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侯灵秀大喊一声。
雁行和山竹懊恼地放下手里的扑克牌,而PVC——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何已知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拉了拉雁行的胳膊,后者正失望地低头喝酒,杯子里的液体飞快地减少。
“嘿。”何已知闷声说。
“怎么了,睡美人?”雁行回头看他。
“我没有睡——”
何已知愣住了,他想起这个人从第一天起就在用一些公主的名字叫他。
睡美人、爱丽丝……还有他第一次去蓟北院子时:看来走到哪都会受小动物欢迎的迪士尼公主是真的存在的……
雁行在暗示他。
而他像个傻瓜一样一无所觉。何已知又气又懊恼。
可是他明明可以直接说的,他想,而自己会相信雁行说的……任何话。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
就像之前无数次傻傻跳进设计好的陷阱一样。
他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任何事,这些记忆不是随着时间消失的,相反,它们在随着时间慢慢回来。
今天他想起了很多,在这之前他只有朦胧的感觉,但是五年前,当他第二天下午在宿舍凳子上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昨天一整天的时间被跳过了,从安洁莉卡、到跳舞、到上台……全是空白。
这是一杯烈酒可以做到的吗?
天啊,何已知忽然意识到,那个“棒棒糖”……
“这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山竹说。
侯灵秀在发第二局的牌,PVC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金发美男:“要当逃兵了吗?”
“说了上厕所啊!”
雁行奇怪地看着何已知忽然捂住脸,正想发问,刚离开的PVC突然提着裤子从厕所跑出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见鬼了?”山竹问。
“不是,画!”艺术家指着厕所大叫,“画!那画是哪来的”
(本章完)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年4
“画?”
众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PVC的过激反应把店长都惊动了。
那个微胖的胡子男慌慌张张地从吧台后面腾挪出来,和他们五个人一起,站在自家酒吧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的过道,看着墙壁上的一副挂画。
那是一幅风景油画,描绘着寻常普通的城市景象,灰蒙蒙的天空下排列着一排树木,其间夹杂着随处可见的样板楼房。
厚重的颜料在暖光灯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仿佛永远都不会干透。
“我能把这幅画摘下来吗?”PVC搓着手,跃跃欲试地问。
“这是钉上去的,可能不太好摘。”店长不太情愿,但看了看何已知,决定给他一个面子,“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拿工具……”
他话没说完,PVC已经徒手扣掉墙上钉的钉子,把画取了下来。店长“诶哟”一声,不知是在心疼他的手还是自己的墙皮。
艺术家翻过去看画框背面,深吸一口气,头顶上的杂草颤动着:“果然……”
那一天正是Captain被送到酒吧来的日子。
“那就是了。”雁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么……那个东西可能是给你的。”
雁行说:“我放商场银行了。”
山竹:“一般这种都是凶杀的证据……”
何已知解释:“银行有保险箱业务,可以帮客户保存物品,每年要交一些租金。但是为什么是你在保管?”
除了都死于自杀之外,这两人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突然一个词语浮现在他脑海里。
“你是说那个仓库本来的主人?”何已知将死去的学长换了一种说法,“你确定吗?”
PVC的声音有点沙哑:“木盒子?”
“你的学长是哪天去世的?”雁行问。
“王阳明不是陆王心学那个……”山竹举起手,从自己所剩不多的中学历史知识中提取出了一个知识点。
老板很为难:“这我哪有啊。”
何已知嘴唇抿了抿,不说话了。
侯灵秀就站在何已知身边,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觉得何已知奇奇怪怪,这些人绕着重点跳舞的样子让他又急又烦,于是他把话题扯回去,并将推断往前挪了一大步:“也就是说这个王阳明就是PVC的学长?”
雁行点点头:“挺大的,但是不重,上了锁。你有想法是什么吗?”
缺乏社会经验的高中生问道:“银行?”
“百分之百。”PVC盯着酒吧老板,尽管他努力保持语气平和,但瞪大到突出的眼睛还是显得咄咄逼人,问道,“这幅画是哪来的?”
——真相大白,王阳明真的是个画家。
PVC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个日期。
花椒。
回到座位后,PVC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盒子现在在哪?”
“完全没有。”
雁行歪着头给了剧作家一个深不可测的眼神:“他是把Captain送给我的人。”
雁行告诉他们,在王阳明自杀的那一天,有一个快递被送到教堂酒吧,里面有两件东西——小小的Captain,以及一个木盒子。因为一些原因,雁行确定captain是给他的,而另一件到底给谁没有人知道。
“哎哟别说这种吓人的话!”老板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把他们挥开,然后从PVC手上把画拿下来重新挂回墙上,接着挥舞着他绚丽的十根手指甲赶人,“既然搞清楚了,就别再堵在我家厕所门口了!”
老板下意识地举起手,摩梭着下巴的胡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店主破产之前一个兼职的服务员拿来的,好像叫什么……阳什么。”
老板两只手呈手枪状指着雁行:“对对,好像是这个。”
何已知注意到他横抱在胸`前的手在轻微地颤唞,忽然朝他偏了一点过去,问:“你认识他?”
他没听说过王阳明会画画,那时候服务生天天念叨的一千零一个梦想里,也没有成为大画家这一条。
PVC一愣:“什么东西?”
王阳明经常说的装满香料的诺亚方舟,飘荡在太平洋上的辛辣之舟……其中每次都要提的就是花椒。
花间地的前身叫做花椒地……
“怎么了?”山竹问。
“王阳明?”雁行忽然插到。
雁行有些烦躁:“不是在这里。”
“但是PVC的学长不是……”山竹喃喃道,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神,声音一下子小了一截,“……死了么?”
雁行说:“王阳明也是自杀死的。”
接下来有好一会儿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但思绪都差不多飘到了同一个地方——王阳明也是自杀,真的那么巧吗?
“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吧,”山竹说,“说不定是恰好买到了PVC学长的画?老板有照片吗?看看照片就知道了!”
雁行说:“不,是一个服务员的昵称吧……算是。”
王阳明和PVC的学长……雁行此前从来没有把两人联系起来想过,毕竟在他的印象和想象中,王阳明是个游手好闲、满嘴胡话,还有点疯疯癫癫的酒吧混子,而PVC的学长大概也许……是个正经的画家。
“什么?这里还死过人?”老板大惊失色,“我接手的时候没听说过啊。”
PVC指着画框背面的签字给他们看:“这是我学长的签名。”
“本来是放在这里的,店主不做之后就叫我来取走了。”也是那之后,雁行也再没来过新开业的教堂。
“那我们去把它取出来吧!”山竹一下子跳了起来,天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雁行:“那也要等到商场和银行开门才行。”
何已知:“而且今天是秀秀的生日。”
山竹一秒钟坐回原位,往侯灵秀肩膀上一歪,并拉着他的一只胳膊摇晃:“对不起阿秀,我太激动了,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没事。”侯灵秀无所谓地耸耸肩,山竹正要夸他善解人意,就听他接着说,“反正酒也喝了牌也玩了,我想你们也搞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胡说!”山竹一听不干了,“哥哥我浪迹江湖这么些年,区区花样还搞不出来了吗?”
侯灵秀:“比如呢?”
“比如?比如……‘吹牛’会玩吗?”
“不会。那是什么?”
“就是摇骰子。”
“那不是跟接力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来我教你!”
“驳回。”雁行曲起指骨敲了敲桌子,“酒场糟粕,不学也罢。”
山竹:“阿秀今天可就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意味着需要学习糟粕。”雁行铁血手腕,一锤定音,“驳回。”
山竹看向侯灵秀,侯灵秀也看着他,没跳起来闹,显然也确实对骰子是没什么兴趣。
浪迹江湖的酒场小王子这下也犯了难,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一大串酒场小游戏,仔细推想似乎皆可以归类到“糟粕”的范畴里,以前他在这些事情上荒废了很多时光,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想到这些……他居然也觉得确实也挺无聊的。
“那阿秀想玩什么?”
“什么都行吗?”
“你是寿星啊!”
“我想听VC哥讲学长的故事。”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互相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都投向PVC。
“不行吗?”侯灵秀看着雁行,像是在问他这样做可不可以。
艺术家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喝了一大口果汁,发出咕隆一声,擦了擦嘴说: “可以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PVC没有搞什么“虚晃一枪讲个别的小故事”的操作,直截了当道:“他是我学长,是我在美院的学长,也是我老家的学长。”
“他不叫王阳明……额,这是一句废话,他叫……唉,我就叫他学长吧。”
“我们的父母是朋友,于是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就像兄弟一样。”
“因为住得近,我们上了同一所小学,他成绩好,考上了我们那儿最好的中学。我妈心里对他这样的聪明小孩很向往,老想让我跟他学习,就砸钱给我砸进了跟他一样的初中,之后他直升了高中部,我就跟着升上了高中部的……艺考班。然后我就开始开始喊他学长了。”
山竹:“那他不是艺考班?”
“不是,他是火箭班。”
“但他上了美院?”
“那是因为他想上。”PVC说,“我是因为考不上别的。”
“胡说。”雁行郑重其事道,“蓟京美院全国第一。”
这是他在帮侯灵秀查资料时了解到的,所以非常确定。
“行吧。”PVC说,“我是属于天赋高。”
山竹已经在脑子里编织出了一个完美的故事:“你们是不是那种学长学弟:就你天天惹事被收拾,然后他天天跨越年级过来解救你……”
“恰恰相反。”PVC说,“是他惹事,我收拾。”
雁行忽然笑了一下:“这还挺新鲜。”
何已知也插了一句嘴:“但是从人物性格理论上来说,他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我指的是成绩和你妈对他的看法——如果他没点这种惹事的缺陷造成反差的话,你应该很难和他成为朋友,不讨厌他都不错了。”
艺术家愣住了,随即又笑了一下:“可能吧……”
PVC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多他和学长的故事,大多数都关于学长作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妖,然后他又多么费尽周折地补救。
这些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一开始说得还很不熟练,后来越说越顺,有点喋喋不休的意思。
其实他没想到他可以把这么多事记得这么清楚,也从没想过会让这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去重见天日……要是有人在两个月前向他描述今天,他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并把那个人塞进垃圾堆里。可是今天在这伙人面前,他忽然就觉得可以说了。
他喝的确实是果汁不是酒吧?PVC低头确认了一下。
中途酒吧打烊,客人和员工陆陆续续离开,老板却没赶他们走,只跟何已知打了个招呼,像上次一样把后门留给了他们,并留下了他们头上的这一盏灯。
于是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酒精和香粉的气味也慢慢消散,PVC的声音便显得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寂寞。
“他成年的时候,我送了他一套兰博基尼……”
山竹夸张地惊呼:“兰博基尼?!”
“是乐高·兰博基尼。”PVC疑惑地看向其他人,“我没说前两个字吗?”
何已知肯定道:“你没说。”
“好吧,我现在说了。”
山竹拍着胸脯:“吓死我了,还以为VC哥是什么隐藏的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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