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徽不敢再想下去,他觉的自己就是自己就是自做多情,梁蔚在别人那里装的温柔体贴,私下里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混世魔王,从小谭先生每次见过梁蔚后战战兢兢的表情,就足以见得。
可梁蔚虽然这副德行,除了在新婚之夜虚张声势的吓了李尘徽一次,从来没真正在李尘徽面前拉下脸,就连在被李尘徽嘚啵烦了之后最多也是不轻不重地骂他两句......
“不能再想了,”李尘徽思来想去又钻进了死胡同里,他无奈地想:“我这是吃错了药吗?”
就在此刻,跟在车旁的炳刃突然出了声,“殿下,前面有家驿站,您与驸马可要下来歇息一下?”
坐在马车上虽然并不颠簸,但坐久了也会胸闷,梁蔚是修行之人必然不介意这个,但李尘徽是个绣花枕头,炳刃这么问,大抵就是为了照顾到李尘徽的感受。
“那就在前面停车吧。”梁蔚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还在沉思的李尘徽,那厮耷拉着眼皮倒像是真困了。
李尘徽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梁蔚整了整衣裳,兀自推开了门帘,李尘徽立刻立刻起身,跟着梁蔚下了马车。
大抵是为了赶路,这三日的夜晚李尘徽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此刻正当傍晚,李尘徽觉得按道理,梁蔚恐怕得带着他在此住一晚上。
他对此很是乐见其成,只是害怕耽误了行程。
面前的驿站虽然挂着朝廷的牌匾,却只是几间木头搭的小房子,檐角的蛛丝已结了厚厚一层,看来是久无人打扫,李尘徽怀疑若是雨天风大一点,住在这里的人就能当场上演一遍《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他们下马车的地方大抵是个小镇,也可能是个村口,因为靠近上阳关的地方群山环绕,少有人烟,方圆百里内能有这么一个破破烂烂小驿站已是托了上阳关的福。
李尘徽从前连草垛都睡过,这么一个小驿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错了,只是梁蔚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此地这副尊容,若真让梁蔚在此委屈一晚,别的不说,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也不会同意。
“殿......”李尘徽刚想开口,梁蔚却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浅淡的梅香钻入他的鼻尖,让李尘徽原地成了个熟透的烧鸡。
只见眼前有人从驿站里走了出来,估计是里面的驿使,远远看去,那人走路似乎有些奇怪,佝偻的身形像是个只有三条腿的黄鼠狼。
他像是看出来梁蔚的马车不似寻常人家的,觉的这一行人虽然少,却是非富即贵,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恭敬。
“几位客人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那人的嗓音极其怪异,就像在破了个口子的喉咙里塞了一把里粗砾的沙子,漏风的话语一出口便把人的耳朵磨的千疮百孔。
待那老者走近,李尘徽才看见他面上有一道从眼角歪斜到脸侧的疤,再加上那老者有一双阴森的三白眼,他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一副面目狰狞。
李尘徽不自觉地挡在梁蔚身前,他突然觉得这个地方阴风阵阵,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37章 娘子
梁蔚轻轻拉了下李尘徽的衣袖,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后带了一点。
只听公主殿下柔声道:“夫君,咱们走了一路了,进去歇歇脚吧。”
梁蔚仿佛突然选择性失明,看不见那驿使怪异的神情,他见李尘徽不为所动,竟然摇起他的胳膊。
“夫君疼疼我吧,这马车颠的我腰疼。”
公主殿下的戏瘾又犯了,他挑起眉梢,轻抿红唇,把凤眼一弯遮住了里面的冷淡,额间的碎发在晚风中微微晃动,活脱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美娇娘。
李尘徽被他这一番撒娇弄得目瞪口呆,绕是他见惯了梁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戏法,还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但李尘徽知道梁蔚发癫发的很有分寸,她这么做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把心一横,很是大胆地握住梁蔚的手,宽慰地在上面拍了拍,扯出个僵硬的微笑,对那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们今晚住宿,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
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能有什么上房,李尘徽这么说,不过是决定和梁蔚一道装成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好嘞,客人里面请。”那老头闻言微微把头往上仰了点,像是想要看清李尘徽的脸,梁蔚却把头一偏,朝他温柔地笑了笑,正好把李尘徽遮了个严实。
老头像是要表现出几分亲和来,给他们开门时,又兀自“哈哈”笑了两声,可他诡异的笑声在无人的屋里幽灵般的滚了两遭,无论怎么听都让人毛骨悚然。
护在梁蔚夫妇身前的炳刃与辛阳面色更加肃然,而将入虎穴的李尘徽脸上微笑变得苍白无力,只有梁蔚揣着从衣袖中拿来的凉扇,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烛火昏暗的屋子。
“方才这位小娘子说累了,”老头阴冷的眼神落在梁蔚身上,“我这就叫后厨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吃完早点休息。”
他说的是让他们早点休息,可辛阳他们听在耳中的是要他们早点上路。
李尘徽看见那老头猥琐地在梁蔚身上瞟了又瞟,再伴着他的狰狞可怖的面貌,实在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一向好脾气的他竟然头一次生出想要揍人的冲动。
梁蔚却丝毫不在意那老头的目光,他示意炳刃过去把事先准备好的假身份交给那老头查验,又拉着李尘徽一屁股坐在了大堂内唯一一把完好的长椅上。
“夫君,这屋里好闷,能把窗户打开吗?”梁蔚拿起凉扇在面前扇了两下,蹙眉看向李尘徽。
李尘徽不愿再看梁蔚做作的表情,他转开头朝那老头道:“老人家,我家...娘子身子不适,能把窗户打开吗?”
梁蔚骤然听见李尘徽喊“娘子”,拿着扇子的手一僵,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娇俏的模样,半是赞许的眯起眼,对着李尘徽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那老头往后面走的脚步一顿,缓慢地将身子转了个个,“夏日蚊虫多,开了窗怕是会吵闹得很,还是不要开了。”
说罢他也不管李尘徽同不同意,兀自慢悠悠地继续走。
李尘徽只得与梁蔚对视一眼,见她目光坚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娘子有了身孕,的确是受不得闷热,您通融一下吧。”
那老者听罢头也不回,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你们,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别怕晚上有东西扰了你们休息。”
那老头走后,被迫揣崽的公主殿下保持着微笑在李尘徽耳边悄声说:“你胡说八道起来到是很得心应手。”
李尘徽听罢,佯装听不懂,故意大声道:“我家娘子饿了,老人家,麻烦快一点。”
梁蔚见他越挫越勇欠揍之极,只好遂了李尘徽的愿,借着衣袍的遮挡,在李尘徽的皂靴上轻轻踩了一脚,‘奖励’给他一个清晰的脚印。
后头的老头幽怨地回道:“劳客人慢等,小老儿手上活多。”
而此刻,帮着打开窗户的炳刃与辛阳注视着外间苍翠纷乱的野草,在一旁悄悄通起了灵。
“炳哥,这地方不对,那老头身上血气浓重,这屋子里又有怨气缠绕,说不准是个黑店。”
“何止不对,此地煞气浓重到已成了屏障,想必殿下在马车上就察觉到了,才答应要下车。”
“啊?那驸马怎么办?殿下怎么不让跟在咱们身后的暗卫护送他先走?”
“傻小子,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已经联系不到暗卫了吗?”
说到这,俩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几近凝重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梁蔚,正巧梁蔚也正望向他们。
主仆三人凭着多年的默契,只是过了遍眼神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是梁蔚警告他们不要随意在这里动用功法。
于是二人立刻停了通灵,满是警惕地握住了剑柄。
而敏锐的李尘徽看过了辛阳藏不住事的面色,又怎会猜不到梁蔚一肚子坏水的心思。
他早就看到了那老头皂衣遮掩下的斑驳血迹,那厮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李尘徽就算是个瞎子,也能闻出来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李尘徽凭着与梁蔚多日相处出来的那么一点经验,与梁蔚驴唇不对马嘴地对着戏,他有点心累,因为梁蔚装模作样的面目让他有点消受不起。
但一方面他又悲哀的明白,此去玄清宫这一路上他都得和梁蔚这么过下去,他得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份。
“夫君,你快吃呀,你方才不也说自己饿了吗?”
梁蔚柔声细语地指着桌上一盘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缱绻地看向李尘徽,俨然又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做派。
方才在李尘徽愣神的时候,那老头已经把做好的一盘菜端了上来。
说它是菜,是因为它被放在盛菜的盘子里,可就是卖相实在是不怎么样,说不好听一点几乎可以是不堪入目了,凑近了闻还有股不可名状的味道。
李尘徽看了看面前的鬼东西,觉得实在是下不去口,梁蔚估计是记着自己方才口头调戏的仇,故意拿他开涮。
他回以梁蔚温润如玉的微笑,把面前的盘子往梁蔚那边推了一点,“娘子身上还怀着孩子,为夫怎能跟你抢这口吃的,你先吃。”
“还是夫君先来吧。”梁蔚目光戏谑,伸出根手指抵住餐盘边缘,叫李尘徽手上的动作再不能进一步。
李尘徽只好求助地看向炳辛二人,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护卫,那两个人自动忽略了李尘徽的目光,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摩挲着自己的剑穗。
“大人与娘子果真恩爱呀,这里还有一盘,你们正好可以分着吃了。”老头边笑边把另一盘不堪入目的菜摆上了桌,结束了他们二人的对峙。
李尘徽与梁蔚各自看了眼面前的菜,不约而同地干坐在那里,就是不肯动筷子。
“快吃呀,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头站在他们不远处,诡异又贪婪的望着桌上的食物,大力吞咽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要流出口水来,桌上的东西仿佛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老头越催,李尘徽就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分明已经闻见了桌上物体的腥臭味,在那老头眼里却仿佛是佳肴一般美味。
“这会儿又突然不饿了,”梁蔚开口打破了死寂,他愧疚地朝老头笑了笑,“真是抱歉,怀孕的人胃口就是有点奇怪。”
李尘徽见状也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家娘子娇气惯了,劳累老丈你了,待会我们多予些银子给你,权当是谢你辛苦招待了。”
可老头自动忽略了他,一点点朝他们逼近,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变的凶狠起来,仿佛是个想要把他们一口吞下的僵尸。
李尘徽几乎想要立刻站起身来,但坐在他旁边的梁蔚用一种不容他拒绝的手段拦住了他,公主殿下纡尊降贵地给他摇起了扇子,一只手揽上了他的腰。
腰间的触感叫李尘徽成功地麻了半边身子,熟悉的梅香又开始折磨着他,他发红的耳垂变的滚烫起来,额角的冷汗被热气蒸腾,叫他几乎冒起烟来。
“夫君别动,”梁蔚掰过李尘徽的脑袋,放下手中的凉扇,拿出袖中的手绢给他细细擦拭着汗水,“瞧你热的,汗都要掉到碗里了。”
李尘徽额角的汗本来只是星星点点,叫梁蔚这么一折腾,汗水更是层出不穷,梁蔚一时半刻也擦不完,李尘徽倒也不必去面对那凶神恶煞的老头。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吃呢?”那老者走到了桌边,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忽而又放大了声音,凶狠道:“你们为什么不吃!”
李尘徽被他这么一出吓的身子一顿,还好梁蔚揽着他的胳膊使了个巧劲才没让他栽过去。
那老头见他们不理人,伸出干瘪的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食物,辛阳在他靠近时就已经抽出了刀,只待那老头有什么动作就直接上前结果了他。
可那老头像是看不见辛阳的动作,直愣愣将那不明物体塞入了自己嘴里。
李尘徽听见了他咀嚼东西的声音,他刚想转过头去,一声清脆的“嘎嘣”声让他的身子钉在了原地。
紧接着诡异的“嘎嘣”声便在在寂静的屋里此起彼伏,就像是有人在拿刀剐蹭着人的头骨,那刺耳的声音让李尘徽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而毛骨悚然的不只是李尘徽,正对着那老者的辛阳亦是如此,因为他看见那老头口中嚼着的东西正在“咕咕”地往外冒着红色的水,从他漏勺一样的嘴里渗出,把他的下颚都染的通红。
那分明是血!
第38章 设计
李尘徽和梁蔚面对面坐着,直到那老头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开始像野兽般盯着他们的背影。
期间梁蔚一直静静地看着着他,李尘徽受他感染,心里安定了不少,他近距离地发现梁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鉴于这位平日里会突然发疯,一双凤眼便时常弯成月牙状,勾起摄人心魄的弧度,平白为他添了几分妖异 。
只有她不笑的时候,勾起的眼角耷拉下来,才会现出里面漆黑如墨的瞳孔,光打下来,纯粹的墨色里便出现清亮的光影,注视着你的时候,就像上古的神袛般悠远而肃穆。
梁蔚见他看自己看出了神,提醒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愣神的李尘徽骤然反应过来,主动挣开了梁蔚的胳膊。
他转过头时,正好撞见了那老头发绿的眼神,不过李尘徽这一整天下来受到惊吓已经够多了,这个程度地刺激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外面天黑了,该去休息了。”那老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地朝他们咧开嘴,烛光下,李尘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牙缝里的沾染的红色碎块。
油光发亮的桌子在那老头大快朵颐完已经是一片狼藉,上面流淌着的类似血液的红色水渍从边缘处一点点淌在地上。
奇异的,李尘徽不再感到害怕,大概是因为梁蔚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几近从容地从椅子把梁蔚扶起来,朝那老头作了个揖。
“多谢老丈,我们这就过去。”
他说完便要带着梁蔚走,可途经老头身旁时,他却被老头拦了下来。
“不是你,”那老头意有所指地看向梁蔚,猥琐的表情图穷匕见,“是小娘子该去我的房里休息了。”
这话已经是极其下流了,李尘徽陡然变色,他刚要开骂,他们身后的辛阳立刻闪身上前,拿刀抵在那老头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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