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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爸爸(近代现代)——柳三闲

时间:2024-01-29 09:12:33  作者:柳三闲
  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苏骆开始梳理前一晚发生的事:自己一开始是和陈彦明在喝酒,后来,韩枞回来了,陈彦明说了有一点过分的话,韩枞就把他赶回去了,再后来......
  记不得了。
  韩枞几点回去的,自己怎么回到的床上,都不记得了。
  懊恼地锤了两下被子,苏骆痛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又坐了一会儿,苏骆感到有些口渴,便把被子推下去,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往客厅去。
  “早。”
  苏骆脚步顿住,缓慢转过脸,愣愣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韩枞。
  温和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衣袖卷起来了一些,露出健康的皮肤,和微微隆起的小臂肌肉。
  韩枞个子很高,坐姿板正的仿佛接受过严厉的军事化训练,脸上挂着苏骆熟悉又喜欢的温柔的笑。
  苏骆嘴巴微张,反应很慢地点了下头。
  韩枞笑了笑,将正在翻阅的杂志放在茶几上,走过来碰了碰苏骆的脸,“早餐已经做好了。”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敞着,微凉的秋风吹拂进来。苏骆闻到韩枞身上浅淡的沐浴露香味,脸颊莫名发热,心跳也加快了。
  “刷牙了吗?”韩枞说。
  苏骆忍住想要用手背给脸颊降温的冲动,看着韩枞,胡乱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摇头。
  韩枞愣了一下,笑着捏捏苏骆的脸,像哄小朋友似的哄道:“去洗脸刷牙,再出来吃早餐。”
  受情绪影响,苏骆反应十分迟钝,慢慢地挪到盥洗室。
  苏骆刷完牙,用掌心捧着水往脸上拍,抬起头和镜中的自己对视时,有关于前一晚的记忆重新涌进大脑。
  身体晃了晃, 苏骆脸色变得惨白,他扶着盥洗池边沿,逼迫自己冷静。
  ———昨晚,他喊了韩枞的名字。
  所以,“苏骆其实是会说话的”这个秘密韩枞已经知道了。
  忽而记起了什么,苏骆立刻转身,去到卧室。
  当看到水晶摆台完好无损时,苏骆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他闭上眼睛,抱着摆台倚靠在墙边,默默地犹如变态一般,一遍一遍地喊韩枞的名字,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将心里无边无际的酸涩与痛楚压下去。
  在卧室呆了大约十分钟,苏骆鼓起勇气,按下门把,往客厅走。
  “苏骆。”
  听见韩枞的声音,苏骆怔了怔,抬起头,很是无措地站在那里。
  韩枞站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过道上,专注地看着他。
  苏骆垂下脑袋,抓着家居服的衣摆,在脑海中设想,韩枞生气地走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撒谎欺骗他。他想要拉住韩枞,想向他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但是韩枞太伤心了,他没有听苏骆讲话,很重地关上门,离开了。
  而很没有用的苏骆,不敢去追他,只会像个懦夫一样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无声地哭起来。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并没有,但是苏骆设想的的确并没有发生——韩枞没有生气,也没有走。他又一次不遵守晚辈守则,也像是在触碰宝贵的易碎品,用食指和中指轻触苏骆脸颊,跟苏骆道歉,说,“我没有要忘记你,对不起。”
  事实上,苏骆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但是韩枞忽然抱住他,很轻地说:“别哭了,”又再一次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想不起来的。他吻了吻苏骆额头,低声说,“我爸离开的第二个月,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闯了个红灯,那次车祸之后,我就忘记了一些事......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忘记你。”
  苏骆喉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抓住韩枞衣袖,一边哭一边摇头,希望韩枞不要再说这种话。
  韩枞真的很聪明,他微微低头,和苏骆对视少时,便明白了苏骆想要说什么。
  “好,我不说了。”他握住苏骆的手,牵着他走到饭厅,让他坐下来,而他自己,则蹲在苏骆旁边的空地上,似乎是斟酌了几秒,才开口道,“我全都想起来了。”
  不给苏骆反应机会,韩枞又叹气道,“不可以再哭了——眼睛会疼的。”
  他把苏骆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垂眼把玩了一阵,缓慢道,“说起来,我少年经历的确不是很好,成长环境也不算理想,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因为我从来都不信命。”
  顿了顿,韩枞看着苏骆的眼睛,用不容忽视的坚定的语气说:“但很多事,的确就是命运使然。比如,十三年前的木小从喜欢落落,十三年后的韩枞,爱上了苏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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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短短的。因为后面的一章是回忆杀~
  想要海星呜呜呜(伸出粗粗的手手)(乞讨状)
 
 
第20章 往事苍狗
  22.
  十三年前——韩枞的父亲出事前一周——当年的正月初八,是陈彦明的外公苏老爷子的六十九岁寿诞。
  老爷子退休之前是村中学的数学老师,平日颇得师生敬爱,恰巧那时学校放假,因此当苏家老大向校长提出租借学校操场,举办老爷子的寿宴时,校长爽快同意,并表示可以无偿提供场地,只是要求苏家在结束寿宴后,将操场打扫干净。
  苏老大的工厂那会儿已经经营的风生水起,有财力和人力的加持,苏老爷子的寿宴办的十分隆重。
  他们在学校操场摆了二十多张圆桌,铺了长长的红毯,还搭建了舞台,邀请当地很有名气的演出团队,节目从白天一直表演到凌晨。
  陪母亲来参加寿宴的韩枞,被韩太太以“你闲着也是闲着”为由,勒令韩枞帮助陈彦明、苏妍兄妹派送零食。大约十点半,韩枞抱着装满了零嘴儿的纸箱,走到最外面的一桌时,忽然有些尿急,他把纸箱往地上一放,说“稍等我去上个厕所”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对面的教师办公楼跑。
  “放假时间没有老师在的,”来看节目的一个小学老师拉了韩枞一把,然后从兜里掏了个小手电递给他,往教学楼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后面有厕所。”
  韩枞想了想,接过手电,跟他道谢。
  深冬的晚风像冷硬的刀子,刮在人脸上,刮的人皮肉都好像疼了起来。
  韩枞拢了拢衣领,把手电夹在肋下,用手背贴着脸颊,试图让脸部温度升起来一些。
  他正准备把手电拿到手里,忽而听到微弱的求救声。
  韩枞立刻停下来,举着电筒四处张望。
  小溪边的老槐树已逾百年,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像是自地底深处攀爬而出的一只巨大的布满了青筋的手,将岐丰中学的上空覆盖住,仅存的几颗星星也看不到了。
  树叶被风吹得发出很响的动静,不过韩枞并没有觉得害怕,他把下巴搁在衣领里,继续往前走。
  “救...命...”
  如果不是韩枞听觉足够敏锐——这求救声轻到几乎听不见。但韩枞立刻就确定了,这声“救命”是真实的、从厕所里发出来的声音。
  也许是受热血动漫的影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韩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必须得去帮助这个呼救的人。于是他顾不上考虑个人安危,把电筒关了,轻手轻脚地往厕所靠近。
  而后,他听到一墙之隔的里面有人低声说:“闭嘴!再喊我就让你在世上消失!”
  韩枞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还在努力辨认时,另一个人的低声抽泣传进他耳朵里。由于声线偏细,韩枞便认为正在求救的是个女孩儿。
  韩枞思索了片刻,悄悄退到几米外,打开电筒,故意发出很重的脚步声,一边走一边说:“哥,黄小鸭不会掉水里淹死了吧?”又压着嗓子回“不会”,最后又切换成自己的声音:“哥,你在这里帮我找,我去上个厕所”。
  才说完,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厕所里蹿了出来,拐到另一边,慌忙逃离。
  天太黑,那人又是背对着他的,因此韩枞并未看清那人的脸,不过,韩枞心里的疑窦却愈发加深——连背影都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里面的女孩还在哭,韩枞收起满腹疑虑,站在厕所大门外,大声咳嗽了一下,说:“我是好人,你别怕。”
  女孩好像被吓到了,很轻地喊了一声,韩枞立刻安抚道,“我真的是好人。”女孩好像不信,还在哭。
  韩枞记起跟自己同桌的女同学曾经说过,她们女孩子都很喜欢小动物,如果男生也喜欢小动物的话,她们会觉得这个男孩子一定十分的善良,会毫不犹豫地为他感到心动。
  韩枞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我的小黄鸭不见了。我是过来找它的。你不要害怕。你见过它吗?它有没有进去里面?”
  等了一阵,女孩儿没有再哭了,细声细气地说“我不知道。”
  “那我可以进来找它吗?”
  女孩大概是在抹眼泪,过了一小会儿,才抽泣着道,“可、可以。”
  韩枞脚刚踏进去,忽而记起女孩此时应当是十分的没有安全感的,于是便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罩在脑袋上,装作怕闻到不好的味道的样子,用外套遮挡住自己的脸,只在眼睛部位露出一点点缝隙。
  借着缝隙,他看到一个装扮成旦角的女孩,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女孩上身的褂衫和外套完好的穿着,裙子却被褪到了一半,堆在膝盖处。她应该是太害怕了,所以忘记把裙子穿回去了,侧身对着韩枞,把脸埋在手肘里,身体颤抖着。
  听见韩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身体猛烈地抖起来,偏过脸,眼神惊惧地望着韩枞,。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韩枞感觉自己脑袋被人用钝器狠狠地敲了一下,面色一点点地沉下去。
  ——若不是他贸然闯入,刚刚那男人很可能已经侵犯了这个女孩。
  没有任何英雄主义的成分,韩枞单纯地感到庆幸,想,幸好我出现及时。
  女孩腿很细,皮肤白的像冬日里的雪。韩枞立刻移开视线,将脑袋上的棉服拿下来,偏着脸把棉服盖在她腿上,转身说:“坏人已经走了。那个......你、你快点儿把裙子穿上。”
  寂静过后,韩枞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又过了一小会儿,韩枞听见女孩小心翼翼地说“我好了”。
  韩枞“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对视了几秒,韩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是今天跟着演出团来表演节目的小演员。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女孩白天唱的戏曲很好听。(韩枞认为虽然自己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艺术的追求和鉴赏能力)。
  ( 后来他去问了陈彦明的外公,苏姥爷告诉他,那曲子叫《思凡》。)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女孩。
  她把韩枞的棉衣递过来,说“谢谢你”,又问韩枞,“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脸上的妆太厚了,韩枞看不出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通过女孩泛着水汽的眼睛,韩枞觉得,她应该是很好看的。
  “我叫韩枞。韩信的韩,木和从加在一起的枞———韩、枞。”韩枞重复了两遍,确定女孩记住了,他问:“你呢?你叫什么?”
  女孩垂着眼睛,小声说:“你…你可以叫我骆骆。”
  “落落。”这名字真好听。
  韩枞往外看了看,说:“把你的外套给我。你穿我的。”(他认为这样比较安全)。
  这之后,他们回到前面办酒席的地方。韩枞让落落在操场的花坛边上稍坐,嘱咐她别乱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去厨房盛了一碗热汤,打算端给受了惊吓的落落喝。
  但落落没有在他说的地方等他。那天晚上,韩枞找了她很久。一直到凌晨十二点,他跟在母亲身后回苏家休息,仍旧不死心,不高兴地想,这个叫落落的女孩儿不守信用。
  半小时后、第四次醒来时,猜想有没有可能,落落可怜无助地坐在花坛边上等他。
  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地打着手电折返回操场,但是落落并没有在那里。
  再次躺回床上,韩枞忍不住想,明天醒来就去跟苏老爷子讲,要无偿为苏妍复习功课,以此留在苏家做客,等待落落出现,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认为没有必要在意一个不讲守信用的陌生人。他的妈妈也应该是不会同意他在外久留。
  韩枞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有些不太高兴,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等到终于昏昏欲睡时,他听到了母亲大声地在外面哭喊起来,紧接着,他的房门被推开,陈彦明的妈妈扶着母亲站到他床前,流着眼泪,跟他说:“你爸爸出事了。”
  父亲去世后不久,韩枞因为精神恍惚,闯了红灯,遭遇了一场不算严重的车祸,之后,他便忘记了那个叫“落落”的女孩,以及那件印着小黄鸭logo的棉服。
  而前一晚,苏骆抱着半人高的黄小鸭布偶,低声呢喃“木小从”时,韩枞当年缺失的一部分记忆骤然涌进脑中,逐渐清晰。
  怔住许久,韩枞将苏骆的手轻轻拿开,将黄小鸭布偶拎起来,在它的屁股位置找到了拉链。
  他把拉链拉开,把塞在里面的棉服掏了出来。
  棉服虽然被挤压的有些皱,但只要熨一熨,大概率就会像新的一样了。
  大概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苏骆额头冒出细汗,断断续续地呓语,韩枞把棉服重新塞回布偶里面,蹲下去,替苏骆擦了汗,又像那晚一样,握住他的手,跟他说:“别怕。”
  凌晨五点,韩枞收拾好玻璃碎片,把摆台照片发给徐燕,然后给徐燕打电话,很抱歉地表示希望,能不能帮他找到同款摆台。徐燕很明显地感到不解,但她也不是喜爱多问的人,便用困顿的语气说“有点难,和“我尽量”。
  徐燕是本地人,性格开朗,喜好结交朋友,因此人缘极好。韩枞在客厅待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徐燕来电,她语气激动地告知韩枞,群发果然有用——一位经营二手网店的好友给她回信表示她那里恰巧有个一模一样的摆台。
  清晨六点半,韩枞乘车前往徐燕好友住处,向徐燕及其好友郑重道谢,承诺将来有需要之处,一定百分百办到。之后他回到苏骆卧室,将摆台换成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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