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策在S市并没有公事要办,于是听从了她的安排。
只是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微博就推送了关注人的未读消息,发博时间就在五分钟前。
宁策瞥了一眼,略微扬起眉。
他刚刚还想起的某人的名字此刻就出现在消息的开头,存在感高得不行。
秦奂转发了凌远杂志社的官博,并且配文:敬相遇与重逢。
秦奂现在的粉丝基数十分可观,发文才过一小会儿,转发已经过万,评论都是齐刷刷的铁粉在刷屏。
宁策这才想起来,应该是凌远说的专访上了,正式发行杂志前在微博上做宣传。
在休息室里没什么事,他干脆点开了采访视频,把进度条拉到前面,从头开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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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奂本人还在X市拍戏,抽不出空到B市录影,封面都是提前拍好的,但采访选取的是线上的方式。
宁策刚一打开视频,开头刷过的弹幕多到能把秦奂的脸遮严实,全是在感慨“两个月不见这小子怎么又帅了”“秦哥放心演,扑了也爱看,脸在江山就在”的——以至严重影响到了观看体验,宁策不得不把评论给关了。
大概是简思辰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记者的前几个问题都中规中矩,都是在问年末要上的电影的内容,目前在拍的新戏,还有日后的规划等等。
后面几个则是从评论区挑出来的,粉丝最想知道的问题,内容就自由散漫得多了。从最近流行的人格测试结果,到上个月网传在剧组受伤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秦奂半开玩笑道,“你们看我现在能跑会跳的,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这么处理也是他和柴琰商量之后的结果。
《七号高塔》从开拍以来,坎坷曲折就没间断过,没必要再把秦奂受伤的事宣扬出去,让舆论给剧组增加压力了。
弹幕还有点半信半疑,但记者得过知会,没有在这个点上停留太久,很快划到了下一个问题,笑说:“秦老师你看,这个有意思。”
他念道:“有个粉丝朋友想问,秦哥家里是养猫吗,之前发的好几条动态都是关于猫的,如果养的话能不能抱出来晒一晒啊?”
秦奂听完就笑了。
“以前养,现在家里也有一只。”他的神色揶揄,“但这只性子有点野,暂时不让摸也不让抱。”
“等我混熟到他不会对我伸爪子了,再考虑吧。”
宁策:“…………”
宁策捏了一下鼻梁,心想这人是不是胆子见长,预备上房揭瓦了,在采访里也敢胡说八道了。
粉丝不明所以,都以为他是真的在养猫,纷纷在弹幕里叮嘱他被挠了要打疫苗,还安利了众多好用的猫玩具和猫粮牌子。
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一点时间的时候,记者把截屏的评论区发给了秦奂,叫他自由挑选想问答的问题。
秦奂对这种采访形式已经习惯,一目十行地往下翻了两页,在弹幕一众哀嚎声中熟练地跳过了问他“千万粉丝福利考不考虑露腹肌”“上次助理拍的健身视频喘得好有张力能不能再来一次”云云虎狼之词。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张截图,一位名叫【木䍃嗑的CP都成真】的网友的留言上,认真阅读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声。
这位网友问:“从《围城》到明年要上的新戏,这三年里,你收获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乍一看平平无奇,好像没什么回答的价值,弹幕的粉丝们纷纷因为这位好运的姐妹被翻牌,一个个嫉妒成了酸鸡,在弹幕里嗷嗷嚎叫。
“收获最大的一件事啊。”
秦奂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这是他一贯思考的动作。
尽管知道采访视频早已经录好,宁策仍是跟着顿了下,心底猜测着他的回答。
——是拍摄了《锦堂春》,还是拿到了银狮奖的最佳男主提名?
然而,叫他意外的是,秦奂给出了一个完全迥异的答案。
“可能算不上一件事吧,但确实对我影响深远。”
他坦荡地看向镜头,笑说。
“三年前,我还在影视城做群演的时候,有幸被人拉过一把,从此正式开启了演艺生涯。”
“三年之后,我忽然发现,我好像有能力抓住当初的月亮了。”
“——这就是我进圈以来最大的收获了。”
—
退出采访视频后,宁策竟然有心情去想,简思辰现在一定忙着处理微博上高居不下的热搜,指不定已经在问候秦奂全家祖宗了。
秦奂那一番话是说给谁听的,他心知肚明。
对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说他心底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伴随着感触而来的是更深刻的危机感,他开始逐渐意识到,他没办法像当初拒绝秦奂那样坚定和无所谓了。
这说不上是个好的还是坏的征兆。
三年之后的秦奂实在比三年前段位高太多,无论是那六张电影票也好,远从X市寄来的石榴也罢。他始终都在不徐不缓地进占宁策的领地,填补过去的空白,覆盖他人留下的回忆。
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摸清了宁策底线的位置,随后的每一次得寸进尺,都踩在稍微逾界,又不至于叫宁策戒备和恼怒的线上。
于是长此以往,在宁策自己都没有感觉的时候,他已经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席位置,退让到这个地步,宁策再想赶他出去,就远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正漫不经心地想着,手机忽然嗡地一震。
此刻正名列简大经纪人暗杀榜首位的正主来了信息。
【秦奂】你在S大吗?
【宁策】嗯。
【宁策】你怎么知道。
【秦奂】看到谢老师朋友圈了,她还贴心地分享了讲座的线上参与链接。
【宁策】……
好了。
他打字。
你可以不用说了。
信息还在输入框里,没发出去,对面的下一条已经跳了出来。
【秦奂】听说老师认识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艺人,快拿到最佳男演员了。
【秦奂】这个描述听上去有点耳熟,你觉得呢。
【宁策】…………
【宁策】我最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了?
秦奂不知道是不是笑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
【秦奂】好吧,你不愿意就不说了。
【秦奂】你在S市待几天?
【宁策】没定,最近不是很忙,可能会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秦奂】嗯。
过了一分钟,又突兀地跳出来一条。
【秦奂】我到S市了。
【秦奂】可以来找你吗?
看到这条消息,宁策确实愣了一下。
《七号高塔》在X市的戏份还没拍完,他想不出有什么行程需要秦奂到S市来。
【宁策】?
【宁策】你来干什么,有通告要赶?
【秦奂】没有,私人行程,我跟柴琰请了假。
【秦奂】只是前两天忽然想起来,又到十月了。
【秦奂】好像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回一趟S市,是要去看外公和宁阿姨吗?
“……”
宁策怔了一会儿,光标在输入框内闪烁良久,也没有打出一个字。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叩响,谢婉推门进来,看他在回消息,笑了笑:“都把片子送完审了,还有工作要忙呢。”
“没有。”宁策摁熄了手机,神色平淡,“一点私事。”
谢婉于是就没再问:“今晚吃完饭就回老宅吗,师兄家里还留着你住过的房间呢,都是收拾好的。”
“嗯,不麻烦您了。”宁策说,“我想明早去墓园看看我妈和外公。”
闻言,谢婉也沉默了一下。
宁皎的祭日就在十月中,往年宁策在外面拍戏的时候,不管多忙,这个时间段总会回来S市一趟。
她知道宁策的习惯,也理解这个时候他不希望有外人陪同。
“你有安排就好。”她只能说,“等你师兄回来,我们再好好聚一餐。”
—
秦奂耐心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宁策的回复。
諵凨 虽然将近初冬,路上行人的穿戴也严实起来,但像他这样,墨镜、围巾和口罩齐全的还是少见。他只是坐在车站旁的咖啡店里,就引得不少人投来奇异的目光。
这次不打一声招呼,就先斩后奏从X市过来的行径确实有点儿出格,基本上已经碰到了宁策最抵触的防线。
他老师会不会搭理他,说实话秦奂心里也没什么底。
然而富贵险中求,过了今晚,他是能直接快进到登堂入室那一步,还是打回黑名单底层,兢兢业业重新开始,就看宁策的意思了。
过了大约半小时,对话框里仍然一片沉寂。
秦奂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想发一句什么,说是在开玩笑也好,道个歉,然后放弃陪他的打算了也罢,总归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不叫宁策看了为难。
指腹在摁上键盘的时候,心却像陷入了藏针的棉花絮里,明明触感是柔软的,却有某一处在细微地抽着疼,不明显,但叫人心口发堵。
就在他想着,“宁策不会已经把我拉黑了吧”,的时候。
两人对话的文字框忽然往上一滑,底下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宁策】你在哪?
秦奂愣了一下,缓慢地消化了一分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才回。
【秦奂】在车站。
看不出来宁策对这个答案的想法,他不予置否,紧接着问。
【宁策】晚上订酒店了吗。
【秦奂】还没有。
【宁策】。
【秦奂】你等一下,我现在订!
【宁策】……
【宁策】别订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现在什么知名度一点数都没有。
【宁策】[地址]
【宁策】到这儿来,谢老师说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奋笔疾书)
◇ 第76章 抱你好睡
秦奂之前一个人来拜访过谢婉,记得她家的位置。
但一个人来,和跟着宁策一起总归不太一样,总觉得沾了点儿别的意味。
尤其在了解宁策的过往,知道赵屏夫妇算得上他在国内唯一的亲人之后,这种既视感变得更强了起来。
就在秦奂第三次给宁策发消息,询问要不要带礼物上门的时候,宁策终于不耐烦了。
【宁策】你什么毛病?
【宁策】爱来来,不爱来就自己找饭吃去。
【秦奂】。
秦奂于是温驯地:
【秦奂】来了,你到楼下接一下我。
—
谢婉对于秦奂的到来十分意外,但她本人确实很喜欢这个有天分,又教养好的学生,于是让宁策喊他过来一块儿吃饭。
秦奂到底没好意思腆着脸上门,冒着上热搜的风险在路上买了些谢婉喜欢的水果点心,当做冒昧打扰的小礼物。
谢婉从厨房忙活出来,见状有点惊讶,嗔怪说:“吃个饭而已,你带东西来干什么。”
秦奂咳嗽了一声,说:“麻烦谢老师了,应该的。”
“小秦现在是在X市拍戏吧。”谢婉问,“怎么有空到S市来,又在出差吗。”
“没有。”秦奂犹豫了一下,又瞥了眼旁边抱着手臂,事不关己的宁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过来找阿策。”
宁策:“……”
“阿策?”谢婉愣了一瞬。
她一直知道两人关系不错,但没想到是这种叫一方可以放下工作,请假跑到其他城市找另一方的不错。
都牵扯到了他头上,宁策丢不起这个人,捏了下眉心,迫不得已出来打圆场道:“他在这里有工作,顺便来找我。”
这听上去就合理多了。
谢婉没有起疑,厨房里离不了人,她和秦奂简单聊了两句,就让两人随意一点,想吃什么零食点心都可以自便。
谢婉一走,空气又变得凝滞起来。
宁策自觉这两年的耐性已经有了显著的长进,对方这先斩后奏的一出实在是把他搞得没脾气。
先不说无辜被扔下的柴琰剧组,如果两人在S市不小心被拍到,简思辰高低得嗑两颗降压药。
然而事已至此,总不能真不管他。
他揉了一下太阳穴,特意警告秦奂:“一会儿别乱说话。不然你今晚就卷铺盖去街上睡。”
秦奂心知,宁策肯退让到这一步已经是给了他脸面,再顺竿子向上爬就真过了线了。
于是顺从地点了头,保证把嘴闭严实了。
“拍戏拍一半跑出来,你是怎么想的。”宁策问,“路上被人发现没有?”
“没有。我很小心。”秦奂的声音带着笑,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坦荡样子,“买东西的时候都用的手语,回车上的时候司机还特别体贴地给我开门,估计以为我是聋哑人。”
宁策:“……”
真是显着你了。
秦奂带来的零食瓜果里,还有不少是从长巷子的老店里买的,一看就是为了照顾宁策的口味。
一想到这人都从头全副武装到脚了,还有心思演聋哑人,就为多跑几家店给他买点心。宁策就觉得好气又好笑。
“谁告诉你我十月份都会回S市的。”宁策抱臂问,“凌奕?”
“这次还真不是他。”秦奂笑了笑,“你记不记得拍《围城》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冷战,你离开了剧组一趟。”
“我问了岑景池,知道你是去S市了,后来他说,你好像每年都有这个习惯,我就往这方面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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