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工作人员坐在折叠椅上,面对着十二块交替切换画面的监控屏幕。
那里才刚刚被人咬过,还残留着一圈新鲜的痕迹,被带着倒刺的干燥猫舌磨过,更加发红。
后来它们陆陆续续地感兴趣过窗外的鸟、沙发底下的蟑螂、仰躺在床上的郑韩尼的肚子……但始终没有队何已知回心转意。
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何已知一打眼就看到有三个屏幕里有猫。
听到他们的来意,一个保安说:“啊,你说那些猫啊……一开始只有3、4只,我们也没留意,结果有个混账公猫一夜之间把母猫全搞怀孕了,这一搞就搞出20多只,就前两个星期生下来的,现在都能自己到处跑了。”
只是心情愉悦。
他已经把妲己的牵引绳长度收到最短,和其他人拉开距离,但仍然抵不住阿富汗猎犬蹬着后腿暗暗使力想往小猫那边靠。
他快速地切换了几次监控,把一个镜头放大给他们看。
正面有摆渡车驶来,何已知想抓住小猫,但四条腿的小东西更敏捷,翻身站起来一溜烟就跑走了。
司马从容和姬东墙在刚被捡到时也有一段这么粘人的时期,渴望人类的抚摸,但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何已知抬头去看雁行,对方非但不害羞,反而炫耀杀人凶器般刻意地用牙尖磨了磨下唇。
在他这边被小猫抚慰得血流加速时,那边抓狂的大学生彻底受不了了。
保卫处值班室是个独立的小房子,里面不透光,大白天的也拉着窗帘。
躺在地上撒娇的小狸花用前爪抱住剧作家的一根手指,伸出舌头从指尖一路舔到指根。
工作人员也习以为常,没有在意。
他们回接待中心找到经理,经理又带他们去找保卫处。
侯灵秀和PVC都觉得新鲜。
“先去问问情况吧。”雁行说。
山竹一向注意形象,难得看到他这样袖子捋到肩膀,从脖颈到胳膊一片肌肉和青筋隆起的样子。
“喏,就是这只,我们叫它康熙。”
康熙帝玄烨一生有三十五个儿子,不知道有多少子的康熙猫正竖着一只后腿舔自己的肚皮。
保安笑骂一句“死胖子”,把镜头切回去。
在他切镜头的过程中,雁行戳了戳何已知的后腰,示意他看其中一个屏幕:
那里面有一群人正在给一批道具贴标,地上堆的口袋上有CNKC的标识。
这也让他们再次确认,这里就是预选赛的举办场地,山竹找的是对的。
“这些猫是营地养的吗?”山竹问。
“当然不是,”保安回答,“虽然是有在喂啦看着可怜,但我们也很烦恼啊,毕竟这里是犬类营地,猫多了对顾客不安全,而且天气也在变冷,到冬天下雪它们怎么办?”
“之前队长让我们拿网兜抓过一次,”另一个保安说,“但是它们机灵得很,知道你要抓就藏住不出来。而且抓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扔到园区外面它们一会就回来了。”
保安也没有办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侯灵秀提议说:“要不问问那个光哥。”
“这种事情找裁判有什么用?上次猫都跑赛场边上了,他们也没管。”
山竹反驳得在理,雁行却说:“说不定还真有用……”
他的视线落到艺术家脚边:“你们忘了我们第一次见他是在哪了吗?”
“哦!”PVC指着阿狗。
何已知也想起来了——
徐光昂不仅是FCI的裁判,还是流浪动物收容所的管理员。他们正是在那里找到了被城管误抓走的哈士奇。
离开保卫处以后,雁行给收容中心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们也没有光哥的联系方式。
因为已经是下午,几人还是决定先训练,等第二天再问。
山竹找经理订了一块场地,上一个使用者是带着两条金毛犬的一家三口。 玩累了的小男孩本来闹着要走,结果被Captain从护栏外跳入场中的动作吸引,又赖在场边看了他们一会。
营地的训练场甚至还配备了多功能的计时器,预设了不同比赛的计时方式,可以用遥控器调节。
这点比在临榆岛时,大象带他们训练的室内场地还要专业。
连地面也是做了防滑防震的专门地面,踩上去比平地柔软。
山竹和PVC“哇哇”地叫着:“上次来还不是这样吧?”
“上次是普通草地。”侯灵秀也新奇地走来走去。
果然如雁行所说,提前适应场地是必须的。
这种新处理过的地面,很适合赛犬奔跑,出现磕碰也不容易受伤,但也许是因为不习惯,人跑起来总觉得使不上劲。
“是不是应该换硬一点的鞋子?”不小心摔倒后,PVC坐在地上,嘟囔着掰起脚踝。
山竹看过去,忽然大笑起来:“VC哥你这鞋底比脸还干净!”
艺术家皱着眉抵头一看,发现还真是,因为磨损严重,鞋底都没有纹路了,光滑得跟一张饼似的。
他用手搓了搓,好像是比脸都滑……
雁行说这样很不安全,让山竹压着PVC当场去营地的运动用品店买了双新鞋,山竹也凑热闹地给自己买了一双,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同款回来,顺便还比了比谁的脚宽,大学生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不出所料地又被侯灵秀说了幼稚。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一只
面包车的轮胎扬起灰尘,给光秃的郊区染上土黄色的滤镜。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预选赛1
周六,太阳准时地升起。
今天是世界范围内含金量最高的犬敏捷赛事8英寸大师赛,首次在国内举办团体预选赛的第一天。
人活着经常陷入一种循环,过度地期待或者畏惧某一天的到来,而当它真的来临时,又为发现那只是寻常普通的一天而失望,进而投入对下一件“人生大事”的紧张。
可事实上,无论是多么重要的早晨,醒来时依然会发困,鼻腔依然会因为干燥的秋天难受,赤脚踩在地上依然会感觉冰凉,充满凹陷的塑料拖鞋也不会少一分硌脚。
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何已知发觉头发比自己印象中变长了一些。
最长的地方快要能挨到胸口,随着弯腰浸入洗漱台的水里,又被他抓起来,湿着挽到脑后,垂下来的额发也不知不觉到了下颌骨的位置。
头发和发圈在两只手中交替,缠到第二圈时,头皮已经感觉到紧绷,但是他没有停手,而是又多绕了半圈,把长出来的部分扎成不标准的圆髻。
蓟北火灾之后一直用的框架眼镜被放到一边,何已知擦干手,拆开崭新的隐形眼镜包装,由于太久没戴,掰开眼皮的动作有些生疏。
模糊的余光里,他知道雁行靠在门边,倚着轮椅的扶手看他。
五年多以前,正是这个人向他提出了长发和隐形眼镜的建议。
自从临榆岛回来,他总会时不时地对何已知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尤其是发觉青年想退缩的意思后,更是铁了心地招惹他。
“那不就成变态了吗?”青年无奈。
把薄片放入眼睛,眨眼让它与眼球贴合,异物感消失后,视野随之变得清晰。
两只都戴完,何已知才从镜子里看见左右后脑勺都漏了一缕头发没有扎上去,而一旁的雁行就那么看着他给自己弄了一个公主头,也没有提醒。
也许是因为洗手台太高,坐轮椅不方便,又或者是纯粹喜爱干净,只要离开仓库在外面住,他都会早晚洗两次澡。
——就像是突然对他失去兴趣一样。
“你还真是不着急。”
“还没有。”
反而,在确定关系之后,何已知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比之前还疏落了一些?
这当然有忙于练习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雁行的态度。
何已知离开洗手间之后,雁行从里面关上了门。
这让何已知不得不联想到一些热爱捕猎的过程超过猎物本身的,臭名昭著的猫科动物。
重新扎好头发,何已知把台面收拾了一下,走到门边。
然而何已知表白以后,对方似乎是觉得失去了必要,就停止了这些撩拨的行为,回归到正常的相处模式。
在两人交换位置擦身时,雁行问:“决定好派谁出场了吗?”
即便是好吃懒做如他养的两个胖子,也会花整整一天时间抓一只蟑螂放在爪间玩弄,等虫子死亡后连关节条件反射的收缩都消失,就不屑一顾地丢开。
也是他昨天发现何已知的镜架有些歪,跑动中频繁用手扶,所以带他去了一趟眼镜店,又被店员推荐高度近视参加运动最好佩戴隐形。
根据All to 5的规则,第一天上午固定是3人对3人的接力,而下午是两场1V1的花式赛。
接力的人选……何已知坐在床上,翻看笔记本上的训练记录,但却不自觉地被浴室传来的水声吸走注意力。
不仅如此,还在他把头发拆散时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
何已知猜测这样安排的目的是,如果有队伍三场全胜的话,就会在第一天直接结束比赛,主办方可以不用布置第二天的场地。
距离那天在沙坑里已经过去了快两周,他仍然不太清楚如何演绎一个恋人的身份——或许雁行在这方面比他更有经验,但对方也没有指点他的意思。
环保人士呼吁不要喂养流浪猫的一个理由就是它们捕杀城市的鸟类并非因为饥饿,而是为了玩乐,将它们喂饱只会给它们提供更多的能量。
这间卧室有两张床,其中一张被他们用来放东西。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预选赛2
在接力需要的三条狗里,有两条是确定的:Captain和阿狗。
它们跟各自的训练师何已知PVC是训练时综合成绩最好,也最稳定的组合。
特别是当阿狗作为第二棒在Captain后面出场时,受到牧羊犬的身姿鼓励,哈士奇往往能跑得比平时更加笃定——它和PVC的几次最快时间记录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创造出来的。
问题在于最后一棒,是选择妲己,还是教父?
妲己失误少、更稳定,但教父速度更快。
面对接力这样一条直线跑到头的线路,经历过残忍斗兽场的罗威纳拥有无可匹敌的爆发力,可以跑得比任何人(或狗)都快。
但是相对的,它的失误也更多。
在接力里,包括掉杆、refusal在内的罚分会转换成秒数,加在最后的完成时间中,评定胜负也是按照加入了罚分之后的总时间,这点和其他比赛不同。
在标准敏捷赛里,罚分相对于时间具有绝对的优先级,只有罚分相同时才会按时间排名先后,无论跑得多快,只要有失误就必然排在没有失误的选手后面。
因此追求clean,是标准敏捷赛的第一要务。
但对于接力而言,速度和完成度一样重要——只要跑得够快,哪怕加上罚分转化的时间,也有可能获胜。
“这很正常。”雁行拍了拍他的腿,叫他别担心,这个动作勾引了一旁等待的戈多。
在餐厅,为了讨个好彩头,山竹和侯灵秀擅自做主,给所有人拿了法兰西风情浓郁的法式长棍、牛角面包、果酱、咖啡、牛奶作为早餐。
“他是参加运动会的小学生吗?”侯灵秀皱着眉。
山竹一边吃,一边哼起“哦,香榭丽舍”的曲调,歌词混合着果酱在嘴里搅得乱七八糟。
今天早上他还没见到艺术家。
“会啊。”
“上厕所。”山竹抽空回答,“说是紧张得有点恶心。”
他伴着咖啡吞下面包,抬起头看了一圈:“PVC呢?”
长大不少的小黄狗跳到剧作家腿上,坐下去狗头堪堪挨到下巴尖。
“憋住。”
“他没事吧……”
何已知用一块干面包勾引小狗的注意力,同时问身旁的前世界冠军:“你们参加大比赛会紧张得想上厕所吗?”
望着一桌子的浪漫甜蜜餐点,雁行对何已知说:“你们三个的脑回路倒是一致。”
“其他比赛也需要脑子啊。”山竹故作吃惊地张大嘴,“难道阿秀你到今天为止都是脑袋空空地在跑吗?”
何已知担忧地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我再怎么样也比满脑袋糖分的水果好。”
他依然秉持着在临榆岛听健身女同学传授的诀窍“吃的少记忆好”,每吃一口面包都要提前在手里撕成两半,分成两口细细咀嚼。
雁行让何已知决定最后一个人选,也是因为妲己和教父综合优劣势之后的水平非常相近,从教练的角度选择任何一个都有足够的理由,而他站在接力参与者的视角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答案。
何已知早已习惯了把他们的争吵当作用餐时增添风味的调味料。
侯灵秀用看动物园里嚼草的羊驼似的的眼神看他:“今天又不一定会比到斯诺克。”
山竹来了劲:“那要是临上场前突然来了尿意怎么办?”
也就是这种时候,雁行才会愿意与他们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
“憋的住吗?”
“只不过几分钟而已。”
“那种时间长的项目呢?”侯灵秀问,“比如马拉松什么的。”
“公路长跑赛道边会设置临时厕所,但是专业选手很少会用,毕竟时间不会因为你上厕所停止,耽误几秒可能就会丧失奖牌。”
“那他们怎么办?也憋住吗?”
“如果可以的话——马拉松的时常超过两个小时,要忍也不是那么容易……人在奔跑的时候,血液大量供给肌肉,肠胃供血不足,就很容易拉肚子……这种时候就只能自然排泄了,像泥石流一样。”雁行若无其事地喝了口咖啡,“所以赛后马拉松运动员的特写经常只拍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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