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月松了一口气,轻松道:“我这疯病,一个时辰发作一次,不过没事了,只要身体感受到疼痛,便不会丧失理智。”
“师尊,我不会再伤到你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封印
凌清故的防线在这一瞬间溃散,下巴搁在楚时月肩头,无声的流着眼泪。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饶是凌清故这般不怎么流泪的人,在今晚,也流下了许多泪水。
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楚时月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凌清故,吸取他身上的味道。
“师尊,要是我以后一直发疯,身上全是伤,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凌清故敲了一下楚时月的头:“瞎说什么呢,我在这,不许再用自伤的方式。”
“我们一起。”
楚时月用那只没有沾上血迹的手,轻轻摸了摸凌清故的脸,无声的同意了凌清故的留下。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他又赶不走。
至于某位姓凌的化神期修士,早就将魔宗宗主的叮嘱丢在了脑后。
夜深,楚时月蜷缩在床边,强压着魔气,旁边的凌清故呼吸绵长,已然睡熟了。
楚时月翻下床,手掌撑了一下地面,避免身体跌在地上发出声响,随后几近逃命般离开房间。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双眸明亮,哪有半分睡熟的样子。
“唉...”
凌清故起身,打开窗户,看着躺在雪地里,苦苦维持最后一点清明的楚时月,心里不是滋味。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时月,看着我,师尊在这,没事的。”凌清故抱起楚时月,轻声安抚着。
楚时月只穿着一件单衣,浑身冻得发抖,缩在凌清故怀里,一阵一阵痉挛。
“师尊...”楚时月哑着嗓子喊道,他能认出眼前的人,或许也只能认出这一人了。
“我在。”凌清故回应道。
两人在雪地里度过了最煎熬的一段时间,期间楚时月一直没有完全失智。
楚时月像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周遭满是黑暗,但每走几步,就会出现一道白光。
那道白光给他希望,给他勇气,让他在这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坚定的走下去。
“师尊,好冷,我们回屋吧。”楚时月眼里虽布满红血丝,却无比纯澈。
凌清故闻言,笑着点点头,准备起身时突然发现腿被楚时月压麻了,一时间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楚时月瞧出异样,手臂绕过凌清故的膝窝,将人抱了起来。
凌清故看着楚时月娴熟的动作,起了坏心思,探头亲了一下楚时月的嘴角。
楚时月微怔,似乎是在确认嘴上的温度,回了房间,并没有像之前一般把凌清故放在床上,反而自己坐在床上,抱着凌清故。
“师尊,撩拨一个疯子,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楚时月放在凌清故腰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那里的软肉。
一声惊呼被凌清故压下,不甘示弱的瞪着楚时月。
我就撩拨了,能怎样!
楚时月读懂了凌清故的意思,手臂用力,将凌清故调了个方向,跨坐在自己腿上。
这下凌清故脸颊连同耳根全都红透了,他不禁怀疑是自己教育方式出现问题了吗?
这些羞到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动作,楚时月都是怎么知道的。
楚时月把凌清故散在肩上的头发顺到后面,摸了摸凌清故发烫的脸颊。
“师尊在害羞吗?”楚时月不解道:“不是师尊撩拨的弟子吗?师尊怎么先害羞了呢。”
凌清故把头埋进楚时月胸前,小声道:“别说了。”
楚时月难得看见如此模样的凌清故,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看自己这个样子,今晚也是睡不成觉了,既如此还不如和凌清故好好探讨探讨呢。
翌日清晨,默尘与复摇匆匆赶到清月宗,一推门看到的就是两人相依在一起看话本的盛景。
默尘的怒火直窜头顶,拽起凌清故看了一圈,确定凌清故没有受伤后,把人扔到门口让复摇看着,自己则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房间中央,隔开两人。
凌清故对默尘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不满,蹙眉道:“不用这样。”
默尘冷冷瞥了他一眼,招手示意楚时月过来,凉声道:“昨晚我怎么和你说的?”
凌清故知道默尘在生气什么,但他不想离开。
“昨晚他没有失控,也没有伤到我。”
默尘闻言,原本给楚时月诊脉的手骤然攥紧,楚时月脸色一白,指尖微微颤抖着。
“没有失控,凌清故,你还当你是从前的凌清故吗!”默尘怒吼道:“他一旦失去理智,破掉你的结界,你当真能像对待那些疯魔修一般,把他打到爬都爬不起来!”
凌清故听完默尘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的心软可能会给修真界造成多大的灾难。
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是当今修真界最强者,是最不该有软肋,不该有任何犹豫的人。
他有自己的责任,楚时月同样也有。
凌清故深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
默尘摆摆手,他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让凌清故清醒一些,他知道凌清故苦,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多长时间发作一次?”默尘问道。
“一个时辰。”楚时月稍稍动了动手腕,一阵剧烈的疼痛窜进他的四肢百骸。
应当是骨裂,默尘还是留情了。
如果照默尘刚才那通火来说,不卸自己一条胳膊,都担不起他这个嗜杀魔修的名头。
默尘看向门口的凌清故:“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一是废掉他全部修为,没有了修为,那道魔气也就无法再在他体内。”
“二是找一位修为高强,且精通术法的修士,在他体内打下封印,封住那道魔气,不过这个方法极为凶险,也不稳定,有随时冲破的可能。”
默尘微扬下巴,示意凌清故做决定。
“选一。”
“选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答案却是不同的。
楚时月上前一步想说什么,但在默尘的眼神震慑下又默默退回来。
“师尊,我知道您想做什么,我不同意。”
凌清故气急,要是废掉修为,楚时月以后怎么办,清月宗怎么办。
“你不同意?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默尘有些心累的捏了捏眉心,复摇见状,走过来给他按肩膀。
默尘环住复摇的腰,手往下摸了一把,复摇浑身僵住,心虚的看了一眼还在吵架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宗主!”复摇羞赧的轻声喊道。
反正那两人还在吵着,默尘干等着也是无聊,不如逗复摇来的开心。
这边情意绵绵,那边已经快成战场了。
“师尊,您听我说,修为没了还能再修炼,第二种方法对您消耗太大了,不可取的。”楚时月说道。
凌清故扇了楚时月一巴掌,试图让他清醒一下,还修为没了还能再修炼,他当修炼是过家家吗?
废掉修为,魔骨都碎的没剩几根了,还怎么修炼。
“你到底有几节课是在认真听的!”凌清故踹了一脚楚时月的小腿,楚时月踉跄一下,终于想起凌清故之前讲修为被废那堂课了。
楚时月尴尬的摸摸鼻子,主动把自己送上,让凌清故踹个够。
可自己就算想起,也不能选第二种,第二种封印的术法他不是没有接触过,之前修炼予生时,他狠狠恶补了一顿术法。
这种封印术最是耗损施术者的灵识和修为,还极易被反噬,一旦被施术者出现任何异样,都有可能打断施术。
他无法承受施术失败后,凌清故遭到反噬的代价。
楚时月劝不了凌清故,索性双膝触地,哀求道:“师尊,您就让时月任性一次吧,就这一次。”
“时月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师尊为我耗尽心力,到头来一场空。”
凌清故蹲下身,擦掉楚时月眼睫上的泪珠,说道:“你不想我受伤,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废掉修为四个字,说的轻松,废掉之后呢?”
“一辈子当个废人?”
“你甘心吗?”
楚时月胸腔酸水涌起,摇摇头,没有修士愿意将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努力修炼的修为,一朝尽毁。
“时月,看着我。”
楚时月抬起头,隔着泪水凝望他的信仰。
凌清故柔声坚定道:“封印打下,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不会失控。”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日月,要一起携手往前走,不是吗?”
楚时月崩溃大哭,扑到凌清故怀里,像从前挨了罚,躲进师尊怀里寻求安慰一般。
凌清故摸着他的脑袋,给予安慰。
旁边的默尘听到两人推心置腹的话,也不免动容。
易地而处,复摇出现这般情况,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种。
无关其他,因为这是他能做到的。
既然能做到,那就必须去做,就算只有一成把握,他也要做下去。
四人很快商议妥定,由默尘在屋外布下结界并为两人护法,复摇在外巡视。
凌清故与楚时月盘膝相对坐在地上,凌清故先手结好咒印,待默尘将那道外来魔气标好印记后,凌清故打下封印。
原本这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凌清故的封印结到一半,楚时月的一个时辰期限却到了,两股魔气都开始抗拒凌清故的灵力,凌清故嘴角渗出血丝,手上结印却没有停。
楚时月扑上前,一口咬住凌清故的脖颈,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凌清故脆弱的皮肤。
整个房间已经被凌清故的灵力和楚时月的魔气包裹起来,饶是默尘也无法将其分散开来。
“楚时月,你冷静一点,你咬的可是你师尊!”
第一百零六章 教训
“师尊”二字让楚时月不自觉地松开了嘴,楚时月眼眸赤红,歪着头似乎在辨认眼前的人。
凌清故趁此空档,续上灵力,继续还没有结完的封印。
楚时月痛叫一声,摸着心口处微微凸起的印记,像一条即将溺死的鱼找到水源一般,眼眸渐渐变回墨黑。
凌清故额上冒出一层冷汗,结印的手都在发着抖。
若他没有感知错,他的灵骨在刚才那场反噬里,碎了三块。
凌清故不动声色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印记尾部结完。
一个白色,带着竹叶的封印印记在外来魔气寄身的那块魔骨落成,凌清故呕出一口黑血,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紧绷的灵识在这一刻放松,意识开始模糊。
“清故!”
“师尊!”
身体有点轻,是要消散了吗?
凌清故有些孩子气的撅起嘴,他还没有和楚时月好好看看这偌大的修真界呢,怎么就死了。
没意思,不过也没办法了。
那就下辈子再见吧,我不当你师尊,你也不是我徒弟,我们是在外历练时遇到的。
你很健谈,我不善言辞。
我们互补。
凌清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看着清月宗的天花板,感受着手腕处的温度,都没有缓过神来。
“我没死。”
握着他手腕的人动了一下,还没等楚时月说话,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你死了,尸体都臭了。”
凌清故轻笑道:“修士身死魂消,哪来的尸体。”
默尘翻了个白眼,脑子没坏就行。
楚时月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
凌清故皱皱眉,把人拉起来坐到床上,掀起楚时月的衣服,看着两个大馒头陷入了沉默。
“跪了多久?”
楚时月垂头不语,凌清故把视线移向桌边事不关己的默尘。
默尘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昏迷了多少天,他就跪了多少天,算起来,得有五天了。”
“不吃不喝,就跪在那里,也不说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复摇走进屋里,正好听见默尘的话,一脸无奈,只得上手把默尘拽走了。
“师尊,您刚醒,别生我气。”楚时月许久没说话,嗓子像被伤过一般,嘶哑难听。
凌清故没理睬楚时月,盘膝坐在床上调息。
体内灵力虽然有些滞涩,但是不打紧,隐隐有天阶上品灵丹的药力在灵骨间游走,应是叶阑来看过。
将灵力调整好,凌清故抬手落在楚时月胸前,探到封印一切正常后,起身,推门,离开,一气呵成。
楚时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追出去。
凌清故昏迷的这几天,天气有些回暖,也没有再下过雪,地上的雪都融化的差不多了。
等楚时月追到时,凌清故正和默尘坐在石桌前聊天。楚时月停下脚步,靠在一根柱子上静静等着。
“清故,我猜你也应该知道那道魔气的来处了。”默尘说道。
凌清故点头,那道魔气他们再熟悉不过。
那是忌屠的魔气。
他们两个能看出来,楚时月必然也能看出来。
只是忌屠已经死了,他的魔气为什么会飞到这么远的地方,进入楚时月的体内。
而且这道魔气不止合体期修为所能修炼出来的。
如果他没猜错,凌清故与默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压缩修为。”
复摇在旁疑问道:“压缩修为,提炼魔气,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忌屠与时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他。”
凌清故沉下脸,冷声回道:“或许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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