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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看去，那露出的直角材质有些眼熟。
是上面那个相框。
捏着鼻子，稍稍靠近了些，费了半天劲终于看清楚这盆里躺着的确实是半个相框。
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墨存去捞，便一把扯下龛布，包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个直角。
秽物流下，勉强能看出相框中是个三十四岁左右的外国男子，只是这相片被划了很多刀，看不太清长相。
突然，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
好似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
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不好！”墨存大喝一声，“快离开这！”
刚转身准备开门，却听“啪”的一声，木门被风狠狠带上。
任凭我如何使力，都拉不开。
龛台的下面冒起一股黑烟，一个黑影从盆中升起，逐渐变大，最后变成成人大小。
那个人手脚大腿汩汩往外冒血，眼角也不甘落后地流着黑血。
这不是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是谁？
唯一的区别是这个黑影头顶冒着暗绿色火光，像幽灵般一闪一闪地跳动。
他面目狰狞，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来不及反应，四周所有的光都灭了，黑暗吞噬了一切。
陡然间，一道劲风袭来，尖利的东西抵上了我的喉头。这东西阴凉噬骨，碰到皮肤的瞬间刀剐似的刺痛感蔓延开来。
黑暗中依稀可辨是细长的指甲。
我无暇思考这鬼魂究竟是如何触碰到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字：逃！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闪过，五根滴着黑血的且指甲奇长的手指齐刷刷落地，随后变成一股腥臭的黑烟消逝在黑暗中。
鬼魂发出了尖利的啸声，另一只爪子直直刺向墨存心窝。
第5章 凶宅试睡员（2）
“小心！”我大脑一片空白，话喊出的瞬间脚下更快一步地冲了过去挡在墨存前面。
刹那间，胸口的皮肉连着衣服烧焦了，伤口处鲜血顺着碎掉的布料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头开始有点发晕。
昏昏沉沉间，看到那鬼魂嗅了嗅爪子，随即一脸享受地舔掉了指甲间残留的血肉。
这人……生前怕不是个变态吧？
舔完指甲，那鬼魂的表情突然从享受变成了兴奋，就好像鬣狗看到了绵羊一样。
突然，黑影开始发狂，仅剩的一只手的指甲疯狂生长，指甲缝里冒出股股黑烟。
这东西流着涎水冲我扑了过来。
看来，今天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犹豫着要不要留个遗嘱啥的，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揽到怀中。恍惚中，感觉这个人好像不是墨存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之前那副温和的模样。他周身的气压变了，变得十分凛冽。
同时，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柄细长的银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白光，这光甚是柔和好看，仿佛天边云彩上洒落的微光。这不禁让我联想到那夜梦中的银龙。回忆中，那游弋在天际的银龙身上也披着淡淡霞光。
这一切难道都是梦？
不然怎么剑会发光？不然我这个普通人怎么会偶遇大明星？他还对我百般照顾？
银剑在他掌心盘旋了几圈后，倏地一下飞了出去。
那鬼魂尚来不及躲避，利刃直刺脑门。
“轰隆”一声，脑门爆成浆。腥臭弥漫了整个屋子。随后那鬼魂化成了一股黑烟，渐渐消散。
“他、这就……死了？”我扯了扯墨存的衬衫。
淡淡的声音像一剂安慰剂灌入心中：“嗯，差不多，魂飞魄散了。”
安下心来，脑袋越来越沉，眩晕感越来越强，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墨存脸色发白，眉头紧锁，额角汗珠顺着青筋滴落。
我刚想伸手去替他擦掉汗珠，却抵不住昏沉的脑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没有血腥味，没有腐臭味，也没有害人的厉鬼，有的只是一张平静的脸。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墨存坐在床头，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神情复杂。
那眼神令我心中一恸，似乎有哀伤有欣喜有炽热，有数不尽的喜怒哀乐。
一瞬间，那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到了墙边，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把玩着钢笔。
我大概是脑子发昏看错了吧，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头昏脑涨，浑身发冷，我勉强支起身子。
墨存走过来扶住我，轻声道：“你脸色很差，别勉强，再多睡会吧。”
我摇了摇头，试着站起来。
眩晕感又突然席卷大脑，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一个温暖的胸膛在背后裹住我。头顶温柔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这么凉？”
“以前就是这样，不要紧的。”我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回身坐回床边。
感觉到有个目光盯着我，我竟有些无所适从，便低下头。
一只白皙的手带着一股冷香触到我的脖颈，并轻轻托起我低着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他又贴近了些。
那英俊如漫画般的脸庞向我靠近。
心跳如擂鼓。
高挺的鼻梁，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双唇。
那带着淡淡血色的双唇越来越近。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闭上双眼。
一点柔软的触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我的脸颊，耳边喷出一股热气，接着一个柔声灌入耳朵里：“你脖子……”
我猛地睁开眼，推开墨存，又羞又气。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还满脸无辜问道：“怎么了？”
“你……”我失语。
“别生气嘛……”说话间递给我一面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铜镜。
这镜子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背面有些铜绿，绘着龙纹，写着“子丑寅卯……”十二地支。
镜子里的脸有些苍白，脖颈间有很多细细的黑线，从伤口处往上蔓延。
“这是？”我愣住了。
“应该是尸毒，别担心，等出去以后我就给你医。”
看他泰然自若，我冷“哼”了一声，道：“反正不是你中毒，你当然不急。”
听了这话，墨存眼底好似闪过一丝悲伤，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淡淡道：“这房子外面套了一层阴笼，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阴笼？那是什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强烈的怨气日积月累，渐渐形成一个笼子，人困在当中，轻者受怨气影响，神志渐消，重者魂魄被怨气所噬，最后成为行尸走肉。”
“那这是自然形成还是人为的？怎么出去？”
墨存回过头来：“理论上都有可能。但这里的，恐怕是人为所致。至于出去，只能先找到怨气的源头再想办法。”
回想来到这里经历的人和事，这栋房子中目前见到的活人就只有那个老头和藏在衣柜中的自称“翠儿”的小女孩。
小女孩作恶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那个老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是不是他背后搞得鬼？
想到此，我提议道：“要不把那老头抓过来问问？”
话刚出口，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6章 再会翠儿
房门打开，只见身着老旧中山装的老头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
女孩便是之前藏在衣柜自称“翠儿”的那个。
老头仿佛没有看见墨存一样，直勾勾盯着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某种猎物，令人浑身不适。他颤颤巍巍行了一礼：“多谢兄台找到舍妹，在下感激不尽，想请兄台去我那边坐坐。”
说完俯下身，给小女孩整了整衣服，露出一丝非常难看的笑：“你说呢，翠儿。”
女孩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嗯”了一声。
我一头雾水，刚想说话，身后墨存冷冷甩出一句“不去！”，接着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
不等我开口询问，墨存便道：“那老者身上尸气太重，不是什么好人，他主动邀你，定不安好心，你离他远点。这里的阴笼与他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他不是源头，若是抓来拷问，想必会打草惊蛇。”
想了想，这话确实有理，便放弃了绑架老头的念头。
“嗯，那老头不对劲，行为举止特别让人不舒服。还有他妹妹翠儿，怎么可能是个小女孩！他们看上去相差至少七八十岁，难道八九十岁还能生孩子？”
“据我所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这么大年纪生孩子的例子。”
“哪个世界？”我疑惑道。
墨存笑了笑：“我意思是不管国内还是国外。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鬼婴，胎死腹中的婴孩借腹托生。但这种一般也不会长大。更何况，那女孩看上去暂且还是人身。”
回想刚刚所见，女孩头顶确实没有暗绿色鬼火，应该是人无疑了。可墨存怎么也如此确信？难道……他和我一样？眼睛能看到不寻常的东西？他也太深谙此道了，这真得是那个明星墨存吗？想到此，我忍不住开口问：“你真得是墨存？”
他灿然一笑，摸了摸我的头顶：“不然呢？”
“可你怎么会……”
话说了一半，又被敲门声打断了。我烦躁地打开门，不悦道：“说了不去，你烦不烦。”
没看见那张皱巴巴的脸，只听到小声的抽泣。
俯身望去，是那小女孩独自一人。
她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啜泣：“能不能……让我进去……躲会儿……我、我……我害怕……”
见是那女孩，我立马展颜微笑，向她招招手：“快进来，怎么了？”
翠儿手指头卷着衣服，一声不吭，也不进屋。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转过头，只见墨存阴沉个脸死死盯着小女孩，鬼都能被他瞪得心虚，更何况一个小女孩呢。
我气不过，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扯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别吓坏人家小朋友。”
墨存低头看了眼手腕，没说话。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懒得理，从口袋摸出一把奶糖，递给小女孩。这糖还是之前晕倒时，墨存塞给我的。
翠儿踮脚看了眼里面，犹犹豫豫。
我温声道：“没事儿，进来吧，里面的哥哥不吃人。”
听到“吃人”两个字，小女孩本已破涕为笑的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一样。
猝不及防地，她扑进我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哭成这样，我只能硬着头皮哄孩子了。
领她到屋里坐下，又是扮丑，又是表演节目，又是讲笑话，折腾了半天，终于有止住的迹象。
一鼓作气再掏出必杀技——奶糖。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盯着桌子上的奶糖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快要粘上去了，但她却并不伸手，而是时不时地瞟一眼右边。
我这才发现那家伙一直恶狠狠地瞪着这边。
天呐，这孩子是有多怕那家伙啊!
我狠狠瞪了过去：“你这样以后怎么做个好父亲？看把她吓的。”
墨存轻哼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不一会儿，用很轻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吃吧。”
翠儿这才接过糖果，不太熟练撕扯糖纸，捣鼓了半天也没弄出豁口，我便拿起一个奶糖演示了一遍。翠儿这才撕开包装纸，捏着糖果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舐起来。
第7章 惊雷据比
瞧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我禁不住心中疑惑：能住在这洋房里，不至于吃不起糖果吧？
“翠儿，你是第一次吃糖果吗？”
女孩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对于糖果这个词比较陌生。她嘴里含着只剩个白点大小的奶糖说：“第二次。”
“上一次是？”我问道。
“是一个女人，大概是叫阿姨吧，兄长让我这么称呼，是阿姨给我的。”
孤身一人来这荒郊野外的洋房，除了是他们家亲戚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总不可能也是像我这种吃饱了撑的被骗的傻子吧？
“那阿姨是你们亲戚吗？”我继续问。
女孩困惑地望着我，“亲戚是什么？”
我扶额，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摇了摇头，道：“不是亲戚，我也没有亲戚，只有兄长。”
这女孩称呼那老头为“兄长”，我实在是无法理解，接着问：“你们父母呢？”
翠儿又是呆愣了半晌，问道：“父母是什么？”
又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粗略解释后，女孩儿竟也露出困惑的表情：“那……兄长是父母吗？”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来来回回，再加上时不时的解释和猜测，我总算了解了个大概。
小女孩应该是在这栋洋房中长大，却也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从未了解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读书识字，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那个自称她兄长的老者。因此，她的思想、认知很混乱，和外面的同龄孩子完全不同。
女孩从一睁眼开始，便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别墅虽偶有来访，但很快就消失了。
在翠儿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我得出了这样一些猜想。
她害怕这个所谓的“兄长”。他对她时而温和，时而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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