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妈,敢打老子。”暴怒的声音响起,四散的酒瓶渣子落在了地上,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一片湿热还有碎了的玻璃,我怪异地轻笑一声,歪着头看着身后面目狰狞的人。就是他,沈言才不见的……
“沈总!”丁总才反应过来,拨开人群朝我跑来,还没到我跟前,我已经抄起身边的酒瓶,朝着那个人狠狠地砸去。
......
医院的长排椅子上坐满了人,一个个都受了伤,丁总给了点钱私下解决了斗殴的事情。
浓郁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我的鼻子,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医院刺眼的白炽灯。
“丁总,真的麻烦你了。”
我侧过头看着,吴言握了握丁总的手,脸上堆着笑。转向我时笑意全部褪去,冷冰冰地朝着我走来。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他看了看我头上的伤,又看了看我花了的脸,丢下“活该”两个字,生气地走了,我无奈地站了起来。
一旁的丁总好心地说道:“快去哄哄嫂子吧。”
我嗯了一声:“丁总,山海地段的事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好的。”
丁总咧着嘴巴,拍了拍我的肩:“沈总办事,我放心得很。”
出了医院,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外套不见了。吴言坐在车里,看着我,往旁边靠了靠,我开了车坐了进去,对着司机说道:“开车吧。”
“好的,沈总。”
车里安静无比,只有空调风呼呼地吹着,吴言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把挡板一拉,司机隔绝在了另一边。
“你又发什么疯。”吴言没有压着自己的情绪,说出来的话非常直接。
我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压在手表下的那条黑绳:“我看见他了。”
“看见谁?沈言?沈秋寒你这是第几次说自己看到他了?”
我不说话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首都的景色绚丽多彩,璀璨如星河的灯火,纵横交错在整个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在默默地告诉我,已经过了十年了。
“沈秋寒,你要是能找到他,早就找到了。这是第几个城市了?你开了多少家分公司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好好安稳在一个城市里。”
我曲了曲手指,从冰箱里拿出水,倒进了苦涩的嘴里:“吴言,你知道的。安稳不了的。”
“沈秋寒……”吴言没再说下去,只是叫了一下我的名字,我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你放心。”
吴言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了,牢牢地反握住了我的手。
回到家,闹铃就响了,吴言立刻脱了鞋,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药递给了我:“先吃药。”
我乖乖地吃了下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了厕所,等洗完澡出来,吴言已经回房了。我呆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躺到床上,今天注定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醒醒睡睡的,也没了睡觉的心思。酒精、伤口、未眠,三个东西加起来,着实让我的脑袋抽痛不已。
到了八点,闹铃又响了,我合上电脑,从抽屉里把药拿了出来。吴言迷迷糊糊地来到书房,机械般地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把药倒在了玻璃盒里,一颗颗数好,再装了回去。
“不放心?”我有点哭笑不得,吴言垂着眼皮看着我,不给面子地嗯了一声。我望着他那双和沈言特别相似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吴言没有躲:“你昨天没睡好?药没用吗?”
我手微微一顿,收了回去:“没有,可能地段的事情还没解决好,心里挂着事。”
吴言盯着我看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没过多久就听到厨房那个方向传来了吴言呵斥的声音:“沈秋寒!你又没吃饭!”
我刚好打开视频要开会,声音延迟地回荡在了扩音器中。
视频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因为约了人吃饭,必须要出去一趟,不得不把会议延到了晚上。吴言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忘记吃药,又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让我出了门。
酒桌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地段这个事,不知道亲自喝了多少酒才让他们松口。
“沈总真是年轻有为,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你出面,你随便派个人和我们谈谈就好了。”
我笑了笑:“这是我的诚意。房产这一块你是前辈,哪有随便派个人的道理,希望一切合作愉快。”伸出手握了握,又是一阵虚假的寒暄,这顿饭足足吃了四个钟头。等出了酒店,天已经是一片昏黄了,我让司机先回去了,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昨天那个酒吧。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进去。还没入夜,酒吧安静得很,少年唱歌的地方还放着一把吉他,孤零零地靠在椅子上,昨夜的一幕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甚至幻想出了沈言对我笑的模样。
“先生,我们还没营业呢。”思绪被打断,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认出了我,立刻改口道:“沈总,来喝酒?”
我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把昨天的监控给我看一下。”
我一个人坐在监控室里,画面从我起身那一刻一直到打架,无限地循环播放,我盯着屏幕,每一帧,每一帧的看着。可惜酒吧灯光太暗,真的很难看出那个白色的背影是谁,也许真的只是很像呢。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稍微缓解了一下眼里的干涩。
要是酒吧的灯光可以像门口那样亮,一定可以看……我猛然睁开眼睛。
门口……
对!
门口!
我把对着门口的监控往前放了几分钟,注视着屏幕,不放过视频里的每一个画面,每个只要穿着白色衬衫的人我都会暂停下来反复观看。
可依旧没有我心心念念的人,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我自嘲一笑,是啊,小时候他就是这样,要是真躲起来,哪怕住在一起我都见不到他。何况现在……海里怎么可以找得到那片绿叶,十年了……十年的时间都没能教会我,怎么放手。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的评论,晚安。
第四十章
【十年了,哥,好久不见】
看着监控里的画面一分一秒地走过,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灌满了整个胸膛,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像是交错在我心上的荆棘。
所有的希望越来越远……
我无力地看了最后一眼,画面上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他吃力地扶着一个比他矮的男人,艰难地朝着门口走去。他抬了抬头像是在张望着什么,整张脸暴露在屏幕里……
一切都慕然停止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按下了暂停键,手脚过电般地发麻,愣怔地看着屏幕,门被风用力地刮上,“砰”的一声,血液瞬间回温,所有的一切,让那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了。我回过神,下意识地趴在监控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张脸日夜出现在梦里,折磨着我,如同我的梦魇,让我这十年里痛苦地活着。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按了好几次才按下一串电话,就这么短短几秒,早就满身虚汗,我瞪着发烫的双眼,再度抬起头,盯着屏幕里那张熟悉不过的脸。
电话被接通。
我咽了咽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的平静:“喂,吴言,我找到他了,这一次不是幻觉。”
调查沈言就用了短短几分钟。这十年来他同我一样没有在一个城市里逗留很久,难怪我一直到不到他。
“沈总,据调查。沈言现在住在望湖楼三幢,二单元401室。”视频里的人翻着资料说道,“工作地点在望湖楼底下的咖啡店。做服务员,时间一般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
我一下一下地摸着早就已经粗糙的黑绳,眼底一片阴暗。吴言在一边不安地看着我,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脖颈,我挂了视频,收敛了几分戾气,无力地靠在吴言腰上:“你知道吗,我哥本该有一条光明的路的。”
第二天开完会,我就从公司直接去了咖啡店,我没有进去,只是坐在车里,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来回穿梭着,他好像高了一点,好不容易养胖的身子又瘦了,头发还是老样子软软的,就是眼睛隔着玻璃看起来不那么亮了,对着人笑的时候也只是提了提嘴角,他变了又好像没变仿佛又成了当初笑不到眼底的沈言了。
我一直待到他下班,才挪开视线,拍了拍司机的座位,司机会意地下了车,朝着沈言走去。
我把车窗降下去了几分,看着沈言惊慌失措地捡起手机,满脸歉意地把手机交给司机,然后司机严肃地和他说着什么,紧接着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原来沈言还是老样子。
回到家,我端着手机,看了半天沈言发过来的消息。
哥哥:请问你是沈总吗?
吴言在一边给我盛了一碗汤,默默地说道:“先吃饭,都盯了半天了。”
我舀了一勺:“味道不错。”
哥哥:我今天不小心撞到了你的助理,你的工作机被我撞到了地上,屏幕碎了,想问一下费用多少。
我:换了一个手机
哥哥:换?你的意思重新买了一个?
我:嗯。
沈言:多少钱?
我:一万多
话题终结于此,沈言再也没有发过来,连正在输入都没有。我还端看着手机,忽然手上一空,吴言把我手机给抽走了,郑重其事地把筷子递给我了,黑着脸说:“吃!饭!”
之后好几天,沈言都没有回消息。我忙着处理分公司的事,也有好几天没有去他上班的地方了。一些事情都是通过派去的人才知道。比如自从那天以后他每天下班时间会推迟到晚上十点,再比如今天咖啡厅谁又没事找事,说沈言咖啡倒少了……
半月后,最忙的阶段总算过去了,我替丁总解决了地段上的事,他也替我解决了这几年我心中的疙瘩。我满意地看着手机里的新闻。
“偷税”、“媒体”、“相关人员”、“隐私”、“潜规则”几个字凑成一起,成了这几天最轰动的头条,我浏览完了整篇报道,刚想打电话去吩咐一些事,手机上方跳出了微信信息的提醒,我点了进去,沈言时隔半个月终于联系我了,是一条转账3000的记录。
哥哥:抱歉,上个月工资现在才发,扣除日常开销就只剩下这些,剩下的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实在抱歉。
我盯着他发来信息,笑了笑,点了收款,然后只要了500元其他全部退了回去。
沈言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哥哥:你退给我干嘛?
我:按照市场价,换个屏幕500就够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言都没有收。
哥哥:可因为我,你才换了一只手机。
我:听我助理说,你是咖啡师?
哥哥:不不不,我只是在咖啡店打工。
我:是这样的,我才来首都没多久,想在这里开一家咖啡店。但是这边人的口味偏好我不太清楚,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至于钱,你收着,就当作咨询费,反正我找别人也是要给钱的。
对面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免费咨询这事,我不会做。
哥哥:那好,改天我请你吃饭吧,顺便聊聊咖啡的事。
我:先把钱收了。
沈言终于听话的点了收款。
鱼儿上钩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周六晚上。
哥哥:那就这周六,到时候发你定位。
我没再发信息过去,整个人兴奋地捂着脸笑了几声。
我看着沈言最后一句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微信头像。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
日子有些空闲,我又开始跟踪我哥了。我有时会出现在他工作附近,有时会在超市的某个转角,有时会在他小区楼下,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房间亮起来,看着他的影子出现在窗口。
我哥经常会趴在阳台看夜景,无论下班多晚他一定会抽出时间站在那里眺望远方。我不知他在看着什么,但是全程我都是在看他的,每一次都是等抽完一支烟,我才离开。
今天我同往常一样靠在灯柱上等着我哥回来。我的这个位置特别好,我哥不会经过,也不会注意,但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我在想,他今天会不会又穿着那件灰色的针织衫?会不会又是一脸疲态?会不会在花坛边喂一喂小猫?然后摸摸它?我要是那只猫就好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长长的指针停留在“五”这个数字上,指针刚走过五,拐角处就出现了沈言,他还真穿着灰色针织衫,我满意地勾了勾嘴,可上扬的弧度还没定型,沈言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个子比沈言矮,很亲昵地揉着他的脖子,有说有笑的。
沈言也很开心,再次遇见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笑得那么真心实意,是那种双目浸满欢喜的笑意。
这时我才记起来,监控中沈言不是一个人,他当时是扛着一个男人的,那时的自己由于找到了沈言太过开心了,完全忽视了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多出的那个人,现在出现了,从身高上可以猜出应该就是他。
有什么东西从内至外的翻腾着。我红着眼看着他们两个一同进了公寓,我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那公寓的大门慢慢合上,冷冰冰地和我对望,灰色的铁门像是一堵灰败的墙,墙体一寸一寸地掉下来,渐渐地在我眼前堆积起来,我快喘不过气来。
一阵风从耳尖呼啸而过,吹翻了身边半锈的垃圾桶,它滚了一圈停在了我的脚边,麻木的双脚动不了一下,直到空荡荡的垃圾桶轻轻地撞了一下我的脚尖,我才猛然恢复知觉,喘息着低下头,然后整个人像被控制了一下,抬起脚踩了下去。
我泄愤般地踩了一脚又一脚,垃圾桶被我踩扁,生锈的边角划破了我的脚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挂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才如释重负,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窗,颤抖地拿出烟,对了好几次才被我点燃,我吸了一口,缓缓吐了出来,狠辣的双眼隐在了腾起的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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