水寒茫然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而在一步之遥的前方,躺着死不瞑目的鸯鸯,胸口上还插着泽挞祖传的祭祀匕首。
作者有话说:
最终是大团圆结局,团团鸯鸯猫长老……所有人都会活过来,切勿伤心。
第137章 宽恕(上)
抢夺鸯鸯身体的计划失败,红龙魂元只好再次回到子祈体内。得益于月白对子祈的仁慈,枒桫有了绝好的翻盘机会。
不过这一回,枒桫再傻也不至于跟灭世书硬刚,她认为鸯鸯之死必定会成为水寒和月白决裂的导火索,便在现有基础上加了些佐料,让那个口子撕裂得更加彻底一些。
月白扑跪在鸯鸯身边,颤抖着不敢去碰那把沾满血的匕首,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只展开秘典,倾尽所能输送以太力,希望能止血甚至创造奇迹。
然而一切努力均如泥牛入海,他崩溃大喊道:“医生!快去找医生!”
水寒不敢怠慢。
无奈整个大猫山都知道这家伙引虎入室,没有人再敢相信他。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辗转好几个地方,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吉爷爷。
吉爷爷仔细看过鸯鸯的情况,没有打开随身药箱,而是按下月白的手,劝止他继续做无用功,沉沉地说:“鸯鸯已经劳碌很多年了,落下不少病根,那些伤痛对她来说,也是漫长的折磨。这一次,不如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不可以……我不要这样。”月白神经错乱似的满地疯爬,找到夙夜璜后二话不说注入能量,企图启动时光倒流。
他手握二璜,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可是随时间流逝,璜不单没有响应,反而呈现出暗淡的死灰色。
“怎么回事?”他抬头求助水寒。
水寒见月白没有迁怒于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说:“可是是鸯鸯以夙璜之力自毁,激活了神器的保护机制。”
“自毁?”月白当头被泼一盆冷水,才想起自己赶来这里的原因,“枒桫刚才是不是来过,她人呢?”
多多刚醒不久,长老夫人就接到通知,让他们去桥头村与大部队汇合,但多多不肯,强烈要求团团陪他去才爆炸的指挥部,将月白找回来。
一路上全是失去自主意识、四处截杀同族的猫。
团团搀扶着头晕脑胀的未婚夫,不舍得伤害族人,一路躲避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偏离了路线。
走着走着,身后猛地传来轻笑声,她蓦然转头,看到夺回子祈躯体,早就等在这里的枒桫。
砰——
团团果断开枪。
子弹岀膛,飞速射向枒桫,却被轻巧避过。
她手上只有一把枪,剩三发子弹,面对强敌断然不敢胡乱挥霍,只战战兢兢举着枪,挡在多多身前。
多多一把将她推开,掏出机械飞鱼扰乱枒桫,大喊:“傻瓜快走!去找月白,不要回头!”
“可是你……”
“别可是了哎呀!最烦你们女人拖拖拉拉!”
团团一咬牙,正要转身,余光瞥到枒桫翻手一甩,腕上的世界盾化作万千薄石片,齐齐指向多多。
她理智了一辈子,乖巧了一辈子,父亲让接管家族生意,她就便从小学习,兢兢业业打理,父亲希望通过商政联姻,换取家族稳固的地位,她二话不说,点头就嫁,即便知道对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多多,还是为了完成家族任务,得到赞赏,但此生做过的所有疯狂事,都是跟多多一起完成的。
这一刻,所有利益、所有谋略权衡统统失效,她飞身扑过去将多多摁倒,以自己作盾,将人死死护在怀里。
尖锐石片扎入皮肉,密密麻麻,弄得后背血肉模糊。
团团闷哼一声,喉头泛腥,嘴巴含着血不敢吐出来,怕吓坏多多。
月白和水寒追着龙力的气息赶到。
枒桫收回世界盾,拍打翅膀快速拔高,离开前,还不忘挑拨说:“司祭,这次你提出的方案非常好,当记一功。处理好猫族这边的事,记得尽快归队,我还等着你这个智囊助阵,一举攻下艾利曼莎堡。”
“月白,我……”水寒下意识想要否认,但大猫山遭此一劫,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加上多多找回自主意识,对他来说十分不利。
可多多完全没有心思跟水寒对骂,抱着浑身是血的团团,颤抖地说:“团团,你别死,我娶你,我们现在就结婚,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团团一边流泪一边笑,微微张开嘴,像是想答应,可大量浓血糊满了她的口腔。
她朝月白伸出手。
月白顾不上追击枒桫,展开防护界域后,两手抓紧团团的手,安抚说:“别怕,吉爷爷在后头正赶来,你不会有事的。”
团团摇头,牵过多多的手,放在月白手中,而后将那两只手紧紧地、用力地捂住。
占了血的芦苇迎着夕阳轻轻摇摆,猫长老意图将大猫山和侄儿多多托付给团团,而她在此刻,将这两样比自己生命还重的东西转交给了月白。
战后的大猫山满目疮痍。
幸而受影响的猫虽多,真正服下龙血的不足百人,月白将水寒锁在家里,不让任何人接触,也不听解释,专心配合战后重建工作。
多多也终于支棱起来。
团团重伤不醒,两任猫长老相继离去,一夜之间,他被迫长大。
随着一堆接一堆的文件、狸花和工作人员马不停蹄进进出出的脚步,他变得稳重、有条理,不再撒泼骂街偷懒耍滑头,成了猫长老应有的样子。
他不敢当着群众的面哭,便在每天夜里的固定时间跑到后山。
那里地势很高,能俯瞰大猫山全境,包括指挥部废墟、鸯鸯临死前与水寒交手的办公区,以及团团豁出性命保护他的那片芦苇荡。
月白从小路拐出来,静静站在他背后。
“龙血都取出来了吗?”多多的声音疲惫而哀伤,语调低沉,似乎在哭。
“嗯。”月白点头,“大伙的情况基本稳定,有几个失智得特别厉害的,频频闹事,斑将他们关在小酒馆里看着。”
“姑父……死了。”多多艰难说着,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枚烧变形了的金币,“我在爆炸现场找到了这个。
那是多多第一次出差,在人类商店买回来送给姑父的礼物,月白兴冲冲照着书上的验证方法咬了口,留下坑坑洼洼的猫猫牙印。
猫长老喜欢得紧,一直将金币带在身上,两个孩子从未想过,它会以这样一种让人绝望的方式回到他们手中。
多多:“大猫山刚受过重创,不能在这时候失去主心骨,所以我对外宣布,说姑父出山找外援去了,大家都松一口气,这事,你记得替我保密。”
月白:“好。”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十五分钟后,月白上前一步,与多多并肩站着,目视前方,就像小时候每次闯祸后挨批一样,甘苦与共。
多多胡撸一把脸,终于问出那个不想面对的问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月白:“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多多:“兔子呢?”
月白:“带他一起走,可以吗?”
“他里通外敌,害死了姑父和鸯鸯,搞得团团重伤躺在床上!”
“……我知道。”
“猫族死了217人,重伤6000,轻伤不计其数,损失到现在仍无法估量。你究竟爱那兔子什么!难道这么多族人的命,外加一个我,都留不住你这尊大神!?”
“不,多多,我这次离开,就是要去将猫长老和鸯鸯找回来。”
“???”多多以为月白疯了,可扭头一看,月白神志清醒、眼神无比坚定。
“你,你是说真的?”
“真的。所以你放心,我是猫,大猫山是我的家,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这里。”
多多两手叉腰睨着月白,恢复了一点往昔的痞气:“你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对了,你人类的样子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让我看看吧,没看过,心里总是不服气,觉得被某些讨厌鬼比下去了。”
月白闻言召出术力,自上而下抹过额面和身躯,褪去海妖之力赋予的伪装。
“啧,没有耳朵的样子可真丑。”多多嫌弃说,“不过你在外面走动,用这副面孔就足够了,不要牵涉到猫族,那只兔子也是。”
“好。”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破晓的时候怎么样?讨个吉利。”
“你怎么像姑父一样,也开始信这个了。”多多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你就没有其他别的要跟我说?”
月白:“虽然猫长老很反对与世隔绝,但浮空岛暂时不要降下去。”
“还有呢?”
“辛苦你独力支撑一段时间,我很快回来。”
“不许失约,对战枒桫的时候掂量掂量,打不过就跑,别想着死了一了百了,要记住,这世上还有人一直等你回家。”
月白嘴唇颤抖着,跪下来,朝多多深深磕了个头,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第二故乡的土地上。
他感激猫族予他的救命之恩,感激多多对水寒网开一面,也为水寒犯下的过错感到深深愧疚。
多多没有劝他起来,背着手,以新任猫长老的身份,受了这个大礼。
第138章 宽恕(下)
落叶镇,还是那个小码头。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开了,红黄青紫,弱小又顽强。
一年前约莫就是这个时节,懵然无知的自己将水寒从泽挞偷了出来,领回大猫山养着,冥冥中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看着水寒不再有大圆耳朵和粗尾巴的人类模样,月白不敢言后悔,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水寒。因为无论作为月白还是哈恩,正是他亲手为水寒规划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并千方百计拽着水寒走上。
“月白,鸯鸯真不是我杀的。”水寒说。
被锁在家里的这段日子,水寒挖空心思去想,要怎么解释,怎么撒谎推卸编造转移,才能将自己从大猫山的劫难中摘出来。
他疯魔了两天,继而开始担惊受怕,因为月白一直都没有回家。
不回家,意味着不给他任何机会,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添油加醋定他的罪,将他推入深渊。
直到月白平静无比打开门,收拾行装,带上只比木雕多了喘气功能的仓鼠,回头朝他说:“走吧。”
那一刻,水寒觉得自己已被判处死刑,而且是不接受上诉的那种。
他只好反复陈述唯一的事实,希望以此作为切入点,哪怕月白质问他,情绪激动打他骂他,都好过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拖到感情彻底冷却。
可月白还是不说话,在路边随便买了点吃的塞给仓鼠,便领着水寒,登上价格翻了十几倍的黑车。
世界大混战,蒸汽机车和常规客运班线全部停摆,也只有这种臭烘烘的黑车像不死蟑螂般穿梭在炮火和硝烟之间,勉强维持着必要的战备物质供应和人员输送。
车子摇摇晃晃,对面某个穿战术背心的中年男人主动搭讪说:“喂小哥,你们也去哥罗瓜?”
哥罗瓜,与班凃、纳格、曼塔伊拉等,均为新冒出来的国家。
枒桫拿下除艾利曼莎堡以外的南方大片领土,利用思维干扰的方式,控制了世上近50%的人,但仍有不受秘药控制的游离分子。
他们一些选择投奔枒桫,一些则趁着大国崩塌,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小地盘。
111/121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