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从巴尔的表情中看出了绝望。
子祈曾说过,巴尔从小就喜欢伊让,不仅仅是初恋,还是暗恋多年,未有一刻改变动摇。现下被自己深爱着的人下狠手对待,心情可想而知。
可惜伊让察觉不到巴尔的异样,还伤口撒盐般地要挟说:“要么你低声下气求我吧,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止痛粉。”
巴尔深深看了伊让一眼,万念俱灰,直接摔门走了,留伊让自己一个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哈哈大笑。
黑猫和兔狲维持猫的形态就不能说话,王后寓所又不宜久留,加上巴尔自行走了,蛋散便同意先行离开,再做下一步打算。
阿望将掩饰用的蛋糕盒重新打包好,沿着来时的路撤退,谁知走到半路,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排队!男的这边女的那边,上衣脱了,露出锁骨,安静等待核验!”
卫兵队长板着脸,焦灼地忙前忙后,几个小兵跟在他屁股后面愣头愣脑问:“老大,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队长:“城里有间谍,昨天的行动泄密了!”
小兵:“所以现在要挨个盘查?可大伙都是自己人,不是生面孔。”
队长猛然回头,抓住小兵拽开他的衣领,没看到“披皮者”的长长伤疤,又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问什么问,听话照做!”
小兵灰溜溜在阿望面前走过,稍逊又倒了回来,将刚才被骂的怨气撒在阿望身上:“你,手上拿着什么?”
阿望:“新,新桥餐厅的蛋糕。”
小兵:“放下,到那边脱衣服排队!快快快,傻笑什么!”
排队是不可能排队的,怀揣三只来路不明的动物,接受审查还得了?
自己赔进去不说,还会连累犬族。
阿望紧张地竖起耳朵,点头哈腰佯装顺从,趁那小兵回头骂别人的当口,一溜烟跑了。
盘查的队伍堵住了正门,他只能折返王宫,跑到牧哥房间内躲着。
月白和水寒到隔间穿衣服。
蛋散打望了一圈:“这里阴森森的,好像不太安全。”
阿望:“但我哥叫我来这里等他。”
蛋散:“有吗?你听错了吧。”
“没听错。”月白从隔间走出来,边整理领子边说,“牧哥当时已经发现了我,却忽然吩咐哈士奇忙完之后回房吃蛋糕。他跟哈士奇一起出去的,什么时候说不行,偏偏在那种紧要关头说,他的行为,更像是展示给我们看那只哈士奇的异样。”
水寒紧随着走出来:“关键犬族不喜甜食,不把阿望骂一顿就不错了,怎么会叫大伙一起来吃?”
说到这个,阿望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格雷斯王手上那种胶囊,离开龙脊山的时候,加珊王给我们吃过。”
月白愕然:“那你怎么没事?”
阿望惭愧地挠挠头:“我怕苦,偷偷扔了。”
嘟——
刷卡的声音。
所有人停止交谈,屏息看着渐渐扩大的门缝,水寒甚至还提前驭咒。
幸好,门外只有牧哥一个,看到宿舍里突然冒出来一大群人也没有惊慌,只迅速关上门,默然坐了下来。
这态度,应该算是暂时放下恩怨,寻求结盟了吧。
月白这么想着,赶紧将胶囊的事全盘托出。
牧哥安静听完,补充了两个信息——枒桫身体每况愈下,需要大量时间静养,于是将巡回演讲的事全权交给伊让。而伊让背着她,四处捕捉恶魔后裔充当血奴,理由是恶魔后裔的先祖也属于龙,血液被认为有一定的作用。
月白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样一来,还不如当初走中路呢,至少巴尔和小夜还算明事理……不对,上次就是跟他们讲不通,最后才用夙夜璜倒回去的。
而且这一回,猫族得以脱身,若现在再使夙夜璜重新再来,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怎么办。
为什么世上的路如此难选,普通人想安安稳稳活着都成了奢望。
水寒察觉到月白在胡思乱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烧,便将大手覆在他的手上以示安抚,转头问牧哥:“枒桫应该还有族人在,你见过没有?”
牧哥摇头。
蛋散挖了一块蛋糕塞嘴里:“其他的死光咯,我听巴尔说,枒桫是最后一条龙了。”
原来如此,水寒心想。
难怪枒桫明知吉特人体弱,还要冒着风险用易魂链替自己续命。
只是这场博弈,巴尔输了,枒桫也捞不到好处。
意志剑……
任由伊让这么作下去,恐怕也成问题。
所以该救巴尔还是枒桫?
怎么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水寒和月白各愁各的。
牧哥也不说话,似乎正思考着怎么说服两只猫摒弃前嫌,帮自己救出那群傻了吧唧吃了药,然后更加傻出天际的同胞。
仓鼠蛋散光顾着吃吃吃。
阿望三边看看,好像都挺不好惹的,于是挑了最小的那只搭讪说:“你吃得这么欢,不担心你主人了?”
蛋散:“不担心啊,我什么都怕,唯独不怕龙,当年猫崽崽盒子上的龙族封印还是我啃开的呢。”
“!!”牧哥一听有戏,目光从两只猫身上移开,问仓鼠,“能否告诉我具体怎么操作?”
“疑?”蛋散摸摸圆滚的肚子,顶着可爱的大眼睛说,“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112章 竹马(上)
蛋散那样强硬,腹背受敌的牧哥只好再回头恳求月白。
月白顶着飞机耳,为难说:“牧哥,这事我们也是才知道,信息很少,那奇怪的药效更是听都没听过。你先别急,给我们点时间去想想办法。”
见他言语间有松动,牧哥喜上眉梢,貌似诚恳地说:“好,我相信你。你是小萨的朋友,相当于我的家人,我留在王宫给你们做接应,有什么就叫小萨给我传信。”
家人这个称呼太重了,月白愣了愣,就听水寒说:“受不起,不过听你的意思,是想让阿望留在我们这边?”
“小萨性情直爽,不懂拐弯抹角,继续呆在王宫迟早露馅。”牧哥无奈地说,“如果你们执意不收留,他就必须吃药,等后面找到了办法,再跟其他族人一起解开。”
被反将一军的水寒:“……”
迫于头犬的压力,阿望不敢反驳,但眼泪稀里哗啦飙成瀑布,哼吱哼吱可怜地呜咽,顶着水汪汪的眼睛,就差没有用脑袋蹭月白哀求了。
月白明知是道德绑架,还是一万个不忍心,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答应收留阿望。
牧哥借着收拾行李的契机,将阿望单独喊了过去:“要怎么做,你清楚了吧?”
“清楚明白!”阿望欢快摇着尾巴,“不过要传信,我们是不是该约好地点,再商量一个暗号?”
牧哥揪着阿望的耳朵,恨铁不成钢说:“给我盯紧那只仓鼠,看他怎么解巴尔将军身上的毒,然后告诉我,别的事你少折腾。”
“啊!?”阿望大吃一惊,“你让我当间……”
牧哥用力拍了他脑袋一下,打断了未曾出口的话。
阿望垂头丧气。
牧哥见状,又说:“离开族群,自己一个在外面的时候,遇事要留个心眼,不能傻乎乎的,别人让你干嘛就干嘛。”
阿望:“哦。”
牧哥:“吃东西也小心些,什么巧克力、葡萄、蛋糕,都给我忍着,烤肉让店家别放洋葱和盐巴。”
阿望:“哦……”
牧哥将行李的扎带用力扎好,摸了摸阿望的头:“你一定要好好的,犬族前途未卜,你可能是我们仅剩不多的希望了,不能再出差错。”
“哥。”阿望嘴巴一扁,“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怎么行,我走了小哈他们怎么办?你记住,要是被人欺负,就找那只黑猫,他心肠软,是那群人里唯一真心对你好的。”
夜里,牧哥手持伊让的令牌,将一行人偷运出王宫。
阿望拜别了牧哥,背着个比自己还高的行李包,意志消沉地跟在月白后面,而他们要去的目的地离王宫不远,正是国王道818号——巴尔私宅。
没有子祈和蛋散打打闹闹,巴尔的屋子十分冷清,门前大堆落叶新新旧旧叠在一起,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
蛋散主动钻进去,取了把钥匙出来。
进入大宅后,他们分头寻找,最后在湿冷的书房里找到了巴尔。
只见巴尔伏趴在书桌上,双目紧闭,浑身不停哆嗦,豆大的汗浸湿了正在批阅的文件,看样子是痛得厉害。
“巴尔!”蛋散爬到他身上推了推他,又放声大喊,“在这呢!猫崽崽,快来帮帮忙!”
离得最近的水寒先一步赶到,一把背起巴尔,由蛋散带路直奔主人房。月白寻声找来,半路撞见他们,看到这阵仗赶紧折回去,将过道的门通通打开方便通行。
阿望是来得最晚的。
他到达时,其他人已经进入房间了,他站在房外踌躇一阵,谨记牧哥的吩咐,半蹲在外头竖起耳朵静静偷听。
一开始无人交谈。
月白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掏出从黑市买的胶囊,拆开一颗,扔掉里头的龙血,将止痛粉末兑了水,灌进巴尔口中。
蛋散焦急地踱来踱去:“你们身上有刀吗?”
水寒抽出腰间的祭祀匕首。
蛋散看到比自己长了有三四倍的刀刃散发着寒光,咽了咽口水:“小,小一点的有吗?我就扎个手指,不自杀。”
“扎手指干嘛?”月白问。
蛋散悄声说:“这次龙血在胃里,我不可能钻到巴尔肚子里啃,所以打算喂给他等量的仓鼠血。”
可是龙有多巨大,仓鼠就有多渺小,等量的血搞不好会要了蛋散的命。
月白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你确定这方法可行?”
“试试不就知道咯。”蛋散扭着肥圆的屁股翻翻找找,从床头柜找到一盒针线,而后爬到巴尔唇边,扎了自己的小爪子一下。
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滴落在苍白的嘴唇间,浸润得很慢。
“哦对了。”蛋散想起什么,“这事你千万别跟那条狗说。伊让敢抓恶魔后裔给世人下毒,狗发起疯来,搞不好四处抓仓鼠取血解毒。”
月白第一反应是“不会吧”,随即又想起小夜的批驳。
的确,自己谁也不了解,不能三言两语去左右一个种群的命运,也无权替任何人辩护。
于是他点点头:“好,我替你保密。”
可是月白不知道,这随随便便作出的应允,伤透了躲在门外的阿望的心,将阿望这只对物种界限并不清晰、渴望与它族和谐共处的狗,推回了他的固有族群。
阿望想哭又怕被发现,想进去,又担心被驱赶,丢了唯一的安身之所。他孤立无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抽泣着记下重要信息,立即赶去跟牧哥通报。
半小时后,服下止痛药的巴尔悠悠醒转,看到月白和水寒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月白捧着仓鼠递过去,“蛋散为了救你,失血过多,现在有点虚弱,刚刚才睡下。”
巴尔木然睁着眼,泪水沿着眼尾流了下来:“麻烦你们,拿上书柜第二层的私印,现在就带蛋散走。”
月白略感意外:“你不需要我们帮忙阻止枒桫了?”
巴尔:“凯城这边我有布置,但城内短时间的骚乱无可避免,你们快走,再拖下去,我的私印恐怕也会失效。”
他说着,忽然从床上乍起,抱着头痛苦呻吟,祖母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红光。
水寒立即护着月白退后。
同一时间,外头的铁质大门传来“咔咔”响声,月白转动耳朵:“脚步声很乱,来的人应该不少。”
水寒二话不说取下私印。
但对方已然逼近,这时不清不楚冲出去,难免措手不及。他跟月白对视一眼,转身打开衣橱钻进去,两条尾巴一左一右,配合无间地将柜门带上。
不过十秒,卫兵闯入房间,将巴尔从床上架了起来。
月白凑近柜缝窥探,只见伊让搂着两个妖娆男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咧嘴笑道:“我以为你去找谁求援了呢,这么久都不回来。怎么,缩在破房子里打算干嘛?自杀?”
巴尔恍恍惚惚,意识在自我与集群间摇摆,既没有像日常那样逆来顺受,也没有直接犟嘴。
伊让不耐烦地“啧”了声。
押解的卫兵为人机灵,一脚踹在巴尔脚弯上,迫他跪下。
这下伊让高兴了,与其中一个男宠放肆深吻,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巴尔脸上。
然而巴尔浑浑噩噩毫无反应。
这让伊让再次不满,推开两个男宠,走到巴尔跟前蹲下,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脸,正要出言谩骂,肩上忽的一重。
“狗儿。”
巴尔破天荒靠在伊让肩上,亲昵喊着他的乳名,这一刻,月白在疯子伊让的眼中看到了类似感情的东西。
伊让嘴唇微张,诧愕地,抬手去抚巴尔的脸,结果另一个不带眼的矮子卫兵以为国王气得发抖,自己又急于表现,于是一手揪住巴尔的头发猛扯:“你他妈瞎喊什么!”
伊让缓缓抬头:“谁准你碰他的?”
矮子卫兵:“王,我,我只是……”
“我说!谁!准你碰他的!?”伊让大发雷霆,青筋在他阴柔的脸上曝起,背后更是冒出了丝丝血色的戾气。
两个男宠首先“扑通”跪在地上,其他卫兵有样学样,唯独那个矮子反应迟钝,结结巴巴,还想为自己的无理行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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