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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原谅你了。”
小萧予明眼泪还在流又噗嗤笑了出来，“是我原谅你了，不是你原谅我了。”
两兄弟就又趴在蓝色的文具桌上，让哥哥在歪歪扭扭的“萧予明”后面又加了个“方举云”，中间加了个大大的笑脸和爱心。
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爱欺负他啊，萧予明怎么总是对他脾气这么好，自己看着都想揍小时候的自己。
方举云眼前的场景又换成了王阿姨做的一桌子丰盛的菜，方晴喊道：“方举云，去喊一下你哥，下来吃饭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正欲走上楼，就从那楼层间的小窗里看到了穿着校服的萧予明，他的手搂着一个女同学的腰，小巧的女孩把唇送上去，他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看了一会儿后他又故意大声叫道：“萧予明！你妈喊你吃饭嘞！”
女同学惊慌失措，赶紧从萧予明的身边跑走。而他哥则微微皱眉抬起头，跟笑得顽劣的他对视，他看到萧予明的嘴上还沾着点亮晶晶的唇膏，是刚才那个女生留下来的。
做了个鬼脸，他用手指刮刮自己的脸颊，示意萧予明不害臊，萧予明则当没看见他似的，淡淡转过身就往回走，让他又生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
自己怎么想不起来这件事了？好像的确，萧予明上初中和情窦初开的女生恋爱时自己还在小学里当小霸王，现在让他回想起萧予明还和女生恋爱过又让他感到牙痒痒，恨不得再把他哥的嘴唇给咬破，让他再也不许亲别人。
方举云就这样昏昏沉沉做了一夜的梦，竟然全是孩提时代跟萧予明仅有的那点接触，他睡醒后感觉胸口空落落的，就像已经失去他了一样。
看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方晴，她睡眠一向很浅，可现在也睡得很熟，昨天目睹了方国强的背叛也好，跟他倾诉心中的郁结也好，都损耗了她的心神。
打开手机才发现萧予明给他发了很多信息，无非都是让他别担心之类的安慰和言语中小心翼翼的呵护。在萧予明眼中，一直以来和美的家庭裂开一个口子对方举云恐怕会有很大冲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真正让方举云迷茫和困扰的是方晴说了什么。
尽管很担心方举云和方晴的情况，萧予明也不能停下手头上的事，现在公司陆陆续续也招了不少人了，能够把营业执照挂在洁净敞亮的大厅墙上。
吸取了带头闹事的马姐的教训，他多招了一批工人，实行轮岗制的备选方案，需要有工人能够顶岗，并且新招的工人也在雇佣合同上写清了“不闹事和临时加工资”的硬性条例，不给他们临时敲竹杠的机会。加上他看准了工人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需求，对于不是领头羊而只是跟着闹一闹的员工，他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否则日后有更紧迫的单子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更不好办了。
而面对市里的新公司，他也没法做到全天待在办公室里，于是就试着把任务交给了傅鸣。
“萧总…我怕自己做不到，辜负了您的信任，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你开发海外市场，你这怎么还给我派新任务了……”傅鸣下巴长出了胡茬，嘴唇上的胡青也十分明显，并且穿着万年不变的格子衫和黑短袖。
萧予明上下扫了他一眼，傅鸣背后一凉，“那现在你的网站做了多少了呢，有已经联系好的海外客户吗？”
傅鸣挠了挠头，“这个，暂时还没有，但是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没有那么快……”
“傅鸣，”萧予明正色说道，“我会把从你的渠道介绍来的客户交易额给你一定的分成，也就是说，你拿的并不是固定的工资。”
看到傅鸣慢慢睁大了眼睛，他又继续说，“公司是一整个团体，之所以花大钱雇新的人才就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你们的才能，从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益。我想让你兼任管理者的职责，替我看好公司。只靠你个人单打独斗，是没办法完成交易并得到额外的分成的。”
萧予明当然知道让傅鸣这样内向的人做管理者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可现在公司招的不少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傅鸣相对来说资历更老，并且对他投资的海外市场这块还没有取得进展，不能让他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片刻后，傅鸣点了点头，他的工资和他为明嘉提供的价值直接挂钩，这让他不敢再以对方没回复之类的理由混时间了。他不由得对萧予明起了几分敬畏之心，尽管年纪并没有差很多，萧予明对他也很亲和，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处理起公事时一点也不含糊。
“好，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多锻炼不足之处也有好处，也别觉得我对你太苛刻。”萧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缓解一下气氛。
傅鸣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慢吞吞地说：“对了萧总，今天上午我查看公司邮件的时候收到了金达公司发来的，发件人说金总想跟您见一面，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萧予明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金总，他随口回了一句，“你是不是看错了，和我们对接的一直是王总。”
“不，不是的，是那个金总，就是金振华本人，上过报纸和媒体采访的那个。”
出于怀疑这是不是哪个人的恶作剧，萧予明又打电话跟王岳确认了一下，的确就是金达的创始人想要见面约谈。
萧予明的公司现在只是改良了机器设备，并没有研发出核心技术作为独一无二的竞争力，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了身价如此高的上市公司老总的注意，他让傅鸣给对方礼貌回了封邮件，就说周四下午有时间，在B市的茶水室见。
金振华的秘书小张给他打开后排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他感觉出来今天金总的心情似乎很好，尽管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可连动作都比平常要快上一些。
“金总，我们现在就去菩提水茶室，明嘉的老板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到了。”
“嗯，好的，稍微开快点，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小张心中腹诽，想见您的人在B市都能挤满一条街了，怎么还会怕等，但他嘴上应着“好的好的”。
萧予明已经坐在茶室内了，他细心地带了从第一次到最近两天和金达合作的合同，以及一些织带的片段样本，兴许是金振华有什么公司上的事情要询问他。
另他意想不到的是，金振华到了以后先问他想喝什么茶，还有身体好不好这些完全与生意无关的事，让他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萧予明…萧总啊，我听说你小时候是在爱心园长大的啊，没有冒犯的意思哈就随口问一下。”
萧予明笑着抿了一口茶，“没事，这在业内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身世不能由自己选择，只能靠后天的努力了。”
金振华看着他讳莫如深，又似随口问道，“那你怎么会姓萧，这个名字是你的亲生父母给你起的吗。”
“院长阿姨说，我被放在门口的时候襁褓里放着一个萧字，等长大了些我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意思是想给予他人光明。”
金振华堆着笑说，“哎哟我这老头子真是不会聊天，尽问些有点涉及隐私的问题。”他明明喝的是普洱，脸上却泛起了一点血色，像是有些激动，“那，怎么后来读小学初中时候没有改姓方呢，有没有想过给自己换个名字？”
萧予明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礼貌地回答，“我的养父母不是很在意我姓什么这件事，所以干脆就一直叫这个名字了，改来改去也很麻烦。”
“是的是的，哎，看到萧总一表人材，我这样的老头子可是被时代淘汰咯，未来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金振华心底十分满意，在看到萧予明和自己年轻时肖似的五官时他就已经心下有了答案，而在不太好的条件下成长的萧予明却十分有理有节，在聊起商业问题上也是非常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他发了个信息让小张把文件拿来，说是有项目想在萧予明的工厂投资，合同也准备好了让萧予明回去仔细看看，好好考虑一下。
萧予明虽然对金达这样的上市公司特意与自己这样的小公司见面约谈感到疑惑，但合同出来时他又把心思都放在了合作上，作为政协成员又是B市优秀企业家代表的金振华，他也升起几分敬仰。
等到坐在车里看到萧予明走后，金振华看向小张，他在刚刚两人坐过的茶室软椅上拿到了萧予明掉落的毛发样本，小心放在了塑料密封袋里。
金振华面上不动声色，可手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让小张秘密低调地去私人诊所做亲子鉴定。
想起自己的侄子萧锋，他脸上的表情又不由自主地凝滞起来，萧锋是他亲弟弟的独生子，一直以来都被他当儿子养，提供优渥的条件，还去国外留过学。可如今却是越来越狂妄了，似乎认为自己就是金达的下一个金振华。比起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履历，萧锋的人品实在难以经得起考验，忽然出现了个要与他分一杯羹的表哥，不知道萧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闭上眼冥想着，看着萧予明如此年轻有为又仪表堂堂，心中自然是高兴，可也在苦恼该怎么让自己和他恢复父子关系，与萧予明的交谈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并非见利忘义之徒，他又是否愿意认自己做父亲。
第19章
萧予明把合同带回公司就组织开了一场小小的会议，仔细看过每一个条款后，员工和他都认为对方的条款清晰明了，也不存在欺骗之类的内容。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这次的投资也许是金达对明嘉的一次考验和试探，将资本投入后看看能有多少的产值回报。
虽说金振华看着面善并崇尚佛学，可生意场上厮杀存活下来的能有什么菩萨心肠的人物，个个算盘打得精得很，他决心要谨慎看待金达的这次投资，以及合同中金达提出会派一部分技术人员到工厂里进行一起生产，他也会多多留心。
忙完之后他才发现，除了各个客户的电话以外，方举云不但一个电话没打，甚至连信息也没发。他有点担心，或许还是父母目前降至冰点的关系让他受到了打击，他按下键盘发了信息。
萧：“今天课程很忙吗？妈现在怎么样了，新房子住的还习不习惯？”
方举云过了两分钟短短地回了个“还可以，都很好”，就没有了下文。
萧予明想了一下，回了句“那你照顾好自己，多喝点水”就不知道发什么了。
上一次从医院里接方举云和方晴，把他们接到了自己新置办的一套房产里，虽然面积不大，但也是水电设施齐全。现在的情况就是方晴主动提出了离婚，但是想让方国强净身出户也有点困难，对方非死皮赖脸说只是一时冲动犯下的错。
原本他只有晚上休息时间才回一下自己的公寓，没时间照顾Tom，有时会把它带到公司里做吉祥物，一群女孩子对它也是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投喂些好吃的。
现在方晴住在新房子里一个人有些冷清，他就把Tom陪着她，想不到方晴对这小家伙也是爱不释手，简直当第三个儿子来养了。
“予明，今天晚上忙不忙？妈烧了点菜，举云说他不回来吃，你看看你有没有时间。”
萧予明看到消息里说方举云不回去，打了句“举云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吃了”，但犹豫了一下又把这句话删了，他想着兴许方晴已经买好菜在做了，自己如果不回去她一个人又是对着只猫说话，就回了句“好的，谢谢妈，我晚上回来吃”。
这是一套排屋，萧予明本打算先买了作为自己名下财产进行保值，现在方晴住了进来他也就不打算转手卖出去了。
“妈，这装修还有点简陋，像样板房，你住的还习不习惯？”萧予明进门换鞋，看着脸又胖了一圈的Tom慢悠悠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脚，他抱起这只肥猫，看到方妈把菜端出来。
“习惯习惯，面积也不小啊，我一个人住这好几层有时候还确实有点害怕嘞。予明啊，妈很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退步没，你吃吃看怎么样。”方晴看起来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霾，气色也比从医院里出来时好多了。
“你看这小葱，还是隔壁邻居自己花园里种的，人也热情客气，都夸我福气好儿子孝顺。不过我打算种点沙龙月季之类的。种菜我还是喜欢种花一点。”
看着方晴一直说着话，就像亲生母亲一样絮絮叨叨和他说话，他感到从所未有的温情，过去方举云在时方晴的注意力都在小儿子身上，少有的顺带关心他两句。
这餐饭吃得也是母子和谐，萧予明本就说话十分有水平，处处往讨方晴欢心的地方聊，逗得方妈大笑了好几次。
他越过那一盘鱼夹了一筷子牛肉片，听到方妈刻意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啊你也是自己有能力的人了，我跟那方国强的破竹席厂现在已经要被淘汰了，从前年开始厂里就不盈利了，都是靠着积蓄勉强支撑着，现在要做夫妻共同财产公证，那个厂子也不会办下去了。”
她突然用有些冰凉的手抓住萧予明的手，“予明啊，我已经是半个老太婆了，但是你弟弟还小，还没走上社会，都要靠你这个哥哥帮衬帮衬了啊。”
萧予明嘴里的菜瞬间也不是个滋味，他当然知道亲生的孩子会更心疼一点，只是他跟方举云同样大的年纪已经在做各种兼职来付学费了，再然后创业办厂，吃了多少苦也只有自己硬抗。
他当然不是不愿意帮扶方举云，更何况两人关系特殊，只是这话从方晴嘴里说出来又让他心底一阵酸涩。
“妈你放心吧，我就举云一个弟弟，我不帮他谁帮他呢。你就多放心，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我们俩才放心。”
方妈又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就好，从小呀你就让我们操心少，特别乖巧，比方举云那是懂事多了。我也是为了你这个弟弟操碎了心呀…”
萧予明有些分神，他还是会羡慕方举云，他会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也是方晴亲生的就好了，是不是她也会对方举云那样关心自己？转念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正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方举云才会爱上自己吧，他们现在做着名义上的兄弟，事实上的爱人。
思及此，他把对方晴的那点情绪撇开，又止不住地想念起了方举云，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两个人都忙自己的事时交流就不可避免地变少了。平时也都是方举云黏他多一点，从工作空余挤出时间满心甜蜜地打个电话。
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打开和方举云的聊天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一阵不受控制的失落让萧予明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方举云最近确实很忙，自己也不能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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